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挑战
那晚上,他们一直喝到深夜才散了。文鼎早上便起得晚了,觉得头疼欲裂,问过母亲后才知道,宋启云和大哥宋文举一早就去了行栈。
他赶忙草草洗漱完,麻利地吃了早点,便奔武馆而去。此时,日头已有一竿高,幸好住所离那里不远,不大会儿就赶到了。
还没跨进门,便听到拳馆像煮开了的锅,正呼呼地往外喷着声浪。螳螂拳弟子早就练开了。他赶忙推门进去,一眼就看到照壁前面有两个少年在扎马步,其中一个胳膊上还挂着沙袋。廊道里呼呼地吹着冷风,他们一个个冻得鼻尖通红,身子不停地哆嗦,还是咬着牙在坚持。
看到文鼎进来,挂沙袋的那个胖墩笑道:“小师弟,怎么第一天就迟到,小心大师兄罚你!”
另一个戴眼镜的瘦子,外号叫四眼的也说,“没错,他刚才还问来着!”
“他怎么说?”
“他说,我们这里马上又会多一个人来作伴!”胖墩嘻嘻笑着。
四眼也朝着文鼎吐了吐舌头,“学拳讲个先来后到,你既然是小师弟,就得先在这边扎马!”
文鼎有些不耐烦地问:“是不是来学螳螂拳的,都要先过这一关?”
“那当然,不管你是天王老子,还是玉皇大帝,进得门来,便要在这里扎一个月的马,这是铁打的规矩!”
文鼎当然明白,练任何一种拳术都需要扎实的基本功,可让他感到腻味的是,德正摆出一副要整治他的架势来,想借此来打压自己,来立他自家的威风。心想,什么大师兄,你要是真厉害,我自然服帖你!
张震山来拳馆挑战时,梁德正前怕狼后怕虎,一点气魄没有,让文鼎很是瞧不起。所以听胖墩的一番说辞,冷冷一笑,“他奶奶的,我偏就不吃这一套!”
忽听院里有人吼道,“谁在外边胡叽歪?滚进来!”
胖墩二人脸色一变,慌忙对文鼎说,“大师兄发脾气了,你快进去吧!”
文鼎绕过照壁,看到院里有十几个人站成三排,在一招一式地演练,每打出一拳,踢出一脚,嘴里都会发出吼声。德正则背着手,在前面走来走去,嘴里不时地喊着招数的名称。看到文鼎进来,他停下步子,“哎呀,你总算是来了!”抬了抬手,对那些练拳的弟子说,“好了好了,先收了吧!”
他走过来,揽住文鼎的肩膀对众人说:“从今往后,文鼎就是咱们的小师弟,师傅的二公子,大家以后都得照应着点,听到没有?”
“听到了!”弟子们齐声应道。
文鼎听德正扯这扯那,隐隐带着讽刺,又是不快。抱拳道:“各位师兄,小弟这厢有礼了!”
德正笑道:“文鼎啊,螳螂门的门规昨天你都听见了,俗话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现在呢,你就先到照壁那边,跟胖墩他们一起扎马步吧!”
“大师兄,前天我跟张震山斗的时候,你又不是没瞧见,我爹虽然没有传我螳螂拳,可基本功我却老早就练了。”
德正脸一沉,“师弟,这就是你不对了。你地躺拳打得好,不代表你螳螂拳行!你问问在场的这些师兄,那一个不是都把基本功打得扎扎实实的,才捞着学拳的?”他清清嗓子,又道,“师傅昨晚上就交代过了,要我好好带着你,你不是也说不怕吃苦吗?怎么这会儿又推三阻四的?”
他罗里啰嗦地说了一大通,文鼎一句没听进去,他不耐烦地说,“师兄,你少在这里卖大道理,时间不等人,我是真没工夫从头练起!”
“不从头练,你就学不了螳螂拳!”
“我说过了,基本功我从小就练开了!”
德正大怒:“到底你是大师兄,还是我是大师兄?”
那些弟子见两人要闹僵,都很诧异,便有人过来拉文鼎,“师弟,你还是赶紧去扎马步吧,不骗你,我们都是从那一步走过来的!”
文鼎咬着牙,梗着脖子,被他们推着往那边走,德正在身后冷笑:“这才像话,别以为这是在你宋家,也别老惦记着你公子哥的身份,进了拳馆,你就是……”
文鼎被这番话说得脸皮涨红,猛地甩开那几个人,吼道:“我操!老子偏偏就不练了,你能怎么着?”
