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相关口传文化调查及其他

口述调查整理

调查时间：2010年10月6日

调查地点：科左后旗努古斯台镇衙门营子村

访谈人：王红川

被访谈人：毛敖海

毛敖海，男，蒙古族，萨满的博，是当地已故知名萨满色仁钦的嫡传弟子，作法时常用剪纸，善治疯病和邪病。

毛敖海：这个东西就是一个模子，没有模子光凭想象不行。没有模子铰不了，我在这方面笨。

王红川：您这些模子是从哪来的？

毛敖海：这模子是我师父在世的时候给我的。

王红川：看来您的模子是固定的，作法的时候不能随便剪？

毛敖海：嗯哪。

王红川：那像这样的模子有几个呢？

毛敖海：这样的模子统齐有3个。

王红川：我想向您请教您剪的这些（剪纸图案）都是什么意思呢？

毛敖海：好的，（古碌木鬼房子的顶部剪纸）这个属于八卦头，要是来一个疯疯癫癫的（来看疯病的人），驱鬼的时候，就这个在上边盖的，这叫天罗网，晚上不让它（指鬼魔）走。

王红川：这张剪纸下边的拉手小人形，是代表人呢，还是代表什么？

毛敖海：是代表鬼魂的替身，用我的舌血点在它们头上，就好比开了光，有了灵性。鬼招呼来的时候就藏在它们身上，作完法必须全部烧掉。

王红川：这是鬼魂附了体的人？

毛敖海：鬼魂的魂从这里面进去。疯病一共有5种：一种是鬼按空气走，附体在人身上的；一种是去过坟地，怕了，回来疯了；有一种疯病叫“汉那达”的，疯了以后，平常手舞足蹈的，这是鹰魔附体；还有一些年轻的妇女受了刺激，害了思想病，疯了；另外，有的人什么也不信，半道上遇到长虫（蛇）、狐子，把它们杀了后得疯病的。给他们治病的办法都不一样，不过，都得用耶勒嘎剪纸压邪。

毛敖海：今年我五十六七（岁），在这里看病11年了。

我爷爷叫韩式拉摩波，这是外号，名字叫河西哲督仁。我爷爷本人就在这呢，看照片。王红川：那您爷爷用剪纸？

毛敖海：也都用，但是我爷爷那会儿我没看到，因为什么呢，那时候我年龄小，也不敢看。

王红川：是不是您平时看病的时候一直弄这个？

毛敖海：对，一直在弄这个。

王红川：师父教过你一些什么方法？

毛敖海：就像我们这没有教的，神附体，开口，就完事了。之后就自己来，师父给我一些咒语，比如学这个（剪纸），教给你，看病，接骨之类的不教。

王红川：就是这个剪纸主要剪出来是治什么的？

毛敖海：主要是治疯疯癫癫的做古碌木，一般东西都不用了。就这个在哪用呢，就是在过关的时候用，一般是9月或者10月份。

王红川：这个是不是魔力更大一点？

毛敖海：其实都一样，用的是自己的咒语。

王红川：过关之后呢？

毛敖海：过关之后都烧掉，古碌木也烧掉。

王红川：我现在就是想知道其他的博用这个吗？

毛敖海：一般都用这，剪这个的人不一样，各种各样剪的都有。

王红川：各种各样剪的那还管用吗？

毛敖海：都管用，他不是假冒的博就都管用，现在假冒的太多了，10个博里最少有4个是假冒的，不是真正的。

王红川：他为什么总用白色，不用别的颜色？

毛敖海：（对）蒙古族人来讲，白色是最干净的，白色是最珍贵的。过去，博供奉的是老天，供奉树，不供奉佛。博来自原始社会，从蒙古族人开始，少数民族用来治病，在唐朝时期我们供奉的是天。

王红川：那咱们蒙古族的博平时剪的剪纸全是白（色）的，有拿黑色的剪过吗？

毛敖海：黑色也有，过去的人穿戴都是黑色，用的（东西）也是黑色。鼓也是黑色的，以前的两边都有，全都包上。跟佛教对立。

调查时间：2010年7月2日—7月14日

调查地区：赤峰市敖汉旗、阿鲁科尔沁旗、克什克腾旗和通辽市等

访谈人：王红川

被访谈人：哈斯巴根

王红川：萨满教驱鬼用剪纸吗？

哈斯巴根：萨满教驱鬼用白（色）的纸剪小人，不用黄表纸，烧小人做替身。找的人厉害，就剪纸人作替身。蒙古族与达斡尔族特别接近，鄂伦春族与蒙古族最古老的剪纸习俗非常相似。

王红川：翁衮是用什么做的？

哈斯巴根：翁衮最早是用草做的，一人高，师父死了以后，把他的五脏都掏出来搁在草人心脏的位置上。最早蒙古族人是用木头做，萨满死了以后，尸体拿到山上，得分成99块，有99个魂在里边，挂在树上，狼吃更好，鹰吃了最好。

