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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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撞车

张文华狠狠地瞪了陈鹏飞一眼,训斥道:“你怎么开的车?刚买的新车,就让你碰了。”

“我也不知道啊,我踩了刹车,可是刹车失灵,没有刹住。”陈鹏飞有些委屈。

“下去,看看怎么回事?”

陈鹏飞打开车门,跳下车。对面车辆的司机也早已下了车,正在查看车况。见陈鹏飞下来,就冲过来二话不说,照他的胸口就来了一拳,打了陈鹏飞一个趔趄。陈鹏飞刚想还手,看到对方人高马大,比自己足高一头,长得凶神恶煞,不觉矮了半截。

“你……你怎么打人?”

“你怎么开的车?你不知道避让吗?”

从口音中,陈鹏飞判断出,对方不是本地人,不觉胆子壮了壮。“避让?你怎么不避让?”

“哟,你蛮不讲理的。你不看看,你跑到了逆行的车道上来了。”

陈鹏飞哑口无言了,他知道这次事故完全是自己的责任,头上不禁冒起了冷汗。他看到,自己的车辆的前盖被撞得翘起来,对方的车辆好象并没有受到损伤。陈鹏飞不禁以暗自庆幸,心想,亏了自己开的慢。

“你给修车吧。”对方冷冷地说。

“你的车又没有受到损伤,不用修。”陈鹏飞想逃避责任,口气有些强硬,心想,一个外地人,你能怎么着。

听陈鹏飞这么说,那人不觉瞪起了眼,上前一把抓住陈鹏飞的衣领,像拎小鸡一样,竟把陈鹏飞拎得双脚离了地,“不修?不修,你试试。”陈鹏飞挣扎了一下,竟然没有动得了,还是那人猛地把他往一放,摔了他一个屁股堆。

“你敢打人?看我不跟你拼命。”陈鹏飞从地上站起来,硬着头皮,想着冲上前去,用身体朝对方身上扛过去。他知道,这一冲过去,肯定还会被人家放倒。但为了男人的自尊,他有些顾不得了。就在这时,他发现自己被一只手从后面拉住了,他感觉自己像是得救了,有了可以借以下的坡。

“别拦我,看我不收拾他。”

“行了,别装了,一边去。”从声音中,陈鹏飞判断出拉住自己的是张文华,便知趣地躲到他的身后,告状道,“他不讲理,还打人。”

“打你哪儿啦?”张文华瞅了瞅陈鹏飞。

“打我胸口啦,现在胸口还疼。哎哟,刚才摔地上,我的尾巴根还疼着呢。”

“好了,我知道了。”张文华来到那人面前,冷冷地打量了一眼,“你让我们修车?”

“是你们的责任,当然你得给我们修车了。”

“行,我们给你修车。那你打人,是不是也要赔啊?”

“呵,我哪儿打他了,是他自己倒的。”

“你不打他,他会倒吗?好了,我们给你修车,你给他看病,他的胸口疼,尾巴根疼,都需要检查。我们是先上医院,还是先上修理厂?”

“呵,又一个不讲理的。碰了人家的车,却不想给人家修,天下哪有这样不讲理的人?”那人再次摆出了格斗的姿势,“既然理讲不通,那么我就只好用拳脚说话了。”

“这里是文明社会,你这种野蛮人……”张文华的话还没有说完,那人已挥拳朝脸打了过来,连忙往后撤身,但还是慢了,拳碰着自己的鼻尖划了过去,眼镜也掉在了地上。张文华感觉鼻子酸酸的,热热的,一股液体从鼻腔中冲了出来,他连忙用手捂住,急往后退了几步,以免对方再次挥拳打来。

“怎么样?服不服。”

“好,你等着。”张文华感到自己从来没有受到如此屈辱,血液几乎全部冲到了头顶,他想起,自己包里有一把手术刀,放在车里。他跑了几步,跳上车,翻开包,取出刀来,就挥舞着冲着那人跑了过来。那人一见不妙,连忙也转身跑开,张文华就在后边紧追,“你敢打我,我今天不给你放放血,我就不姓张。”

两人围着车辆转着圈,张文华嘴里喊着,“你别跑,你别跑。”但终究没有追上,倒把自己累得不轻,呼呼地开始喘着粗气了。

“年轻人,好好说,不用动刀子吗?”这时,从车上下来一个老人,六十多岁的样子,白发苍苍,显得十分憔悴。

“你跟他是一块儿的吧?”张文华瞪着眼睛,露出凶光。

“他是我的司机。他打了你,是他的不对,我会好好教训教训他的。年轻人,放下刀子,好好说嘛。”

“看你倒像是个有身份的人,不像那个野蛮人。”张文华的气稍稍消了些,“他竟敢动手打人,也不知他长了几个脑袋。”

“不就是撞车这么件小事吧,你看,是你的司机逆行的责任,本应该是你给我们补偿的,我看就算了,不用你们修了,我们自己修,你看行吧?”

“那我们的车呢?我看,你的车一点没事,而我们的车都被撞坏了。”

“你的车当然你得自己修了。你应该清楚,撞车不是我们的责任。”那老年人并没有再做出让步,让张文华多少有点不甘心。他想再交涉一番,那边陈鹏飞用手拉了拉他,示意他不要再交涉了,对方不让给修车,结果已经很好了。

“好吧。那我们都受伤了,怎么办?”

“那,我让司机给你们赔不是可以吗?”

“那不太便宜他了。”

“那你还想怎么办?”

“这样吧。你给我二百块钱,我们去医院看病,检查检查,就算完事了。”

“凭什么给你钱?”这时,老人的司机走了过来,对张文华喊道,“不让你修车,已经便宜你了,你反而给我们要钱,你这不是扼人吗?”

“好了,都是你惹是生非。”老人对司机喝道,“我们是到上海来找人的,不是来打架的。”然后,他又对张文华说道,“我看,你们不会有什么大毛病的。这样吧,我们给你一百块钱,就算请你们喝茶了,你看好吗?”

张文华知道,该见好就收了,便点点头,“老爷子还是比较开明的,行,就按老爷子说的,一百块吧。”

“小俞,去拿一百块钱来,给这位先生。”老人对司机说。

司机极不情愿地向车中走中,嘴中还不断嘟囔道,“钱,钱,我们来上海找人,已经花了这么多钱了,还要白白地给人钱,钱是天上掉下来的。”

老人并没有说话,任凭司机说下去。

“你们是来找人的?”

“是啊。一男一女。”

“听口音,你们是四川人吧?”

“是的。我们是从成都来的,已经在报上登了好几次寻人启事了,上海这么大,不知道该上哪儿去找?真恼人。”

“会找到的,会找到的。”张文华随口安慰着,但心中却冷笑道,找吧,找一辈子,你都不一定能找到。

“二叔,钱拿来了。”司机拿过一张钞票交到老人手中,老人又交到张文华手中,“嗯,年轻人,拿去吧。”

“谢了。”张文华接过来,对着陈鹏飞说,“车没法坐了,你去开到修理石去修吧,我叫辆黄包车去上班。”说完,张文华看到一辆黄包车正好拉了过来,他挥了挥手,叫住黄包车,坐上去,对车夫说道,“去民国路三百七十号。”

坐在车上,张文华摸了摸口袋里的一百元钱,得意地笑了笑,“真愚。”他想到那个老年人,嘴中吐出了两个字,“还出来找人?不被人骗死才怪。”想到找人,张文华突然愣住了:老人找的不是昨天住进医院准备要做堕胎手术的那一男一女吗?而他们也是四川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