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的奇葩女子(又名:潇湘的美丽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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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美人蛇琴别中军帐 采花蜂破拆铁盘岭

却说李慕妍见巫龙峡战事已了,便有离走之心。当夜天降狂风暴雨,整个军营都在欢唱。众将士醉饮狂放,庆贺这场胜战。帅帐里,郭子仪正在执笔具表,教幕僚发八百里庭寄入京报捷。慕妍入帐面见大帅辞别,明日既率兵马归山。

郭子仪道:“此役夫人功不可没,本堂有心将你上奏朝廷,封侯赐爵。夫人何不留在军营任职,与老夫一同平定中原战乱?”慕妍笑道:“慕妍虽为王族后裔,却也不过是个烟花女子,怎敢妄言军国大事?慕妍能在大帅帐下经历这场大战,已是万分荣幸。怎么敢奢望长留军营,坏了军规?”

郭子仪停下手中毛笔,走过堂下,遣退几个案前幕僚,说道:“夫人有巾帼之风,昭君之貌。要是流落江湖,岂不是玉沉大海,暴殄天物?”慕妍知他心意,回话道:“乱世女人,早已经看破红尘世道,并无任何留恋。既无留恋,也就不在乎了。”

郭子仪道:“定是夫人以前遭受过许多苦难,这才看破红尘。本堂有心为你排解,不知夫人意下如何?”慕妍轻笑道:“慕妍一介优伶,不值得大帅垂怜关照。大帅前程似锦,国之栋梁。相信必能中兴大唐,英名流芳后世。”郭子仪口吐闷气,看着帐外风雨飘摇,心中如波似潮。又问:“夫人非走不可?”慕妍道:“慕妍心在天涯,所以不能不走。大帅情义,慕妍只能来世再报。”郭子仪叹气道:“也罢!既然留不住夫人,老夫只能自叹缘分浅薄,无话可说。还请夫人弹奏一曲,以慰我心,不知可否?”慕妍低头道:“慕妍深感荣幸。”郭子仪便教小校取来古筝,把帅案移在堂下。倚在位上闭目静听。慕妍端坐案边,沉思片刻,便抚琴声歌唱:

明月似玉玲珑,妾心思绪烦忧。望太平,梦天国,却更伤悲离合。阴阳别,天地隔,只为缘尽难舍。十万兵甲今何在,一将功成万骨枯。人言山河壮,谁怜君枯骨?

一曲优雅琴声唱尽,军帐大营里,烛光星点,静静无声。转眼又至深夜,风雨已停,人亦伤感。慕妍见大帅已经入睡,便走出帅营一看,才知已是三更天,当空月明风清,气息一片清宁。他手提紫蝶宝剑,牵来白马,往山寨营帐走去。

却说云豹、马弄与铁盘岭众头目,都在帐内查看金银珠宝。众人虽然各自披红挂彩,脸上却是一片欢喜,早被钱财掩盖了皮肉疼痛。云豹惊叹道:“三十万两银子,我可从来都没见过这么多钱。这回真是看花眼了。”马弄道:“大帅还额外赏了十万两钱,真够豪爽大气。”众头领道:“不如咱们都来均分一份,这辈子都不愁吃喝了。”云豹道:“要分,也得回山寨去。这是军营,咱们岂能摆出这副贪婪的嘴脸?要是让将士们知道,必然嫉恨。一旦激出矛盾,那咱们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众头领无不应允。

云豹问道:“咱们两方人马,一共伤亡多少弟兄?”马弄道:“目前还不太清楚,估计少了一半,明日点卯一查便知。”云豹道:“这可都是弟兄们拼命换来的钱,不可轻易亵渎。”众头领一片叹息。云豹道:“以我之见,伤亡的弟兄,都要好好统计,每人家里派发一份抚恤。所谓兄弟情义,同甘共苦。这样弟兄们才能心平气和,也不至于丢了豪杰义气。”众头领又一片声赞许。

云豹突然变个贪婪面色,吐口唾沫,擦着掌心,笑道:“咱们弟兄也都辛苦了,先分两箱银子,攒点私房钱也好。”众人尽皆欢喜道:“多谢云豹哥哥仗义疏财。既然如此,弟兄们就不客气啦!”云豹道:“弟兄们,我好歹带你们出来发了一笔横财,你们心里若还在想念那个严文山,不妨直言相告。”

秦墨扬手道:“严文山那个穷酸蛤蟆,平日就知道自己快活,有好东西只顾吃独饮食,哪里问过弟兄们冷暖饥饿?我们早就不想跟着他混了。”冯阳道:“还是跟着云豹哥哥面上有光,咱们回去就与严文山分道扬镳,一起去落阴山聚义。”云豹道:“唐蛟大哥求贤若渴,义气当先。若是得知弟兄们前来入伙加盟,那肯定是要大摆宴席,喝上三天三夜,以示郑重欢迎。”众人无不喝彩。

