我当司臣那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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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戏魂

到了洪德楼门口,我轻轻拍了拍周周的肩膀,示意他先下车。随后,我转过头,直直地盯着江也:“江也,你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江也听到我的质问,眼神微微闪躲,嘴角那一瞬间的不自然被我敏锐捕捉到了。他有些犹豫,声音低沉地说道:“能说的我都说了,有些事,你不知道或许对你更好。”

我冷哼一声:“江也,你觉得这样的借口能说服我吗?我和清明的事是不是你早就知道?那天你救我是不是也早有安排?你没有消除我的记忆,还费尽心思地把我弄进镇魂司,又到底有什么企图?还有你愿意舍弃一段姻缘,定魂约救人这背后更深层次的原因,到底是什么?这一切和我和清明又有关系?”

面对我连珠炮似的质问,江也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眉头紧紧皱在一起。他沉默了许久,仿佛在内心进行着激烈的挣扎。终于,他缓缓地开口说道:“或许你早该猜到了。第一次救你并非偶然,而是经过精心策划的。清明和千面的出现,也是我有意为之。换句话说,从一开始,我们就陷入了一个巨大而复杂的局中。这个局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将我们每个人都紧紧网住,我们不过是这网中的棋子,身不由己而已。你和清明的恋情实着是个意外,我早就告诉过他不要靠近你,但是他偏偏不听,反而先我一步的接近你,用尽手段获得了你的芳心。后来东窗事发,我找过他,让他停手,但是他仍然一意孤行,使我不得不把他驱逐出 HN市。但有一次,我和谢文景带队执行一项极其危险的任务时,机缘巧合之下,我们发现自己的体内竟然被人暗中施加了某种神秘而强大的禁制。我二人集合了术、相、道三门所能找到的所有高手,也只是让这禁制稍稍松动了那么一点点,但就是这短暂的松动,流露出的记忆碎片所包含的信息,却足以颠覆我们一直以来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后来,清明的再次出现又把所有线索指向了你,我们逐渐发现,只要是与你相关的人或事,都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精心安排好了一样。每一个环节都衔接得如此完美,无懈可击、天衣无缝,让人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理所当然。清明的出现,更是如同导火索一般,将所有隐藏线索都清晰地指向了你。我找过清明和他说明了厉害劝他不要轻举妄动,但他任然选这一意孤行,不得已我布了一个局,把关于你的线索透露给千面,我们则一直在外围布控。直到千面和清明的现身,后面的事你都知道了。”

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江也脸上,我的泪水夺眶而出,声音带着哭腔:“如果那天清明没有出现,是不是......”

江也沉重地点点头,不敢直视我的眼睛:“是。”

此刻,泪水如决堤的洪水涌出,我转身欲走,却被他抱住,声音中充满了愧疚与无助:“对不起,这一切不是我能控制的。我知道我伤害了你,让你陷入了这无尽的欺骗和危险之中。但请相信我,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给你个满意的答复”

我低着头任眼泪滑落:“你让我怎么相信你?你一次次地欺骗我,把还我当作棋子!还有你那个局,与我何干!”

江也抱得更紧了,语气坚定且诚恳:“有些人一出生就是这局中的棋子,我是这样清明是这样,你也是这样,我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你相信我,时间会证明一切的。”

“当当当,别谈情说爱了,干活了。”车外一位身着道袍、仙风道骨的人敲着玻璃说道。

眼前的洪德楼从外观上看,与平常的酒店似乎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在一层多了一个古色古香的戏台。我们走进大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高朋满座的景象,一切都是这么的正常,但总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萦绕着我,半响我突然发现听戏的大部分都是年轻人。按常理来说,在流行歌曲盛行年代长大的孩子,对于晦涩难懂的传统戏曲,往往难以接受,更别说三五成群地结伴跑来戏楼听戏了。虽说最近有不少流行歌曲中融入了戏曲元素,比如某音里的《赤伶》等,这种歌曲与戏曲的创新结合确实将艺术成就提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也在社会上引起了不小的反响。但这些掺杂了戏曲元素的流行歌曲,与传统戏曲在本质上仍存在着较大的差距。实在是太反常了,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我满心狐疑地转头看向江也,却发现他正听得入神,似乎完全沉浸在了戏曲之中。或许是察觉到了我疑惑的目光,又或许是他敏锐的直觉发挥了作用,他从自我陶醉中回过神来,看着我尴尬地笑了笑,说道:“老板,您有啥吩咐?”

