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暑假结束以后，班上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都晒黑了不少，因为家里热，所以那些调皮的孩子们都喜欢跑出去玩，比如在小河边互相泼水，这个时候河道里的水也变得多了起来，甚至可以打起漩涡来，不像开春的时候只有一点细流勉强淌在龟裂的河床上，时不时地还断流，只留下一条弯弯扭扭想小路一样地泥泞。而在他们在河边的嬉闹往往也是家长们担心的事——北方的孩子们都是旱鸭子，万一掉到河里被冲走了怎么办？所以他们也会编出各种吓人的故事想让这群顽童们“知难而退”，但显然没有什么效果，只有胆小的孩子们才会相信，那些平时野惯了的孩子们依然会趁着大人们不注意，偷偷地溜出去，然后漫山遍野地都是各种腔调的唤孩子回家的声音。

不过现在这群玩心依旧没有消退的孩子们已经坐在了教室里，一边听课一边不安地扭着身子，很明显，他们还没有从暑假的“疯狂”中脱离出来，心思还在外面，这就导致了老师们上一节课那粉笔头就跟下雨似的往下扔，所以这一周里，领粉笔的那个后勤室门口总是排满了被上课时发现没有粉笔的老师给呲了一顿的垂头丧气的生活委员。

但是这几天班级里掀起了一股新的浪潮，因为校庆快要到了，学校要求每个班至少准备一个节目，于是班级里原本就不平静地氛围就像扔了一块石头的湖面一样，这种事明显看起来比学习有意思多了，而且有的老师也会直接把一两节课“送”给他们来排练节目，当然，此时天真的同学们是肯定不会想到等校庆结束他们的自习课会被各种老师占领来补被充掉的课。

晓娟他们班也在抓紧挑选节目，因为都是小孩子，而且也没有什么新点子，理所当然的，他们班选择了合唱这一虽然有点俗气但比较适合大家的节目，接下来就是固定曲目了，路以新在黑板上写了几首曲子，无非是一些大多数人都会唱的曲目，晓娟对这种事情本来就不感兴趣，所以没有加入同学们兴奋的商讨，只是在最后投票的时候随便写了一个看起来比较顺眼的就交了上去。接下来的时间里，路以新就和文艺委员一起统计出了他们班的曲目——《明天，你好》。

在确定好了以后，路以新就用自己临时拿来的手机先放了一遍，本来晓娟一门心思只想做作业的，但那个轻柔的女声却无意地轻扰到了她的神经，这声音和白雅婷的有点像，很温和，但晓娟却从中听出了一些倔强，这是她第一次如此专注一首歌，一直到路以新放完，她才如梦初醒，后悔自己当初怎么没有选这首歌，于是本来就打算混在里面对个口型的她突然想要学会这首歌，也迫不及待地想要了解那个能够给她亲切的歌手。

“大家还有谁有其他的主意吗？”路以新现在讲台上问，毕竟这是一次难得的校庆，校领导还会给每个班的节目打分，好胜心比较强的他，总想着能够在这次表演中拿到一个好名次。

看到没有人回应他，他有点尴尬地推了推眼镜，又说:“或者其他同学有才艺的可以报个单人节目，都可以的。”

这个时候，一直默不作声的张婕突然站起来，小声说:“我会弹古筝，我想我们班可以出一个古筝伴舞，不知道行不行。”

大家齐刷刷地看向张婕，张婕低着头没有再说话，但其实她一点也不想出这个风头，她骨子里不是喜欢张扬的人，但是父亲趁着这个机会一直撺掇她上去锻炼一下胆量，一连说了好几次，张婕就勉强答应试一下。

路以新当然不会拒绝，他和文艺委员大概商量了一下，在他们班选了八个女孩子来学舞，就在路以新念名单的时候，晓娟的心怦怦直跳——会不会选到她呢？要是选到了她学不会怎么办？会不会让路以新觉得她很笨？万一她表演的时候出糗了呢？会不会被嘲笑？

但很明显她的顾虑是多余的，名单上没有她，晓娟有点小窃喜的同时又有些失落，可能是第一次被直接否决吧？晓娟有些难过，她捏了捏自己的胳膊，好像真的比那几个女生粗了一倍不止，她沮丧地趴在桌子上看着书，安慰自己，没事，这样就不会有那些琐事打扰到自己学习了。可放那几个有点扭扭捏捏但还是一脸骄傲的女孩子跟着路以新他们出去商量舞蹈的时候，晓娟的心里还是涌出了一点醋意。

第二天自习课的时候，他们就开始排练了，昨天路以新就快马加鞭地搞定了伴奏原唱和歌词，现在他们每人手里拿着一张打印好的歌词一句一句地跟着原唱学着，女生们还挺认真，男生就有些吊儿郎当了，好像觉得这首歌有点没有男子汉气概，晓娟一边唱，一边赞叹歌词写得真好，只是他们有些跑调的歌声难免惹得她发笑，觉得他们的态度有点对不起这首歌和那个温暖的声音。

练了几遍以后，张婕把她的古筝搬到了教室，和学舞的女同学一起排练，因为不想花时间去学新曲子，所以她就从以前的琴谱中选了一首她最喜欢的歌，《天龙八部之宿敌》，第一次听这首歌的时候，她只是单纯觉得其中那句“缠绕孤单的雪雨，飘飘洒洒谁来停”很映衬自己当时一个人站在门口撑伞去学古筝时候的心境，后来慢慢地就喜欢上了这个叫许嵩的歌手，她经常会在学习嗯时候插着耳机听那个略带青涩的男音一遍一遍地循环着。

后来，上了大学的她在都快忘了那个第一次买他海报的歌手的时候，路边一个店铺里仍然有点慵懒的男声捡起了她丢失的青春，当她回去再次搜索的时候，才发现他不知道什么都出了那么多的歌，那天晚上她像小时候一样插着耳机从第一首《素颜》听到《雅俗共赏》，细细地回味着那些年错过的美好。

紧张准备了一个星期以后，在一个简易的舞台上，校庆就开始了，奇迹般的，这次领导没有讲多少话，演出就开始了，虽然大多都是一些合唱的节目，而且统一服装也基本是校服，但孩子们还是看的很开心，台下的掌声也一直没有停过，后面的同学因为看不到，索性站到了凳子上，惹得班主任一阵大呼小叫地让他们下来，小心摔倒。

终于轮到晓娟他们班了，像前面的班级一样，合唱当然没有什么水花，但当张婕穿着一身白裙坐在那台刚被架好的古筝后面，伴舞的女同学也都上场以后，下面的同学明显感兴趣多了，晓娟坐在下面，看着聚光灯打在张婕和那些化着妆穿着好看的裙子跳舞的女孩子，却有点高兴不起来，她知道自己这就是嫉妒，她想要压制这种负面情绪，但那有点邪恶地小念头还是不停的在脑海中滋长无法抹去，直到结束以后那比前面都热烈的掌声才把她从思想深渊中拽了出来。

其实在后面的学校时光中，不知道举办过多少次文艺演出，不管是高中还是大学，随便一个晚会都比这一次的精致而多彩，但晓娟总是提不起那种当初的热情感，经常看了一半就溜了，只有这是次她从头看到尾，舍不得放过任何一个细节的演出，甚至于在接下来的一周里，她都还在回味那些虽然幼稚却又难忘节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