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我走四支红军队伍的长征之路

中央红军（红一方面军）的长征路

1934年10月17日，红一方面军（中央红军）主力及中共中央和军委机关从江西瑞金、于都出发长征，途经赣、闽、粤、湘、桂、黔、滇、川、康、陇、陕十一地，历时约12个月，行程约二万五千里，至1935年10月19日到达陕北吴起镇，8.6万余人只剩7000余人。1936年10月9日，红一方面军与红四方面军会师甘肃会宁。

红一方面军长征途中渡过了于都河、信丰河、潇水、湘江、乌江、赤水河、北盘江、金沙江、大渡河、白龙江、渭河等22条江河。翻越了大庾岭、骑田岭、都庞岭、越城岭、乌蒙山、夹金山、岷山、秦岭、六盘山等20座山。其中夹金山、梦笔山、长板山、打古山、拖罗岗是雪山。

江西于都：红军夜渡于都河

“红色故都”瑞金，是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临时中央政府的诞生地，也是红军长征出发地。红九军团从闽西到达瑞金武阳出发长征，武阳桥成为红军“长征第一桥”。我赴武阳村寻找该桥，杉树木板桥已被混凝土双曲拱桥所替代，“长征第一桥”五个字被刻在右侧护栏上。名是此名，桥非原桥，当年的旧景已荡然无存。联想到当年红军疾步过河、百姓相送的感人情景，仍会心潮起伏。

瑞金城西有一座山峰，山石色泽如云，得名云石山，山上有一座明代古寺。我在小雨中从云石山下踏着石阶上山，穿过一扇石砌大门，进入古寺。第五次反“围剿”形势危急时，中央党、政、军机关从沙洲坝迁至云石山，毛泽东、张闻天曾在寺中居住开展工作。中央领导机关编为中央纵队从云石山出发开始长征，云石山便成为中央红军长征的主要出发地。云石山山壁上杨尚昆题写的“长征第一山”五个大字，被淅沥小雨洗刷洁净，远望鲜红如火。

于都是红军长征出发的集结地，红军在于都县境内30公里长的河岸渡口上架起了5座浮桥，渡河踏上漫漫长征路。“送红军到江边，江上穿呀穿梭忙，千里万里渡江去，千万百姓泪汪汪，恩情似海不能忘，红军啊红军，革命成功早回乡……”如泣如诉的歌声，表达了群众与红军的难分难舍之情。东门渡口有“长征第一渡”之称，这里建有“中央红军长征出发纪念碑”和纪念馆，展示了中央红军长征出发的历史。

福建长汀中复村是红军长征的出发地之一，被誉为“红军长征第一村”。红九军团在观寿公祠前召开誓师大会，迈出了万里长征第一步。讲解员钟克煜向我介绍了中复村名字的来历：村子原名钟屋村，红军与敌军当年在这一带进行拉锯战，数次光复该村，遂引用“中国工农红军光复”之意，将钟屋村改名为中复村，现在更饱含“中华复兴”的含义。“风吹竹叶响叮当，当年红军涂坊上，朱德打得汀州破，打得敌人一扫光。”一阵阵歌声从远处响起，这些广为流传的闽西革命民歌，现在听起来，依然那样亲切，那样动人……

当年在于都渡口，有老表问毛主席：红军什么时候打回来？毛主席扳着指头回答“三五年”，三五即一十五年。1949年8月23日瑞金解放，恰好距红军长征开始十五年时间。瑞金这片红色土地已成为万众瞻仰的红色圣地。

仁化、汝城：突破第二道封锁线

因敌人前堵后追，红军突破了四道封锁线后到达遵义。敌人在广东仁化、湖南汝城设置第二道封锁线。我几次前往那一带考察。

仁化县位于广东北部。从大革命时期起，革命烈火就在仁化熊熊燃烧，遍及境内石塘、城口等许多地区。红军从江西信丰突破了敌人第一道封锁线，继续向广东急行。国民党集结军队，在湘南汝城至粤北仁化之间设置“围剿”红军的第二道封锁线，红军在城口行军作战六天，取得了奇袭城口镇、铜鼓岭阻击战等胜利。铜鼓岭战斗中，红军以牺牲一百多人的惨烈代价，粉碎了敌人妄图在城口消灭红军的阴谋。我在仁化县文化局和城口文化站工作人员的陪同下，在城口镇走街串巷。小镇宁静，只有民居和古城墙壁上墨迹轻淡的红军标语诉说着曾经发生在这里的故事。2019年10月，新建的红军长征粤北纪念馆在城口开馆，铜鼓岭红军烈士纪念碑周边也已整修一新，成为新的红色教育基地。

湖南汝城有光荣的革命历史。当年红军从汝城县南面经过，国民党军队从广东城口、江西大余赶来追击红军。此时，红军后勤部队大批骡马、辎重拥塞于延寿西侧的山间小道上，行进迟缓。粤军与红五军团三十四师屡次争夺延寿青石寨，在军团长董振堂的指挥下，经过三天三夜血战，终于掩护辎重队伍顺利通过。

我从汝城县乘车到延寿乡官亨村。司机用方言与村民交谈，在他的热心联系下，当地几个村民带我瞻仰了红军突破第二道封锁线纪念碑和阻击战指挥所旧址。纪念碑在村边的林间深凹里，碑整体为一高一矮立柱状，寓意为（1934年）11月11日，两柱中间由两杠连接，寓意为第二道封锁线。碑下面文字为朱德代表中央革命军事委员会颁发的嘉奖令。纪念碑对面是一座郁葱的小山，是当年阻击战的阵地。

阻击战指挥所在村头一间不大的民居里，屋里显得陈旧零乱，墙上挂着几张作战示意图和董振堂等人的照片。

广西兴安：跨过五岭夺湘江

1934年10月，中央红军连续突破敌人三道封锁线后，来到广西兴安。湘江贯穿湖南全境，但其上游则流经广西，湘江战役主要发生在广西兴安。红军到达湘桂边境前，蒋介石已调集30万大军在湘江以东地区（兴安、全州、灌阳一带）布下了号称“铁三角”的第四道封锁线，试图阻击中央红军。

红军将士浴血奋战七昼夜，分别由界首、渠口、大坪、凤凰嘴、屏山渡五个主要渡江点突破湘江。敌人飞机狂轰滥炸，炮火遮天蔽日，红军的鲜血染红了湘江水，江面漂浮着尸体、辎重、文件、挑担……此后，当地便有了“三年不饮湘江水，十年不食湘江鱼”的说法。12月1日，是红军突破湘江的最后一天，红军减员到3万人。湘江战役是中央红军在长征途中最残烈、最悲壮，受创最重、牺牲最大的一次战役。

距兴安县城10多公里的光华铺小山包上矗立着一座红军墓，中间大碑侧旁有两座小碑，刻着两个名字：沈述清和杜中美。沈述清是红三军团第四师第十团团长，他在战斗中牺牲后，杜中美立即受命接任，也在当天捐躯。光华铺是红军与敌人作战的四个主要阻击战场之一，红军伤亡千余人。1984年，著名军旅作家魏巍重走红军长征路时，来到光华铺红军烈士墓前祭拜，痛忆往事，老泪横流。他与聂荣臻元帅共同建议，经国务院批准，于1993修建了“红军长征突破湘江烈士纪念碑园”。

纪念碑园坐落在兴安县城西南的狮子山，碑园分为群雕、主碑、陈列馆三大部分。群雕长46米，高11米，用800立方米灰白花岗岩雕凿而成，由“红军”“送别”“远征”“渡江”“永生”五组雕像组成。狮子山顶屹立的主碑碑体高34米，由三支步枪构成，主碑和群雕由201级台阶连接。湘江战役，是关系中央红军生死存亡的转折之战，它暴露了“左”倾机会主义军事路线的严重错误，使红军干部战士认真思考革命前途和红军的生存问题，为酝酿召开遵义会议、纠正“左”倾错误路线创造了条件。

我曾两次到兴安访红，参观红军强渡湘江纪念碑园。第一次我去了光华铺，第二次去了界首镇红军堂和渡口，红军堂是湘江战役临时指挥部。我在渡口与一户居民闲谈，年龄最大的婆婆已85岁了，当年红军渡江时她刚出生，长大后常听长辈讲红军的故事。她现患病，记不得以前的许多事了。

老山界：红军翻越的第一座大山

红军在兴安突破敌人的第四道封锁线后，向贵州方向前进，翻越五岭之一的越城岭。越城岭俗名老山界，是华南第一高峰。老山界主峰猫儿山海拔2100多米，是中央红军长征越过的第一座高山。

毛泽东“山，快马加鞭未下鞍。惊回首，离天三尺三”的诗句，就是形容老山界之高及当时形势的危急。陆定一在《老山界》中记叙，翻越老山界时，他和大家“一路上都在写着标语贴”, “我们完成了任务，把一个坚强的意志灌输到整个纵队每个人心中，饥饿，疲劳甚至受伤的痛苦都被这个意志克服了”。虽与后来长征中的万水千山相比，在翻越老山界过程中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可无数老红军在回忆录中都谈到了老山界，对翻越老山界刻骨铭心。

我访老山界地区，正逢多雨的春季，深山峻岭山道多弯，因日前下过几次大雨，路侧山坡不时有碎石滚下，有时司机还要下车搬开大一点的石头才能通过。我在资源县两水苗族乡参观红军翻越老山界纪念馆和红军长征故道，并登上山间崎岖小道去了雷公田寺院，里面留有毛泽东与贺子珍长征时住过的小屋。

