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脏食花 /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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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查．阿尔弗雷德对脏食花的处理称不上细致。
压著受伤的腹部在钢筋水泥为主体的办公大楼里穿梭，藉由狭窄的空间来牵制后方触手的数量。
最初所承受的一击，尽管已经伤及内脏，但本身的治疗能力与龙类共融所产生的自愈机制相辅，再坚持两分钟就不足以影响活动。
只不过──像刚刚那样的侥幸还能出现几次呢。
他所面对的是只要稍有闪失，正面吃上一击就结束，如同走钢索般的战斗。
魔女即为天灾。
这是过去人们所流传下来的话语。
浅而易懂的差距，恰如其分地形容了人类面对魔女时的无助。
没有人会天真到想用双臂去阻挡台风行进的路线，但如今他的所作所为，无疑与过往的所坚持的模式背道而驰，甚至足以被称作是愚蠢至极的鲁莽行为。
驱使他违背原则的理由共有两点。
一是脏食花的行踪变幻莫测，在下次发现行踪之前，恐怕将会有数十名的孩子因此受害。
二是他坚信著自己所拥有的这套契约限定武器。
纵使对Rex Drive的特性根本掌握不到三成，但若仅仅是以自己的魔力作为引信，纯粹爆发蕴藏在其内的火龙之力的话，三成……不，大概有两成的机会吧，能在一击之内将脏食花给歼灭。
尽管如此。
看似简单的步骤，也必须有充裕的时间为前提。
在体内被逆流的火龙之血所干扰的情况下，魔力的流动不如曾为人类时顺畅，说到底现在也只是借助从由加那得到的魔力压制，短时间内取回人类的型态而已。
使用火龙之力估算起来至少需要五分钟进行准备。
问题在于，有办法替自己争取到那么多的时间吗？
光是到处逃窜就相当不容易的此刻，就算是以命相博的对策最多就是制造五秒左右的空档。
再者，为了争取治愈时间而躲到大楼里，却因此无法确认本体所在的确切位置，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啧，连这都被占据了吗！」
唐突地紧急煞车。
越过茶水间的转角，前方的像是藤蔓般沿著墙壁缓缓爬行的细小触手占据了整条走廊。
现况不允许理查给自己多余的思考时间。
后方追来的十多只触手宛如疯狗般粗暴地撞碎墙壁追了过来。
在没有同伴支援的情况下，无论如何都要避免被夹击的劣势，顺从过去经验的理查，瞬间便判断唯有破窗逃出一途。
护住头部，用称不上从容的动作朝著偌大的落地玻璃窗纵身一跃──
「──」
群聚的触手集体骚动了起来。
追逐著玻璃碎裂时产生的响声，追击的触手们化作无数弹射出来的蛇，紧追著理查的身影张开血盆大口。
不仅仅如此，七楼以下也不断传出玻璃爆开的声响。
「不好办啊──居然是这种特性。」
眼角余光扫过地面上所有掌握到自己行踪的触手。
又确认了一项关于脏食花特性的情报。
那就是所有的触手之间具备共感的视野与听觉，而作为主体的部份处理讯息的能力有限，否则的话早已在大楼里就遭到夹击，不会等到如今在容易瞄准的空中才一次倾巢而出。
「没办法了，就当作是暖身运动──」
八层楼高的自由落体，超过两秒以上的滞空时间。
无处可逃的窘境，理查不由得嗤笑起几秒前做出错误判断的自己。
再藏下去的话就会死。
就算提前在脏食花面前曝光能力会有风险，但现在可不是顾虑这种推测的时候。
「Iron（钢铁）──」
在满是玻璃碎片的半空中，举高长剑摆出准备斩击的姿势。
右臂保护脑后。
左臂遮掩口鼻。
在血管内疾走的魔力，犹如蒸气机般催动全身毛孔喷发出细小的魔力薄雾。
那是过去他在战斗中经过千锤百炼，在无数次的苦痛中凭藉著意志力反覆练****于完美的绝对防御技巧。
「──Skin（肌肤）！！」
魔力瞬间凝固。
形成的结晶覆盖在理查的身上，化作有如钻石般坚硬的肌肤与来自四面八方的触手对抗。
铿、铿铿铿铿。
硬物相互撞击的响声不绝于耳。
理查曝露在契约限定盔甲之外的身躯几乎毫发无伤。
弹开了那无比尖锐的牙齿、抵御住那极其残暴的撕咬。
