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明中国文学史读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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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政治思想环境与文学创作的活力

唐代文学所以能取得如此辉煌的成就,与唐代独特的政治思想文化环境有着密切的关系。隋唐统治者在统一的国家中,推行了相对清明的政治经济措施,实行科举制选拔人才,极大地激发了社会各阶层的活力,成为文学繁荣的重要基础。

在初盛唐的一百多年里,唐代统治者建立了一系列促使国家长治久安的政治、经济政策。在经济上,实行均田制和租庸调制,适当减轻农民负担,使农业生产迅速恢复和发展。在政治上,从贞观之治到开元之治,统治者为实现清明政治推行了许多积极措施。唐太宗主张以民为本,强调君臣相辅,在此思想指导下,他积极推进政治改革,善于用人,宗室与士庶并用,完善科举制,广揽俊彦。他还善于纳谏,重视立法执法。开元时期,唐玄宗知人善任,任用姚崇、宋璟、张说、张九龄为宰相,同时重视地方吏治。在经济上,他推行了劝农桑、薄税敛、与民休养的政策,采取括户与赋役改革、兴修水利和货币改革等一系列措施,这些都为开元盛世的形成奠定了基础。

经过一百多年的建设,至开元时期,唐王朝经济繁荣,政治安定,被后世史家誉为盛世。大诗人杜甫在安史之乱以后,深情地怀念开元盛世的安定、繁荣与富庶,他说:“忆昔开元全盛日,小邑犹藏万家室。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仓廪皆丰实。九州道路无豺虎,远行不劳吉日出。”(《忆昔》)这不是诗人的夸张,而是开元盛世的真实写照。玄宗时,人口增加迅速,天宝十三年(754),全国有961万9000余户,和神龙元年(705)的615万户相比,50年间增加了346万户。天宝时期实际耕地面积大约在800万顷到850万顷之间,不仅农业发达的中原地区垦田有所增加,而且在山坡、沟谷等荒僻的地方也遍布耕地,所谓“四海之内,高山绝壑,耒耜亦满”(《元次山集》卷7《问进士》)。在农业发展的基础上,手工业、商业也有长足进步。商品交换丰富,物价低廉,城市增多,交通便利,社会秩序安定,“远适千里,不持寸刃”(《通典》卷7),“路不拾遗,行不赍粮”(《唐语林》卷3)。经济的发展为文化繁荣奠定坚实的物质基础。

唐朝的思想文化政策也比较开放,儒学固然是统治思想,除唐武宗会昌灭佛那段时间外,在唐代,佛道二教也可以合法存在,三教彼此并行不悖。唐代的皇帝有时组织三教人物一起讨论三教关系。唐代不仅三教并行,许多外来宗教也在中国传播,获得信徒,主要有景教、祆教、摩尼教、回教等,这些宗教亦能在中国人中间引起相当大的反响。当时只被少数外国人和极少数国人信仰的“三夷教”,唐代的统治者也采取了宽容的态度。

国家的统一、政治的清明、思想的包容,造就了唐代士人胸襟开阔、积极进取、开朗自信的精神面貌,这一切都深刻地反映在唐代文学的创作中。唐人多有到名山大川、通都大邑甚至塞外边陲漫游的经历。李白自称“五岳寻仙不辞远,一生好入名山游”(《庐山谣寄卢侍御虚舟》),杜甫亦曾“放荡齐赵间,裘马颇清狂”(《壮游》)。高适、岑参因入幕而远赴边塞,成为边塞诗创作的代表诗人。孟浩然亦曾漫游吴越,描绘吴越山水,写下大量佳作。唐代士人所具有的开阔视野,是前代诗人所难以望其项背的。

唐代士人既有积极进取的激情,又有开朗自信的胸襟,在盛唐作品中,乐观奔放的旋律,处处流露出青春年少的气息,如王维的《少年行》:“新丰美酒斗十千,咸阳游侠多少年。相逢意气为君饮,系马高楼垂柳边。”这是对时代、对国家的自信,超越人生的悲欢离合。高适《别董大》劝慰远行的友人:“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离别的黯然被爽朗与自信化解。唐代士人这种昂扬自信的面貌,也与唐代统治者对待文学相对宽松的态度有关。唐代士人可以在文学作品中直接或间接地批评时政,不会受到类似后世文字狱那样的迫害。白居易《长恨歌》讽刺唐玄宗,唐宣宗不仅没有责备他,反而赞美《长恨歌》脍炙人口,称“童子解吟长恨曲,胡儿能唱琵琶篇”。宋代魏泰《临汉隐居诗话》批评白居易这首诗“无礼于君”,他的态度与唐宣宗形成鲜明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