贵州遵义：遵义会议放光辉

1935年1月15日至17日，中共中央在贵州遵义召开了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这是中国共产党历史上的一次重要会议。会议集中纠正了军事上的“左”倾冒险主义，取消了博古、李德的最高军事指挥权，确立了毛泽东在红军和党中央的领导地位。遵义会议是中国共产党生死攸关的转折点，是中国共产党从幼年走向成熟的标志。

红军进驻遵义城内，文艺宣传活动热气腾腾。红军演出了《打倒王家烈》《打倒国民党》《反对卖国投降》等活报剧。红军二占遵义城，消灭了国民党中央军和贵州军阀20个团，取得了长征以来第一个大胜利，红军文艺工作者莫休创作了《再占遵义歌》:“遵义城边的决战，我们胜利了，打得烟鬼王家烈，烟枪丢掉。遵义城边的决战，我们胜利了，打得广仔吴奇伟，两腿飞跑。遵义城边的决战，我们胜利了，这是胜利的开始，不要骄傲。”

遵义小龙山的红军烈士纪念碑高30米，碑顶上为镰刀斧头，碑上有以“抢渡乌江”“遵义人民迎红军”“娄山关大捷”“四渡赤水”为主题的汉白玉浮雕，碑正面的“红军烈士永垂不朽”八个大字为邓小平题写。碑园中的一尊塑像，是在长征中牺牲的红军4名军职干部之一的邓萍烈士，邓萍时任红三军团参谋长，在遵义英勇献身。

红军离开贵州时，群众依依不舍，夹道相送，深情地唱起《送红军》:“鞭炮响，红旗飘，送红军，泪洒襟。干人们，要斗争。团结紧，送红军，红军要回来，大家请放心。”“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在毛泽东军事路线的指挥下，红军又大步迈向了新的征程。

我两次到遵义，第一次去时，只看到遵义会议旧址章公馆，第二次去时，已修建了规模恢宏的纪念馆，章公馆已不再对游客开放。院中毛泽东《七律·长征》的纪念壁，是我在访红路上看到的十几个同一内容纪念壁中最大的一个。我给纪念馆赠送了我的两本红军文化专著，并按工作人员要求留下了联系方式。

贵州赤水：四渡赤水出奇兵

中央红军突破乌江，进入遵义城，蒋介石急调其嫡系部队和川黔滇省的兵力及广西军队一部150余个团，向遵义地区进逼包围。为摆脱这种险境，党中央决定，率师北渡长江，北出川南，与活动在川陕革命根据地的红四方面军会合，开创川西或川西北革命根据地。

赤水河两岸都是红壤土层，红色的泥沙在每年的丰水期受雨水冲刷不断流入河中，赤水之名由此而来。四渡赤水之战，是中央红军在川黔滇边地区进行的一次出色的运动战。在这次作战中，毛泽东充分利用敌人的矛盾，灵活地变换作战方向，指挥红军纵横驰骋于川黔滇边界地区，巧妙地调动和迷惑敌人。“四渡赤水”这一军事杰作，牢牢地掌握战场的主动权，从而取得了战略转移中具有决定意义的胜利。

红军一渡赤水，集结扎西，待机歼敌。二渡赤水，回师遵义，大量歼敌。三渡、四渡赤水，突破天险，摆脱敌人。毛泽东本人说四渡赤水是他一生中的“最得意之笔”。

茅台镇是红军三渡赤水之地，建有红军长征过茅台陈列馆和红军四渡赤水纪念园。茅台镇位于仁怀市赤水河畔，是川黔水陆交通的咽喉要地。赤水歌谣《红军菜》唱道：“红军菜呵红军菜，敌人害怕我们爱，赤水河畔盼红军，革命胜利早归来。”

我和同行的贺炜同志参观了陈列馆和纪念园。我们夜逛灯火辉煌的小镇，心情极为畅快。两人不善饮酒，没有小酌，却享受弥漫赤水河两岸的浓浓酒香和灯火闪烁的夜景。

云南寻甸：金沙水拍云崖暖

金沙江位于长江上游，穿行在川滇两省的深山峡谷间，地势险峻，水流湍急。两岸悬崖绝壁，南面云南一侧的山叫撒营盘山，北面四川一侧的山叫钟武山，两山海拔都在2800米以上，与穿行其中的海拔仅有800余米的金沙江相比，形成了落差2000余米的大峡谷。毛泽东《长征》诗中的“金沙水拍云崖暖”句，说的便是红军巧渡金沙江的故事。

红军如果过不去金沙江，就有被敌人压进深山狭谷，遭致全军覆灭的危险。云南禄劝县柯渡丹桂村，曾作为中央红军总部所在地，毛泽东在这里对抢渡金沙江方案作了具体部署。中革军委按照毛泽东的意见草拟《关于我军迅速渡金沙江在川西建立苏区的指示》，成立渡江司令部，指挥渡江行动。

刘伯承率干部团先遣营，沿着悬崖峭壁上的小路，昼夜兼程，翻山越岭，冒雨急行160里到达皎平渡口，全歼国民党军一个连和保安队，控制了渡口，并寻找到六艘木船。37位船工打破了夜不摆渡的古训，昼夜抢渡，六艘木船在湍急翻滚的江水中穿梭来往，用9天时间，将三万多中央红军全部渡过金沙江。毛泽东等党中央和军委领导，渡过金沙江后住在北岸四川会理县境内江边的几个山洞里，指挥大部队过江。红军渡江时高唱《渡金沙江胜利歌》:“金沙江流水哗哗响，常胜的红军来渡江。不怕他水深河流急，更不怕山高路又长。我们真顽强，战胜了困难，克服了一切疲劳，下决心我们要渡江……”

中央红军渡江北上后，皎平渡口的船工们还传唱着《想红军》的歌谣：“睡觉做梦想红军，红军个个笑盈盈；亲亲热热叫老板，和我就像一家人；打倒土豪分田地，帮我穷人挖穷根；醒来不见亲人面，眼泪汪汪喉咙哽。”

2018年12月，我访问了丹桂村和皎平渡口。当年红军指挥部设在丹桂村一家财主宅院里，而今这里已开辟为红军纪念馆，丹桂村也成为红色教育基地。皎平渡口已是一片繁忙的工地，渡口下游乌东德正在修建一座大型水电站，库区蓄水后皎平渡口南岸的红军渡江纪念馆将被淹没，据说将在寻甸县城重修纪念馆。北岸遗址将采取水下封固保护和水上异地复建展示的方式进行留存。电站竣工后，虽然《渡金沙江胜利歌》的歌声依然会流传，但渡口原来的景象却再也看不到了。

四川礼州：“万里长征”词语的诞生

我到西昌礼州镇访红，这是一个不大的古镇，镇里有一座寺，称“西禅寺”。1935年5月，中央红军长征经过礼州镇。这个小镇是中央红军在西昌境内停留时间最长、驻军最多的乡镇，西禅寺内周恩来下榻的一间小屋至今仍被保留着。

毛泽东等中央红军领导人居住在礼州田坝村边家祠四合院，原址现已荡然无存。5月21日，中共中央在边家祠召开了著名的礼州会议，中央军委于当天下午发出“万万火急”的改道电令，确定北上抗日的长征路线。礼州会议后，具有重大历史意义的“万里长征”一词开始出现在红军的文件和宣传标语中。

边家祠在田坝村一个狭窄小巷里，旧址现在以举办家族活动为主。在马路对面的宽阔处，政府修建了红色景点，有礼州会议会址、红军食堂、红军井等。红军广场两侧的群雕分别表现了红军长征和解放西昌的主题，广场正中是一座西昌解放纪念碑。

四川冕宁：彝海结盟传佳话

冕宁是座红色县城，因彝海结盟而有名。城内城厢镇东街有一座红军长征纪念馆，房屋建于清光绪年间，砖木结构，三重厅堂布局。纪念馆保留了当年毛泽东接见彝族代表和地下组织代表的厅堂布局原貌，并陈列文献、文物、图片近200件。县城红军广场耸立着红色大理石人物组像雕塑《长征颂》，展现了毛泽东、朱德、周恩来、张闻天、王稼祥、陈云、刘伯承、聂荣臻的光辉形象。广场右侧，建有红色冕宁纪念馆，展示了冕宁人民的革命斗争历史。

1935年5月，中央红军先遣队经过冕宁县北部彝族聚居区，红军先遣队司令员刘伯承与果基家支首领小叶丹在彝海边举行结盟仪式。他们面前摆着滴过鸡血的水碗。刘伯承和小叶丹跪在地上，由巫师主持结拜仪式。刘伯承说：“上有天，下有地，我刘伯承与沽鸡小叶丹今天在海子边结义为兄弟，如有反复，天诛地灭。”说罢，喝了半碗血酒。小叶丹端起血酒激动地说：“我沽鸡小叶丹今日与刘司令结为兄弟，如有三心二意，同此鸡一样。”将剩下的血酒一饮而尽。刘伯承将写有“中国夷民红军沽鸡支队”的红旗和自己身上带的小左轮手枪，以及一些步枪送给小叶丹。小叶丹也将自己的一匹骡子送给刘伯承，还派人帮助红军顺利经过彝区。当地群众唱道：“泸沽的铁苗多又多，不及红军的队伍多。泸沽的河水深又深，不及刘司令的情谊深。刘司令帮助成立夷民支队呵，沽鸡支队的队旗像一团火……”

