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治国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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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威起兵代后汉

五代时期政局动荡,改朝换代十分频繁。后汉是最短的一个朝代,先后两任皇帝在位只有4年。后汉被周所代,直接原因是从后汉帝杀戮大臣开始的。

后汉隐帝刘承佑登基做了皇帝后,枢密使、左仆射、同平章事杨邡,一直总揽中央大政。枢密使兼侍中郭威负责军事,当时任邺都(今河北省大名县)留守兼天雄节度使,统领黄河以北各州军务防守之事。归德节度使、侍卫亲军都指挥使兼中书令史弘肇,负责宫廷与京城治安保卫。三司使、同平章事王章,负责财:政。除郭威外,其余三人都在朝廷任事。杨邡很能秉公尽忠,退朝之后,在家里不接受任何人游说请托,虽然不拒绝四方的馈送,但多余的一律缴归国库。史弘肇、王章也都忠于职守。靠了这几人的力量,后汉国势得以粗略安定。但与此同时,朝廷内部的矛盾,也日益激化。

刘承佑即位时,只有18岁。他的母亲李太后的弟弟们都想借此谋取功名富贵。刘承佑左右一些受宠信的人,也渐渐掌权。李太后有一位老友的儿子,请求谋一个军官位置,史弘肇大怒,把他斩首了。杨邡对太后家人干涉政治,也一再压制。武德使李业,是李太后的幼弟,后汉高祖刘知远命他管理宫廷财务,刘承佑登极后,李业尤其受到宠爱。正好,宣徽使出缺,李业想得到这个位置,刘承佑、李太后也暗示宰相保荐。但杨那、史弘肇认为宫中官员的升迁,有一定程度,皇亲国戚不可以越级出任,这件事只好罢休。内客省使阎晋卿、枢密承旨聂文进、飞龙使后匡赞、翰林茶酒使郭允明,都受刘承佑宠爱,因很久没有升官,众口一声,怨恨宰相。平卢节度使刘铢凶残暴躁,从青州(今山东省青州市)任上离职,也常指着宰相府垢骂。

刘承佑刚服完三年丧,便欢宴歌舞,听伶人奏乐,赏给伶人锦袍玉带。伶人们晋见史弘肇叩谢。史弘肇大怒说:“战士们在边疆苦战,没有一丝赏赐,你们有什么功劳,却得到这些财物!”全都夺回,送还国库。刘承佑打算封他最宠爱的耿夫人为皇后,杨邡认为刘承佑刚除下丧服,似嫌太快;耿夫人不久去世,刘承佑又想用皇后的仪式安葬,杨邰也不同意。刘承佑这时已20岁了,对高官重权的压制十分不满,时间长了,心中尤其愤愤不平。刘承佑左右侍从于是抓住机会,进谗言说:“杨邡那些人专权横行,总有一天会发生事情。”刘承佑相信这些话,疑心要发生紧急情况。听到作坊锻铁造兵器的声音,竟然有的夜晚不寐到天明。司空、平同章事苏逢吉与史弘肇之间,结怨很深,知道李业等憎恨史弘肇,多次用话刺激李业。刘承佑于是与李业、聂文进、后匡赞、郭允明秘密谋划,要诛杀杨邡等人。李太后反对,未果。李业把诛杀杨邡和史弘肇等人的计划告诉了阎晋卿。阎晋卿闻言大惊,恐怕政变失败,急忙去向史弘肇告密,谁知史弘肇借口有事,不愿出来接见。

第二天一大早,杨邡、史弘肇、王章等进宫参加朝会,武装士卒几十人突然从广政殿杀出,把杨邡等三人砍死在东厢之下。聂文进紧急召集宰相及文武百官到崇元殿列班朝见,宣读诏书说:“杨邡等阴谋造反,已经伏诛,当跟你们共同庆贺。”又召集各军将领到万岁殿大庭,进行安抚。同时,刘承佑又分别派使节率领骑兵逮捕杨邡等的亲戚、朋友、侍从等,全部诛杀。史弘肇与侍卫步都指挥使王殷交情笃厚,杨邡、史弘肇被杀后,刘承佑派供奉官孟业携带密诏前往澶州(今河南省濮阳市)和邺都(今河北省大名县),命镇宁节度使李洪义(李太后弟)诛杀王殷,命邺都行营马都指挥使郭崇威、步军都指挥使曹威,诛杀郭威和宣徽使王峻。同时,刘承佑又紧急调兵遣将,护卫京师。李业等命令权知开封府刘铢屠杀郭威、王峻的家眷亲属,满门抄斩,无人幸免。

这时,京城已被控制在刘承佑的手中,但派去诛杀郭威等人的计划却出了问题。孟业带着朝廷的密诏抵达澶州,李洪义担心王殷已得到京城的消息而早有准备,不敢动手,反而带着孟业晋见王殷。王殷立刻把孟业囚禁起来,急忙派副使陈光穗把密诏送给郭威。郭威请来枢密使魏仁浦,请他阅读,问:“该怎么办?”魏仁浦说:“你是帝国的栋梁,功劳名望,一向显赫,而又手握重兵,镇守重镇,一旦被小人陷害,绝对不是几句话就可化解的。事情已到了这种地步,不应该坐在这里等死!”郭威思忖良久,于是召集郭崇威、曹威及其他部将,告诉他们杨邡等被冤杀,以及密诏的内容,说:“我与杨、史诸公,披荆斩棘,追随先帝,夺取天下。又受托孤重任,竭尽能力,保护国家。而今,杨、史诸公已死,我怎么忍心独自偷生!你们应接受诏书,砍下我的人头,回奏天子,或许可以不连累大家。”郭崇威等都哭泣说:“天子年纪太轻,这一定是左右邪恶小人的阴谋诡计。假如他们当权,国家怎么能够太平。我们愿追随大帅前往朝廷投案,扫荡鼠狼之辈,肃清朝廷,不可死在一个单枪匹马的使节之手,蒙受千年恶名!”皇家翰林天文赵修己对郭威说:“白白送死有什么意义,不如顺从大家的愿望,率军南下,这是上天替你开路!”郭威于是留下他的义子郭荣 (柴荣)镇守邺都,命郭崇威为先锋出发。

