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平安夜（四）

“手机……”对了，她怎么会忘记了手机，本来就是一通电话就能解决的问题，可关键时刻她总是忘记。她急忙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慌忙拨号，才想起自己没有存张奕夏的号码。

她又急匆匆地打开社交软件，想打语音电话，却发现一直打不通。“移动这个信号不是号称覆盖全球吗？怎么关键时候不起作用？”她有些焦急了。

她迷茫地四处张望，这个商圈是仿造北欧小镇的风格建造的，日暮的光洒在砖瓦的屋顶上，让她有种误入童话的奇妙错觉。平素这里人也不算少，怎么到了节日反而还没见到什么人呢？黎言这才意识到，可能这里只有她一个人。

“该不会我撞到什么逢魔之时了吧。”她尝试自言自语，让自己的情绪暂时平复下来。以前在福利院只有她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她一直就自言自语——虽然跟幽灵们说话在外人们看来也没什么区别。在这样寂静的结界里行走，换作是谁都会害怕的，因为不知道在这温馨的外表下潜在多少威胁。若是直接点，告诉她这里有吃人的怪物，她反倒不会那么害怕。

她尝试用“灵视”探查周边的场，可惜收效甚微。

不远处，忽然亮起了一盏昏黄的路灯。路灯下站着一名少女，她垂着头，身上穿着白梅高中的校服。

“奕夏！”黎言终于看到了张奕夏，脚步不由自主地轻快了许多。张奕夏站在雪中，手里握着那把匕首，可她浑然不觉，紧紧地抱住了张奕夏。

像很多年前的向阳福利院，张奕夏帮她打退了那些欺负她的孩子后，她做的那样——抱住了那个黑暗冬日里的唯一光源，好像那样能给自己带来温暖。

可惜飞蛾扑火的下场永远是自取灭亡。

女孩的怀抱近乎冰冷，让张奕夏神经质地抖了一下：“你还在就好，不要再和魔女联系了。她只会害了你的。”

张奕夏拿着匕首的手顿了一下。

“我会替你求情的，我就说都是我的错。”黎言近乎是带着哭腔了，但张奕夏依然不为所动，“回来吧，奕夏！不要与黎家为敌，这可不是玩闹。”最末那句也许是处于真心，张奕夏自嘲地想着。魔女确实已将她困在了绝境中，从她签下那份该死的合约后，一切就都回不去了。

“对不起了，黎言。你知道的，”张奕夏反手将匕首送入黎言的腹中，也许这把匕首比较特殊，她没费多少力气便将刀刃没入。“为了让这个世界更加美好，只好请你去死了。”

黎言睁大了双眼。张奕夏松开手，后退两步，黎言脱力栽在雪地中，雪不是很厚，但也没发出多大声响。她没想到，夺取他人的性命竟然如此容易。

“为什么……”黎言的话戛然而止。某种古老的邪术开始运行，张奕夏感觉到契约书在她看不见的某处熊熊燃烧。接下来只需要将匕首插进黎言的心脏——她听见魔女的低语，蛊惑性的未来骚动她日益膨胀的野心。

可是她动不了手。

为什么动不了？

她无暇思考，试图将那把匕首拔出，可手臂像是被千斤压着那般沉重。黎言的眼睛还睁开着，张奕夏无端想起了许多从前的事情。

“奕夏，我们一起去图书馆吧。”图书馆前，女孩露出天真的笑容；“奕夏，你可以的，相信你自己！”舞台下，女孩为她加油鼓劲；“奕夏，谢谢你……我们可以成为好朋友吗？”福利院的夕阳下，女孩擦了擦脸上的尘土，笑着对她说。

“原来是你……”张奕夏蹲下，泪水不知何时已经流得满脸都是，她抱起那个没有温度的躯体，“我都干了什么……原谅我，原谅我吧，黎言。”血从伤口处缓缓流出，还是温热的。这都归功于那把匕首。她想把匕首拔出来，却发现只是徒劳。

“奕夏。”听到那个和回忆无比相似的声音，张奕夏不由得愣了一瞬，等回头去看的时，才发现是何歌语。

何歌语收到魔女的讯息后，急匆匆地赶来，看到现场后难免有些害怕，不过还是恢复了镇定：“快走吧！一会黎家的人会发现这些的。到时我们再跑就来不及了！”

张奕夏终于还是逃跑了，在这个雪夜慌忙地逃跑了。

雪一直下，落进那个女孩的眼睛里，融化了，像是泪水。

【第一卷，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