彝海，离冕宁县城40公里，风景优美。我兴致盎然，参观了彝海结盟纪念馆、刘伯承与小叶丹结盟处、红军将领雕塑园。在彝海边小憩时，我高歌《情深谊长》，想象当年红军与彝民的感人情景。真是“彝海结盟谱新篇，索玛花开幸福来”。

四川泸定：大渡桥横铁索寒

泸定桥坐落在有“藏彝大通道”之称的大渡河谷上，康熙御笔题写“泸定桥”三字，立御碑于桥头。桥长103米，宽3米，13根铁链固定在两岸桥台里，9根做底链，其余4根分两侧作扶手，共有12164个铁环相扣，全桥体重40余吨。

1935年5月29日，红四团官兵冒着大雨，在崎岖陡峭的山路上跑步前进，一昼夜奔袭竟达120公里，终于在清晨6时许按时到达泸定桥西岸，22名突击队员顶着枪林弹雨，踩着铁索链夺下桥头，与左岸部队合围占领了泸定桥。泸定铁索桥因此有了“翼王悲剧地，红军胜利场”的评语，毛泽东“大渡桥横铁索寒”的诗句让泸定桥名扬中外。

我到泸定那天，小雨时下时停。在泸定桥上、桥下，以及两岸徜徉，想象着当年红军夺桥的情景。红军飞夺泸定桥纪念馆距桥不远。广场上十几个有红军头像的柱碑引起了我的注意，这是22个勇士形象的缩影，但只有五个人有姓名，他们是红四团指战员：二连四班副班长刘梓华、二连政治指导员王海云、二连连长廖大珠、二连党支部书记李友林、三连党支部书记李金山，其中刘梓华有照片留世。在强渡大渡河时，《红星报》刊登了十七位勇士的姓名，留下珍贵资料，却无飞夺泸定桥勇士姓名的记载。解放后，有关部门经过长时间的调查了解，只确认了五个人的姓名。杨成武将军曾提到了一个名叫“云贵川”的苗族少年战士也是22名勇士之一。这位小战士后来在攻打腊子口时攀爬峭壁，丢下绳索，让其他人攀绳登上山顶，又丢手榴弹炸毁了敌人碉堡。此后“云贵川”便没有了音讯。我注意搜集资料，欲觅其影踪，但一直未得。

四川宝兴：雪山低头迎远客

“长征万里险，最忆夹金山”。夹金山，海拔4600余米，山上终年积雪，山区气候恶劣，当地流传着“夹金山，夹金山，鸟儿飞不过，人不攀。要想越过夹金山，除非神仙到人间”的谚语。宝兴县背靠夹金山，红军长征翻越的第一座雪山就是这里。1935年到1936年，红军翻越夹金山前，编写了爬雪山的注意事项：“夹金山，高又高，注意事项要记牢；裹脚要用布和棕，不紧不松好好包。到了山顶莫停留，坚持一下就胜利。病人走不起，帮他背东西，大家互相想办法，一定帮他过山去。”翻越夹金山，仅红一方面军就有400多名指战员牺牲。

红军长征翻越夹金山纪念馆坐落在宝兴县城红军广场，不远处是白雪皑皑的夹金山。我到宝兴县城恰逢周一，纪念馆闭馆。我向值班保安说明情况，一听我是从深圳专程来访红，保安杨学云很感动：“噢，远道来的，老同志真不简单。我为你开门，你自己去看哈。”我忙谢过，进馆参观后，在红军广场徜徉畅想……

四川卓克基：红军藏胞一家亲

1935年夏，红一、四方面军在懋功（今小金县）会师后，翻越大雪山梦笔山，进入马尔康地区。毛泽东、朱德、周恩来等抵达卓克基，在土司官寨驻足一周，召开了中央政治局常委会议，史称“卓克基会议”。会议通过了《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告康藏西番民众书：进行西藏民族革命运动的斗争纲领》，号召广大藏族人民反对帝国主义和国民党军阀，成立游击队、加入红军，实现民族自治。

我曾于1986年11月到四川阿坝州府马尔康参加艺术节，在艺术节期间，我到卓克基走访，参观了土司官寨。州文化局陪同人员给我们讲述了红军在马尔康的故事，当年的土司索观瀛曾在都江堰读过书，因此卓克基官寨是一处藏汉风格相融合的建筑。毛主席在卓克基官寨停留时，曾借阅过土司留下来的《三国演义》。20世纪50年代，毛主席在北京接见土司时说，我记得你，你还给我留了本《三国演义》。州文化局工作人员告诉我们，要在附近修一座红军长征纪念馆，地点还未确定。到了20世纪90年代初，这个纪念馆终于在松潘县川主寺镇落成。

四川松潘：长征丰碑闪金光

松潘草地位于川北到甘南之间，包括松潘、红原、阿坝、若尔盖等县，纵横600里，海拔3500米以上，气候多变。河道水流滞缓，形成大片沼泽，水草盘根错节，结成片片草甸。松潘历史悠久，是古代边陲重镇，也是内地与西羌吐蕃茶马互市的集散地，有“高原古城”之称。

1934年到1935年，红军一、二、四方面军先后通过草地，也就是松潘湿地，经过的地区包括今天的松潘县、红原县、若尔盖县。

三十多年前，我曾到过红原、卓克基等地，那时各地很少建有红军长征过草地的纪念性标志建筑。20世纪90年代初，红军过草地纪念碑和红军长征纪念碑碑园在松潘川主寺元宝山下落成。红军长征纪念碑不是长征路上某个具体事件的纪念碑，而是个“总碑”，具有象征意义。

红军长征纪念碑碑园由群雕、浮雕、金碑、亭台、山川和湖泊组成，元宝山顶纪念碑碑顶的红军战士铜像高14.8米，战士一手握枪，一手握花，双手高举呈“V”字形，铜像在落日的映照下熠熠生辉。碑下的汉白玉基座象征雪山，碑基地面铺设的绿色水墨石象征草地，寓意“雪山草地树金碑”。此碑有“中华第一丰碑”之称。纪念馆史料丰富，展示了红军三个方面军翻雪山过草地的艰辛历程。松潘川主寺成为红军长征的著名纪念地之一。

四川若尔盖：红军故事感人心

若尔盖县城班佑河路口，有一处“胜利曙光”群雕。群雕的一侧雕刻着一批红军战士，他们紧紧依偎在一起，有的背靠背，有的趴在对方的腿上，有的仰面天空。所有人全都闭着眼睛，握着钢枪，紧抱军旗。群雕的另一侧雕刻着四人，一位指挥员手中拿着望远镜，远视前方，中间一位战士背着垂着头、闭着眼的小战士，旁边是一位凝视着小战士的年轻红军。纪念碑上有王平将军的自述碑文：“他们带走的是伤病和饥饿，留下的却是曙光和胜利。”红军战士在长征途中艰难穿越草地，有些却没能坚持走过班佑河，悲壮地牺牲了。

离“胜利曙光”雕塑群不远，有一座“七根火柴”的雕塑：一只大手握着党证和一盒火柴，下面是由王愿坚题写的“七根火柴”。讲述的是一个战士在红军最需要火的时候，甘愿牺牲自己，把保存下来的七根火柴委托战友交给部队。我们小时候在课本中读过《七根火柴》，这是作家王愿坚以杨成武《毛主席指示我们过草地》中的小红军郑金煜为原型，写下的生动故事。红军过草地的故事还有陆定一的《金色的鱼钩》等。这些故事感动着一代又一代的人。

四川巴西：巴西会议定命运

从四川若尔盖班佑到甘肃腊子口有一条长约100多公里的山大沟深的通道。著名的巴西会议和俄界会议就在这条大通道里召开。我曾于1967年11月随插队学长徒步走过这条通道（达拉沟），于戈吾村小住数日，在一个四川籍老红军家里听他讲长征经历。

1935年8月，以中央红军为主的右路军到达班佑、巴西地区，取得包座战役的胜利，打开了北出甘南的大门。中共中央在巴西召开中央政治局常委会议，讨论一方面军的工作方针，同时发布《为执行北上方针告同志书》。巴西会议是决定党和红军前途命运的一次关键会议，在中共党史上有重要的历史地位。

巴西会议会址原为喇嘛教寺院班佑寺，现仅存残墙，立有遗址标志，旁边建有巴西会议纪念馆。工作人员扎西泽仁是个藏族小伙，是当地包座乡人，他带着我们参观旧址，在纪念馆里讲述红军的故事。

甘肃俄界：俄界会议斗凶顽

1935年9月12日，党中央在甘肃迭部达拉乡俄界村的一处院落中召开了政治局扩大会议，史称“俄界会议”。党中央做出《关于张国焘同志的错误的决定》，确定了红军的战略方针：北上进入甘南，创造根据地，休整部队，壮大红军。俄界会议旧址的房主叫冷措，房子是她家祖传下来的，她带我们参观了会议旧址和毛泽东住过的二层小楼。离大门外不远处的一个小广场，建有俄界会议纪念建筑物，四周有毛泽东、周恩来、王稼祥、林彪、彭德怀的半身塑像。