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道:“你难道没察觉到这里的异样吗?”

他挠了挠头,开始认真观察四周,思索片刻后说道:“异样?确实有。这里老人少了很多,新面孔居多,而且年龄段普遍偏低。有什么问题吗?

江也又思考了一会儿,似乎想到了什么,和身穿道袍的人小声低语了几句。没过多久,可可、车铃姐、笑笑她们就匆匆赶到了。

江也随手丢出一张符纸,符纸在空中瞬间剧烈燃烧起来,化作一团耀眼的火球。随着灵犀香的点燃,丝丝缕缕的雾气迅速弥漫了整个大厅。刚刚还热闹非凡、高朋满座的场景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空旷的大厅中顿时散发出阵阵刺骨的寒意,我不由得打了个哆嗦。江也见状,毫不犹豫地将我紧紧搂在怀中,缓缓地向后退去。

突然间,几只锋利无比的苦无从黑暗中疾速向我飞来。也亏得江也反应迅速,抱着我向一旁翻滚躲避不然可就真交代在这了。就在我暗自庆幸的时候,后面紧跟着几只形如饿鬼、面目狰狞的怪物,朝着我们扑了过来,它们张牙舞爪,散发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江也眼见躲闪不及,索性起身一跃,张开双臂,准备与这些怪物殊死一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几名高手从背后鱼贯而出,与怪物们厮杀了起来。没一会,消失在了雾气中,紧接着传来的是一阵阵惨绝人寰的尖叫。江也在此时彻底被激怒了,他抽出随身携带的甩棍,毫不犹豫地冲进了雾气之中,大声喊道:“周周、车邻,你们护着桃桃,剩下的交给我!”

大约三分钟左右,雾气渐渐散开,地上满是残肢断臂,现场一片狼藉,这惨烈的景象让我不竟反胃。戏台之上,一位中年男子气定神闲地端坐着,说道:“,江司臣,好手段啊,可否考虑到我门下?”

江也闻言,仰头狂笑不止,说道:“就凭你?不过看在你如此抬举我的份上,我今天就放你一条生路,逃命去吧。”说着,江也随手拉过一旁的椅子,大大咧咧地坐了下来。

闻言,那中年男子愣了一下,说道:“江司臣,难道你不记得老夫了?”

见江也没有回答,他身形一闪,瞬间就到江也身边,一把抓住他的脑袋。江也反应迅速,反手就是一棍,这突然的一击却被对方轻松化解,随后那中年男子瞬移回了台上。

“原来如此,行吧,今天咱们就先聊到这,改日再会。”说完,中年男子转身消失不见,此时舞台上只剩下一群不知何时出现的黑衣人。

突然间,一个黑影如鬼魅般冲到了我的面前,伸手用力掐住我的脖子。就在我以为自己即将命丧黄泉的之时,一位身穿明光甲的将军挥舞着唐刀砍向黑影,将我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不一会儿,十几个将军模样的灵体迅速把我团团围住。到这时我才看清他们的样子,各个身材高大威武,且面无表情,身体呈现出半透明状,浑身散发着阴冷的气息,与来自地府里的亡魂别无二致。

江也见状,先惊后喜道:“众将听令,护送桃桃退到安全地方,加以保护,不得有误!”

话音未落,两只强而有力的大手将我高高架起,迅速后退。

江也走到可可、苏婕身边,问道:“家伙带来了吗?”