德正原本还以为他被镇住了,猛遭到反白,气得呼哧呼哧直喘,“好,宋文鼎你有种,看来,你眼里根本就没有我这个大师兄!”
“狗屁!”文鼎冷笑道,指着他说,“从一进这个门,你就冷风冷雨个没完,告诉你,老子受够了!想让我信服,便拿出点真本事来瞧瞧!”
德正眼睛里射出寒光,“你这是要跟我挑战,是吗?”指着文鼎道,“别以为你斗过张震山我就服你,别以为你是师傅的儿子,我就怕你!”
文鼎从小就是个生事的班头,惹祸的领袖,一听到打架就兴奋得嗷嗷叫,德正想跟他过手,正是求之不得,当下一拍胸脯,“奶奶的,你说对了,我今天就要称称你这个大师兄到底有几斤几两?”
众弟子见他一进门,便敢向大师兄挑战,此等大逆不道的行径前所未闻,都看得呆了。在照壁前面扎马的胖墩两人人在那边听得真真的,哪里还能站下去,赶忙都跑进来看热闹。
德正当着这么多师弟面前被新人挑战,如何能下得了台,这时,他哪里还管文鼎是宋启云的儿子,只求把这个小子打得屁滚尿流,出一口恶气才好,不禁攥紧了拳头,眼露杀气,“好,如果我输了,这个大师兄便由你来当!”
文鼎既跟德正撕破了脸,便豁出去了,冷笑道:“我可不稀罕当什么大师兄,俺在家排行老二,马马虎虎做个二师兄也差不离了!”
德正见他如此有恃无恐,气得七窍冒烟,吼道:“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呼地冲过来。岂不知,这已中了文鼎的激将法。
德正像旋风一般冲过来,上来就使出狠招“连环扣打”,一刹那间便拳头封面、脚踹心窝、肘拐两肋。众弟子见他一上来就使这样的杀着,吓得赶忙向后退开。他们平常里跟大师兄对练时,也被打怕了,常常是防了这里忘了那里,被一击命中。
文鼎也没料到德正出手这么快,一眨眼间,便冲到跟前,拳脚还没到,劲风就刺得脸皮火辣辣地疼。怪不得爹爹器重他,手头果然有两把刷子,当下不敢硬接,身子一歪,咣地倒在地上。
众弟子眼见他应声便倒,大感意外,德正更是打了一个愣怔,文鼎却顺势来了一个下风剪,双腿夹住德正的脚猛地一绞。
德正突然遭袭,先是打了个趔趄,好在他的底子扎实,下盘练得稳,马上双手抡开了,使开了一套“中路翻车”,呼呼地朝文鼎打去。没想到那小子变招也快,居然用头撑地,在院子里翻起了跟头,翻到第三个跟头时,猛地使了一个乌龙绞柱,双腿顺势夹住德正的脖子,两人一起跌翻在地。
“好!”有弟子看到精彩处,不觉叫起好来。却又猛地想到,喊好便等于是在拆大师兄的台,马上捂住了嘴巴。
德正还是头一遭碰上躺着打斗的对手,一时间哪里能适应,跌倒在地后,马上一个鲤鱼打挺弹起来。没想到文鼎早一个“狗咬粽子”扑过来,德正才弹起来,他就一头撞到他的小腹上。
德正接连遭到打击,哪里还敢大意,先是一个后滚翻躲开文鼎的进攻,随即也矮下身子,展开扫堂腿法,贴着地面迎战对手。这一路腿法恰恰是地功拳的克星,文鼎也不敢大意,只守不攻,两人一时间谁也拿对方没办法。
他们一个矮步站着,一个斜身躺着,这般相持了会儿,竟是谁也不敢妄动。院子里一片沉默,众弟子们大气不敢出,只听得两人粗重的喘息声在回响。
德正一股冲劲过去后,头脑也清醒了好些,他身为螳螂门的大弟子,却偏偏拿不住一个没练过螳螂拳的。这小子是师傅的儿子,自己就算打得过又能拿他如何?更何况,在这场较量中他还吃了亏,今后还怎么服众?这般想着,这个硬朗的汉子竟然眼圈红了。
“好,好!”他沙哑着嗓子说,“宋文鼎你有种,我不跟你争,我走,我走!”德正说出最后一句话时,语气里竟然有了哭音。
那些弟子们见大师兄如此颓丧,虽然其中不乏有幸灾乐祸者,但还是有很多人围住他,不让他走。文鼎此时也清醒过来,知道是自己把事情搞砸了,他呼地从地上蹦起来,拦住了德正,“慢着!”
