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日语敬语的分类及有关敬语体系的研究

1.1 传统的敬语三分法以及对三分法的批判

日语敬语的传统分类为「尊敬語」、「謙譲語」、「丁寧語」三类。对于传统的三分法，时枝诚记最先系统地提出了批判[4]。时枝诚记将敬语分为：

·素材の表現（詞）に現れた敬語法

·主体的表現（辞）に現れた敬語法

时枝诚记敬语分类与传统的敬语分类的对应关系为：

时枝诚记的敬语分类是从他的「言語過程説」也就是把日语词汇分为「詞」「辞」两类的语法体系演绎出来的。事实上，「詞」「辞」本身已经是不能截然分开的两个词类[5]，时枝诚记把二者的关系对立起来的学说，在敬语分类上更是走上了极端。他无视了两个基本事实：一是敬语不同于通常所说的任何词类，它的使用不单纯取决于「素材と素材との関係」，即话题中人物的地位高低等因素并非敬语使用的唯一决定因素；一是敬语本身都是说话人对听话人以及话题中的人物作出的，旨在表达敬意或表示自身修养和品味的表现。这说明，在敬语分类中，把「話手と素材との関係」与「素材と素材との関係」一分为二的做法既违背了语言的逻辑分析必须缜密的原则，也违背了研究对象的分类不能交叉的原则。

1.2 渡边实的敬语研究

渡边实对日语敬语的研究主要有三篇论文，各有侧重。渡边实（1971）在敬语分类上独树一帜，系统阐述自己的敬语体系，重在理论研究；渡边实（1973）在此基础上对日语敬语史作出了描述，重在历史研究；渡边实（1981）虽属短篇，但在理论上对渡边实（1971）有所补充。

首先，渡边实（1971）的敬语研究基本清算了时枝诚记和传统的敬语分类的敬语学说（即把敬语分为「尊敬」「謙譲」「丁寧」的三分法。传统的敬语三分法的问题主要在以下三点：（1）违反了多项分类必须有层次性的原则；（2）三分之间如「尊敬」「謙譲」与「丁寧」互有交叉；（3）忽视了「丁寧」乃至所有敬语表现都有为人为己两个目的。事实上，渡边实敬语研究的基本框架早在玉上琢弥（1955）的敬语分类中已经形成了。[6]

渡边实（1971）从准确描述实际的敬语现象的角度出发，对日语敬语的体系作出了独创性的研究。渡边实的敬语分类，既不同于以敬意的属性即敬意的实际内容为分类标准的传统三分法，也不同于时枝诚记的简单的二分法。他的独创性在于按说话人表示敬意的对象的不同进行分类，也就是说是以敬意的指向作为分类原则的。

渡边实（1971）的敬语体系第一次提出在理论上应该区分「話題の世界」、「対話の場面」[7]，他以此确立了「話題の世界」中的「受手敬語」（受事敬语）、「為手敬語」（施事敬语），二者均为间接尊敬听话人的手段，即二者的使用是以对听话人不失礼为条件的。其结构如下图所示：

其次，渡边实（1971）还廓清了一直混淆在一起的两种敬语，一是「受手敬語」（受事敬语）」，一是间接对听话人表示敬意的「謙遜」（「話手が自分を為手とする話題を話す時に、為手としての自分の行動を殊更に低く待遇して表現し、それによって間接に聞手への敬意を表わす敬語」（渡边实，1971：435））。

渡边实（1971）指出，将二者混为一谈是日语敬语研究的最大缺陷（渡边实（1971：435-436）。他所描述的「謙遜」敬语的结构为：

渡边实（1971）还指出，以往的敬语研究，把「受手尊敬」（尊敬受事）」的敬语中对施事者的冷遇这一手段误认为「受手尊敬」（尊敬受事）」的敬语的本质；同时，尽管在「謙遜」敬语中就对施事者的冷遇这一手段有所认识，但是对这一手段的目的即借以间接地尊敬听话人这一点却没能作出充分的解释。二者的手段均被误解为本质，致使二者均被误认为「謙遜」（渡边实，1971：436—437）。

