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策反（三）

翌日，中午秦羽捎话说夜里莫青海在湖上凉亭设宴款待。

由于他没说是什么时辰，观燕便在傍晚悠哉悠哉地一边欣赏风景，一边走到湖边。可跟在身后的风厉却在湖边被拦下，不许入内。独自来到凉亭的观燕不见青海身影，只见凉亭内的桌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糕点及美酒。桌上的糕点有桂花糕，云片糕，还有精美莲花造型的绿豆糕。古往今来，男子设宴款待都以美食美酒款待客人，少以糕点为主。莫青海约的是晚上，这不是在吃下午茶，不应该只有主食。

虽然不太明白，但这些糕点很是美丽，观燕也懒得为这些小事烦恼。夕阳余晖洒在湖上，雪白的雪像小珍珠一样从天空飘落，这场景好似一幅画让观燕不忍错过眼前美景。夕阳西下，天空昏暗，音乐响起，六名婀娜多姿的美人儿穿着异域服装轮番亮相，进入凉亭，在这不大宽敞的凉亭内翩翩起舞。

戴着面具的观燕不为所动，反倒是因为等待久了还没见到莫青海脸色越发深沉。看见这六名女子，观燕心想这莫青海不会是毒不死我，就打算对我施用酒池肉林的美人计了吧？

约莫十分钟后，莫青海依旧未到来。本是端坐在椅子上的观燕耐心不足，再加上肚子饿得慌，已等得有些烦闷了。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半生不死的独自走到凉亭边倚坐道“各位姑娘，老朽年迈体弱，老眼昏花，还耳背。这夜里凉，姑娘们请回吧，别着凉了。”她们跳了两支舞，也算是交差了。想必莫青海也不会为难她们。

莫青海在湖边比划比划，让她们退下。舞姬看见莫青海的指示后也都一一退下了。等她们全都退下后，莫青海才不缓不慢地走到凉亭。莫青海站在观燕后面，似笑非笑地吐槽道“老眼昏花？耳背？你未满十七，何来老眼昏花，耳背一说？莫不是你怕自己年轻气盛，把持不住？”

我站起身和莫青海一同入座。我笑道“我这是怜香惜玉。天凉了，别让女孩受罪。”

莫青海道“她们是魔人，与你们凡人不同，能抵御风霜雨雪。”

“女孩就该好好的被疼爱，照顾。哪怕她们能抗冻挨饿，也不能真的让她们挨饿受冻。”

“她们是舞姬，若不跳舞，她们如何谋生？”

“这大冬天的，她们穿得太单薄了。至少下次别让她们穿得这么单薄了。”

“你倒是会心疼人呢。你不是人类吗？怎么像个古代人这般保守？你们人间酒局饭桌上不都喜欢有美女相伴在侧？”

我要了摇头鄙夷道“人间确实有些人投机取巧，为达目的投其所好。可怕的是，他们并没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偏失，将会造成社会上出现许多不良风气，影响深远。青海，正经的人，谈正经的工作事宜，都是在正经的地方，正儿八经地谈话，这才是长久之道。”

见观燕这般正经教育，莫青海笑道“小小年纪倒是懂得怜香惜玉。放心。若不是你我也不会让她们献舞。”

我道“那就多谢莫护法的信任了。”

莫青海道“若你有什么歪心思，不用我来毒死你，她们当场便能让你悔恨终生。”

我笑道“那我活下来了，可真幸运。”

莫青海把桌上的两杯酒斟满之后说道“我自罚三杯，你随意。”莫青海原想拿出家乡的解忧酒来招待观燕，可顾及到观燕年纪尚小，便把自己酿的葡萄酒拿了出来。

我也端起酒杯，一饮而下“这红色的葡萄酒甜甜的，好喝！”

听到观燕说好喝的莫青海心底还是高兴的，有人欣赏赞美自己亲手酿的葡萄酒，任谁都能高兴得合不拢嘴。莫青海脸上挂着笑意，可又意识到自己不该在他面前表现出来，趁观燕没留意，他迅速把上扬的嘴角往下压，变脸的速度控制在三秒内。