德正瞪了他一眼,“你还想怎样?”
“你输了吗?没输你走什么?”
德正铁青着脸,“你少假惺惺的来这套,人要脸,树要皮,我的脸面都丢尽了,还呆在这里干嘛?”
“你有什么丢脸的?”文鼎一拍胸口,“告诉你,我练地躺拳也有十年了,一点不比你少,你说你有什么可丢脸的!”看看周围的那些螳螂拳弟子说,“要走也是我走。”
不再罗嗦,扭头朝后院走去,众弟子不觉让开了一条路。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了,他们的目光还没有收回来。德正的拳头本来一直紧攥着,现在才慢慢松开了,心里什么滋味都有,他猛地大吼一声,“还呆着干什么?大家都操练起来!”
众弟子这才回过神来,散开后接着练拳,吼吼的声浪又回响在院子上空。
话说在螳螂门里,宋启云是出了名的严师,他身材魁梧,不苟言笑,背着手在拳坊里走一圈,弟子都吓得大气不敢多喘。拳馆里除了他外,就数大弟子德正最有地位,这位老家是栖霞的汉子,因为父母在烟台做点小买卖,日子过得还算殷实。他从十来岁就跟着宋启云,如今也有十六七个年头,因办事牢靠,武功底子也扎实,故而甚得宋启云的信任。事实上,在拳馆里,大半时间是由他带着众弟子练武的,宋启云每天都要去和顺德行栈查看生意,忙完了那边才能回来指点一二。
这般算来,德正跟众位师弟的关系便等于是半师半友了,文鼎才进门就挑战他的权威,折了他的脸面,自然便犯了众怒,树了群敌。
他从拳馆出来后,便回了家,母亲问他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也不作答,关上房门就坐在那里胡思乱想。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猛听得咣地一声响,房门被人一脚踹开了。文鼎吓了一跳,一个高蹦起来。
宋启云气呼呼地站在门口,指着他骂:“畜生,你想气死我?怎么就不知道长进?昨晚说得好好的,要听德正的话,扎扎实实地去练拳。可倒好,老子前脚走,你后脚就顶上了,居然还敢跟他动手,真是翻了天了!这叫大逆不道你懂吗?今天我饶得了你,门规饶不了你!”
文鼎见他爹一进门,就叽里呱啦地训开了,火气也忍不住嗤嗤地往外冒。
宋启云瞧见他一副咬不动嚼不乱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吼道:“我说的话你听见没有,还不快去跟德正赔不是!”
“我不!”文鼎梗着脖子,“我只是说我基本功已经练好了,不想去扎马,他就像疯狗一样扑上来乱咬……”
话还没完,宋启云就啪地一耳光扇在他脸上,“混蛋,你才来几天就敢说基本功练好了!”
文鼎大声叫道:“我练了好多年了,早练好了!”
“还敢跟我顶嘴!”宋启云大怒,“你不是说自己基本功扎实了,有本事使出来给我瞧瞧!”又一巴掌扇过来。
文鼎马上往后一缩,躲开了,“使就使,我又没撒谎!”
“好你个小兔崽子,还真敢还手!”宋启云火腾地就蹿出来,抢上去来抓他的脖子,文鼎伸手一挡,两人身子同时一晃,居然谁都没有跌出去。
宋启云大吃一惊,文鼎的下盘非常稳固,没有个十年八年苦功是练不出来的。他不假思索,马上又使出一记快招。文鼎身后就是炕沿,已无处躲闪,宋启云怕真伤了他,手才击到他胸前,便要收回来,谁知他手在炕沿上一按,身子就轻巧巧地旋了出去。
宋启云不禁打了颤栗,这小子使的绝非家传的螳螂拳,而且功底深厚,只怕德正也不见得是他的对手,无怪他敢放肆呢!
“这是怎么回事?你这身功夫到底跟谁学的?”
“我……”
“好小子,到现在还想隐瞒!”
宋启云闪身紧逼,双手像刀锋一样削过去。文鼎只觉头皮炸开了,嗖地下钻到桌子底下,又飞快地蹿出来。
他快,宋启云更快,早欺身赶上,两只手像铁钳子一样死死别住文鼎的胳膊,将他按在墙上。文鼎叫道:“爹,你别逼我,人家让我发过誓,不准对外声张,你就算打死我我也是不说的!”