中央红军到达甘南俄界时，得到藏族土司杨积庆相助，他令下属打开迭部崔古仓粮仓给红军献粮，为红军突破腊子口做出了贡献。卓尼土司是政教合一的地方政权，由杨积庆接任第十九代土司。杨积庆后因“剿共”不力和“私通共匪”的罪名，被敌人杀害，1994年被甘肃省委、省政府追认为革命烈士。我在卓尼县城参观了“卓尼杨土司革命纪念馆”，纪念馆分两层，共四个展馆，一楼展示了杨积庆和范长江的事迹和当年的史料，二楼展示了杨积庆儿子杨复兴的照片。我与管护员藏族老人李班麻在纪念馆门前合影。

天险腊子口：腊子口上降神兵

腊子口在甘肃迭部达拉山（亦称铁尺梁）下，关隘30米宽，两面是绝壁，形成一个长达百米的甬道。腊子口周围群山耸列，峡口如刀劈斧削，腊子河从峡口奔涌而出，河上的一座木桥成为两山间唯一的连接点，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险要之地。腊子口是长征途中的最后一道关隘，也被称为“天险”。

1935年9月17日，红一方面军越过雪山草地之后突破腊子口，打开了通往陕甘革命根据地的道路。攻打腊子口的先头部队是红一军团二师四团，团长王开湘亲率两个连从腊子口右侧攀登悬崖陡壁，摸向敌后。战斗最激烈时，林彪亲自到四团指挥。一夜激战，红军攻克天险，50米一段的崖路上，手榴弹弹片铺满一层。团长王开湘在晨曦中高喊：“同志们，天险腊子口被我们砸开了。”这令人振奋的声音伴随着大部队急切前进的步伐，在峡谷中久久回荡。令人痛心的是，王开湘到吴起镇时突患伤寒，高烧不退，在病痛昏迷中用手枪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团政委杨成武在腊子口战役后曾赋诗一首：“腊子居川陕，英雄克此关。为开前进路，何惜血流干。”1936年8月，红二、四方面军也陆续通过腊子口。

1978年初，甘肃省政府决定修建“腊子口战役纪念碑”，我参与纪念碑的筹建工作，曾十多次到现场。第一次到腊子口进行考察时，有一个施工队正在铺设油路，天堑通途初现宽阔平坦。我被工地场景震撼，拍下了一张取名《油路铺到腊子口》的照片，并配小诗一首：“长征路上春风送暖，一条油路铺到天险，北京和腊子口紧紧相连，抓纲治国又谱新篇。松涛阵阵流水潺潺，似红军先烈欣慰笑谈，老一辈革命战士的遗愿哟，将在我们这一代实现。”这幅照片被多家报纸刊登。1980年8月“腊子口战役纪念碑”竣工，为此我创作小诗：“峰峦峭壁弥硝烟，红军豪气冲霄汉。突破天险腊子口，高奏凯歌奔延安。”

2012年3月，我到福建长汀参观杨成武将军纪念馆。当讲解员向我介绍杨成武攻打腊子口战役的情况时，我激动地告诉讲解员，这个纪念碑就是我参与建设的，她感到惊讶，要求与我合影。修建腊子口纪念碑，成为我以后研究红军文化的始因。

1992年，当地林业局出资重修了腊子口纪念碑，后来政府又出资修建了纪念馆等设施。纪念馆工作人员庞闹秀是朱立沟人。他告诉我，红军从腊子口经过朱立沟时，毛泽东曾住在他家。我给纪念馆赠送我的两本红书，与庞闹秀合影。他一再嘱托：“照哈（下）的相片一定要给我寄来呢。”我回兰州后把合影冲印放大寄给他。

甘肃哈达铺：红军长征第一街

离甘肃岷县不远的哈达铺，是红军长征途中的一个重要转折地。1935年9月，红一方面军攻克天险腊子口，翻越达拉山来到哈达铺。中央红军到达哈达铺时，已从江西出发时的8万余人减员到6000多人。毛泽东和党中央其他领导人从国民党报纸上获得陕北有红军和根据地的消息，做出了把长征的落脚点放在陕北的重大决策。哈达铺成为“决定红军长征命运的重要决策地”，被誉为长征的“加油站”。红一军团政治部宣传科科长彭加伦按照毛泽东的指示创作了歌曲《到陕北去》:“陕北的革命运动大发展，创造了十几县广大根据地，迅速北上会合红军二五、二六军，消灭敌人，争取群众，巩固发展陕北红区建立根据地。陕北的革命运动大发展，创立了十几万赤色的军队，迅速北上会合红军二五、二六军，消灭敌人，争取群众，高举抗日鲜红旗帜插到全国去。”

哈达铺红军长征旧址坐落在一条长约1200米的街道上，这是红军在长征途中走过的最长、保留当年原貌最完整的一条街。当地人称为“红军街”，也被称为“长征第一街”。街上完好保存着红一、二方面军司令部和领导人住过的房屋小院。

萧华有诗云：“红军越岷山，哈达大整编。万里云和月，精兵存六千。导师指陕北，军行道花妍。革命靠路线，红星飞满天。”哈达铺已成为中国革命历史文化名镇，史称“红军长征，哈达铺报纸定方向”。

甘肃榜罗镇：继续北上向陕北

1935年9月26日，中国工农红军第一方面军到达甘肃通渭县榜罗镇，党中央在榜罗镇召开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会议，史称“榜罗镇会议”。会议正式确定红军继续北上，把落脚点放在陕北，将陕北苏区作为领导全国革命的大本营。党中央在榜罗镇小学门前的打麦场上召开全军连以上干部会议，与会千余人。毛泽东代表党中央向大会作报告。他在报告中指出：“我们要到陕、甘革命根据地去。我们要会合二五、二六、二七军的弟兄同志们去。……陕甘革命根据地是抗日的前线，我们要到抗日前线上去！”

“榜罗镇会议”是红军长征期间中共中央召开的一次极为重要的会议，正式确定把红军长征的落脚点放到陕北，彻底结束了红军长期没有明确的落脚点、流动作战的被动局面。“榜罗镇会议”为扭转中国革命起到了不可估量的作用。

我给榜罗镇会议纪念馆赠送了两本红军文化专著，纪念馆回赠我全国老红军和名家大作《榜罗重镇，红色通渭：纪念中共中央政治局榜罗镇会议召开80周年全国书画展作品集》，身经百战的老红军的墨迹感染了我，是难得的红色珍藏。

红军从榜罗镇到通渭县城，在县城外河滩地举办了大规模文娱联欢会，毛泽东在小学院里首次朗诵《长征》。今天，学校广场立有“V”形纪念碑。我在碑前朗诵《长征》，吸引师生驻足观看，给予我热烈的掌声。

界石铺：“中心基点，胜利指针”

界石铺红军长征纪念馆位于甘肃省静宁县界石铺镇继红村。1966年11月，我们徒步长征路来到这里住了一晚，听老百姓讲红军在静宁和界石铺的长征故事。2016年冬，时隔50年，我又来到界石铺寻访以前的足迹。毛泽东故居中的一匹仿真白马栩栩如生。据说红军驻界石铺时，有一天这匹白马仰天嘶鸣不止，警卫员及时让毛泽东撤离。几个小时后，敌人部队来袭。白马救主席的故事流传至今。

红军长征中三次经过界石铺。这里是三大主力红军会师部队联络的重要枢纽和纵横穿插的通道，是中央战略部署中确定的三大主力红军会师的有利“中心基点”。界石铺留下了毛泽东等五位党和红军领导人、开国十大元帅中的九位元帅、十大将军中的八位将军的历史足印。纪念馆留存了毛泽东旧居、红军楼等建筑。广场的中心是一座主题雕塑，这座造型浑圆的雕塑名为“中心基点，胜利指针”，它以我国古代的日晷作为设计的基本元素，像一个充满张力的圆环，围合天地之气，凝聚长征精神。

六盘山：不到长城非好汉

六盘山纵贯宁夏南部，横跨甘肃宁夏。六盘山最高峰约3100米，峰峦挺拔，路道艰险。当地有谚语：“六盘山，十八旋，上山二十五，下山三十一。”

这座南北走向的高山是红军到达陕北革命根据地的必经之路，也是红军长征途中遇到的最后一座高山，翻过这座山，再无高山险峰阻挡。

1935年10月7日，毛泽东等中央领导人健步登上六盘山主峰牛头山。毛泽东在峰顶饱览了六盘山雄姿，对张闻天等人说：“这里可观三省，快到陕北了。”

毛泽东眺望远方又高兴地说：“这里真是个好地方呀！以后可以好好地写一写。你们看，天高云淡，红旗漫卷，大雁南飞，六盘山的景色多好啊！”诗兴勃发的毛泽东，抒怀高歌，一首气势豪迈的《长征谣》在六盘山巅吟成：“天高云淡，望断南归雁，不到长城非好汉！同志们，屈指行程已二万！同志们，屈指行程已二万！六盘山呀山高峰，赤旗漫卷西风。今日得着长缨，同志们，何时缚住苍龙？同志们，何时缚住苍龙。”《长征谣》的诗句展示了中央红军金戈铁马、风雷激荡的雄姿。两个月后，毛泽东在陕北瓦窑堡修改了这首《长征谣》，这便是有名的《清平乐·六盘山》。