刘承佑听到郭威起兵南下的消息,十分惊慌,忙召集大臣们商议防御之事。前开封尹侯益说:“邺都官兵们的家属,都留在京师。我们不可以轻率地出城作战,最好是紧闭城门,先摧挫他们的勇气,然后让他们的母亲妻子登上城墙呼唤她们的儿子、丈夫。用不着打仗,就可把他们生擒活捉。”泰宁节度使慕容彦超不以为然,说:“侯益衰朽老迈,满脑子都是懦夫的想法。”刘承佑赞同慕容彦超的意见,派阎晋卿、侯益等率禁军直趋澶州(今河南省濮阳市)。可是,就在当天,郭威抢先一步进入澶州,李洪义开城迎接。王殷晋见郭威,悲伤恸哭,率自己的部队加入了郭威军队,渡黄河南下。刘承佑派宦官鬻脱去侦察郭威大军的动向,被巡逻的士卒擒获。郭威审讯清楚后,把奏章放到鬻脱衣领中,命他回去向刘承佑禀报。奏章中说:“我前些天接到诏书,伸长脖子等候诛杀。可是郭崇威等不忍下手,一致认为是陛下左右那些贪权小人谗言陷害,逼迫我南下前往宫门听候审判。我求死不得,而力量又不能控制部属,大概几天之后,就会抵达宫前。陛下如果认为我真的有罪,我怎么敢逃避处罚!如果真有人暗中陷害,也希望能把他们交到军营,使三军快心称意。届时,我虽死无恨。”

郭威大军来到滑州(河南省滑县),义成节度使宋延渥迎接郭威进城。郭威于是得以用滑州库存的钱财犒军,他向部众解释说:“天子被谗邪小人迷惑,诛杀有功的大臣。我率军南下,实为不得已之举。现在快要与朝廷派出的军队相遇了。如果战场相遇交战,那与我进京朝见的本意完全相反。如果放弃抵抗,一定会遭他们屠杀。你们的家都在京师,不如仍依照密诏行事,我虽死也没有遗恨。”将士们都说:“国家辜负您,您不辜负国家。请大帅火速发令前进,不要耽误。安邦定国,报仇雪恨,正在此时!”王峻接着向大家宣布说:“我接到大帅指令,攻克京师的时候,允许你们抢劫十天!”众士卒都欢呼跳跃。

刘承佑本打算亲去澶州督战,听鬻脱回来禀报,知道郭威已到澶州,才打消念头。他见到鬻脱衣领中的奏章,脸上掩不住懊悔恐惧,私下对宰相窦贞固说:“先前那件事,确实太草率!”但事已至此,刘承佑也只好硬着头皮对付。郭威主力抵达封丘(今河南省封丘县),逼近京城,民心惶恐。刘承佑派左神武统军袁襄、前邓州节度使刘重进等,率禁军与侯益等会师,进驻赤冈(今河南省开封市东北)。慕容彦超率大军进驻距开封约10公里的七里店。

十一月二十一日,朝廷军队和郭威大军在刘子陂(七里店东北)列阵相持。慕容彦超率轻骑发动攻击,郭威命何福进、王彦超、李筠等率骑兵迎战。慕容彦超败退,部下一百余人战死,各路人马士气崩溃。到天黑时,朝廷大军大多数都投降了郭威。刘承佑单人匹马与宰相及随从官员数十人逃奔郊野,被乱兵诛杀。郭威大军于是进入京城。郭威与王峻率文武百官,前往明德门,向李太后请安,请求指立新君。最后决定拥戴高祖的侄子、徐州节度使刘贇继承大统。因刘贇尚未来到,郭威等请李太后临朝执政。

十二月,契丹入寇,河北诸州告急,太后命郭威北征。郭威率军到澶州驻留。十二月二十日,大军将要开拔,将士数千人突然大声喧哗呐喊,登墙越屋而入,请求郭威做皇帝。有人撕裂黄旗当作龙袍,披到郭威身上,拥上来扶到上座,山呼“万岁”。大军于是簇拥郭威南下,进入京城。后汉乾佑四年(951年)春正月,郭威登极称帝,国号定名为“周”,改年号为广顺,大赦。对已死的杨邡、史弘肇、王章等,分别追赠官职,遗骸由朝廷收葬,并慰抚寻访其子孙,分别录用。

【简评】

观郭威代汉立周的过程,处处显示出一位富有政治、军事经验的将帅的韬略。他得知朝中政变的消息,闻乱不惊,召集诸将校哭诉杨、史之死和自己的遭遇,激怒将士,赢得了军心。不失时机地果断南下,给刘承佑的奏章措辞沉稳而威势逼人,后来率军北征,澶州兵变,黄袍加身,被拥为皇帝,转回汴京,遂受后汉禅让即皇帝位,无不经过精心策划安排。只是这一幕10年后被赵匡胤几乎原封不动地效仿,陈桥兵变,黄袍加身而代周建宋,恐怕是郭威所始料不及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