莫青海清了清嗓子道“进入正题吧！你想和我聊什么？”

“我想要你……和整个北坛的效忠。”

莫青海笑翻了。他道“哈哈哈哈！好大的口气。合着你让秦羽送你来见我就是为了让我倒戈？”

我诚恳的拍了马屁，称赞道“莫护法真是冰雪聪明。”

莫青海严肃问道“在魔族面前，人类不过如蝼蚁，只要轻轻一碾就粉身碎骨。你觉得我们凭什么效忠于你这个人类？”

我拿起酒杯，镇定自若地看着手中的酒，泰然自若地问道“听说抓到我能向魔界公主领赏？”

“你想说什么？”

我放下手中的酒杯道“就是想知道你想向她领什么赏？又为何要效忠于她？”

“你为什么想知道？”

我道“就想想我们能否合作，创造一个共赢的局面。”

“一个人的自由。”这个回答憋在莫青海心里好久，好久。今日他假借酒意和眼前这个凡人说出压在心里的话。

我问道“谁？”

“永安。”

“永安？……我记得妖界有个永安公主，端庄典雅，秀外慧中，琴技精湛。她是你的心上人？”

他坚定道“是。”

“一个妖族公主自由？妖族由妖王管控，可如今你竟要让魔族公主给妖族公主自由，证明永安公主已经不在妖界。那她现在在哪？”

在观燕的追问下，莫青海深邃的眼中透着忧伤道“他们把她带到总坛，我去总坛时才能与她见上一面。”

“有情，有义。”我拿起酒杯，一饮而下。这一杯是敬他有情义。我道“那我帮你把她给救出来，如何？”

莫青海长叹道“没用的。她已染上血毒，若每月没有用公主的鲜血，她是活不久的。”

听见血毒的我开心地笑了“哈哈哈哈哈……我当时什么毒。血毒的解药，你应当清楚。”

莫青海见观燕幸灾乐祸，郁闷道“血毒，顾名思义是以血为引的毒药。魔族公主以血制毒，那便需由魔族公主的血液来解毒。若没定时服用解药，月圆之时，永安便会化为一滩血水。”

我点点头道“嗯。对了一半。”

莫青海不解道“一半？此话何意？”

我道“青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习惯，就像你习惯在试毒药前准备好解药。”

莫青海一脸惊讶，这习惯只有永安和自己的师父知晓。师父已故，永安也不在这儿，他是怎么知道的？莫青海问道“你怎么知道？”

很久以前，我与一妖界毒医有过交集。那毒医说起自己的徒弟时十分自豪，害怕我把他徒儿当成坏人，便与我说了很多他徒儿的好话，还告诉我他徒儿喜欢一个叫永安的小女孩。在他说永安公主前我还无法断言他是毒医弟子。先前没见着他的徒儿，如今倒是见着了。我糊弄道“秘密。”

莫青海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我继续道“当初制血毒的人是被尊称为——毒圣的盂舒。与他人不同的是，他所制的毒药多是和咒术结合形成的。他也像你一样会先准备好解药，再让毒药问世的医者。不同的是，他还有另一个习惯，那便是凡事喜欢留有余地。他从小住在充满凶兽的森林，常有凶兽出没伤害百姓。为了大家的安危，他开始研制毒药，但不曾以毒伤人，而是保护人们，所以人们尊他为毒圣。他研制的血毒原是想要给山里的巨型猛兽，好让他们不祸害村民。他本想以高岭的清新空气为解药，好让它们不再下山祸害村民，可这法子行不通。后来，他寻获另一种解法，那便是以神之血连续喂养七七四十九天，便能为中毒者洗血换髓，起到了一个治本的作用。为了保护神族不被抓了去当血库，他设下了一规矩，那便是帮助解毒的神必需自愿为中毒者献血，而中毒者也必需自愿接受其救治。这两人在这七七四十九天将一同承受洗血换髓的痛感。若当中有一分不情愿，神者堕入魔道，中毒者不入轮回。”