可可点点头把怀中抱着用黄布包裹着的宝剑递给了江也,说道:“那就速战速决。”

三人迅速站位,形成掎角之势,与从舞台上飞身下来的黑衣人们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激战。镇魂司的十几位高手也相继出手,一时间,风云变色,雷声轰鸣。刚刚从戏台上跳下来的黑衣人在他们面前根本不堪一击,纷纷被轻易制服。

只听一声锣响,一位穿着与普通乐师无二却带着青铜面具的中年人拍着手站了起来,连声说道:“好好好,没想到这一出戏如此精彩,妙哉妙哉。”

面对面具人的嘲讽,江也怒不可遏,一跃而起,飞身朝着对方面门狠狠劈了过去。面具人不慌不忙,手轻轻一挥,江也就被打飞出去数米远,重重地摔下戏台。苏婕的器灵四尾狐狸连忙跳过去,用尾巴缠住江也,将他拖到安全的地方。可可这时也放出了她的本命蛊,只见小金蛇从她肩头吐了吐信子,指挥着大批蛊虫密密麻麻地飞向戏台,却被突如其来的熊熊烈火烧了个一干二净。一时间,地上密密麻麻的全是大大小小蛊虫的尸体,看得人头皮发麻!

见此一幕,小金蛇愤怒至极,一跃而起朝着青铜面具男子飞去。四尾狐狸慌忙用尾巴把弹射起步飞行在半空中的小金蛇捆了个结实,递还给可可手中。

旁边一直未曾出手的道袍男子走上前去,恭恭敬敬地说道:“平道镇魂司清风道人,前来讨教!”

说完,一个炽热的火球朝着面具人的面门飞了过去。那面具人不躲不闪,任由火球在自己身上炸开,墨绿色的火焰瞬间将他的全身吞噬。就在大家都以为战斗胜利而庆幸时,一道黑影如闪电般闪过,一声闷响,清风道人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道长好身手,年纪轻轻竟能使用南明离火,可惜了你没机会领悟三昧真火了。”说着,面具人指尖画剑,轻轻一指,一道道黑色的光影朝着清风道长疾速刺去。

清风道长全力躲避致命一击,拖着满身的伤口,念起五雷决,玉清始青,真符告盟,推迁二炁,混一成真。五雷五雷,急会黄宁,氤氲变化,吼电迅霆,闻呼即至,速发阳声,狼洛沮滨,渎矧喵卢,椿抑煞摄,急急如律令。突然间,他睁开双眼,以一种站立的姿势悬在半空。与此同时,几只巨大的鬼手突然从面具人脚下伸出,将他牢牢地固定住,五道天雷从清风道长手中射出朝着面具人劈去。

“暴雨梨花!”漫天的细针如疾风骤雨般从面具人身后急速落下,只听见一阵急促的金属碰撞声。再看时,面具人已逃到戏台边上,拍着手连连叫好:“好手段清风道长和唐琉儿的手段果然名不虚传啊。”

原来他们早就看出正面硬刚绝非面具人的对手,所以清风道长在明,想方设法吸引面具人的注意力。唐琉儿在暗,乘机用暴雨梨花针偷袭,只是没想到面具人实力竟如此之强拼尽全力却未能伤其分毫。

一直躲在我身后的小孩缓缓地走到台前,双手抱拳,说道:“镇魂司唐琉儿,敢问尊驾大名。”

青铜面具男子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老夫是三目神教护法四天王之一的炎璃彬。”

话音未落,众人皆如临大敌,纷纷摆出战斗姿态,唐琉儿身后更是一下子跳出了七八个随从。

炎璃彬并没有理会台下的厉兵秣马众人,只是轻蔑地环顾了一眼台下,突然间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端着手中的香炉掐指算了算,喃喃自语道:“哎,天意啊!天意!也罢,既然如此,老夫就送你们一份大礼。”

说着,他把手中的香炉高高举起,雾气从四面八方迅速汇聚到他手中的香炉之中,一时间风起云涌,雾气再次弥漫了整个大厅。就在众人忙着稳住身形之时,狂风骤然停止,“咔嚓”一声脆响,香炉被他捏了个粉碎,从中诞生出一颗黑色的珠子,闪烁着昏暗的光芒。他一把掐住洪天赐的脖子,将那颗黑色的珠子硬生生地塞进了洪天赐的口中,而后便像扔垃圾般把他丢到了一旁,转身就消失不见,只留下目瞪口呆的众人以及舞台上面色铁青的洪天赐。

