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案一得手记:诊余思辨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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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胡证探究

《伤寒论》101条,“伤寒中风,有柴胡证,但见一证便是,不必悉具。凡柴胡汤病证而下之,若柴胡证不罢者,复与柴胡汤,必蒸蒸而振,却复发热汗出而解。”103条“太阳病,过经十余日,反二三下之,后四五日,柴胡证仍在者,先与小柴胡汤。呕不止,心下急,郁郁微烦者,为未解也,与大柴胡汤下之则愈。”首先柴胡证,不是专为小柴胡汤而设,小柴胡汤可有柴胡证,大柴胡汤也有,柴胡桂枝干姜汤、柴胡桂枝汤自然都有。那么条文中“一证便是”,这一证自然不能说成是“往来寒热,胸胁苦满,嘿嘿不欲饮食,心烦喜呕”,小柴胡汤中的四大主症之一了。
我们说小柴胡汤适用于有“血弱气尽”的柴胡、黄芩证患者,所以我们只需要抽丝剥茧一般,把其他药物治疗的证候剥离出去,剩下的就是柴胡、黄芩证了。小柴胡汤四大主症外的诸多或见症,使用方剂的加减用药,小柴胡汤仅有柴胡、甘草没有被去掉过。这样来看似乎四大主症就好像是柴胡与甘草的适用症了。再看103条大柴胡汤,症状是“呕不止,心下急,郁郁微烦”,烦、呕症状可以归于四大主症中的心烦喜呕,“心下急”是新出来的症状,至少我们不能确定它就是柴胡证,大柴胡汤显然不是针对“血弱气尽”的人,连甘草也给去了。如果说大柴胡汤也是柴胡汤证的一个加减法,那么似乎柴胡汤就剩下柴胡一味药了。
这样一来,柴胡这味药本身就应该可以治疗四大主症了。是这样的吗?
这四大主症中,张仲景说“血弱气尽,腠理开,邪气因入,与正气相抟,结于胁下,正邪纷争,往来寒热,休作有时,嘿嘿不欲饮食,脏腑相连,其痛必下,邪高痛下,故使呕也”。胸胁苦满是因为正邪结于此;往来寒热、嘿嘿不欲饮食,是因为正邪纷争所致;呕是因为邪气冲击所致。这些症状都和邪气进入,结于胁下相关。那么可以认为,柴胡的作用是解除集结于胁下的邪气。《神农本草经》言柴胡“苦平,主心腹,去肠胃中结气,饮食积聚,寒热邪气,推陈致新。”从中可以看出柴胡主祛除邪气是不用多说的,但是《神农本草经》说是心腹、肠胃中结气,比起胁下位置显然要更广一些。这样一来大柴胡汤的“心下急”也就很好理解了,“心下急”当然也是柴胡证的一种。只是这些症状必须有一个共同点,就是有所谓的“结气”在心腹、胃肠中,结是“邪结”,气是“正气”,“结气”是邪气与正气抟结。这样的话,我们的柴胡证,其实就不会只局限在那四大主症了。
如果邪气与正气没有抟结,会是什么样呢?
答案在《伤寒论》149条:“伤寒五六日,呕而发热者,柴胡汤证具,而以它药下之,柴胡证仍在者,复与柴胡汤。此虽已下之不为逆,必蒸蒸而振,却发热汗出而解。若心下满而硬痛者,此为结胸也,大陷胸汤主之;但满而不痛者,此为痞,柴胡不中与之,宜半夏泻心汤。”首先正气,正常情况下是由上往下走,由内往外出的,因为被邪结住,而不能下走、外出。所以应用小柴胡汤时,有一句原文是“上焦得通,津液得下,胃气因和,身戢然汗出而解”,也就是说小柴胡汤服用后,邪气结除,正气也就是津液得以下归、外出,所以胃气和,汗出愈。这里张仲景说的是出现呕而发热的柴胡汤证,本来用柴胡汤就可以祛除邪气,使结于邪气之内的正气得以解围。反而用其他的药泻下,一部分邪气被泄下去了,正气也必然也受累。如果说之后还有一部分柴胡证,即下后还有一部分正气被邪气困结住,还可以用柴胡汤,只不过用完药后,邪气经柴胡祛除,阳气得到药物的资助,但也是勉为其难,会出现战汗那种情况。如果出现心下满而硬痛的情况,那是正气与邪气抟结后,经过泻下药的作用,导致进一步阳气内陷,阳气与邪气混作一团,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这时候就是结胸了,柴胡的作用已经鞭长莫及了。如果仅仅是心下痞满,却不疼痛,那是因为泻下药使抟结正气的邪气大半陷了下去,而正气也因此受累变得散漫不收了,虚弱的正气弥漫在中焦这块地方,残存的邪气阻碍着这团正气(津液)下归外出,所以叫痞,跟《易经》否卦,“天地否,乾上坤下”,上下没有沟通一个意思。也就是说正气虽然没有被邪给结住,但是却因为邪气而不能下归外出。这时候张仲景明确地告诉我们,“柴胡不中与之,宜半夏泻心汤”治疗。
总的来说,我们的柴胡症,是什么呢,我想领悟到了柴胡“主心腹,去肠胃中结气”就不难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