做足了一切准备，只为了抓准触手们交替攻击之间的空档──
「别以为──我只会乖乖挨打啊！」
钻石的肌肤爆散。
比玻璃碎片还要来得更细的粉尘，在金发男人的周围折射出耀眼的色彩。
解开绝对防御所造成的僵直，奋力挥动手中的黑剑──
「──、──、──、──」
一连四次的小型爆炸。
右上、左后、正前、右下。
高热的冲击将最接近的几支触手给全数炸飞成细小的肉块。
顿时，从废墟堆中又额外窜出了几只螫伏已久的触手。
即便如此，还是没有捕捉类似本体的存在。
不过没时间在意那么多了。
著陆点是崩塌的房屋，杂乱的水泥碎石虽然崎岖不平，但这并不影响理查所预测的降落方式──
「呼！」
制造的安全抵达地面的空档已相当足够。
在那之前，先灵巧地反转长剑，准备好与著地几乎同时，将剑身直直没入地面进行引爆──
「什──！？」
接触到石块的瞬间，宛如线虫般密密麻麻的小型触手从石堆的缝隙中钻了出来。
沿著脚踝一圈又一圈地缠绕上去，鲜红色的虫只花了不到一秒的时间，就将他的全身束缚到动弹不得。
「可恶，还真没想到啊……」
与刚刚在大楼走廊里看过的是同一种触手。
当时没有立刻追击上来就该联想到才对。
无关脏食花本身的意志，一旦触动就会自动捕捉猎物，再简单也不过的机关陷阱。
「嘻嘻，终于抓到你啰。」
从远处传来了脏食花愉悦的声音。
在街道对面的大楼上方，一摊鲜红色的液体聚集起来，突出了脏食花的形状。
魔女显露了她的本体。
嘻嘻──
皮肤表面流动的鲜红色陶瓷散发出光亮的色泽。
在三层楼的高度贴著墙壁，双臂向后而身体微微前倾的动作，像极了挺立在船首的女神姿态。
「嘛，一直逃跑也是颇无聊的啊，身为主角老是干这种丢脸的举动可说不过去。」
理查相当清楚自己没有短时间内挣脱的手段。
再度发动钢铁肌肤对于现况毫无助益。
就算要解放Rex Drive的力量，至少也得等到脏食花主动接近，只是远距离攻击的话根本不够破坏她的核心。
现况既是危机，同时也是难得的契机。
她会愿意现形也勉强算是意想不到的收获。
增援再过不了多久也应该会到，怎么说也值得一拼。
好歹要不放过任何细节地寻找反击的机会，那么，就先从拖延时间开始。
「虽然早就听说妳的变态程度，但还真没想到妳居然喜欢这种玩法啊。」
「你呀，想要偷袭我是没有用的喔。」
近在耳旁的声音。
脏食花的面孔从理查的肩膀旁长了出来。
理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侧眼盯著这个在眼前咧嘴而笑的黑眼魔女。
「太太您可真爱说笑，圣骑士可是不会做出那种有损荣耀的事情的。」
「但你的心跳跟汗水可不是这么告诉我的呢。」
怦怦，理查感受到心脏用力地收缩两下。
触手上的感受器是精准到连这都能判断出来的程度吗。
要论撒谎的话，自己可是有自信能够做到轻松通过测谎仪器的程度。
「不过你可以放心喔，我是不会吃掉你的。」
「等等，这种福利可是要说到做到啊。」
「因为我知道你的内侧都已经腐烂了，我的宝宝不可以吃这种没营养的东西，必须是更加──更加更加更加更美妙的内脏才行，啊啊啊啊啊啊啊～」
转移回本体的头部。
脏食花的脸部如同门扉般打开，看似无底深渊的黑暗中伸出多达二十来只的触手。
理查没有错过这个观察她身体内侧的瞬间。
「说得也是，怎么能让令郎吃这种东西呢，那就麻烦把这个解开一下，我就直接告辞了啊。」
「那可不行喔，我的宝宝……任何人都不可以伤害我的宝宝，嘻嘻嘻嘻！」
「──！！！」
突然之间。
无视中间隔著三线道以上的距离，瞬间就伸长至胸前的数只手腕。
理查连思考都跟不上。
盔甲抵挡得住吗？
还是再度驱使钢铁肌肤进行保护？
不对，这根本不是能来得及的情况。
尽管如此，理查的身体还是反射性地运作起来，血管爆裂，魔力冲破他的肌肤凝聚成保护层。
但来不及硬化。
事已至此就算只有一个点也好，至少先抵挡掉瞄准心脏附近的──
「──FROST TELEPORT（冰霜传送）！！」
冰屑飞散。
理查眼前的世界暂停了。
否，是毫无慈悲可言的冻结才对。
伴随著爆炸般的冰霜冲击，化作冰块的触手碎裂，雪白的少女凭空出现在理查的眼前。
「终于见到妳了──脏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