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都是你的错
早上的雷暴雨让贾英睡了个懒觉，九点钟总算将贾翊冰拖着出了门。
广东的天气总是有些脾气的，它爆发时让人畏惧，热情时又让人畏缩。刚从电梯出来，炙热的日光携着潮湿热情相迎，刺目的光线一束束穿透稀薄的树叶斑驳地洒在小区内铺着地砖的小径上，刺得贾翊冰捂着眼睛直叫。
“什么鬼太阳，我看不到路了。早上不是在下雨吗？雨呢？”
“农村姑娘进城，没见过这么热情的太阳了！”贾英撑开伞无情的嘲笑，当她看着手上巴掌大的太阳伞，嘲笑就变成了讥讽。“哎哟，这原来是伞形头饰啊，你头顶不顶得起哟！”
“少见多怪！”贾翊冰夺过黑色的太阳伞有些烦躁。
“妈你啥时才能买台车啊？那样上班就不用晒太阳了！”
“我又不怕晒，正好补补钙。你要怕晒以后你自己买去！”
贾英觉得，她一个常年在办公室坐着的女人，偶尔晒点太阳也不是坏事。她不买车，实在是因为觉得车对她没啥用处。一个月上班二十六天，小区附近的超市爬着都能到，偶尔逛个远点的超市，就那也就两三公里路程，车子加油的钱她打车都用不完。有司机何必要自己辛苦？
贾翊冰撅嘴：“晒太阳都能补钙，那些药店超市卖的钙片早该下架了。”
“当然不用下架，可以卖给开车的人啊！”贾英说。
“腐朽！”贾翊冰一本正经，“现在谁还走路啊？人家伏凤她妈在家呆着还天天吵着要买车，难怪当初伏刚不要你！”
“你说什么？”当初不是她选择战略性撤退么？怎么又成了伏刚不要她！
“说伏刚不要你啊！”生怕贾英没听清楚，贾翊冰又道：“我爸说，你跟我奶奶婆媳关系处不好！”
“她真这么说的？”对于这种为面子而颠倒是非的说辞，贾英想笑。但一想，她又觉得没毛病。如果他们继续在一起，她可能确实跟伏刚的妈处不好！
她道：“嗯…那我得感谢他当初的无情抛弃！”
“哎…”贾翊冰又叹了口气，自言自语般道：“可能婆媳之间天生有仇吧，伏凤她妈也跟我奶奶处不好，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搞得鸡飞狗跳。”懵懂的孩子总是对小事而激化的矛盾不解又好奇，贾翊冰也一样。
“有时候，伏凤妈就在家玩手机，奶奶突然就骂起来了。可我也玩手机啊，她却没骂过。有时奶奶跟隔壁奶奶聊会天，回去后伏凤妈就又哭又闹的，也没谁招惹她啊。”
“在家玩手机有错，那在外聊天也不对，我又是哪里有错，谁不高兴骂起来都少不了我！”
“没有谁不对，立场而已！”这两天总是听到孩子喊伏凤妈，贾英也有些疑惑。她问：“你在家也叫她伏凤妈吗？”
“也不是，”贾翊冰道：“本来我叫她阿姨，我爸非让我喊妈。你才是我妈，总得有区分吧，所以后来我基本不叫她，不跟她讲话。”
“嗯！”贾英笑道：“和该她不让你住楼上的好房子！”
“对啊，都是你的错！”
“要是我跟着你，你不给她们寄钱，她就没楼房住不是？”
“嗯，我的错！”通过这两天贾翊冰无休止的碎碎念，贾英意识到了。真是她的错！
贾翊冰瘪着嘴挽上贾英胳膊。：“妈，不如你跟我说说，当初你跟我奶奶发生了什么，竟气得我爸不要你了？”
贾英瞥了眼贾翊冰，“你想知道？”
“嗯！”贾翊冰热情不减。
当初听到伏刚跟他妈商量找她要钱的对话，她便对那个唯妈是从的男人彻底失望。他们本就没有感情基础，她离开的毅然决然，不顾后果。
