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雀谋
吕雉笑着开了口，“这事还得仰仗萧丞相去物色，他是个老成持重的，必定会做得极妥当。”
陈平这才对马政放下心来。
但是一想到那充了代国军费的十箱财宝还心疼得牙花子都疼，虽然他自问不是个财迷，但是黄白之物哪个不喜哪个不爱呀。
按礼数说，陈平述完职就该退下，刘盈一看他欲说还休磨磨叽叽的样子，就知道他还有特别放不下的事，就关切地问道，
“爱卿还有什么为难的事吗？不妨说与朕听听，朕先恕你无罪。”
当听了陈平那一箱箱真金白银的过往时，吕雉笑道，
“我还当是什么不得了的事呢。先帝在时就常说他的一众大臣中就数陈平最貔貅，现看来，果不其然。
大汉初创，本就积累不足，为休养生息。先帝大行后，陛下再一次减了田租，实行了十五税一。
偌大一个大汉朝，收入减少了，支出却一点都不能含糊。我们朝廷对代国的支持也的确太过力不从心。
卿家大义，朝廷也不会负了你。只要不搞也什么大事来，卿家你就安安心心地挣那当垆的钱就是了。”
陈平大喜，起身拜谢告辞。
身后，吕雉和刘盈相视一笑。
路过宫门口时，陈平被一个面生得紧的小宫人拽到了一僻静之所，
“陈孺子仁义，可得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帮帮我家娘娘。”
这后宫之事，从来都是皇家的禁忌，作为臣子，应该绕行三丈之外才是，陈平这一点还是拎得清的。
他一听是后宫的事，立马沉下了脸，说道，
“我从不与后宫之人来往，你找错人了。”
说罢就要抽身离去，那宫人一把搂住陈平的胳膊，央求道，
“我家娘娘整日劳作不得休息，快被折磨死了，求求陈孺子看在先帝的份上帮我家娘娘带句话出去。”
那宫人的力气好大，陈平用劲了平生的力气才把胳膊抽出来，正要飞也似地逃离时，那宫人又一把抱住了陈平的大腿，任陈平如何地使劲都挣脱不得。
陈平被吓得脸色发白，只恨父母给自己少生了两条腿。
那宫人这时却顾不得宫里的禁忌，哭着央告道，
“只求大人给赵王传个信，说是我家娘娘想他甚紧，望他常回宫来探望一二。”
不作就不会死。
陈平很是痛恨戚夫人这个疯女人，她为了自己的贪婪，已经把赵王如意逼到了退无可退的境地。
她凭什么认为以作为诸侯国的赵国之力足以与朝廷抗衡？
她当初把吕雉逼得那么惨淡，根本没法奢求原谅，唯一能做的恐怕只能是做出赎罪的姿态，减少吕雉对刘如意的关注，能保一个是一个。
可现在，她这个做娘的，真是自私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为了让自己好过一点，甚至不惜把亲儿子拉来当垫背的。
陈平很是无语，对至亲骨肉都是如此，要是陈平跟她沾染上任何一点关系，指不定会被出卖成什么样子呢。
宫中处处是耳目，这是以前刘邦教陈平的话。
陈平只得用生气到极点的高嗓门大声呵斥道，
“朝臣不得与后宫私自联络。这是高祖皇帝定下的规矩，你找错人了吧？”
那宫人还要说些什么，这些吕雉却从不远处的角落里走了出来，
“来人哪，有宫人妄图逃出宫去。拖下去，打死！”
陈平朝吕雉行了大礼，吕雉没理他，他只得颤颤巍巍地朝宫外的方向走去。
陈平的心中怨毒了戚姬。如果他没猜错，她已经成功地让刘如意躲枪，让刘邦的心血白费了。
本来高祖崩逝时，吕雉因为心里不安稳就动过诛杀群臣的心思，好容易才在审食其的劝说下强行按捺住滔天的杀意。
现在她倒好，一下子又把吕雉的不安与杀心都勾了起来，让陈平好不容易与吕雉培养起来的信任关系也几近无存。
陈平不知道这会不会引起朝局的动荡，只在心中把戚夫人的娘家祖宗骂了个遍。
回到家中时，张丽已经把那些个马奶酒在冰窖里安置好了。她很高兴地告诉陈平，那些个马奶酒的品质很好。
以前在故魏国王宫的时候，她也曾经试着把牛马的奶水做成奶酒，可是因为奶水来源不足，强行夺奶对幼崽太过残酷，所以一直没敢把此种尝试的结果推广过。
听到这，陈平有顾虑。一个商品的出现，最大的竞争往往来自于替代商品或同类商品。以后养马会推广到整个大汉，普及到家家户户。
西汉本就以自给自足的农耕为立国的根本的，如果大家都会做，有的大户人家还专门有自己的酿酒师傅，酿出来的酒的品质甚至比皇宫里的都不差。那这马奶酒还卖给谁？
张丽笑着说，内地酿马奶酒的材质比马邑运来的那批差不少。内地的酿酒师即使手艺再好，恐怕也难做成好品质的奶酒。
陈平心下安然。他知道这其中的道理就和茶是一个道理的。现在长安城里寻常百姓都知道不同地区产的茶叶品质相差很大的道理。
茶商每每在顾客面前都离不了“茶是在武都买的”。甚至有些大店在遇到贵族之家采购时，还会特意拿出蜀地“香茗”来证明自家茶行的实力。
任找一个长安人，他人都知道蜀地大山出最顶级的茶叶。
按照张丽的思路，她是想把这马邑出好奶酒的名头打响，然后在市场稳稳地立住脚。
陈平现在还是朝中的官员，即使得到了皇太后和皇帝的默许，也得注意影响，不好直接插手张丽的生意，只得对她说道，
“不管你怎么做，我都支持你，相信你一定会做好的。”
张丽气不打一处来，“每次都说支持。光说不练假把式，你知道不？
你什么时候能有点实际行动？”
陈平笑问道，“请问大兄和你在长安城当垆以来，可曾有官府的人来找过麻烦或赊账不还过？
长安酒家那么多，酿得好的又不知凡几。你在城中接到的那些个大订单，如果不是我的名头，你觉得人家凭什么用你的？”
张丽满脸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