宋启云想了想,觉得儿子一诺千金是对的,便松开他的胳膊,“好,我不问那人的名姓,也不问你们是如何相识的,你只告诉我,他是怎么训练你的?”
文鼎活动活动酸麻的胳膊,便将高成如何用药水泡他等事,一一说来。宋启云听了,不禁心跳加速,浑没想到儿子会有如此奇遇,那位奇人训练基本功的法门严密细致,相比之下,他螳螂门这些扎马、抖杆子、举石锁什么的都是小玩意儿了。怪不得文鼎死活不去练这些,因为那确实是在叫他后退。
他心里面翻江倒海,脸上的表情看上去也阴晴不定,文鼎在旁边瞅着,不免暗自敲鼓,怕爹再冲他发火。
不成想,宋启云长长吐了一口气,伸手拍拍他的脑门,“好小子,你前世到底行了多大的好,能摊上这等好事?”
文鼎听他爹这么一说,悬着的心总算飘飘摇摇地落了底。宋启云自从答应教文鼎武功后,便一直后悔当年不该下那道禁武令,这么一棵好苗子好生生地给自己耽误了。不成想,有人暗地里成全了这孩子。
“天意,天意!”宋启云长叹着,“看来从今儿起,我得亲自教你拳了!”
“真的?”文鼎大喜之下,居然一伸手就将父亲抱起来,抡起了圈子。他块头大,力大如牛,宋启云又没防备,竟真的给抡起来。
他素来不苟言笑,举止稳重,此时被儿子突然“放肆”一回,哪里适应得了,赶忙喝道:“还不快放下!”猛地使个千斤坠,双手倒折使出一个反擒拿的手法,登时从文鼎的胳膊弯里脱出来,还反手把他弹出一丈多远,从屋里蹦到院子里。
文鼎觉得两臂火辣辣的,酸麻不堪,又惊又喜,叫道:“爹,这是什么招数,快教给我!”
宋启云咳嗽一声,从屋里慢腾腾地踱出来,瞪了他一眼,“没大没小的,这成何体统!”
文鼎吐了吐舌头,赶忙站好,大声道:“是,师傅!”
宋启云知道这个老二的底细,不是个善茬子,要他安分那可比登天还难。当下冷冷一笑,“你给我听好了,我答应你不用练基本功,并不是说德正错了,错了恰恰是你!现在,你马上去找你大师兄,给他赔不是,不然的话,按门规处置!”
文鼎跟德正闹别扭的本意就是不想再扎马,而是直接学螳螂拳,此目的既然达到,便不想得寸进尺。他素来脸皮厚,也不拿道歉挡回事,果然乖乖去拳馆找到了德正,说了几句赔罪的话。德正碍着他的身份,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此事便就此搁下了。
从那天起,宋启云果然单独给文鼎吃小灶了,在后院的东北角整出个巴掌大的地方,算作他练功的场地。他白天多去行栈看顾生意,下午回来又要指点众多弟子,故而教文鼎的时间只能在晚上,一老一小常常一练就到深夜。
螳螂拳内外兼修,步法身法手法都非常讲究。从步型来分,有马步,虚步、弓步、丁步、蹋步、路虎步、玉环步。文鼎深得高成地功拳的真传,下盘功夫最为厉害,走起步来很快就掌握住了要领。
其手法有掌、勾、爪、拳、指五种。
肘法有黏肘、叠肘、墩肘、拐肘、顶肘、转肘、扑肘、朝天肘、掀肘等等。
因为螳螂拳之小臂由肘到小臂尺骨及臂之顶端部位,在技击手法上皆称为肘,故而肘法就特别多。试想,人们舞动双臂时,像螳螂挥舞着一对大镰刀,连环如意,一对手臂任何一处地方都具有威胁力。
在来烟台之前,文鼎虽然也跟着人胡乱比划过螳螂拳,但都是些零打碎敲的玩意,现在经宋启云按部就班地一调理,登时便显出威力来。
文鼎觉得自己好像被带进了一个无比巨大的殿堂,里面有千门万户,到处飘舞着螳螂的影子,伴随着阵阵浓烈的杀气。每学到一处妙着,他都会激动得手舞足蹈,便如同打开了一个门户,看到另一处风景。
便这样,他如痴如醉地一练就是近半年,每天只在家院和拳馆转悠,外面再热闹也不愿去瞧。一班师兄弟中,他也只跟胖子和四眼走得近,其他弟子跟德正一条心,也不怎么搭理他,正好让他能清闲自如地练功。不觉,外面已是春光明媚、百花绽放的好光景了。
这一天上午,文鼎正在后院练功,天气已经开始转暖,很快他就热出一身汗来。猛觉得有些不对头,往常前院的演武厅里,总是吼声震天,今天却静悄悄的不见什么动静。
正疑惑着,便听到呼呼啦啦脚步声响起,转头看时,见胖墩、四眼跟几个同门走进来。其中一个笑嘻嘻地凑过来,“师弟,你老呆在拳馆里,不闷得慌?”