从1966年冬到2016年夏，我曾三次登上六盘山，六盘山旧貌换新颜。我在纪念碑下纵情放歌自己配曲的毛泽东词《清平乐·六盘山》。这首歌被专业演员在舞台演唱，并收录在我的专著《放歌长征路》中。我还写成书法作品并配上工尺谱，以音乐书法形式参加了书法展览。

吴起镇：落脚点和出发点

中央红军于1935年10月19日胜利到达陕北吴起镇，与陕北红军会师，结束了二万五千里长征。毛泽东部署和指挥了吴起镇“切尾巴”战斗，使反动派对中央红军的“围剿”彻底破产，从而巩固了陕北革命根据地。因而，毛泽东题词：“我说陕北是两点，一个是落脚点，一个是出发点。”

吴起镇革命旧址窑洞分为南北两院。南院为毛泽东旧居，北院为中共中央会议室和其他领导人住室，院中设有“吴起革命斗争史陈列展厅”。中央红军长征胜利纪念园由中央红军长征胜利纪念馆、中央红军长征胜利纪念碑、五大广场等系列主体建筑构成。纪念馆展馆造型别致，雄伟壮观，外墙弧形大型浮雕以黄土高原为背景，似千万个红军战士组成山脊，与黄土高原浑然一体。展览分为“铁流两万五千里”“创建西北根据地”“征师胜利到吴起”“长征胜利到吴起”四大部分。中央红军长征胜利纪念碑总体高度为25米，象征中央红军二万五千里征程，碑体高19.35米，象征中央红军长征到达吴起镇的年份。广场有六组群雕塑像，表现了长征和会师的情景。

中共中央在吴起镇召开政治局扩大会议，毛泽东作了《关于目前行动的方针》的报告，讨论红军行动方针，回顾了长征的历程，宣告中央红军长征结束。10月30日，中共中央率中央红军离开吴起，11月下旬，取得直罗镇战役的胜利，给“党中央把全国革命大本营放在西北的任务，举行了一个奠基礼”。

我到达吴起镇时天有小雨，我给纪念馆赠送了自己的两本红军文化专著，还为参观的石油工人讲述中央红军从于都出发的长征故事，引起了他们的极大兴趣。我吟《访吴起镇》一首：“一道道山来一道道水，我访红四次到了陕北。唱一曲当年的信天游，迈开大步往吴起镇走。红军长征有了落脚点，革命势力从此大发展。思昔抚今小雨来相伴，红色吴起日月换新天。”

红二、六军团（红二方面军）的长征

红二方面军由红二、六军团与红三十二军在川西草地合编而成。从红二、六军团1935年11月19日出发开始长征，至1936年10月22日在将台堡与红一方面军会师止，历时11个月，途经湘、黔、滇、康、川、青、陇、陕八省，行程二万余里。红二方面军在长征途中渡过了澧水、沅江、资水、乌江、普渡河、金沙江、渭水等江河，翻越了将军山、乌蒙山、哈巴雪山、玉龙雪山等高山。长征起止一直保持了一万多人，在毕节的队伍曾达两万余人。

湖南桑植：塔卧战旗燃烈火

1997年10月，我在湘西参加全国少数民族自治州文化工作座谈会，在张家界游览时，我参观了当地的红军纪念馆。二十年弹指一挥间，2017年11月，重飞张家界，从桑植开始我的湘赣访红之旅。有道是：“中秋即过降寒露，战歌嘹亮迈大步。访红周密作安排，湘西赣西跑十处。”我给张家界市湘鄂川黔革命根据地纪念馆赠送我的两本红军文化专著，馆长黄爱静赠予《张家界的历史记忆》。

1935年11月19日，红二、六军团冒雨在桑植县刘家坪召开誓师大会，贺龙宣布突围远征的命令。当晚，三声炮响后，两军团的上万名红军官兵从刘家坪的干田坝、枫树塔出发长征。贺龙站在田陇上，对全体红军发话：“兄弟们！国家面临生死存亡，要想不亡国，就给老子走……”当夜，红军开始撤离。乡亲们在后面喊道：“你们一定要回来呀。”

红二方面军长征出发地纪念馆在桑植县刘家坪乡干田坝，馆内陈列着当年红军长征出发前后的历史照片和文物、文献资料。纪念馆广场上矗立着红二方面军长征出发地纪念碑。纪念碑正面精嵌着王震的题字—“中国工农红军第二方面军长征出发地桑植县”，碑的四周立有“长征出发”“胜利会师”等主题的大理石浮雕。纪念馆不远处，一个新的、更大的纪念馆即将竣工，贺龙的铜像也由桑植县城移到新馆。

我冒着时停时落的小雨，去洪家关瞻仰了贺龙纪念馆和贺龙故居，又专程赴永顺县塔卧镇参观了湘鄂川黔根据地旧址。湘鄂川黔革命根据地是红二方面军最大的和红军在江南地区最后的根据地，旧址附近有中共湘鄂川黔省委、湘鄂川黔省军区、革命烈士纪念园等场所。我漫步在纪念园，看见十几个土家族婆婆进园闲逛，便与她们交谈，给她们演唱了红军歌曲。她们很开心。

当地的一首歌《那年的塔卧》中唱道：“那年的映山红开满了山坡，那年的塔卧有许多红军来过，是谁把他们迎进了家门？他们把谁的手握了握？那一声一声的老乡，喊得好热和。那年的塔卧战旗燃烈火，红军的队伍天地写壮歌，那年的塔卧硝烟已飘过，托起的丰碑依然好巍峨！那岁月留下的红色记忆，永远激励温暖着我！”

贵州毕节：黔大毕革命根据地

1936年2月初，贺龙、任弼时、萧克、王震等率领红二、六军团长征到达毕节，创建了黔大毕革命根据地。为休养生息，开展了一系列革命实践活动。

红军在大定福音堂成立了中华苏维埃川滇黔革命委员会。不久，川滇黔革命委员会迁到毕节百花山福音堂。中华苏维埃人民共和国川滇黔革命委员会是全国少有的、贵州唯一的省级苏维埃革命政权。

红二、六军团到达毕节时，以毕节地下组织掌握的三支地方武装为基础，组建了贵州抗日救国军，它是红军长征途中建立的唯一的省级抗日武装。贵州抗日救国军成立后，还组织毕节各界人士成立了抗日救国委员会和抗日救国团等民众团体，广泛开展抗日活动。

红军在毕节期间，革命战士们带领广大穷苦人民帮助解除土豪武装、打开粮仓，将粮食、衣物、腊肉等物资分给穷苦民众，深得人民的拥护，在毕节播下了革命的火种。这期间，毕节有5000多名优秀儿女参加红军，这是红二、六军团长征过程中“扩红”成绩最为辉煌的阶段。2月底，红二、六军团撤离毕节，向乌蒙山区转移。

云南寻甸：惨烈的六甲阻击战

1936年4月6日，红二、六军团胜利到达云南寻甸县城，次日继续西行，集结于柯渡、可郎一带。敌人企图从东、西、南三面包围红军，红军总指挥部识破敌人的阴谋，返回阻击。红六师与滇敌孙渡纵队激战于六甲（今贾白山），红六师十八团打得英勇顽强，红六师师长郭鹏、十八团政委余秋里等均受重伤，红军牺牲200多人。六甲之战十分惨烈，是红二、六军团经过云南时打的两大血战之一，粉碎了敌人妄图把红军“消灭在功山以南、普渡河以东”的阴谋。

新中国成立后，当地政府在贾白山建立了纪念塔和烈士墓，纪念红军的历史功绩。贾白山山势平缓，松林密布，山顶耸立着一座高8.6米的“六甲之战纪念碑”。纪念碑对面的山崖上，刻有毛泽东《长征》诗，极远处仍依稀可见。

我从纪念塔后面沿蜿蜒小道拾阶而上，拐了两道弯，看见了一座红军烈士墓，墓长3米、宽1.2米，埋葬着在六甲阻击战中牺牲的红军将士。墓前是一个小广场，四周开满了各色鲜花。墓的后面是一面十几米长的“六甲之战简介”墙，墙顶镶廊沿瓦，白底红字。我采摘了几枝黄花，敬献在烈士墓碑前，表达对红军先烈的悼念之情。

云南中甸：藏汉团结留锦幛

“大雁落脚的地方，草美花又香，春风轻轻吹得那冰雪化啰，溪水淙淙响……为什么高原一日千里天天在变样？因为红光照亮了藏民的心，这里是红军走过的地方。”歌曲《这里是红军走过的地方》是一首藏族同胞歌唱红军长征的歌。1935年4月，红二、六军团长征进入云南，在石鼓至巨甸5个渡口渡过金沙江到中甸（今香格里拉）。当时的中甸城，只有几百户人家。城外有一座喇嘛寺，名归化寺，又称松赞林寺，是当地的政治中心。

2004年，我赴云南西北部考察，从丽江、鹤庆等红军战斗过的地方到香格里拉，这里是行程的重点。中甸中心镇公堂坐落在县城大龟山东麓，公堂为全城藏族同胞举行聚会、议事、佛事活动的场所。红二军团来到中甸后，将中心镇公堂作为总指挥部，并设立了中华苏维埃人民共和国中央军事委员会湘鄂川黔滇分会中甸城军分会。1984年，当地政府将中心镇公堂改为迪庆红军长征纪念馆。