江也接连呼唤了几声戏台上的洪天赐,然而却如石沉大海,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眉头紧皱,神色变得凝重起来,毫不犹豫地推开了苏婕试图阻拦的手,身形如鬼魅般一闪,独自一人跳上了戏台。

就在这时,洪天赐的身上突然爆发出阵阵若隐若现的黑气,那黑气如浓稠的墨汁般翻涌,他原本呆滞无神的双眼瞬间变得血红,宛如燃烧的烈焰,散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邪恶光芒。江也心中暗叫不好,他的瞳孔猛地一缩,双脚如同装了强力弹簧一般猛地发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后一跃,跳下了戏台。

几乎在同一瞬间,唐琉儿身后的八个随从身如疾风,快如闪电般飞身而起,一跃而上。他们身形敏捷,动作整齐划一,按照八卦方位迅速把洪天赐围在了当中。

清风道长左手飞速掐诀,口中念念有词,右手挥舞着宝剑,大声喝道:“风雨雷电并!”只见地面上瞬间出现两只巨大的石头手掌,以雷霆万钧之势猛地夹击向洪天赐。那石头手掌纹理清晰,粗糙的表面闪烁着神秘的符文光芒,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力量。

八名随从也不甘示弱,他们目光坚定,动作娴熟。从袖中射出拇指粗细的钢索,那钢索如银蛇般在空中划过,精准地穿过那双巨大的石头手掌。紧接着,他们又迅速地取出铁钉,用尽全力将钢索牢牢地固定在地面之上。

随即,清风道长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掏出八张符咒,那符咒上的符文闪耀着奇异的光芒。他手腕一抖,八张符咒分别精准地落在了八根钉子上。刹那间,一股强大的力量波动传来,五雷锁魂阵基本成型。

见洪天赐被牢牢地困在阵中,众人一直悬着的心这才稍微放松了一些。

为了以防万一,唐琉儿更是在五雷锁魂阵的基础之上加了八傀镇魂法。只见她双手舞动,口中念念有词,一道道神秘的光芒注入到阵法之中。一切安排妥当之后,清风道长才如释重负般从地上捡起一壶茶,给我们几个每人倒了一杯。他的脸上带着一丝疲惫,说道:“别嫌弃,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今天我们算是逃了一劫,多亏那三目神教的护法炎璃彬没有动杀念,不然,我们都得交代在这。”

我满心好奇,瞪大眼睛询问道:“三目神教到底是什么来历?既然连镇魂司都不怕?而且以他们今天的所作所为,为何不一举将其铲除?”

清风道长和唐琉儿对视了一眼,默默看向江也。江也一脸无奈,转头看向我,叹了口气说道:“哎,我这几天一直在出任务嘛,哪有时间给她讲解这些。三目神教表面上披着合法的外衣,实则干着各种见不得人的勾当。就好比现在社会上那些形形色色的皮包公司、专搞虚假宣传的保健品公司,还有各种坑人的邮币卡、金融理财等小公司。从手续上看,或许没多大问题,但实际经营的全是些违法违规的勾当,比如虚假宣传、非法集资等等。在没有掌握实质证据的情况下,很难对他们进行抓捕。而且,三目神教所在的维度并非我们常见的,他们也没有在凡间招募信徒,不曾涂炭生灵,甚至连神坛都未曾设立过一个。他们只是通过与凡人交换的方式来获取所需之物,从而提升自己的修为。不过最离谱的是,想要加入三目神教,不仅要通过层层筛选,还得去青龙卫备案才行。你说说,这要怎么抓?怎么抓?”

我一脸疑惑地看着江也,追问道:“刚刚对我们动手的不正是三目神教的护法吗?这难道不算证据吗?”