廖飞拱手道:“我等弟兄聚会,只为图个安生自在。既然严文山不争气,咱们就与他散伙走人,往后形同陌路便是。”云豹道:“既然如此,那请弟兄们就地分钱。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众头领欢呼一声,迫不及待争抢,把金银珠宝装进怀里。云豹却不急不缓,从怀里掏出两个袋子来装盛金银。众人见状,无不喷出口水。

马弄指笑道:“四哥真有一套,原来你是早有预谋。”云豹笑道:“不要急,公平分配,绝不摸黑。”马弄欢喜道:“还是哥哥想得周到。”众头领都均分了不少钱财,皆心满意足,各搂着金银袋入睡。

慕妍牵着白马,提剑走来帐篷外。云豹、马弄听得慕妍呼唤,都走出来见面。三人踏着月光,出了军营,漫步闲聊到了一条山道边。慕妍止步道:“云豹,我已经和大帅说了,你们在营中歇息数日后,便可率领军马回返落阴山。大帅已经赏赐过了金银,我的承诺也已经兑现了,你们只管拿回山寨。”

云豹道:“贤妹,听你话意,似乎今夜就要离开?”慕妍道:“我回故城衡州去看看情况,所以就不与你们返回落阴山去了。”云豹疑问:“衡州?难道是说潇湘衡阳郡?”慕妍道:“那怎么了?”云豹惊笑道:“太巧了,我也要去衡阳,正好与你同路。不如咱们先回山寨去歇息几日,择日我们一起南下,路上也好有个照应。”慕妍道:“你是衡阳人吗?”云豹道:“我是荆州人,但是有个仇家却住在衡阳。如今期限已到,我正好去办点事情。”慕妍道:“你要去干什么?”云豹道:“我以前答应过师娘,二十年内,不去找仇家晦气。现在已经过了期限,我正好可以去报仇雪恨。”慕妍道:“我只是回去看看故居,不想闹出什么血光之灾。我思乡心切,现在就走。”云豹道:“需要走得这么急?”

慕妍轻笑一声,翻身上马。马弄先牵住缰绳,说道:“先等一等,我们去拿一袋钱来,给你在路上当作盘缠使唤。”慕妍道:“不必麻烦。”二人见留不住,便从怀里掏出所有金银,结个包裹,给他带上。慕妍收了钱袋,拱手道:“两位兄弟,你们回去替我问候表哥,就说慕妍去意已决,让他不必等我。”

云豹道:“慕妍,现在这个年头,到处兵荒马乱,凶寇横行,你一定要多加小心。”马弄也道:“一旦发生紧急事故,可别忘了通知我们。”慕妍微笑道:“两位兄弟,后会有期。”云豹道:“贤妹,你要早点回来团聚。”慕妍不再搭话,调转马头奔走,身影即刻消失于山林之中。二人看着背影茫然。

翌日清晨,云豹、马弄等头领率军班师回山。聚义厅内外,一阵花红表里,鞭炮齐鸣。喽啰们大吹大擂,庆贺山寨立下战功。

厅内摆下一张张长桌宴席,唐蛟、李家兄弟、云豹、马弄与铁盘岭诸多大小头领,都在高兴喝酒庆贺,人人脸上都有喜气。

唐蛟道:“恭贺各位弟兄凯旋归来,不但招来诸多豪杰聚义,还给山寨带回一笔巨银,更是为我落阴山免除一场刀兵祸患,这可真是用心独到,劳苦功高。”李伯镶举碗道:“我等本寨弟兄,该敬各位豪杰三碗酒才是。”唐蛟也举酒道:“来来,弟兄们相会落阴山,饮酒聚义厅。这一场群英会,必是前世缘分。以后咱们就是自家人了,都要同甘共苦,肝胆相照。”众人欢喜举酒,高呼道:“愿与大哥结义金兰,生死一处。”众人相敬共饮,一片欢洽。

廖飞道:“早知唐大哥与众位弟兄如此豪爽义气,我等就该早点前来聚义,何苦要与那严文山过清苦日子。”云豹道:“现在不也赶得及时?”众头领大笑。唐蛟道:“弟兄们只管喝酒吃肉,不必客套。”众人相互敬酒来饮,甚是痛快热闹。喽啰们忙着倒酒上菜,把乐器吹吹打打,跳跳舞舞,助兴群英会。

众头领畅饮数日,彼此皆是义气相投。两边头领商议定后,便率千名喽啰前往铁盘岭搬运家底,要把两座山寨合并一处,将那所有家私物件带来分配。

众人来到铁盘岭大堂,云豹、马弄、杜达、廖飞等头领,指挥喽啰们搬运柜箱铁盒,抬走桌案凳椅,装载碗筷锅盆。无论大小什物,只要合用,便都带回落阴山去。喽啰们里外只顾拆卸搬找,忙得不亦乐乎。