贺龙在公堂内写下“兴盛番族”的锦幛赠给归化寺，锦幛为红色，长2.85米，宽0.64米，“兴盛番族”四个字每字0.4平方米见方，锦幛右端竖书“中甸归化寺存”，左角竖书“贺龙”。此锦幛成为纪念红军长征、体现藏汉团结安定的历史珍贵文物。红二军团离开中甸后，随即到来的红六军团又在公堂内整训了14天。红二、六军团在中甸中心镇公堂内的休整，是自湖南桑植县刘家坪出发长征以来，时间最长的一次休整。

红军出发后，当地群众编唱了许多民歌怀念红军。如《红军草》:“自从红军到来了，遍地长满红军草……红军草，红军草，黄花好像五角星，叶儿闪闪亮，花儿放金光，远远望着就像红军笑。”

甘肃哈达铺：三支长征队伍路过的地方

红军一、二、四方面军三大主力长征，都经过了甘肃哈达铺。1935年9月18日，党中央率领红一方面军突破天险腊子口，占领哈达铺。毛泽东、周恩来等做出了把红军长征的落脚点放在陕北的重大决策。1936年8月9日，红四方面军第三十军通过腊子口后占领哈达铺。9月1日，红二方面军总指挥部及二军到达哈达铺。国务院公布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时，称“哈达铺是决定中国工农红军长征命运的重要决策地”。

哈达铺红军长征纪念馆现存最重要的红色资源为哈达铺红军长征旧址，所有房屋均为原有建筑。旧址由毛泽东、张闻天住过的义和昌药铺、红一方面军司令部、周恩来住过的同善社小院、一方面军团以上干部会议会址（关帝庙）、原哈达铺邮政代办所等组成。

关帝庙东南不远处即是张家大院，房屋均是原有建筑，北房是按原貌恢复的三间二层木结构楼房，楼上是贺龙住室，楼下是任弼时、刘伯承、萧克、关向应住室。大门上挂着萧克题写的“红二方面军总指挥部旧址”匾额。

哈达铺是红军在甘肃地区长征过程中革命文物陈列最多，原貌保存最完整的一处故址。纪念馆收藏胡耀邦及张震、萧克、杨成武、杨得志、张爱萍等上将，22位中将，77位少将为纪念馆题词手迹116幅，省级领导题词30多件，国内知名人士题词100多幅，将军简历106篇，照片80多幅，哈达铺游击烈士生平简历20多篇。老红军陈靖、作家魏巍、美国作家索尔兹伯里等作家、艺术家、画家、摄影家都曾到哈达铺进行过实地考察、采访。

我曾三次到哈达铺采访，在这条古街上徜徉，回想当年三支长征部队在这条街上运筹帷幄的场景。我给工作人员介绍了瑞金“长征第一桥”“长征第一山”“长征第一渡”和长汀“长征第一村”的标志建筑，讲解员说，由于资金不足，哈达铺“长征第一街”的标志一直未能落实。

宁夏将台堡：两军会师展红旗

我到宁夏访红时，去了同心和将台堡等地。1936年10月22日，红一方面军与红二方面军在将台堡胜利会师。至此，红二、四方面军胜利完成了长征，红军三大主力历尽艰难困苦、浴血奋斗，终于胜利会师，长达两年的红军长征胜利结束。

在纪念红军一、二、四方面军长征会师60周年之际，政府在将台堡修建了纪念碑，碑高22.5米，碑的正面刻有江泽民题写的“中国工农红军长征将台堡会师纪念碑”大字，背面是中共西吉县委、县政府撰写的碑文，碑的顶部雕有三尊红军头像，象征红军三大主力会师，碑身下部8组浮雕代表中国革命胜利。现残存的将台堡子东西长70米，南北宽68米，堡墙高10米，堡门建在正南面，其上镶嵌着薄一波题写的“将台堡”三个大字，堡子内修建了纪念馆。

红四方面军的长征

1935年3月28日，红四方面军从四川苍溪等地出发，至1936年10月8日到达甘肃会宁，转战川、康、青、陇四省，行程8000余里，历时一年七个月，是红军四支队伍中长征时间最长的一支。

红四方面军渡过了嘉陵江、涪江、岷江、抚边河、达维河、嘎曲河、班佑河（黑河）、包座河、鲜水河、雅砻江、白龙江、洮河、渭河等15条江河。翻越了虹桥山、梦笔山、夹金山、折多山、巴郎山5座雪山。红四方面军长征出发前有近10万人，在会宁与红一方面军会师时人数仅3.2万余人，后西路军2万余人又西渡黄河，到达陕北时也只有1.2万余人。

四川苍溪：川陕苏区模范县

1932年10月，红四方面军千里西征从鄂豫皖转战到川陕边区，于12月底相继占领了通（江）、南（江）、巴（中）等地，创建了仅次于中央革命根据地的全国第二大苏区—川陕革命根据地。1933年2月，川陕省苏维埃政府在通江正式成立。苍溪是川陕革命根据地的重要组成部分。

1934年2月，为粉碎刘湘“六路围攻”，红军收缩阵地，撤离苍溪。红军取得黄猫垭战役大捷后，彻底粉碎了敌人的“六路围攻”，第二次攻克苍溪县城，占领了嘉陵江以东全部地区。

为了迅速贯彻党中央“渡江西进”的战略方针，策应中央红军挥师西进，1935年3月28日，红四方面军选定苍溪塔山湾为强渡嘉陵江主渡口，这里就是红四方面军的长征出发地。

2017年11月，我到川黔访红，第一站是苍溪。苍溪塔山湾红军渡设有红军渡主题铜质塑像、红军渡口遗址、将帅台、红军石刻标语碑廊、红四方面军长征出发地纪念馆、强渡嘉陵江战役纪念碑等建筑物。名为“千里嘉陵红军渡”的大幅照壁上刻有六首红军歌谣，其中《徐总指挥到巴山》写道：“映山红哟红艳艳，徐总指挥到巴山。接二连三打胜仗，穷苦百姓好喜欢。消灭军阀打土豪，工友农友掌政权。”这些民谣表达了穷苦百姓对红军的热爱和怀念，该内容被我记录收藏。

四川天全：二郎山下的红军歌谣

1935年5月，红一方面军夺取泸定城后挥戈向东，于6月初翻过二郎山进入天全。红军在天全稍作休整后，急速北上宝兴，翻越夹金山，于6月14日与红四方面军在小金达维地区会师。红军唱道：“……工农红军铁一般，渡过金沙江，两大主力来会合，敌人发慌。红军越打越有劲，团结像一人，我们伟大的任务，一定完成。”

两军会师后，张国焘却挟持红四方面军部队与红一方面军分道扬镳，从阿坝、包座一线南下，向夹金山以南的天（全）、芦（山）、宝（兴）地区挺进。红四方面军攻下天全城后驻扎了108天，在天全各地打土豪、分田地，建立红色政权，留下了红军总部、红军总政治部，以及红军碑记、红军标语等革命文物。红四方面军在老场乡红岩坝和白土坎设立了红军大学和红军总医院。红军总医院积极救治伤病员，编写了《慰问伤员歌》:“一劝伤病员，同志们唉哟！你在那前方有决心，勇敢冲锋去作战，受伤受痛有价值，受伤受痛很光荣。二劝伤病员，同志们唉哟！到了医院要安心，心中不要乱思想。丢下心肠养伤痛，伤痛好后上前线，以救国民多荣光！”

1936年2月，红四方面军撤离天全，与红二方面军在甘孜地区会师，两军过草地出川北上甘陕，实现了与红一方面军的三军大会师。红四方面军在天全留驻达三个月之久，播下的革命火种经久不熄。

2013年4月，我从成都去泸定桥，路过天全采访。天全红军广场包括红军浮雕墙、红军雕塑、长征火炬和红军纪念馆，纪念馆的展板上有十几首红军歌谣，我记录拍照。在馆外大路上，我遇见一队骑自行车自驾游的男女青年，交流得知他们是去康定的。我赞扬了他们吃苦耐劳的精神，他们也祝我访红一路顺利。

甘肃岷县：“红军叫我当主席”

1936年8月，红军总司令部率领红二、四方面军突破天险腊子口抵达岷县，红军总部设在岷县三十里铺村，红二方面军指挥部设在哈达铺。

二郎山位于岷县城南，是千里岷山的起点。二郎山地形独特，易守难攻，军事地位显赫，是红军“岷洮西战役”的主要战场。红四方面军红三十军三面包围了二郎山和岷县县城，连续五昼夜歼灭敌军2000余人。由于岷县工事坚固，地势险要，且红军刚出草地，体力虚弱，弹药不足，故攻城未克，便由强攻改为围攻。红军围城50多天，又毙伤敌3000余人，给敌人以沉重打击。但红军也有2000多名战士壮烈牺牲。

二郎山及围城战役，保证了红军的休整和开展革命活动。岷县虽未攻克，但国民党守军主力基本被消灭。“岷洮西战役”，在不足一个月的时间内先后占领了临潭、渭源、通渭、漳县四座县城，控制了岷县、陇西、临洮、康乐、武山等县的广大农村，使红军获得了休整的机会，为三大主力会师创造了条件。