莫青海原本觉得有一线生机的希望，可在听必需神族自愿献血而陨灭。这惩罚不仅仅在中毒者身上，更在解救者身上。堕神……于神族而言堕神者不仅被神族唾弃，更被六界所不齿，比起魔族，堕神者更遭人厌恶唾弃。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没人会愿意去做。他黯然伤神道“堕神……又有什么神会愿意冒此危险替他人解毒？”

我继续喝酒道“是呀！所以他没用把血毒用在巨型猛兽身上。若不是后来他家被盗，手稿也一同被偷了去，此毒也不会问世，他也不会因此郁郁而终。”

看着他这没精神的样子，我道“你只管说你愿意还是不愿意。其它的我自有办法。”我这虽是肉身，但我如今成了魔神，所以也继承了魔神格。身上的血能治血毒。所以当我听见是血毒时，是庆幸只是血毒，是高兴我能救得了永安，更欢喜永安不会像我一样。

“……”

见他无法相信我有这般手段能帮助他时，我用激将法道“难不成你打算一直被魔族公主牵制，成为他的傀儡，若是有一天她不再需要你，又或者她死了，那么你的心上人只有死路一条。可若你信我，那么等同给你自己和心上人一个长厢厮守的机会，给这六界生灵一个太平的机会。死路和机会你不妨再斟酌，再好好考虑考虑。”

我们就这样沉默了一段时间。在他考虑的过程中，我食用桌上的糕点，这些糕点甜而不腻，入口绵密细腻。

看见观燕这般没心没肺，一口接着一口地吃着桌上的糕点，他疑惑观燕是否真的有能力解开血毒？莫青海心里还是觉得不能完全相信他。可当他想到魔族公主心机深沉，身手毒辣，修习的是禁术，自己是亲眼见过的。若如同观燕说的魔族公主被消灭了，或者自己成为了弃子，那么永安就像观燕说的一样，死路一条，永远都没有生还的机会了。

在经历了一场争论及思量后，莫青海开口道“我只能承诺自己效忠于你。至于北坛其它人，我不敢保证一定能说服他们。”

“成。这事只能暗中进行，以免打草惊蛇。能拉拢的就拉拢，不能的也没关系。毕竟人各有志，届时生死皆是咎由自取。”

“你打算怎么做？”

我吃下手中的最后一口绿豆糕，咽下后问道“你对总坛了解多深？”

莫青海有点嫌弃道“我回头画图给你。”

“好。”

莫青海问道“那你打算怎么救永安？”

“目前先计划如何把她救出来，血毒我自有办法。”

莫青海开始疑惑为什么眼前年纪轻轻的观燕能如此夸下海口？他真的只是人类吗？莫青海问道“你是谁？”

我故弄玄虚地笑道“人脉广的人。”

莫青海平和地撂下狠话警告道“若是你骗我，那么我定把你杀了。”

我道“与我而言死亡并不可怕。不是公主杀我，便是你要杀我，可有没有这能力杀我就不得而知了。待你画好之后，我们再商计如何救永安公主。在东海，有一玄龟，玄龟背上有座岛，我称之为玄龟岛。我会告知玄龟替我送你们到一座小岛上。”

莫青海担忧届时魔族穷追不舍。他问道“那魔族？”

“玄龟是上古神兽，性温和，但十分有威慑力。凡人无法看见。魔族和神族不敢轻易招惹。他会载你们到我说的那座小岛上。切记，在玄龟岛上时，不可制毒也不可用毒，要不毒药会渗入玄龟身上，会有性命之忧。若是你伤害了玄龟，我也必定让你和你的永安有去无回。”

我把一个由粉色晶石的棱形项链交给莫青海继续道“届时你给玄龟看这项链，他便会载你们到那座小岛上，你就能用这打开结界进入岛内。”

我吃下桌上的最后一块糕点后说道“还有……这些毒比那三杯酒更不管用。以后别为了试探我在糕点上下毒了。”

莫青海道“你一直都知道还往嘴里送？”为了知晓观燕是否是体质特殊，莫青海在糕点里下了几种毒药，还特意让人只准备糕点。

我笑道“这些糕点很精美，被其他人误食了可就不好。”

莫青海也因观燕不愿他人误食，宁愿自己服食有毒的糕点的举动而放下戒心，愿意试着相信观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