云豹倚在交椅上,手中抽着一杆古铜烟枪,嘴里吞云吐雾。一时不慎,却被烟雾呛入喉咙深处,致使咳嗽不断。马弄看得发笑,问道:“这物件滋味如何?”云豹皱眉道:“这是什么鬼玩意,莫非严文山就喜欢这种乌烟瘴气?”马弄道:“四哥不喜欢?”云豹吐口唾沫,说道:“又苦又涩,呛得我眼泪都流出来了。”

杜达笑道:“严文山最爱充当文雅高士。平日叫人搜集一些薄荷、菊花、云香草丝,切成碎片,把来抽嘴。一天到晚闲着不干正事,专门整治这些怪玩意。”云豹看耍烟枪,笑道:“这件小玩意,日常用来消磨时光,倒也挺有意思。”

众头领都在谈闹趣事,只见两个汉子各抱一堆画轴走来大堂。一个叫孙彪,一个叫王狸,皆是落阴山头目。云豹指问道:“那是什么玩意?”孙彪道:“都是一些破烂字画,从书柜里搜出来的。寻思没甚鸟用,正要把去烧毁。”云豹招手道:“拿来给我瞧瞧。”二人便把画轴放在桌上。

云豹打开一幅字画来看,见署名处是王羲之章印,脸色顿时暗藏玄机。那二人又把一副八尺布卷画轴展开,名为《贵妃赏花图》。画着杨玉环倚在御池边上、月下赏花之景。云豹满脸惊叹,耐不住心头喜悦。正待开口夸赞,眼珠忽又溜转,变得哑口无声。

马弄见他欲言又止,便问:“四哥想说什么?”云豹却做个嫌弃脸色,挥手道:“这不过是些破烂玩意。咱们都是绿林好汉,又不读书,要这些东西有个屁用。不过是附作风雅,装装斯文人罢了。所谓玩物丧志,那严文山便是这等榜样。”杜达道:“四哥说得对,这些文绉绉的物件,只会腐蚀人心,到头来变得堕落。”众人纷纷应和。

孙彪问道:“是否拿去烧了?”云豹摆手道:“这些玩意虽然没用,烧毁却也可惜。你们替我好好打包起来,放在我那房间里。”便从怀里拿出两个大银,赏给二人。又嘱咐道:“但凡摸到任何玩好之物,都来报我知晓。什么将军印、玉观音、象牙雕、犀角杯。还有瓷瓶铁罐,本人一律照收不误。到时自有你等赏赐。”

孙彪、王狸皆是愚蠢粗俗之徒,哪里知道买椟还珠之理?当下收了银子,欢喜道:“多谢哥哥豪爽,我们一定照做不误。”马弄问道:“四哥,你要这些玩意有什么用?”云豹笑嘻嘻道:“我也来学学严文山,玩弄一下字画,打发消磨时光。”嘴里又咦了一声,问道:“我差点儿忘了,严文山那厮何在?”马弄扑哧一声,指道:“他不是还在里面闷着?”云豹嬉笑道:“这六月天,还没把他憋死?”马弄道:“难道四哥还想动他?”云豹扬手道:“反正他现在也一文不值了。往后若是正眼看他,就算咱们输。”

马弄笑得手舞足蹈,就带上那两个头目,前去严文山睡房,把那柜子抬来大堂摆放。严文山身上绑着绳索,嘴里塞着棉布,昏睡在柜夹层里。哪里知道山寨此刻正在翻天覆地。

孙彪、王狸累得喘气,问道:“五哥,柜子怎么如此沉重,里面放了什么东西?”马弄道:“能有多重?”王狸答道:“至少有二三百斤。”云豹指道:“里面放了一具千年僵尸,被法师贴符封印,柜子岂能不重?”孙彪惊讶道:“世上竟然会有僵尸?”云豹道:“你们有不怕死的,尽管打开看看。”王狸挥手道:“小弟不敢。”云豹道:“你们再辛苦一遭,把柜子抬出去,随便丢在荒山野地即可。”二人应声起架,抬着柜子出门。

云豹道:“等弟兄们搬完了家私物件,然后便来揭瓦拆梁、卸窗下门、挑砖运石。但凡能用上的,全部带回落阴山去。咱们来个五十里大搬家。”马弄大笑道:“四哥做得真够毒辣,你这是要严文山断子绝孙呐!”云豹道:“咱们平日没少受他欺负,今天既有这个机会整治,便要一锅端了,叫他以后再也翻不起风浪。”马弄道:“你就不怕他逃回中原求助,然后带领上万兵马,前来报复咱们?”

