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黑云压城
“小羽听话，自己照顾好自己，陈妈要去出任务了。”“陈妈等一下...”嘟嘟嘟的忙音响起，打断了南羽急于说出的话，她缓缓放下手机，像是把自己失望苦涩的心情暂时沉淀一样。算了，这也是常态。从七岁到十七岁，原来已经过了十年，有些事，也好像真的可以随着时间尘埃落定了一样。陈晓琳是南霆在警校时的好友加战友，南霆出事之后，楚天行为了保护南羽的安全，最大程度避免那些觊觎内网密码的人去接近伤害她，只能选择把她送到警察这里，同时把自己也送的远远的，毕竟现在的楚天行离她越远她越安全。南羽呆呆地看向窗外，一连两天的大雨把这座城市洗刷地干净彻底，一切的污秽好像都能随着积水被推进下水道一样，屋里压抑的静谧和外面鹤唳的风雨仿佛在共同创作一曲英雄交响曲，时而低沉，时而激昂，但南羽这个唯一的听众却拒绝去和这难得一听的音乐去共情，她重新整理好心情，拿上雨伞，出门去赴自己好友书嘉的约。
公交车在雨幕中穿梭，融入一排排的车水马龙之中。即使下着大雨，在这座城市中为了生计奔忙的人们并没有就此停下自己脚步，南羽望着窗外的一切，此时的自己好像是一个无比从容的旁观者。她想，自己或许也是幸运的吧。这些年有陈妈的照拂，天行叔叔的关切，还有那个记忆中一如少时那样安静沉默地陪伴着她的少年，这些都是她现在可以像爸爸妈妈所期望的那样自由平静地生活的所有支撑和依靠。有些东西太过沉重，可怕到可以随时打乱她现在拥有的一切欢愉，所以她选择让那些东西像羽毛一样轻飘飘地落在心里的最深处，没有人可以靠近，她也不会轻易捡起。她的父母唯一留下的就是一本画册，在画册中设置一些隐藏的暗语，这是她和爸爸常玩儿的游戏，这个游戏也是南羽对父亲最深的记忆。公交车到站的声音适时地掐断了南羽的思绪，走下车，去靠近她现在的生活。
大雨没有丝毫减退的意思，仿佛真的要拼尽全力把这个城市彻底吞噬一样。不知道陈妈执行任务有没有带伞，现在又这么忙，她前几天的感冒会更严重了吧，要找个时间去给她送点药，见不到人倒也无所谓吧。正想着，面前的一个身影引起她的注意，那个人太过奇怪，所有人面对着这场瓢泼大雨都只会匆忙的逃离躲避，唯恐避之不及，但那个人就那样站在雨里，任凭大雨倾盆而下，把自己淋个湿透，没有丝毫的闪躲，好像任凭黑云压城，他就是那个身披甲光的勇士，面对城摧，岿然不动。
“你不避避雨吗，都淋湿了，会生病的。”长期安定的生活让南羽对周围的一切都自然地向着好的方面去想，她的心里没有更阴暗的地方，更没有时刻保持的警惕可言。看着这个独立风雨的人，周身竟莫名多了几丝凄凉落寞的气息。她连忙把自己的伞递过去大半，为那个奇怪的人轻易地撑起一片天地。“都已经淋透了，撑不撑伞都无所谓了。”那人好像知道南羽会给他撑伞一样，就那样盯着她生生地淋湿了一大半，嘴角挂着笑，只是那个笑不带任何感情，更莫名的让南羽觉得比身上落下的雨水更加凛冽冰冷，让人心头一颤。那人没有感谢，也没有拒绝，那个笑更应该像是一种讥讽的意味。南羽冷不丁打了个寒颤，率先打破这让人发寒的沉默，“你在这里等人吗？雨下得太大了，等不到的话就快回去吧。”“不，我已经等到了，我女朋友这不是来接我了吗？”“啊？”这莫名的话让南羽一时间不知道怎样接下去，等到了，女朋友，这里还有其他人吗？“南羽小姐，别误会啊，我说的不是你。”“啊？哦。”男人好像看出了女孩的心思，略带挑逗的话却又毫不留情地揭露出女孩此刻的窘迫。“哎等等，不对啊，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似乎知道南羽会这样发问，男人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却并不看她，而是指向南羽的身后，“是她告诉我的。”南羽顺势看去，书嘉撑着伞呆呆地站在那里，眼里写满了不知名的情绪。“书嘉你什么时候到的，也不叫我一声，还有，你们，认识吗？”
