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

起风了。

起初只是能微风，是“吹面不寒杨柳风”，到后来风力渐渐增大，发出恐怖的声音，那些绿色的叶子，心不甘情愿地从树梢上被吹落。

她走在这条铺满绿色叶子的路上，不忍心踩到那些生命力尚未散去的叶子。她听到这些叶子发出的呻吟和抗议，那是对于命运的抗议。

她自己，不就是这么一片叶子吗？

那个星光璀璨的夜晚，他说出了这个让她伤心的词汇。她用狰狞的眼神凝视他，仿佛要将他的身体每一块肌肉和骨骼撕裂。她太爱这个人了，爱到可以失去一切，爱到可以把自己降到最卑微的地位。正因为这种不计后果的爱，当爱得不到正确的回应，爱会走到另一极端——恨。

她不记得是怎么回家的。这条路，她走过很多次，从小时候蹒跚学步，到童年时期的蹦蹦跳跳，再到青春期的芳心暗动，这条路上见证了太多关于她的悲欢离合。她命令自己高兴起来，强迫嘴角上扬，给自己一个会心的微笑。假如当时有一面镜子，这种强颜的欢笑一定比哭还难看。

走累了，她干脆在路边的椅子上坐下来，也不管因为长时间无人坐过，上面覆盖了一层灰尘。

她觉得时间静止了，仿佛在这一刻，全世界的时钟都失去了作用。听到了心跳声，那是最原始的声音。因为时间静止，所有人都变成了提线木偶，动作呆滞笨拙，似乎背后有一股力量牵扯着他们往前走，那么机械、木讷。

那些人，不再是正常人的模样，他们的身体开始扭曲变形，鼻子、眼睛、嘴巴、耳朵都发生了尺寸上的变化。就是这点变化，让那些人看起来如同鬼魅般恐怖。即便是大白天，她能嗅觉到一股阴森森的气息。

只有她一个人，不是那股神秘力量操控下的玩偶。

但是作为另类，她能逃脱吗？

很快，有个身穿黑色披风的人站在她跟前。

他的个子不高，也就一米七出头。他背对着她，虎背熊腰、宽阔的肩膀，一定是一个男子汉气息非常重的男人。从他身上散发出的男性荷尔蒙气味，让她如同饮了琼浆玉液，似乎要醉上几千年。

他就这样站在跟前，挡住了阳光，只留下一片阴影。

他为什么不肯转身？既然不肯正面面对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杵在跟前？

她狐疑地望着这个并不算伟岸的身影。

记得小时候，曾有一个小男孩在她晒太阳时，故意挡在她身前。她生气地让他走开，小男孩傻呵呵地对她呆笑。那是远方表叔的孩子，比她小两岁。她的性子也倔强，偏要占据这块“风水宝地”不肯让开，两人就这样僵持着。

她不曾想到这个有些呆傻的表弟，居然在成年后卷入一起网贷诈骗案。那个呆萌的笑容始终印在她的心田，她怎么也无法将这么纯真的笑容，与诈骗案主谋联系在一起。

人是会变化的，大自然不就是一直处在变化运动中吗？昔日的良田水乡会变成荒漠，往日的戈壁沙丘也可能在大自然造化的作用下成为充满希望的绿洲。一个好人，也会在环境因素的作用下蜕变成魔鬼；一个别人口中不齿的人渣，可能在某个偶然因素的影响下浪子回头。至于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更是变动不居。从来没有永远不变的感情，那些男人口中的“永远”，不过是他们用来哄骗女朋友的惯用伎俩。

她又一次套上失恋的痛苦枷锁。这个时候，这个黑色披风的男人突然说话了。

“你觉得自己过得很空虚吗？”这个声音低沉得仿佛从地狱中发出一般。

“我轮得到你来管吗？”她摸了一把眼泪，抽泣道。

黑衣人叹了一口气说：“何苦呢？你本来可以过得很充实，每个人都是一个世界，这个世界和整个宇宙一样复杂。只可惜现代人迷失了自我，他们自身的世界才变得如此贫瘠。”

“你和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明知道这么说话非常无力，她还是要说出来。她讨厌这种自以为是的说话方式。

“没什么意思，只是想让你过得不那么痛苦。”

“我和你非亲非故，我痛苦与否与你有关系吗？”

那人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凤越来越大了，她明显感觉到这个黑衣人在晃动，就连坐在椅子上的他，都能明显感觉到疾风的威力。

一股红色的液体，顺着他的脚下缓缓流淌。随后，她问道一股血腥味。

“你受伤了。”她尖叫道。

那个人依旧不回答。

她突然产生强烈的好奇心，想看清这个人的真实面容。她壮着胆子，拍了怕那个人的肩膀。

那个人回过头来。她惊呆了，不只是他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