以说话人为施事、以听话人为受事的情况下，例如，

わたくしが（あなたを）御案内申し上げましょう。

使用尊重受事的敬语，直接表达对听话人的敬意。下个例句，

わたくしが（あなたを）御案内致しましょう。

则以使用「謙遜」敬语为手段表达对听话人的敬意。前者的受事者不限于听话人，还可以是听话人以外的人，并不一定就是与听话人同属一个势力范围的人；后者不论有无受事者，施事者仅限于说话人自己或其自然延伸即家属、同辈等，二者性质不同（渡边实，1971：437）。

最后，渡边实（1971）把现代日语的敬语体系描写如下图所示：

这个分类，既明确了敬语体系的核心部分「受手尊敬」（尊敬受事者）、「受手尊敬」（尊敬受事者）、「聞手尊敬」（尊敬听话者）三者间的结构关系，同时也明确了日语敬语史变化的大方向，即「聞手尊敬」从无到有这一事实。[8]

渡边实（1973）为探讨日语敬语史的专文的具体内容留在下节评介，下面介绍除渡边实以外的几个有代表性的观点。

1.3 宫地裕与辻村敏树的敬语分类

除渡边实以外，从时枝诚记到20世纪80年代，宫地裕和辻村敏树两人的敬语研究影响最大。

宫地裕（1971）把敬语分为「尊敬語」、「謙譲語」、「丁重語」、「丁寧語」、「美化語」五类。辻村敏树（1964）的敬语分类如下所示：

·素材敬語

　　　（1）上位主体語（＝敬称）

　　　（2）下位主体語（＝謙称）

·対者敬語（＝謙称）

·美化語

简言之，二者的分类的问题与传统的敬语三分法一样，既违反了分类的层次性原则，而且各分类之间互有交叉。二者不同的是，辻村敏树（1963）的敬语分类是以行为主体为核心的分类原则。之所以称之为“核心”的分类原则，是因为他把所谓「美化語＝美称」定义为「表現素材を美化する言い方」[辻村敏树（1963：11）]。事实上，即使辻村敏树（1963）所说的「美化語」也不是美化「表現素材」的。它属于指向听话人或者表示说话人的修养，维持说话人品味的敬语，与渡边实（1971）提出的「たしなみの敬語」相关连的。由此可见，辻村敏树（1964）的敬语分类是交叉使用了两个以上的分类标准得来的。[9]敬意的指向只有话题中的「為手」「受手」和属于话语场的「聞手」三者，这也是渡边实（1971）所反复强调的。

以上主要介绍了两个较为人知的敬语分类。此外，在渡边实（1971）发表以前，还有森野宗明（1968）的敬语分类值得一提，他把「尊敬」「謙譲」作为指向听话人的敬意合为一类与「丁寧」分属两个层次。森野宗明（1968）首次对传统的敬语分类「尊敬」「謙譲」「丁寧」三项并列的问题。区别了「発言の素材への敬語」和「聞き手に対する敬語」，力图把「尊敬」「謙譲」「丁寧」之间的层次廓清。他的分类如下所示：

但是，森野宗明（1968）的敬语分类实际上旨在调和传统的敬语三分法与时枝诚记的敬语分类，他的分类原则事实上是在吸收了玉上琢弥（1955）中渡边实的敬语分类的合理内核之后提出的。前者的努力实属徒劳，而后者按敬意的指向分类，「動作状態主尊敬」「被影響主尊敬」与玉上琢弥（1955）的「為手敬語」「受手敬語」是对应的，不过是渡边实敬语分类的翻版而已。同时他的分类里还把「被影響主尊敬（いわゆる謙譲）」与「謙譲」画了等号，这个问题直到渡边实（1971）才得到解决。

1.4 其他的分类法：敬语与人称的关系——山田孝雄和石坂正藏的敬语研究

有关日语敬语与人称之间的关系，早在江户时代就有西方传教士提及，近代以后，任东京帝国大学语言学教授的张伯伦也曾在他的『日本口語文典』一书中做过简述[10]。但真正系统性的研究是从山田孝雄的『敬語法の研究』（1924）开始的。他首先把日语的「敬語法」作为语法研究的一部分，力图通过与人称（person，山田孝雄使用「称格」一词）的关系来证明这一点。然而，正如石坂正藏（1952）所指出的，他的敬语研究明显存在以下两个缺陷。