都是站在各自立场的自私，时至今日她从未后悔过，但也不想给孩子讲这些。
“我跟她啥也没发生，”她说：“就是…跟你爸没感情了！”
“那你还跟他生了个我？”贾翊冰松开挽在贾英胳膊上的手，嘟囔道：“生完又都不想要！”
“都听谁说的？”贾英就有些恼火，“她都做了啥？明明是伏家不要她，怎么就让孩子觉得自己不想要她？”
“哎，算了吧！”贾翊冰嘟囔完，又回来拖着贾英道：“不想要又怎样？反正你现在也甩不开我的！”
贾英哭笑不得，“哪有不想要你？是跟本没想过甩好不！”
“你也看到了，我周六还要上班。之前你小，又要上学，是照顾不过来！”
贾翊冰道：“好吧好吧，你说的都是理，原谅你了。咱们快点吧，不然这太阳要把我烤熟了！”
“呵呵，熟了就省了中午的饭钱了。”
就在贾英娘俩拐进工业区路口时，一辆黑车飞一样从娘俩身边飙过，汽车辗起的灰尘和尾气喷了贾翊冰一脸。
贾翊冰将伞一歪，朝那早已远去的车大骂到：“我/操了，赶着去见阎王么！”骂完又直起伞，“妈你说这些开车的人怎么那么没素质呢？”
是啊，走路的人骂开车的没素质，可也经常听到开车的探头出来骂走路的没素质。骂来骂去，也不知道究竟谁才没素质！
“贾小姐，这是你女儿啊！”
贾英带贾翊冰在门卫室登记时，保安大叔打量着趴在窗口的贾翊冰。
“好高…比你高了…”
“是啊，懒长！”
“啧啧…看着像姐妹，你出去说是你女儿都没人信。”
“嘿嘿，你这是夸我呢！”
“现在孩子大多都比父母高，不晓得咋回事。”
“生活好呗！”贾英把登记本还了回去。“那…我先带她上去了！”
“去吧…办公室今天没人上班，她们前一会出去了！”
“哦！”贾英用指纹开了大门，拉着贾翊冰笑道：“她们的事做完了！”
车间正常上班，办公室区域没开灯，果真是都没有加班。管生产的李露看到贾英来了，便站在办公室门口等着。
“哇…”李露的热情比刚才的保安盛多了，她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往贾英背后躲的贾翊冰，夸张的惊讶表情还带着一丝笑：“英，你女儿这么大了啊。”
“嗯！”贾英笑了一下。
“啧啧…你看这就是结婚早的好处！”李露的视线一直粘在贾翊冰身上。“姑娘多大了？”
“叫李阿姨！”贾英掏出钥匙贴着门捅进锁孔，门挡住了她脸上的不悦。当初她十九岁就跟伏刚结婚，生孩子时刚二十岁。她心里是抗拒早婚早育这一事实，对别人好奇孩子年龄的事向来反感。
贾翊冰也没有平时的豪放，终归是农村没见过世面的孩子畏畏缩缩，低低地叫了声李阿姨。
办公室门开了，李露跟贾英同时进入，她扯了扯贾英衣服，笑道：“早生孩子早享福啊，不像我们，六十岁都还要努力挣钱养孩子！”
“嗯！”贾英敷衍的应了一声，脚步跨大与李露拉开了距离。她是个喜形于色的人，只有走在人前面，后边的人才看不到她的表情。
李露属于晚婚，生孩子时就是超高龄产妇，将到退休的年纪孩子才九岁，以至于不知情的人都认为她才三四十，只是显老而已。
话不投机半句多，贾英跟李露的人生观存在极大的差异，工作也有距离，所以就算她们天天见，却也只有见面点头的交情。
李露又拽着贾翊冰热情地问了一些读书的问题，贾翊冰腼腆而敷衍的回了几个字。打完入库单，她便悻悻地出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