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间章一

在穆大陆上，时间被分成了两个区块，为“神创纪（God Created Era）”以及“降神纪（God Befall Era）”，以第一位勇者的诞生为界。

GB1484年，于瀚出生于查特拉财政大臣于锟府中，为于锟嫡长子。

GB1489年一月六日，查特拉于钦厉反叛皇族秦家，并于同年十一月二十九日篡位，前国王秦有道、王后巫马晴身死。于锟曾反对叛乱，却为其兄长于钦厉囚禁。于钦厉成功篡位后，于锟力排众议，扶持于钦厉坐稳王位，并提出以秦无尘来制约苏杭宇，使之为查特拉所用。

“爹……为什么，他们都说你是坏人？”

GB1492年，平阳城，怀德王府。

六岁的于瀚睁着懵懂的眼睛，扑进刚散朝回家的怀德王于锟怀中。

“……你是怎么想的呢？嗯？”于锟沉默了一瞬，然后抱起了于瀚。

“我不知道。他们说，爹地是大坏蛋，害死了一个小孩子的父母，还把他囚禁起来……”于瀚心虚地低下头来，两根粗粗的小肉棒不停地对戳。

于锟叹了口气。“若是世人皆是如此想，那便好了。小瀚，你还小，还不懂。终有一天，你会理解我的。”

“我懂。”于瀚不满地撅起嘴，“爹地肯定也是为了他好！爹地对我这么好，肯定对他也很好的！所以当时我就打了那个说爹地坏话的人！”

于锟终于是笑了出来。“小瀚真棒，都能保护爹地了。”

“哼哼，那当然啦！那个小哭包可没劲儿啦，打不过我就只好去告状啦，说什么‘我让我黄兄打死你’。”

于锟的笑容有一丝皴裂。“谁？”

“唔，不知道。爹爹，你说怎么会有人叫黄兄啊，这名字好难听。”

沉默。

“爹爹，你怎么啦？”

“小瀚，”于锟咽了口口水，“以后不要再这么锋芒毕露了，这很不好。想来，今天和你吵的，应是你的表哥于凉。难怪阿兄今日老是给我使绊子……”

“唔，可是，我受不了他们这样骂爹地嘛。”

于锟放下于瀚，蹲下身来，认真地看着他。“小瀚，有时候，我们需要退缩，因为，退缩是为了更好的进攻。他们若是骂爹地，那便正好，因为爹地也需要他们来掩饰我做过的一些事。小瀚，你记着，不要太锋芒毕露，也不要太畏葸不前。你也要记着，要时刻利用好一切的资源。”

于瀚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于锟重新绽开笑容，伸出手来摸了摸于瀚的头。“很好。小瀚，从明日起，我会送你去苏先生的私塾。我希望，你能够从他那里，得偿所愿。”

平阳城东，逑王府。

四岁的秦无尘静静的坐在落了雪的庭院里，耳朵被冻的通红。下人们的讥笑声断断续续地传来，他也不去理会。想来，便又是在嘲笑他这个被称为“囚王”的亲王。

良久，终于有一人到来。“无尘。”

那人疏朗地一笑，却是掩盖不住眼底的沧桑。“无尘，想来，这是我们的最后一次见面啦。那人寻过将我下放到了偏远地区做一校书令，苏学士的忙，看来我是帮不上啦。”他自嘲的笑笑，“无尘，我知晓你苦，也知晓你累。但是，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唉，时也命也……”

秦无尘只是定定地看着他，不发一言。良久，闭起双眼，暗示送客。

那人也不生气，放下手里尚且温热的糕点，叮嘱下人们莫要浪费了这城西的名贵糕点后，转身离去。

婢女嗤笑一声。“果然是天煞孤星，克死了你的爹娘，现如今还要克走所有对你好的。我可真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叫陛下指派给你这灾星做事。还想要糕点？我呸！你可是个什么东西，也配？”言讫，便是直接拎走了那盒糕点。

无尘的嘴角微微上扬。

平阳城，内城，监察府。

“大人，奴婢来了。”适才的婢女，现如今已经出现在了这外有重兵把守的监察府内。

“哦？是红袖啊。”那阴柔的男子道，“今日怎的想到来咱家这里来了？可是逑王府出了什么事？”

“回大人，今日唯有前军机大臣临流来过，言‘最后一面’‘时也命也’云云……”

……

“哦？你的意思是，”那公公翘着兰花指，仔细欣赏着自己的指甲，“逑亲王并不待见临流？”

“是的。”

“红袖啊红袖，你还是太天真了。秦无尘之所为，无非是为了撇清责任，待到某日，咱家抓到他的把柄时，可以清清白白地将自己摘出来罢了。这临流，还真是一步好棋，不仅被利用地毫不自知，没有价值了还被毫不留情的抛弃……”

“那，大人，还需要去……”

“不必了。这么个废物，想来也是翻不起什么浪来的。倒也不必特地为了他的人头，浪费这些人力。”公公轻蔑地嗤笑一声。

“报！陛下到！”

公公的眼睛一亮，连忙起身跪拜。“参见吾皇。”

“楚绣。”皇上手里牵着年仅五岁的于凉，淡淡道，“朕今日来，是有些事要问你。”

“父皇，我不想呆在这里！”于凉一看环境如此阴暗，便闹了起来。

他皱了皱眉，道：“别闹，凉儿。朕这不是为了你的事情来的吗？”

红袖顿时心中一喜，便上前来，躬身行礼。“陛下，奴婢这里恰好有一些城西乌沁坊产的糕点，想来小皇子殿下或许会感些兴趣——”

“放肆！”

楚绣顿时出声喝止，“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父皇，我要吃那个！”年幼的于凉顿时就被吸引了注意力。

“好好好。”于钦厉未免有些烦躁，便任于凉去了。

楚绣见状，便讪讪地止住已经来到嘴边的骂句。

“楚绣，你觉得，朕的二弟，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楚绣的眉头一跳。“微臣不敢妄议皇室。”

“无妨，但说便可。”

“……怀德王人如其名，品德高尚。只是太重情义，对他而言，情义虽不及亲情，但很容易左右其行为。”

于钦厉微微点头。“是啊，朕也是这么认为。他若是如此下去，朕不知道他会不会帮助那些前朝的遗祸。看来，二弟还是更适合做个闲散——”

“来人啊！快来人啊！二皇子殿下昏倒了！”

于钦厉兀然站起，大步向外跑去。“凉儿！”

楚绣亦跟随其后，紧接着便看见昏倒的于凉正口吐白沫，瞳孔散大，嘴唇发绀，手里是吃过的、因为用力已经被捏变形的糕点。

“大胆！竟敢对二皇子殿下下毒！”楚绣大怒。

红袖顿时慌了。“不是奴婢，这是临——”

话音未落，已是被楚绣攻至身前，一掌击在喉咙，再难发出遗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