唐琉儿一边喝水,一边解释道:“其实吧,他那顶多算是防卫过当。他刚刚手里拿的那个香炉是聚气炉,只有在和凡人做交换时才会出现。他保护自己的私人财产不受损失,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倘若刚刚他把我们全部杀了,然后将一切毁尸灭迹,并把所有责任都推到交换者身上,你觉得这对三目神教能有多大影响?更或者说,就算炎璃彬把所有责任都自己扛了,对三目神教又能有什么实质性的影响吗?顶多给他定个管理不严的罪名,降降级罢了,没啥大不了的。想要彻底铲除他们,实在是太难了。”

就在大家感慨万千之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一位老爷子自称是这座戏楼的馆主,吵吵嚷嚷着要见他的大徒弟洪天赐!真不知道他老人家进来看到戏台上这副场景会作何感想。

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老爷子带着几名弟子硬是强行闯了进来。他们一看到我们正坐在那里喝茶,老爷子连忙一边吩咐徒弟去沏壶新茶,一边责怪他们不懂事,贵客来了都没及时招呼一声。随后,老爷子陪着笑脸坐在了江也旁边。江也有些不好意思地站了起来,双手抱拳行礼道:“江也见过洪老爷子。”

洪老爷子一把抓过江也的胳膊,热情地说道:“小江啊,来来来,坐下说,坐下说。来这也不和老爷子我打声招呼,你看看这乱成啥样了,也确实没啥好东西能招待你的。这样吧,让天赐来招待你,毕竟你们年轻人有共同话题,不像我这老古董,只知道些诗书礼仪之类的,对你们那些新鲜玩意不太了解。小妹啊,快叫你大师兄出来。”

后面一女孩声音急促地说道:“大师兄刚刚还在唱戏,这大厅里一阵吵闹后就没见他出来!”

洪老爷子赶忙伸手制止了那女孩继续说下去,笑着问我们:“各位老板,招待不周,实在是老朽的不是。老朽在这以茶代酒,先给各位老板赔个罪。不知各位老板刚刚可否见过小徒?”

迫于老爷子的追问和后面女孩的哭泣声,我心一软,指了指舞台上被巨石手掌困住的身影。老爷子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去,顿时大惊失色,身子晃了晃,差点没背过气去。他怒不可遏,一把将手中的茶杯捏得粉碎:“好你们几个匹夫,老夫与你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要杀我徒弟,毁我戏楼,这天下还有王法吗!我要你们杀人偿命!”说着,他猛地把桌子掀翻,就要和我们拼命!

江也、唐琉儿和清风道长三人尴尬地站在一边,对着我投来了一阵埋怨的白眼。

就在这时,舞台上的巨石手掌开始出现裂纹,“咔咔咔”的响声愈发急促。眼看就要彻底裂开,唐琉儿急忙吩咐随从挡在了洪老爷子和他的徒弟面前。

清风道长双手再次飞速掐诀,背后的宝剑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再看那巨石手掌在一点点往里面并拢,似乎在用极大的力量镇压住里面的洪天赐。

随着地下八根钢索一根根地被巨大的力量扯断,贴在上面的符咒开始发出微弱的光芒,凌空飞起。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巨石手掌炸裂开来,洪天赐浑身冒着浓烈的黑气,悬于半空,双目血红,宛如魔神降世。

就在这时,半空中的八张符咒闪耀着耀眼的光芒,如流星般飞向洪天赐,射出一道道强大的闪电。蹲坐一旁的八具傀儡也不甘示弱,一跃而起,同时发射出暴雨梨花般密集的暗器。

洪天赐运炁化盾,勉强抵挡住阵法的攻击。他转头看了一眼洪老爷子痛苦的模样,彻底暴怒,身上的黑气愈发浓烈。他猛地一挣,竟然挣脱了五雷锁魂阵的束缚,随后以排山倒海之势将八具傀儡击了个粉碎,各种零件散落一地。

见此情形,挡在我们面前的随从也全部毫不犹豫地冲上前去。然而,没几下他们就都挂了彩,倒在了一边。

唐琉儿对着江也怒吼道:“老江,还不出手,难道想让大家都死在这里吗?!”