“书嘉，你怎么才到，害我等了这么久。”男人说着，也没有从南羽伞下离开的意思。“南羽小姐，自我介绍一下，韩惊川，书嘉的男朋友，你的名字就是从她那里知道的。”男人似笑非笑，有着完全与他年轻甚至有些秀气外表下完全不同的疏离和对周围一切的漠视，“啊，对，这是我男朋友，抱歉啊小羽，事前没有告诉过你。”“啊，这样啊，没事的。”接着又是一阵沉默，让这周围风雨显得更加放肆，仿佛在对着他们步步紧逼。南羽看出了书嘉眼里闪过的慌乱，但南羽想或许是因为书嘉怕她责怪没有提前告诉她男朋友的事而生气吧，但真实的原因只有书嘉和那个自称男朋友的谭惊川知道，书嘉此刻心里不仅是慌乱，更多的是不安和恐惧。
“好了，下这么大雨，站在这里干嘛，不是要去陪书嘉去熟悉她驻唱的地方吗，走吧。”谭惊川好像真的没有感觉到这有些微妙的气氛，无比自然的握住南羽的手把大半个伞推给她，然而自己却丝毫没有要从伞下离开的意思，这男的真的是书嘉的男朋友吗？“那个，谭惊川先生，你要不和书嘉打一把伞？”“不用，你的伞更大。”回答的不带一丝犹豫，这理由仿佛也让人无话可说，书嘉这是找了个什么男朋友啊，这男的浑身就三个字，不正常。南羽可不想再和他多做纠缠，可正欲开口向书嘉求救，书嘉却头也不回逃也似的离开了这磨人的修罗场，书嘉真的是这个男的的女朋友吗，南羽想自己对男女朋友的认知是有什么偏差吗？
“南羽小姐有男朋友吗，或者说，有喜欢的人吗？”这男的，还真是喜欢突然提问一些是个正常人都不会轻易问出来的问题啊，毕竟他们只认识了半个小时，而且他女朋友还在这儿啊，这让书嘉怎么想，等等，书嘉离的并不远啊，她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是雨声太大没听到吗？还是我格局放小了想多了？
“谭惊川先生，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雨下的这么大，咱们还是快走吧。”南羽想这句话他应该听明白了吧，不管他到底是什么居心，她都不想和他再多说一句话，毕竟他对书嘉的态度就已经足够让南羽对他这个所谓的男朋友满是反感。“书嘉等一下，谭惊川先生，您还是和书嘉一起撑伞吧，驻唱的地方就在对面了，您...”
“南羽，我很想知道你喜欢的人是什么样的。”南羽还没说完就被谭惊川一把抓住手腕，书嘉上前阻拦却被他凶狠的眼神瞪了回去，那个眼神一度成为南羽的噩梦片段之一，像是一匹饿极的狼，在终于抓到猎物准备大快朵颐之时却被另一匹并不算强壮的小狼抢走，他本来是可以去撕碎那匹敢轻易冒犯他的小狼的，但小狼身后站着的狼群却让他不得不把猎物拱手相让。此刻难以压抑的不甘，愤怒让这头野狼随时会失控，不顾一切地去吞噬其他更弱小的猎物，甚至是同类。
南羽并不是一个软弱怕事的人，但面对这样的眼神还是忍不住有些发抖，同学舞蹈的追她的男孩子并不少，但她一直明白，像阿灿那样温柔地让人有些心疼的男孩子，她并不会再遇到，她不知道阿灿对现在的她了解多少，但她们之间的联系却从未间断，难过时，开心时，她人生许多重要的时刻，都有着他的影子，或是信件，或是一个简单却温暖的礼物，南羽世界里男孩子的样子只有萧灿和不如萧灿的。而眼前的谭惊川明显是后者甚至比后者还要后面。
“他是我从小就认识的邻家哥哥，是个很温柔美好的男孩子，也是我一直喜欢的人，谭惊川，放开你的手。”
南羽不知是哪里来的魄力，就那样注视着谭惊川的眼睛，无比冷静的说出这些话，阿灿啊，他不会把我吃了吧。
“呵呵，那很好啊，就祝南羽小姐，心想事成。”谭惊川就那样放开了南羽，语气平淡的就像刚才的情绪与他无关，是这太声势浩大的风雨作祟。
“书嘉，过几天我再去找你。”说完转身就再次走进大雨里，还是那个湿透了的身影。一道闪电劈下来，雨势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