在红军的培养下，大批成长起来的苏维埃干部成为红军在岷县的最大帮手。西川区苏维埃政府主席张有才就是其中的一位。红军撤离后，张有才被俘，他在刑场上大义凛然，高唱“花儿”就义，“花儿”中唱道：“桦柴劈成碌碡棋，红军叫我当主席，豁出人头手里提，你能把爷啊么呢。”（注：“啊么呢”在当地方言意为“怎么呢”）张有才家里兄弟众多，他排行第五，当地群众称他为花儿王张老五。张有才被敌人杀害时年仅25岁，是目前甘肃所有党史资料中记载的最年轻的苏维埃主席。

红四方面军在岷县休整了57天，在秦许乡包家族村建立了县苏维埃政权，在麻子川乡麻子川村建立了乡苏维埃政权，还建立了十几村苏维埃政权。1936年红四方面军离开岷县，中堡阿阳南川村的群众在城南窎桥上送别红军时唱道：“中堡阿阳南川呢，手把窎桥栏杆呢，眼泪只打旋旋呢，红军几时回还呢。”

二郎山烈士陵园山腰处有一处纪念红军长征胜利的“开颜阁”，高19.36米，寓意红军经过岷县是在1936年，高三层寓意三大主力红军会师，“开颜”二字取自毛主席《长征》中的“三军过后尽开颜”诗句。耸立在二郎山上的红军战役纪念碑上写道：“城曰岷州，山名二郎，烽火远去，家邦永康。”当年的战事烽火虽已离我们远去了，但那些歌唱红军的民歌，如今依然在老百姓口中代代相传……

甘肃三十里铺：岷州儿女多壮志

1936年9月16日至18日，中共中央西北局在司令部驻地三十里铺村召开了著名的岷州会议。会议坚持了中央北上的正确方针，制定了实施中央《静会战役计划》的作战方针。会议决定的正确方针不仅对红四方面军北上粉碎敌人“围剿”有着重要作用，而且对实现红军三大主力胜利会师有重要意义。

红军驻岷休整期间，在三十里铺村建立了第一个中共甘肃省委和甘肃省苏维埃政府，筹集粮款物资，动员3000多名岷州儿女参加红军，组建了岷县独立团补充进红五军团。这支队伍后来参加了西路军西征，大部分人在高台战役中壮烈牺牲。

2019年6月，我和中学同学傅卓瑛、李建平参观了位于三十里铺村的岷州会议纪念馆及第一届中共甘肃省委和甘肃省苏维埃政府旧址。工作人员黎野热情接待了我们，并赠予有关资料。应黎野要求，我在留言簿上书写了自创的“疾风凛冽夕阳残”诗，后来还给纪念馆留下我的两本专著。

甘肃新城：“为国跋涉到临潭”

1936年8月14日，红军在朱德、张国焘、徐向前率领下攻占临潭，总部设在新城，领导临潭人民掀起了工农革命斗争，建立了甘南地区第一个苏维埃政权。召开了中共中央西北局会议，确定红军继续北上的方针，抵制了张国焘要红二、四方面军西入青海，进兵新疆的错误计划，保证了与中央红军的会师及红二、四方面军长征的胜利。红军在临潭期间，当地青年积极参加红军，数日内报名参军的青年达百人之多。一首“花儿”唱道：“红军来到新城了，苏维埃政权建立了，穷苦百姓翻身了。”

朱德在新城写下了“行上西北气昂然，长征万里实可怜。抗日反蒋星夜渡，为国跋涉到临潭”的诗句，还在隍庙戏台上作了整军报告，并下达了北进的命令。红军于9月30日撤离临潭。

20世纪80年代，我曾数次到新城瞻仰红军旧址。1992年，当地县政府举办了苏维埃旧址挂匾仪式，管护工作有了起色，我当时也参加了这个挂匾仪式。2019年6月，我又来到新城，纪念馆却在封闭维修，陈列品已移到别处封存，不免有点惆怅。但我看到了外围的苏维埃旧址标志碑和宣传文图等，还是感到欣慰。

甘肃会宁：红军会师天下安宁

1936年10月初，甘肃会宁城披上节日的盛装，五颜六色的标语贴满了大街小巷，鲜艳的红旗在城头迎风飘扬。伴着阵阵欢呼声、鞭炮声、锣鼓声，红二、四方面军在会宁会师了。10月8日，红军一、二、四方面军三大主力胜利大会师。毛主席高兴地说：“会宁会宁，红军会师，天下安宁。”红军大会师标志着万里长征胜利结束，中国革命又开始了一个新的局面。

1966年11月，我们徒步长征路来到会宁，在饱经风霜的会师楼旧址前留了一张模糊的合影。1986年，当地政府兴建了红军会师纪念塔，扩建了红军纪念馆等建筑群。纪念塔三塔鼎立，坚如磐石，象征三大主力红军的会合。塔高33.25米，共11层。塔正面的汉白玉塔碑上镌刻邓小平题写的“中国工农红军第一、二、四方面军会师纪念塔”。

1997年11月，我第二次来到会宁。我在会师楼前回忆少年时徒步长征的情景，并在会师纪念塔下整装留影。眺望四周，我似乎听见红军在高唱《庆祝红军大会合歌》:“一、二、四方面军好英勇，北上抗日下决心，胜利向前进，吓破了日本强盗和汉奸的魂；三个方面军西北大会合，让我们来手携手儿向敌人冲锋，红军团结万万岁！让我们来手携手儿向敌人冲锋，抗日胜利万万岁！”

红二十五军的长征路

1934年11月16日，红二十五军2980人从河南罗山何家冲出发长征，1935年9月15日到达陕北永坪镇，转战豫、鄂、陇、陕四省，历时10个月，行程万余里，与陕北红军会师时，有3400余人，是一支长征路上人数不减反增的红军部队。红二十五军长征中渡过了渭河、泾河、葫芦河等河流，翻越了桐柏山、伏牛山、蟒岭、秦岭、六盘山等大山。

河南罗山：红军长征的北上先锋

1932年秋，红四方面军主力从鄂豫皖根据地战略转移后，红二十五军仍在原地坚持斗争。歌曲《红军青年战士之歌》就是这支队伍的战歌：“红色的青年战士志气昂，好比那东方升起的太阳。不怕牺牲英勇杀敌如猛虎，冲锋陷阵无坚不摧谁敢当。”

1934年11月16日，红二十五军从罗山县何家冲出发，开始了艰苦卓绝的长征，对外称作“中国工农红军北上抗日第二先遣队”，这支年轻的队伍平均年龄仅22岁。红二十五军到陕北后，毛泽东赞誉称，“为中国革命立了大功”。1936年底出版的《共产国际》第7卷第3期刊载了《中国红军第二十五军的远征》，文中评价：红二十五军西征北上，“像雄鹰在那里盘旋一样，使敌人布防于此的雄厚兵力，都惊得心胆惧寒”。

2011年8月，我去罗山县何家冲，一路道路蜿蜒，两侧丛林密生。到达何家冲后，一个标志性建筑“闪闪红星门”映入眼帘。距红星门不远，有座古朴的明代建筑何氏祠，就是红二十五军长征出发地。纪念园区虽不大，但山水相依。这里三面环山，层峦叠嶂，林木葱茏，为红军打游击战及筹备长征提供了很好的自然条件。

陕西葛牌：百姓爱戴苏维埃

1934年12月9日，红二十五军长征进入陕西庾家河。在庾家河战斗中，红军毙伤敌军300余人，红军伤亡百余人，胜利地完成了第一阶段的战略转移任务。至此，红二十五军以不足3000人的兵力，粉碎了敌人的围追堵截，为开辟鄂豫陕革命根据地创造了有利条件。

秦岭腹地有一座被称为“五龙捧首（五条山脉汇聚）、三水浮舟（三条小溪环绕）”的人间福地，它就是被喻为“明清老街、红色古镇”的蓝田县葛牌镇。这里山清水秀，空气清新，环境幽雅，民风淳朴。

1935年2月，红二十五军长征经鄂入陕，红军突进葛牌镇全歼围敌之后，成立了葛牌镇区苏维埃政府，这是中共鄂豫陕省委在西安地区建立最早的红色政权。群众唱道：“不爱物，不爱财，百姓爱的苏维埃；苏维埃，权力大，土豪劣绅谁不怕；斗恶霸，分田地，烧了文书卖身契；吃人虫，来清算，砸碎千年铁锁链；苏维埃，来撑腰，穷人说话声也高。”红二十五军在葛牌镇驻扎了半年，在蓝田地区发展了4000多人入伍。7月，红二十五军主力离开葛牌镇，向陕北进发。

如今，葛牌镇老街仍保存着“红二十五军军部旧址”及“中共鄂豫陕省委扩大会议旧址”，并开辟了“鄂豫陕苏维埃政府葛牌镇纪念馆”。我在镇上见到几位从西安等地来这里长住的退休人员，他们中的一些人还向访客讲解红二十五军在葛牌镇的历史故事。

甘肃两当：一张珍贵的合影

我于2016年11月去甘肃两当访红，这里曾发生著名的“两当兵变”。1932年4月，习仲勋等在甘肃两当县组织国民党军一个营发动兵变，起义部队改编为红军陕甘游击队第五支队，习仲勋任队委书记。“两当兵变”是共产党在西北地区发动的一次武装兵变，也是在甘肃发动最早的一次武装起义。

