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十二）

吃过晚饭，家里早早关闭了门户。二柱和弟弟妹妹在院子里玩耍，大柱不肯掺合他们，拿本书坐到窗户根下，只是眼睛时不时还会往跑得正欢的孩子们身上瞄上一眼。

大人们约好了似的聚到了王老爷子的小屋，自从老伴过世后，老爷子时常挂在嘴边的就是家里的冷清。今天儿子和儿媳全部挤到了自己的小屋里，老爷子突然觉得屋子显得太过拥挤了。

想着身为老大，凡事总要带个头，于是，柱儿爸说起了地里庄稼的长势。石头爸用手掏了掏耳朵，朝屋顶翻了个白眼，不胜厌烦。都是天天长在地里的人，会不知道这些？幸好只说了几句，柱儿爸自己就打住了，他觉得已经完成了开场的任务，其它的事他出耳朵就可以了。

石头爸抬起头，刚想开口，柱儿妈又笑呵呵的说起了老爷子过不过寿的事。石头爸打了个激灵，不敢插嘴，只能先把要说的话继续放在肚子里憋着。

老爷子早就把这事在心里过了十几遍，见大儿媳妇想着，心里觉得欣慰，更不愿意为难大儿媳妇了：“我看就过年的时候办吧，左右亲戚们要来拜年的。”

过年的时候办事不用再额外置办菜和肉，花销上要省得多，柱儿妈的欢喜显而易见了：“咱初几办呢？”

“初五吧，总是过五十呢。”

“那我早给他们信儿，让他们初五的时候一起过来，东西我也多留些。”柱儿妈心情愉悦，话说得就更顺溜了。

老爷子点点头，准备过年的东西时他再帮着添点也就差不多了。

见事情定完了，石头爸看准时机，对父亲笑着说：“我嫂子心最细，家里的大事小事她不帮着张罗，我心里都没底呀！”

你那是没底儿吗？你那分明是舍不得花钱。老爷子心里鄙夷着儿子，却不能在外面给儿子难堪，再嫌弃儿子也只能作罢。

“爸，我说食堂解散是啥意思？”石头爸提起了正题，家里人聚在这里也是想讨个主意。

家里人的目光齐刷刷的投到了老爷子的身上，他反而不以为意：“解散就解散呗，没办食堂前，咱没过日子呀？这些年我经历的事多了，不说别的，就说咱庄，分地、互助组、生产队，哪件不比食堂的事大？日子不也好好的过着吗？咱小老百姓，过咱的日子最要紧。”

正当大家瞠目结舌的功夫，二柱跑了进来，他高高举着手：“我知道。桃乡的乡长说，那个人就是来调查咱老百姓的生活的。说要怎么来着……”他想了想，记忆纠结在一起难以解开，他索性笑了起来：“我忘了。”不等别人反应，他又跑了出去。

被他一搅和，屋里的人都笑了出来，反倒没了细究的心思，还是眼前的生活最要紧，其它的事听听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