文鼎正奇怪前面今天为何不闹腾了,问:“怎么,馆里就剩下你们几个了?”
“对,他们都出去了!”
“今天福建船帮的人在天后行宫祈福,请大师兄他们过去捧场,大庙那边现在可热闹了,耍龙、跑海船、走高跷的啥都有!”
以往,文鼎可是最喜欢凑热闹了,只是近来痴迷于螳螂拳,以至于达到三个月不知肉味的程度,便很少出门。现在听人这么一说,就动心思了。
另外几个也笑嘻嘻地凑了上来,“师弟,师傅单独教你螳螂拳,是不是有好多绝招?”
“笑话,螳螂拳哪一式不是绝招?”
“那你耍两下,让俺们开开眼吧!”
“耍?”文鼎瞪了他一眼,“功夫是用来耍的吗?”
“对对,是我说错了!”那人赶忙用手掌在脸颊上摸了两下,他压低声音说,“师弟,我们几个经常在背地里说道,你现在的功夫肯定超过了大师兄!”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
“这不明摆着吗?原先你还没练螳螂拳,就差点把他打趴下,现在师傅又传你绝招,哪还得了?你就是缺少人对练,所以还不知道长了多少本事!”
文鼎听了心中一动,别说,他练了快五个月,一直没机会找人试手,还真觉得有些手痒。脱口道,“那你们谁上来试试?”见他们个个兴奋得脸色贲红,却又像小媳妇一样忸怩,你推我,我推你,不禁乐了,说:“得了,你们也别推来推去,想试手的话,就一起上吧!”
“五比一?”胖墩瞪大了眼睛,“文鼎,你不是在说笑吧!”
“他奶奶的,谁有空跟你开玩笑,你和四眼也一起上,少啰嗦!”
见文鼎有些不耐烦,那几个吆喝着,“大伙儿一块上啊!”话音才落,文鼎已闪电般冲过来,嘭地声,一名弟子飞了出去,跌了个嘴啃泥。
胖墩一惊之下,什么招数都忘了,哇哇地乱挥乱打,文鼎却忽地绕过去,登时又有两个人惨叫着跌出去,其中一个还掉进了箩筐里。
胖墩脑子里一片空白,跟着身子一麻,就腾空而起,还好,文鼎照顾他,让跌倒在草堆上,软软地没摔疼。其他几个就没这么幸运了,趴在地上一时间哪里还能爬得起来。
剩下的四眼之前从来没有跟人交过手,见其他师兄落叶一样被打倒,慌得手忙脚乱,一不小心便将近视镜碰掉了,顿时眼前一片雾茫茫。
文鼎呼地蹿到他跟前,嘴里喊着:“着,着,着!”双手在他身上飞快地比划着,但只是沾到他的衣服就撤回来。
四眼只觉冷风在身前呼呼地吹着,耳边听着文鼎的喊声,吓得腿肚子发软,人歪歪扭扭地倒下去。
文鼎哈哈一笑,就势收了功,胖墩几个爬在地上哎哟哎哟叫着。他拍拍手,笑道:“各位师兄,得罪了!”
一人骂道:“你小子神气什么,有本事去打外人去!”
还有的骂:“王八操的,你有师傅在背后撑腰就翻天了?我们跟你又没有仇,你干嘛要下这么重的手?”
文鼎哼了声,“笑话,想练武就别怕挨揍,有本事你们练好了拳,也把我打得稀里哗啦!光会学婆娘动嘴皮子,你们知不知道害臊?”
他边说着边朝胖墩和四眼招招手,三人一溜烟地往外跑去。身后,那几个吃了苦头的兀自在骂他是疯子,他宋老二就是个二疯子!
文鼎心中却暗自得意,没错,他就想变成一个练武的疯子,只有疯子才能让对手胆战心惊,才能所向披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