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高楼索莫临长陌（2）
渺渺点点头，但刚才那些孩子却一个个静的出奇。
渺渺以为他们是害怕，便说：“你们别害怕，我不是真要拿你们去陪葬的，是骗刚才那些恶人的，你们走吧！”
但还有一些却上来抱住渺渺和萧景苼道：“恩人，你就好事做到底吧，我们皆是家贫又有病的男孩子，姐姐妹妹都已被他们买了，就剩下我们这些没用的，才到这里，若是真有活路，谁又会在这儿等死呢！”
萧景苼虽然被胡叙伤了心，但此刻看到这些病弱的孩童，不免还是动了恻隐之心：“这里荒郊野外，也不是什么好地方，我们还是找一处安全之所，安置他们为妥。”
一个年级稍大些的孩子上前说道：“姐姐，这里不远就是义冢，我们本来就是要被送到那里等死的，如果你能让我们死前还能吃上一顿好的，就算是为你去陪葬也行！”
渺渺绝没有想到他们此刻是这样想法，一时不知所措。
萧景苼道：“要不你兑些银票，为他们寻个好人家寄养吧！”
渺渺道：“当初我在同尘馆外看到的两个孩子，是想与高门一起读书明理，而现下这些小孩，别说什么人生追求，连活命都是问题，看来胡叙治下，不养闲人啊。没用之人，皆可抛弃。老人如此，儿童亦如此！”
萧景苼看看日头：“这离定州不远，若是要找个久安之地，必须要有好人家，否则就得像我过去那样，将他们在府中安置……”
说到王府，此刻他们不知道，寿阳王府早就被胡叙一把火烧了。
一个那是时刻胡叙自己的身世和背叛师门的不堪过往的地方，他当然不会让允许这个污点存在，不断刺痛他的神经。
说起王府，倒正合渺渺之意：“虽然寿阳已经回不去，但我们还是可以再造一座王府的，别忘了还有莫非姐姐给的开挂银票！”
两人便带着这一众少年到了集市，找了最近的一家票号，准备先支取一张。
票号伙计一看，是一个自己这辈子没有见过的天价，便急告老板，这是完全兑不出的天价。
这家票号老板姓索，定州凋敝，也无大户，票号也就只此一家，别无分店，若是向其他地方的分号求援，一看这票号也是大萧的。
索老板认为，自己本是花喇分号，也可以不承认大萧的银票，但银子是通用的，大家跟钱都没仇，何况虽然自己兑不出，这么大的一个数字背书的客户，绝对是他索老板这辈子都不能放过的大客户，因此满心欢喜，眼里流油，绝对不能怠慢。
索老板立刻命人拿出十锭银子，对二人恭恭敬敬道：“这银票我这儿兑换不了，但二位在小城想吃些什么，用些什么，也都足够了，尽管先拿去！算在我头上！”
在索老板给的这些银子支持下，渺渺在郊外看了地，找了盖房的匠人，对外都宣称是为大贵人“乔二老爷”置办的，又指着萧景苼道:“这位爷是乔家内侄乔苼，专门来看此监工，顺便采买奴役”。
那些匠人、仆役们便都唱了大喏，对萧景苼十分尊敬，索老板在他圈子里以宣传，定州也都知道有个富商乔老板派了侄子乔苼、侄女乔渺，来到了定州。
渺渺又买了一批丫鬟婆子、奴仆家丁，要求萧景苼便按照原来王府的设置，明确分工：“乔哥您看，谁看门待客，谁巡察府邸，谁烧火做饭，您倒是安排？”
萧景苼皱眉道：“这也太多了些，我们不是只要安置那些孩子吗？过去我府中就老管家和几个仆人，如今你找的这些，三、十十号人都有了，你这是要多大排场？”
渺渺狡黠道：“您别管，我自有办法！”
萧景苼一看，那十几个叫花子般等死的大大小小的男童，此刻都在墙根下啃包子。
“你给他们买的？”