你身上着魔了，身上有鬼魂了，做这个纸房子，给你唱一宿，完了就一烧。这个东西一般人不敢拿，拿完了以后，鬼魂就跟着了。一般萨满也是用完了就马上烧。

剪纸目前有9种，主要是祭祀、驱鬼、祛病时候用。女萨满服头上是白色的神鹰，剪纸中有鹰的形象，与安代有关。三界、蛇、龙都有数字和说法，九九八十一、七十二个神呢，穿萨满服主要是为了把鬼带走，身上的各种剪纸图形都具有各种法事，代表阳性，三角代表上下三界，黄的代表皈依佛教，蓝色代表蒙古族祖先的萨满。红色剪纸是蒙古族大仙剪的，而不是博，她是长仙，蒙古族姓包的以前不是供长仙嘛，她的剪纸朝4个方向，只剪开不剪断，注重寓意。她也不会画画，突然灵感来了给你画，就画开了。这个人突然就会头疼，有时候萨满请神也不剪纸，就跳舞、看相、看点风水啥的。后来突然就头疼，说不出来，拿起来就剪，越剪，头越不疼，越剪越来情绪。第一张还在我这儿，这个人有四十五六岁，是个妇女，她有这个灵感两三年了，剪完，头就不疼了，后来就不剪不行了，有时用黄纸，有时用红纸。还有一个人，他是男的，这个人也是萨满，他也是剪纸后就不头疼，说不出来，后来我也跟他商量过，我让他剪完跟我讲，这个记录我也有。

现在我们这里有蒙古族萨满360多个，大仙有2000多个。每个图案都不一样，一次只能剪一张。蒙古族人从4个方向看相、占卜。南代表火，东边代表木，北面代表水，西边是土。（古碌木四面墙一定也有代表性）这个剪纸中的箭头代表八方，神给了你感应以后按照感应来剪的。古代人文字没那么发达就用图形表达他们的历史。剪纸能拿起来的是一个意思，拿不起来的是另一个意思。蒙古族人剪纸中的箭头，一个是代表好的，一个代表坏的，诅咒的时候用坏的箭头，这个人很厉害的，修行过八卦。萨满教主要讲四个方向，包含宇宙学。蒙古族祭祀有红的祭祀、白的祭祀、火的祭祀。萨满教主要的内涵就是咒术，年轻人在神和人的体验上还不太深，不如老萨满，剪一个院，坛城，白色的。查干是白色，白色容易吸引魂，躲在白布白床下。黑色一般是压白鬼，诅咒全是用红布，古代最厉害的萨满用的鼓是用人皮做的。萨满平时不太剪（纸），每次看病的时候，着魔了就用纸剪小人作替身，（剪的）小人不一样，要看着魔的是什么鬼，拉手就是墙，圆顶是房顶，两侧是八方，代表欢迎你，前后7个小人。“多玛”用炒米面和黄油做成不同的鬼，留出空地，老萨满用刀片把舌头拉破，把血滴在剪纸上和小鬼身上，实际是吸引鬼的房子，作完法事（的）时候全部烧掉，埋于地下1米深的地方，念咒。有病的人不要回头，手里拿一个没埋掉的小人朝后扔，就等于鬼离他而去。

对乌兰召村蒙古族民间傩仪传承人的口述采访。

王红川：大娘你那个鼓上的剪纸是剪的花贴的吗？

金生妻：这个东西有200多年了，都是纸糊的，都弄坏了。

王红川：给小孩病了的，给人烧了的那种的，会吗？

金生妻：有会的。

王红川：现在还能找见吗？

金生妻：还有。

王红川：这个剪纸呢？

金生妻：这个是于学龙（剪的），就是前院的。

王红川：这小佛像，是火焰的形状吗？还是葫芦的形状？

金生妻：是佛像，不是葫芦。

王红川：他是汉族吗？

金生妻：他是蒙（古）族。

王红川：您多大年纪了？

于学龙：62岁了。

王红川：你就自己一直剪这呢？

于学龙：（点头）

王红川：有蒙（古）族名字吗？

于学龙：没有蒙（古）族名字。是蒙（古）族，但是没有蒙（古）族名字。

王红川：你记不记得小时候哪个老太太剪纸？

于学龙：没有。

王红川：那您怎么想象剪纸呢，随便就从心里想着剪？

于学龙：多剪几个各式各样的。

王红川：白老翁头上为什么要剪这个火苗的形状呢？

于学龙：主要就剪这个，挺好的呢。

王红川：为什么要在白老翁头上剪火？

于学龙：帽子上有夜火啊！

王红川：这是谁教您的？

于学龙：自己想的，没人教，想完就剪，全是靠自己。

王红川：您有没有剪过送病人？拉手人啊？

于学龙：没有，没剪过。

王红川：小的时候见过村子有剪纸的吗？

于学龙：没见过。

王红川：您是跟谁学的？

于学龙：都是自己学的。

王红川：这儿也有剪纸的老太太？

妇联主任：少，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