两当也是红二十五军经过的地方。1935年8月初，红二十五军打头阵的先头部队从陕西凤县到达两当杨店镇进行待命休整。红军战士大力宣传抗日主张，与群众进行军民联欢，书写了大量的抗日标语，这一系列行动极大鼓舞了当地群众的抗日爱国热情。红军随军被服厂收购了杨店街道各商铺的所有布料，为官兵缝制了军衣，使这支疲惫之师的精神面貌焕然一新。

休整期间，军长程子华、副军长徐海东、政委吴焕先及军部的干部在两当县城东街高升商号店铺台阶上合影留念，这是吴焕先政委生前唯一的一张照片。合影现珍藏在中国军事博物馆，成为红二十五军长征进入陇南策应中央红军长征北上的有力见证。攻克两当是红军进入甘肃的第一战，在红二十五军军史上书写了浓墨重彩的一页。8月4日凌晨，红二十五军撤离两当县城，于次日进入天水继续北上。

甘肃泾川：陇原祭忠魂

1935年8月21日，一个大雨滂沱的日子，红二十五军在甘肃泾川县四坡村遭遇强敌。惨烈的战役中，年仅28岁的军政委吴焕先中弹牺牲。为寻访这位牺牲在甘肃的河南籍红军将领，2011年我赴豫鄂访红，在河南新县箭厂河访问了吴焕先故居。2017年又专程赴泾川，在四坡村战斗遗址、郑家沟墓园凭吊吴焕先烈士。

从泾川县城北行驶十几公里，穿过王母宫山山道，即到达王村镇四坡村。经向村民打听，我进入一个小院落，院中矗立着“中国工农红军第二十五军革命遗址纪念碑”，碑前是一个矮矮的破旧二层小土楼，小土楼当年是红二十五军的临时指挥部。红军走后，老百姓自发将小院保护起来，并起名为“红军楼”。土楼门上悬挂着一块由刘华清题写的“红军楼”匾额。小土楼年久失修，已不堪重负，我踏着土台阶进入小楼，从小窗可见村貌。村庄下面是汭河，当年大雨使河水暴涨，红军作战异常艰险。吴焕先带领红军下坡渡河时，突然遭遇1000多名敌人迎面袭击，双方展开血战。一颗子弹穿透吴焕先胸部，他倒地牺牲，年仅28岁。

吴焕先的墓地在县城附近郑家沟村，墓前方两侧有徐向前、程子华等人的悼念石碑。墓园正在修建中，听工作人员讲，陈列室会布置起来对外开放。

陕西永坪：“红二十五军上来了”

1935年9月15日，红二十五军进入永坪镇，永坪镇道路旁的窑洞上、石头上、树干上贴满了“欢迎红二十五军老大哥！”“配合老大哥扩大苏区！”等标语。红二十五军与刘志丹领导的红二十六军、谢子长创建的红二十七军胜利会师。会师部队在永坪镇举行了会师庆祝大会，列宁剧团编排了抗战剧、秧歌、快板等节目，表达了军民的喜悦之情。“一杆杆红旗空中飘，红二十五军上来了。一对对喇叭一对对号，一对对红旗空中飘。来到陕甘洛河川，劳动百姓好喜欢……”这首地方特色鲜明的“信天游”生动反映了红二十五军到达永坪镇时的热烈场景。会师后，合编为红十五军团，巩固和扩大了陕甘革命根据地，为迎接党中央和中央红军主力北上奠定了基础。

1935年7月至10月，永坪镇是西北革命军事委员会机关驻地。2018年5月，我去永坪采访了西北革命军事委员会旧址，位于旧址旁新建的永坪会师纪念馆还未竣工。我与几位讲解员交流合影；回到深圳后，还给他们寄去我的红军文化专著。

三大主力红军胜利会师

三大主力红军会宁大会师，标志着历时两年之久的红军万里长征胜利结束，因而具有深远的历史意义。关于长征，魏巍认为它是“地球的红飘带”，索尔兹伯里认为是“前所未闻的故事”，埃德加·斯诺认为是“惊心动魄的史诗”。

毛泽东在《论反对日本帝国主义的策略》一文中指出：“讲到长征，请问有什么意义呢？我们说，长征是历史纪录上的第一次，长征是宣言书，长征是宣传队，长征是播种机。”“长征是以我们胜利、敌人失败的结果而告结束。谁使长征胜利的呢？是共产党。没有共产党，这样的长征是不可能设想的。”

三大主力红军会师促成党和军队的空前统一，是革命大团结的象征，长征胜利显示出红军强大的军事力量，增强了全国人民投入抗日战争的信心。

长征是人类历史上的伟大奇迹，向全世界展示了中国工农红军的坚强意志和优良作风。长征粉碎了国民党“剿灭红军”的企图，使红色基因广为传播，长征精神至今被广为传颂。也有人总结了以下几句话，瑞金是红军长征的出发点，遵义是红军长征的转折点，会宁是红军长征的会合点，陕甘是红军长征的落脚点。长征后，新局面就此打开。1996年，中共中央办公厅发文，将1936年10月22日，定为“红一、二、四方面军胜利会师纪念日”。

红军东征：在“发展中求巩固”

1935年12月，中共中央在陕北瓦窑堡召开政治局扩大会议，做出了红军东征的重大战略决策。1936年2月20日始，红军东渡黄河赴晋抗日，陆定一填写了《红军东征歌》:“密云遮星光，万山乱纵横；黄河上渡过民族英雄们，摩拳擦掌志气高，我们的铁红军。猛虎扑羊群，冲锋向前进，但见那阎军连跑又打滚；猛打猛冲还猛追，追到石楼城。……红旗山西飘，同胞齐欢迎，‘华北国’阴谋受到了当头棍；抗日讨逆大家来，工农商学兵。”

东征红军击溃了晋军30多个团的围追堵截，转战山西50余县，歼敌13000余人，俘敌4000余人；同时，东征扩大红军8000余名，筹款50万元，组织地方游击队30多支，建立了县、乡、村苏维埃政权，发展了党的地方组织，在山西播下了抗日的革命火种。陕北老百姓欢欣鼓舞地唱出《东征》歌：“我唱歌来红军歌，红军已经过黄河，黄河对岸山西省呀，打下那山西打日本。”

红军东征历时75天。为结成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保存抗日力量，5月5日红军胜利回师陕北。红军东征有重大现实意义和深远的历史意义，不仅在三晋大地播下了革命火种，使中央红军在人力、物力和财力上得到了补充，也使陕北苏区实现了在“发展中求巩固”的目的。

红军西征：巩固陕甘宁大本营

红军西征，是中央红军长征落脚陕北，巩固和扩大陕甘革命根据地，发动的一次重大军事行动。1936年5月18日，西北革命军事委员会下达命令，在陕甘宁三省边界开展西征战役，共歼灭国民党军7个营，击溃3个团又5个营，俘2000余人，缴获各种枪支2000余支，战马500余匹，占领城镇10余座，在陕甘宁边界开辟纵横各200余公里的新区，为策应红二、四方面军北上，实现红军三大主力会师创造了有利条件，对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工作的开展起到积极作用。

美国记者埃德加·斯诺和美国医生乔治·海德姆到西征前线宁夏同心县访问，埃德加·斯诺此后写成的《红星照耀中国》近三分之一的篇幅是在同心地区采访完成的。乔治·海德姆则在同心改名为马海德，并参加了中国革命。西征红军在同心广泛发动群众，还与西北颇具威望的阿訇洪寿林友好结盟，树立了民族团结的光辉样板。

红军西征发展了新根据地，为中国革命的大本营设在陕北奠定了坚实的基础。11月22日，甘肃山城堡战斗告捷，历时半年的西征战役结束。

山城堡战役：会师献礼载功勋

甘肃环县是红色革命老区，是原陕甘宁革命根据地的一部分。红军三大主力在甘肃会宁胜利会师后，在甘肃环县实施了山城堡战役，这是红军三大主力会师后的第一大仗，也是红军长征结束和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的最后一仗，在中国革命史上写下了光辉的一页。

我于2017年3月到环县访红，大学同学冯让言热情接待，驾车陪我到几个红色基地访问，其中山城堡战役纪念园是访问重点。山城堡战役纪念园由山城堡战役纪念碑、纪念园牌楼和纪念馆组成。当地有民谣：“红军来到刘家渠，打问路程备干粮。刘家老汉是阴阳，掐指一算指方向。要走不去毛渠井，山城堡上摆战场。”

战役在山城乡断马崾岘歼灭国民党军七十八师的两个团，彻底粉碎了国民党反动派的军事“围剿”，崾岘东山畔至今还保留着一段百余米长的红军战壕。山城堡断马崾岘沟壑纵横，“断马折兵”“断马崾岘”因此得名。

参加山城堡战役的有毛泽东、周恩来等党中央领导人，还有朱德、彭德怀、刘伯承、贺龙、聂荣臻5位元帅，4位大将，29位上将，几乎一半以上的中将、少将参战。可以说，除山城堡战役外，没有哪次战役能有如此多的将星云集。萧华《长征组歌》原稿第十一首《会师献礼》记录了山城堡战役，但《长征组歌》定稿未将《会师献礼》谱曲列入，故鲜为人知。《会师献礼》写道：“顶天地，志凌云，山城堡，军威振。夜色朦胧群山隐，三军奋勇杀敌人。火光万道迎空舞，霹雳一声动地鸣。兄弟并肩显身手，痛歼蒋贼王牌军，旭日东升照战场，会师献礼载功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