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38.新朋友
玉锦兮这才知道，敢情甲板下面还有几层舱房，其中地下一层的舱房就是给随从和水手们居住的，都是大通铺，范家的伙计们一会儿归置完货物之后，就要到下层居住了。
再下面两层，就不是他们这些客商们可以踏足的地方了，不过范志良消息灵通，据他所说，底下两层也是货物，不过是人家市舶提举司自己的货物。
“还是人家厉害，一下子用两层装运。哪像咱们，就一间舱房，还要花费许多银子。”
范志良感叹着，对玉锦兮道：“兄弟你怎么就一个人？这么多货物没几个伙计帮衬着，你怎么弄啊？”
玉锦兮无奈苦笑：“我是蜀中人氏，只知道出海的日子延了期，便又走了一趟北边儿，这是刚回来，消息便闭塞了。”
范志良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你是蜀中人啊？！”
神情中竟带着一点儿尴尬，转而又释然了，坦然道：“不瞒兄弟说，我这舱房就是从市舶提举司那边腾挪出来的，说是原本预定的那个蜀中人来不了了。不但是我，旁边几间舱房都是这样的。没想到兄弟居然就是蜀中人，那几个人真的是不来了？”
玉锦兮见他话语中带着些忐忑，一副生怕自己被人当了枪使的样子，宽慰他道：“是来不了了，这几家和我一起来的，路上遇到了江贼，只有我一人幸免于难，其余人……唉。”
范志良也跟着叹了口气：“这都是命，好在兄弟你福大命大，这该死的江贼！”
这个话题太过沉重，两个人随意交谈了几句，就把话题扯到了别处。范志良是个爱聊的，玉锦兮也难得遇到个投机的，窝在船上实在没事可做，两个人一直聊到了天黑，范志良才告辞回了自己的舱房。
玉锦兮也有自己的焦虑之处，空间不允许她私自越境，那么她坐船离开，应该就没问题了吧？石碑不是给她发布了一个出海探险的任务吗？不离开大月国，这个任务她没办法完成啊！
在海船离开码头的时候，她特地扫了一眼石碑，见那个一直停滞不动的主线任务终于有了动静，在出海探险四个字的下方，出现了一个暗淡的进度条，进度条的左端是一个橙黄色的小点。她仔细端详之后发现，这个小点指的应该就是她如今完成这个出海探险任务的进度了。
看着几乎横贯石碑的长长的进度条，再看看那个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小点，玉锦兮欲哭无泪。这个任务到底需要她做些什么啊？怎么也不给个提示呢？
石碑闪烁了一下，冒出久违的一句话来：查询任务细则，每次需消耗五个功德点。
玉锦兮简直是感激涕零地提出了查询的请求。
在任务条下方又出现了两行字：登船（已完成）；启航（未完成）
然后就没有了。
太坑了！玉锦兮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傻子都知道登船之后就是启航啊，这个还需要查询才知道吗？
这就没啦？
石碑好像也觉得自己这样表现有些过分，又闪出一行字来：探寻海底世界（未完成）
然后就不管玉锦兮再怎么发牢骚，就一个字也不说了。
玉锦兮只好悻悻作罢，好在这五个功德点没白花，知道石碑发布的这个任务需要她做的事情是什么了。
探寻海底世界不是什么难事，难就难在她如今没地方躲，范志良好像认准了她这个朋友，时不时地就过来聊天，这是没别的事情可做了吗？
长途漫漫，玉锦兮理解他想找个人打发时间的迫切心情，可她不成啊，她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呢。
难道只能晚上才能下海？最好不要，谁知道海底有多深，她空间的视觉功能能不能支撑得起海底视物还未可知呢，若是再加上夜晚，那就更难了。
最好的方案是他找上了别人当朋友，不是说这一层的舱房里，有不少高仓当地的客商吗？
玉锦兮思考着睡去，到了第二天早上就被外头砸门的声音吵醒了。
“玉兄弟，快出来，看日出啦！”
玉锦兮只好穿戴整齐出了空间，打开门一看，果然是正兴奋着的范志良。
玉锦兮打了个哈欠：“范兄，你怎么这么早？！”
范志良尴尬极了；“啊？你还没醒啊？”
玉锦兮心里叹了口气，嘴上却道：“想是昨天累了些，今天就有些乏，平日也差不多该起了。”
范志良面色稍缓：“是愚兄孟浪了。不过，玉兄弟，咱们还是赶紧去外头吧，都已经有好多人了，都挤在甲板上看日出呢。”