云豹挥手道:“放心,这家伙平日干了许多龌龊事,得罪了不少人,相信没人愿意替他出头。如今咱们两座山寨合并了,就凭他一个光杆将军,若敢来寻闹,便把他捉住,然后一顿暴打。”马弄笑得没魂。

孙彪、王狸抬着柜子,走到一处僻静荒地,将其放落在地,取出挑担麻绳,累得坐地喘歇,看着柜子嘀咕。

孙彪疑问道:“这柜子里真有僵尸么?”王狸挥手道:“世上哪里有什么僵尸,都是无稽之谈。”孙彪好奇道:“咱们打开看看如何?说不定里面藏着一笔金银珠宝。那咱们不就发财了?”王狸忧虑道:“说不定真有僵尸,那咱们不就惹祸上身了?”孙彪大骂道:“混蛋,你刚才不是还说没有?”王狸道:“我听人说,世上之事,无奇不有。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孙彪道:“我很好奇,咱们打开柜子,瞧瞧能不能找出好东西来。”

王狸从其言,正欲打开柜锁,里面却突然传出几声呜呼之声,柜中砰砰乱响,二人满脸惊悚,大叫僵尸显灵,瞬间逃之夭夭。

待到夜色降临,当空明月照耀山岭。远近山林之中,传来阵阵啼鸟猿啸。云豹、马弄等人指挥喽啰们搬运一天,早把铁盘岭物件搬空了。无论厅堂卧室,还是班房畜舍,皆被拆成废墟,一片狼藉不堪。

却说那荒地处柜子里,严文山苦苦挣扎一番,终于挣破柜门,滚爬出来,大口喘气。他把身上绳索磨断之后,起身舒展一番手臂腰骨。吐气道:“还好,总算留得一条性命。”他眼珠一转,突然大声叫苦,惊恐之下,急忙流星快步,跑去山寨查看情况。

他奔回大堂,只见头顶月光照映下来,如堆雪花水影。严文山看着四周,一阵茫然发呆。环顾左右景象,却都是残墙断壁,满地灰尘污垢,一派破败景象,找不出半点有用之物。就连屋顶的瓦片都拆剩不多了。哪里还有半分山寨模样?

严文山看不多时,气得双手抱头,大叫道:“见鬼,见鬼。这是什么鸟人干的,下手也太狠毒了。”兀地省悟过来后,怒而大骂:“云豹、马弄,两个王八蛋,若是让我撞见,我非宰了你们不可。”他见诺大一个山寨家业,一觉睡醒,却变成这般废墟样,如何按耐得了心头怒火?当下如同泼妇一般吼叫。骂不几声,冷静下来后,寻思以前尚有一些埋藏预留之物,便走去屋子查看。

他来到破落寝房,就月光星影之下,撬开一块石板,从洞穴里取出一把战刀,一个铁匣。打开来看,里面都是金银首饰。严文山吐气道:“幸好我还藏了一笔私房钱,不然可就寸步难行了。”坐歇片刻后,又愤愤自语:“美人蛇,都是你这妖女害人。此仇不报,我誓不甘休。”严文山收拾一些长短行李,打个包裹出门,左右看了几眼破落山寨,叹息一声,下山自谋生路去了。

再说落阴山茶房内,那五个本寨头领围聚桌边喝茶。唐蛟闻听了云豹拆除铁盘岭一事,忍不住捧腹欢笑,指责道:“好个采花大盗,下手真够毒辣。只是让你去搬运家私物品,你却把整个山寨都给搬空了,连门窗砖瓦都不肯放过。如此狠人,真是古今罕见。”

李伯镶笑道:“那严文山醒来后,看见山寨变成这个鬼样,不被活活气死,也要精神失常了。”众人大笑不止。唐蛟道:“这种缺德事,除了云豹这个恶魔,寻常人绝对干不出来。严文山撞上了他,那真是遇上了命中克星。”

云豹笑道:“小弟怕他死灰复燃,所以给他来个倾家荡产,图个一劳永逸,咱们弟兄日后也省了一个祸患。”唐蛟笑道:“要是他记恨在心,跑去别处搬找救兵,那咱们可就与他结上死仇了。”云豹道:“这家伙也是有头有脸的人,断然不会把这件糗事给说出去,只会自认倒霉。牙掉了,也只能往肚子里咽。”唐蛟笑道:“人家好歹也是一个上将人物,多少也要留点面子嘛!短短几天,你就害得人家一无所有。不怕他日后找你拼命?”云豹扬手道:“这厮本来就是欠揍。如今此消彼长,今非昔比了,他还敢跑来这里找打不成?”众人又是一片欢笑。毕竟李慕妍此时身在何处,且看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