江也闻言,眼神一凛,将手中的剑一转,整个人腾空而起,大声喝道:“剑易决第一式,血染九天。”

只见江也浑身散发出浓郁的血色光芒,双目变得血红,周围的温度开始迅速降低。他头顶的血雾如乌云般渐渐弥漫,覆盖了整个天花板。只见他手指一挥,洪天赐就被一股强大的威压压得无法站立。

江也没给他丝毫喘息的机会,紧接着使出了剑易决第二式——入魔!一时间,周围的空气开始凝结成类似胶状的物质,红色的血雾一瞬间被他全部吸收。

他如猛虎扑食般抓住了入魔的洪天赐,一阵狂风暴雨般的猛捶。洪天赐在他的攻击下全无还手之力,硬生生地被他按在地上,持续殴打了五分钟之久,直到洪天赐吐出了刚刚吞进去的黑色珠子,江也这才停手。

洪天赐也慢慢地变回了原来的模样。见状,江也迅速从怀中掏出镇魂符,打入了洪天赐的体内。

江也步伐沉稳地走到洪老爷子面前,神色恭谨,语气诚恳且带着几分愧疚地说道:“老爷子,小辈才疏学浅,实在是无能,无法保住令郎的宝贵性命。如今只能借助这镇魂符,暂且保他的魂魄不散,但这也仅仅只能维持三日而已。三日之后,他便会魂飞魄散,消散于这天地之间。在这三日之中,他的状况与鬼魂别无二致,千万切记,不要让他接触到阳光,同时要给他多准备些香烛。车邻姐,麻烦您割舍点灵犀香给洪老爷子,不必太多,够三日之用即可。”

车邻听后,从背包中小心翼翼地取出灵犀香。她的动作轻柔,仿佛对待的是稀世珍宝。灵犀香散发着清幽的香气,车邻沿着边缘仔细地切下来了一点。正准备要递给洪老爷子时,我毫不犹豫地冲了上去,又从上面切下一大块,那量几乎超过了一半。

除了车铃姐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以外,其他的那三位大佬脸上的表情都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不就一点香吗,至于这么抠嘛。”说着,我满不在乎地把手中的灵犀香递到了洪老爷子手中。

洪老爷子望着自己陷入昏迷的爱徒,心中五味杂陈,悲喜交加:“我的儿啊,你怎么这么傻啊,我早就说过不让你和他们做交易,你就是不听,非说要光耀咱们这戏曲之门楣,殊不知你就是我此生最大的荣光!”

原来,洪天赐是洪老爷子的养子。那年寒冬,洪老爷子结束一场外出演出,在归家的途中,听到了一阵极其微弱的婴儿哭声。他抱着听天由命的心态,顺着声音寻去,将洪天赐抱回了家。原本那气息奄奄、生命垂危的婴儿,竟然奇迹般地活了过来。在那个重男轻女思想严重的年代,得到一个男孩,不仅意味着多了一个劳动力,更是意味着家族传承有了希望。洪老爷子觉得这孩子来之不易,是上天对自己的莫大恩赐,因而为其取名洪天赐。

往后的日子里,洪老爷子把自己所有的心血几乎都倾注在了洪天赐身上。洪天赐也确实展现出了非凡的天赋,他在戏曲方面堪称百年难得的奇才,无论何种技艺,都是一学就会。许多戏曲大家都对他赞誉有加,评价其为戏曲界百年难遇的瑰宝,前程一片光明,不可估量。

但只可惜他生不逢时。在这个娱乐快餐化的时代,快节奏的生活让人们难以静下心来,泡一壶香茗,花上一个下午的时间,去聆听、品味戏曲中蕴含的深厚文化底蕴。在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伴随着社会的高速发展,有些极具艺术价值和文化内涵的事物也难以逃脱被淘汰的命运。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即便戏曲是国粹,是历经几千年沉淀的文化瑰宝,也依然无法避免走向没落的结局。只有主动求变才能寻得生机,可惜这孩子不明白这个道理,过于自负,一心只想复兴戏曲文化。但这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困难重重,直到他遇到了一家神秘的店。