玉锦兮只好谢过了他的好意，跟着他去往甲板，见果然如他所说，甲板上已经站了许多人，玉锦兮扒着栏杆往上看看，上头两层的甲板上也站了人，只有最上头那一层的人少一些罢了。
范志良低声对她道；“最上头那一层都是官老爷们住的，只有这两层是给咱们这些人住的。”
玉锦兮也低声道：“然后下头那一层是给随从和水手们住的，对吧？”
范志良点头：“咱们最多能上二层，一层是不能去的。那些随从和水手们还不如咱们呢，据说二层的舱房更大，有些随从就直接跟着主家住了，只有住不下的才住在下头。那些水手们连咱们这一层都不能上，只在底下那一层甲板活动。”
玉锦兮懂了：“这层数是从上到下数的，咱们这儿算三层。那咱们的活动范围，就是从二层往下呗。”
范志良嘁了一声：“下头又脏又暗，有什么好去的？咱们只管在这两层就够了。”
好吧，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这向来是许多人安慰自己的话，玉锦兮不打算发表什么意见，只把精力放在眼前的景色之中去。
海上看日出胜在视野极开阔，这样的景象对于玉锦兮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于这些从未出过海的人来说，眼前的一切便是极为震撼人心的了。
范志良陶醉在远处海天一色的美景之中，等那鲜红的太阳喷薄而出，再也无法直视之后才恋恋不舍地移开视线，对着玉锦兮感叹道：“在巨轮之上看日出，果然不同凡响。”
玉锦兮笑了笑，附和道：“是啊，只有在此处，才感觉自身的渺小来。”
范志良：“对，就是这样的。”
有人开始往回走了，经过他们时还好心提醒了一句：“该到用饭的时辰啦，快走吧。”
玉锦兮这才想起来，他们得需要到专门的舱房去吃饭，好像就在他们这一层。见二层的人也在陆陆续续往下走，便和范志良同行。
范志良叹气：“昨天玉兄弟你没去吃晚饭，实在是太明智了，这船上的饭菜，真是难以下咽。”
玉锦兮奇怪地问：“范兄不也没去吗？”
他一直在她的舱房里天南地北地聊天儿来着，什么时候去吃的饭？
范志良道：“我家伙计去领回来的，我还以为是给他们吃的呢，谁知道就是给咱们的，随从吃的饭食更差。得亏我昨天不饿，实在咽不下去，就给他们了。今天早上是不成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有些可口的。”
玉锦兮劝道：“船上诸多不便，范兄忍忍吧。”
一个从旁边经过的人便笑道：“正是，咱们这是才刚离岸，尚有些蔬菜瓜果。等过些日子，这些东西都吃完了，你若想见些青菜都难，只能吃豆芽了。”
范志良的脸色更差了。
玉锦兮笑道：“有豆芽就不错了，听说以前的人不懂，在海上漂泊许久不曾有青菜吃，还有因此而病死的。”
两个人都吓了一跳：“真的？！”
玉锦兮点头：“真的。所以咱们出海，是一定要带着许多豆子发豆芽的。”
“还好，还好。”两个人都松了一口气，范志良对那位搭话的人道：“多谢兄台告知，在下姓范，名志良，江南人氏。不知兄台高姓大名？”
那人拱手道：“幸会，在下唐之林，鲁地人氏。”
玉锦兮也拱手道：“在下玉锦兮，蜀中人氏。”
三人相视一笑，这便算是认识了。
唐之林和范志良一样，是个能说会道的，相比之下，玉锦兮反而成了沉默寡言的那一个。二人还当她尊老敬贤，倒像个商界晚辈的样子，便也不甚在意。
客商们用餐的地点在三层临近甲板的一间舱房里，布置得十分简单，十几张小桌子牢牢地被钉在了甲板之上，每张桌子配了四个凳子，也被钉得结实。桌子小，凳子自然也就不大，玉锦兮眼看着一位体态颇丰的客商坐在那凳子上，不觉为他和凳子十分忧心。
三个人正好坐了一张桌子，玉锦兮是其中最小的，很自觉地去最边上一张长桌上端饭。这些饭食的费用是算在船费里的，倒是不用再额外付钱。不过在看到饭食的质量之后，玉锦兮就后悔了。
无他，饭食就三样：馒头、咸菜和稀粥，再多一样也没有了。
玉锦兮跑了两趟，把三个人的饭食端了过去，然后便是面面相觑，怎么看怎么不想吃。
不是他们矫情，实在是馒头太硬了些，咸菜太干了些，那粥的味道，唉，还不如一碗白水呢，白水总不至于有发馊了的味道吧？
玉锦兮深吸了一口气，把那个馒头掰开，先小心翼翼地闻了闻，还好，没馊。咸菜碟子也拿到鼻子下头闻一闻，然后便敬畏地屏息推到一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