山田博士はかような組織に於いて人称（博士の所謂「称格」）との関聯から敬語法の法たる所以を説かれたのであるが、此の点から言って大きく次のような批判の余地が残されている。（1）博士は敬語を敬称と謙称とに大別されて、謹称を立てられなかった。口語の助動詞「ます」について、その重要性を認め、極めて汎い用法に立つ「補助動詞」とされたが、「ます」が謙称の動詞にも敬称の動詞にも、敬意をあらわす複語尾のついたものにも、又存在詞の敬語にも附いて、一層の敬意をあらわすものとしながら、なおこれを謙称の中に包含せしめられたのであって、そのため体系内部に大きな無理を生じたのである。（中略）（2）敬語と人称との関聯を考えたのは正しいが、それはあくまで人称に拠って敬語を見たもの、乃至は人称の枠に当てはめた敬語の様相であって、そこに無理も起り、煩雑さも加わっている。（石坂正藏1952：3-4页）

针对第一点，石坂正藏指出，

尊卑上下の関係に於いて、一人称者的ものと、二人称三人称的なものとがある。前者を「自称」とし、後者を「他称」とすれば、自称は卑位下位に置かれ、他称は尊位上位に置かれる。（中略）一般に話手の素材に対する距離と角度によって素材は話手及び話手側にあるものと、聞手若くは第三者側にあるもの、即ちこちら側にあるものとあちら側にあるものとの二つに分別して把えるのが、国語の敬語的把握である。いわば「敬語的自称」と「敬語的他称」である。謙称と敬称とは此の立場から見直されねばならない。この敬語に於ける人称的なものの把へ方、在り方が即ち「敬語的人称」である。（石坂正藏1952：18页）

针对第二点，石坂正藏指出，

それでは敬語的人称の体系の中に、謹称は如何に位置づけられるか。謹称とは聞手に対する敬意表現であろうか。或は漠然と、又話手の品位を高めるための、丁寧な表現であろうか。私は時枝博士の所謂詞と辞との区別をそう決定的なものとは見ないから、謹称を敬辞として割り切ることは出来ないし、又丁寧な表現は必ずしも謹称のみに限らず、敬語の充分な全般的使用を意味しているから、謹称を丁寧な表現と言うことも適当ではない。しかし謹称が敬称や謙称と異なった敬語表現の方向であり、形態であることは、例えば「おっしゃいます」「申し上げます」「言います」の「ます」のように、敬称―他称にも、謙称―自称にも、又敬語的無記（「敬語的不定称」とも言うべきであるが敬語系列に於いては敬語的自称の表現価値を持つことが多い）にも、同じ語線上で附くことからも言える。これは尊敬·謙譲の昇華した敬意表現一般と言うべきものである。謙称から「侍り」「候う」「ます」等が、敬称から「ござる」などが、脱化した。「お野菜」「お舟」などの「お」の用法から見ても、このことが言える。謹称はいわば無人称的な人称と言ってよい。私は暫くこれを「敬語的汎称」と呼ぶ。（石坂正藏1952：23页）

关于敬语是否是语法问题，石坂正藏和山田孝雄持同样的观点。

国語の敬語表現は、文法·語彙·修辞の各面にわたることながら、その中心はやはり文法的なものであり、従って敬語法というべきである。而してそれが文法的である所以は、敬語法が敬語的人称の体系であるからである。（石坂正藏1952：23页）

不管石坂正藏把「謹称」作为「敬語的不定称」还是「無人称的な人称」，他和山田孝雄都忽视了一个基本事实，那就是，所谓敬语的人称问题并不是人称本身的问题。因为话题中出现的三人称不但可以作为第三人称使用敬语，还可以有根据地或人为地被说话人“内外”两分，即要么与第一人称同等对待为“内”，要么与听话人同等对待为“外”。那么敬语的人称问题，是人称体系在敬语中的反映呢，还是与人称体系的平行的另一个自成体系的人称范畴呢？这个结论我们暂时还没法作出，有待进一步探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