那家店的老板是个总是戴着青铜面具的人,面具人向他提出了一个交易,只要天赐用十年的寿命,就可以保证他以后的每场戏都爆满,座无虚席。洪天赐犹豫再三后,最终还是答应了。之后,他带回来一个香炉,每日都用自己的鲜血进行供养,上台演出时就将其放置在舞台旁边。说来也奇怪,从那以后,他的每场演出都是爆满,观众济济一堂。开始的时候,洪老爷子心中担忧,害怕其中有问题,每天都紧盯着。后来,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发现似乎没什么异常,便不再过多过问。直到我们的到来,他才猛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哎,都怪我,就不该传授他这戏曲技艺!让他背负了太多,才导致了今天这般凄惨的后果,都是老朽的错,老朽的错啊,还望各位大能发发慈悲,救救小徒,老朽给您跪下了。”说着,洪老爷子老泪纵横,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江也连忙伸手去搀扶,怎奈洪老爷子救徒之心坚决,执意不肯起身。

清风道长见此一幕,心生怜悯,从江也手中要过镇魂符,点燃之后施展法术,让洪天赐暂时恢复了意识。

看着眼前洪天赐和洪老爷子跪在地上抱头痛哭的样子,众人心中不禁一阵酸楚,不经意间,泪水也从我的脸颊悄然滑落。

“嘿,就那谁!桃桃,你去把洪老爷子叫过来。”我看着眉飞色舞的江也,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无名之火,但看在他刚刚救了大家的份上,便强压下怒火,不再与他计较。我走上前去,轻轻搀扶起洪老爷子,看着身上还在不停散发着黑气的洪天赐,心中满是怜悯,却又感到无力回天,只好勉强挤出一个腼腆的笑容,搀扶着老爷子走向江也他们所在的地方。

刚走过去,只见江也双手一拱:“洪老爷子,小辈无意冒犯,只不过今日之事涉及天地规则,我们不能不管。令郎洪天赐违反了天地之间的法则,因而才有此劫难。如今他已是三魂离散,七魄难保,单凭我三人联手,也只能做到保令郎三日魂魄不散,三日之后,这三界之内便再无令郎的踪迹。”

听到此处,洪老爷子老泪纵横,泣不成声:“多谢各位,这一切都是老夫管教不严之过,与他人无关。”说着,双手抱拳,又要下跪叩谢。江也眼疾手快,抢先一步,上前搀扶住了洪老爷子:“洪老爷子,小辈还有一个办法或许可以救令郎,只不过这个方法太过冒险。若如此行事,令郎的三日时限恐怕也就没了,即便能够救下,这世间也再无洪天赐此人。”

洪老爷子闻听此言,紧紧抓住江也的手,目光中满是急切与期待:“此话当真?只要能救吾儿,哪怕要了老朽的这条老命都可以,又何惧那三日之限,老朽在此谢过。”说着又要跪下,清风道长赶忙一把搀扶住:“老爷子,现在时间紧迫,我们得赶紧动手,晚了可就麻烦了。”洪老爷子闻听此言,连连点头说好,转身吩咐下面人准备好丰盛的吃食茶点,等待他们三人施法结束。

江也走到洪天赐身边,俯下身去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而后朝着其他二人微微点了点头。他三人各自拿出最后三张灵符,站成掎角之势,同时焚烧灵符,双手结印。瞬间,三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围绕着洪天赐盘旋不散,硬是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黑气压了回去,紧接着,那三团火焰也顺着他的身体进入了体内。紧接着,清风道长从腰间解下了一个和青铜面具人炎璃彬同款样式的青铜香炉,递给了江也。江也以指为刃,朝着自己的左手指尖用力一划,一滴殷红的鲜血滴落下来。随着鲜血的滴落,青铜香炉仿佛被赋予了神奇的魔力,缓缓悬在了洪天赐的头顶上方。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一个人形的焦状物轰然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