“当然了，还有几个病着，我也找郎中给他们瞧了，对外都说是乔家新买的仆役，不幸染了病。还好逐个瞧完，没有传染病，多半是天生残疾，或是跛足心病，或是营养不良而已。家贫的，父母又不愿养育，便就都扔在义庄附近等死。郎中看了还说我们是大善人呢！”
渺渺说着神色飞舞，显得十分高兴。
萧景苼感叹说：“你会为做了好事而高兴，这就和胡叙不一样，他们皆慕强斗狠，我之前没有看出来。”
渺渺道：“想过去我们在寿阳时，百姓日子过的虽也清贫，但夜不闭户路不拾遗，也无娼馆赌坊，都是您治下有方！”
萧景苼仰天叹道：“但我现在明白了，有人并不满足于这样的生活，还有更多一些人，希望过上胡叙那样吃肉喝酒，狎妓赌钱的快活人生，本王给不了啊！”
渺渺道：“那就让他和他的那些人过他们想要的生活，我们来创造我们理想中的生活！”
萧景苼失落的心境终于被这些狼吞虎咽的孩子所治愈了一些。
过了月余，这块地上的房屋已经建造的有模有样，而且根据渺渺的要求，必须是二层以上，当地最高的建筑除了一个佛塔外，也就是三层外加一个飞阁，规制都是比较低的，萧景苼在此处自然不敢彰显王侯身份，不能使用逾制建筑，但事实上已是当地最高的高楼了。
众人皆称之为“乔家别苑”，连索老板也带着很多当地富贵朋友时常前来拜会。
萧景苼自是见过世面，渺渺也谈吐不俗，定州是小地方忽然来了大富人，都十分好奇，倒也无人怀疑，众人还奔走相告，以为是来了财神爷。
因此都十分欢喜，并且对背后的“乔二老爷”十分忌惮，不知道到底是何方圣人。
萧景苼十分不解，还问渺渺：“你为什么要虚构一个那样的乔老爷出来，我来当乔爷不好么，非要说什么侄子、侄女！”
渺渺道：“哎这些年，你还不了解那些人吗，亲近则侮，我现在就是要塑造一个他们不知道，但又显得极其厉害的人物出来，我等方能在此地久居，至少等建了广厦，安得了这些孤苦无依的孩童再走！这样才没人敢欺负他们，也算让莫非姐姐的钱票有了用武之地！”
萧景苼啧啧赞道：“哎呀你长进不小啊，竟然也能拿捏人心了！”
渺渺嗔道：“我们的对手可是胡叙啊，他当日何等误导舆众，何种揣度人心？您别忘了，您也教我们要时刻琢磨对手！我每天都在想，如果我是他，会怎么做，怎么说！”
萧景苼欣慰道：“正是！我也该学学，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怠。过去是本王小看了胡叙！”
萧景苼闲暇时便找人去寿阳打探，王府后面还有一座书阁，本来想问问有些什么书能拿来教教孩童，去的人回来禀告，早就被胡叙都付之一炬，萧景苼伤感不已：“其中还有多部是先贤著作，如今都已绝版了。”渺渺柔声安慰不已。
没想到，那些儿童大多在先生摇头晃脑讲经时昏昏欲睡，只在饭食来时才有精神。
萧景苼叹道：“先贤有云，‘因材施教’，这些孩童本就没有机会接触经典，有些还身患残疾，这样并无异于揠苗助长，并非良策，当如何是好？”
渺渺看着他们一个个东倒西歪，只有一、二个人在读书思考，其他不是疯玩就是浑水，思索良久道：“昨日看到厨下田妈摘菜择禽，形色俱佳者留存，余者或弃或丢，‘六艺’者并非人人能习，还是应该教他们傍身技艺，巫医乐师，百工之人，皆有匠心！”
当下便不再强求他们读书、骑射，而是跟着家中普通杂役，从琐碎家活开始，学习自食其力的技能。
但乔家建立了私学的事情，很快传遍定州，众人见乔家转眼起了高楼，财力雄厚，必然见识不俗，纷纷挤破头要让子弟来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