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跟着你 做奴仆也好
贾英住的地方距工厂将近一公里路程，而工厂中午的休息时间又只有一个半小时。如果回家做午饭的话，那基本都是做了午饭来不及吃就又到了上班时间。这也是贾英之前不选择贾翊冰在这边跟自己一起生活的主要缘故。
单身女人带娃，工作跟孩子很难兼顾！
如今贾翊冰已经十五岁，在农村生长的孩子十五岁大都能生活自理。去上班前，贾英准备了些简单易炒的菜切好装盘放在冰箱里，并在出门前告诉了睡梦中的贾翊冰，让她中午自己炒了对付一餐，晚上再回来给她做好吃的。
一上班就因为新来的同事搞得她鸡飞狗跳，加之近时间工作较忙，也就没时间想家里的事。可一下班想到家里的孩子，就难免担忧起来，
中午的菜没有炒熟饿肚子怎么办？
炒菜油烫到没有？
…
下了班她就迫不急待的往家里赶。
火急火燎的赶回小区，上楼一出电梯门，就见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贴在门口地面上。
这不是她的猫贾大肚么？
猫怎么会在门外趴着？贾翊冰呢？
“大肚？”贾英很是纳闷，朝那团黑乎乎的东西唤了一声。那东西听到声音，抬起头懵了一秒，一个翻身爬起来。看到是贾英就喵喵直喊，竖着尾巴欢快地朝她奔来，在她腿上那个蹭啦蹭，呜呜地撒娇诉苦！
贾英弯腰抱起猫，突然想起中午贾翊冰说她把猫关在洗衣机里的事。心说还好，这猫还活着。看它的状态也不像被折磨过。
当时贾英让贾翊冰回家把猫放出来，贾翊冰还发了脾气的。
猫好好成成的，贾英庆幸又高兴。只是这孩子心也忒大了些，出门时猫跟着出来也没看到，进屋时又不长后眼，把可怜的猫家给关在了门外边。
幸好这猫乖，没有跟着电梯跑出去！
贾英抱着猫，那猫难得地乖乖趴在她肩上。
贾英腾出手敲了敲门：“贾翊冰…”
无人应！
又拍了拍门，提高些声音：“贾翊冰？”
还是无人应！
“这孩子人呢？”贾英心里着急起来，家里又是气又是电的，生怕孩子在家出了什么意外！
掏出钥匙打开门，就听到贾翊冰的喝骂声从她房间里传出来：“你特么会不会玩？不会玩给老子滚出去？”
贾英一怔，这孩子跟谁说话呢？还骂骂咧咧的。
这家里就三个喘气的，她在上班，而猫又被关在了门外。她在叫谁滚出去呢？
难道…她怀疑贾翊冰胆大的带人在家里来了！脑子里顿时浮现出一些龌龊、不堪入目的少儿不宜画面。
现在孩子都早熟，尤其她家姑娘长得跟个二十岁成熟的大姑娘一样。在家疏于管教，做些糊涂事也不是不可能。
贾英一颗心悬了起来，鞋都顾不上换，放下猫直冲到贾翊冰的房门口，用力将门一推。房门本就只是虚掩着，给她一用力，门板扇过去撞到墙上，发出砰的一声响。
“啊……”
贾翊冰从单人沙发上跳了起来，手机啪的一声摔到了地上，她整个人像炸毛的猫惊恐万状地望着贾英。
“妈…你干嘛呀？想吓死我不成！”
贾英视线在屋里逡巡一番，屋里除了到处都摆放着玩具小人偶（从家里带来的），也没见有能喘气的真人。房间里简洁的家具没有可以容人藏身的地方，遂瞪着贾翊冰道：“你在家干嘛？叫你半天都不开门！”
贾翊冰惊恐未散，却不耐烦的回道：“玩游戏没听到啦，你不有钥匙么？这不进来了！”
这孩子，怎么讲话的？
贾英又要来火，就听摔在地上的手机里突然传出一个女子声音：“蔡文姬，你特么刚还在骂人，怎么就挂机了？信不信老子举报你？”
贾翊冰捡起手机，对手机道：“你特么就是一条酸菜鱼，又酸又菜还多余。还好意思出来逼逼！不想奉陪了，你爱咋地咋地！”脾脾气气的把手机丢到了床上。
原来真是在打游戏！
贾英是松了口气，但眉头却皱的更狠。虽是她想的太邪恶，但姑娘家家的出口成脏也着实够让她操心一阵。她退了出去，换鞋时才放缓语气问道：“你中午吃的啥？”
贾翊冰跟着出来，语气很是不高兴的道：“吃啥？还能吃啥？泡面呗！”
“我中午本是找你给我买饭吃，你非让我回来放猫！”
说到放猫，贾英突然就想起刚才猫被关在门外。遂耐着性子教育道：“你再出门时要看看猫跟着你没，你今天都把它关在门外了。要是跑出去就回不来了！”
贾翊冰道：“不是你让我放它出去么？我就把它放出去了啊！”
“咝…”贾英明白了，猫不是跟出去，是被赶出去的。她无语地回头盯着贾翊冰，反问道：“我让你把它从洗衣机里放出来，你就把它放到门外去了？”
“你这孩子怎么这般狠心呢？你放它出去，它就成了流浪猫，会饿死的。你这无异于害命你知道不？”
贾翊冰往客厅沙发上一倒，不屑地反驳道：“到底谁狠心？你把我丢了那么多年，现在来了饭都不给我煮来吃，这算不算害命！”
“你…”贾英愕然。心说这孩子还真会戳她的痛处。她瞪着贾翊冰张口结舌，好半晌才道：“我不是把菜切好了放冰箱，你懒到炒都不想炒吗？”
贾翊冰道：“我倒是想炒，可我要会啊！”
“那个天燃气灶怎么用？抽油烟机怎么开？米要放多少？先放菜还是放油？菜要放多少盐？放多少油？你们谁教我了吗？”
贾英愣住，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都是她这个当妈的失责！
之前贾勇还在读书，放假了都是贾勇带着她来的。后来贾勇工作了，贾翊冰还小，不放心她一个人坐火车，舅妈或是舅舅就会在假期带着她过来玩一段时间。而这是她第一次独自过来玩！
贾英小时候，八岁就会煮些简单的饭菜。十五岁时妈没了，更是自己操持家务。贾翊冰同样是在农村长大，她理所当然的就认为她自己会煮饭了。
看来是她太想当然了！
贾英沉默着把鞋子换了准备去厨房做饭，结果刚拉开饭厅的玻璃门，一股浓重的辣椒酸菜味扑鼻而来。视线微移，就见大理石饭桌上两个老坛酸菜牛肉面纸碗。那酸辣味正是从两个纸碗里散发出来的！
贾英的火气本来已被对孩子的愧疚压了下去，这下看到两个面碗又陡然窜起三丈。她大声喝道：“贾翊冰，你过来！”
贾翊冰在客厅里不耐的应道：“我又怎么了嘛！”
“你给我自已来看，你都干的什么好事！”
“多大个人了？吃了的泡面碗都不知道收拾？摆在这里招虫还是等臭？”
“我饿…妈你能不能先煮饭？”贾翊冰动也懒得动一下，倒在沙发上呻吟。
“要训也要等我吃饱了才有力气听嘛！”呻吟完还嘀咕道：“人家在家里都是爷爷收拾的，我收拾了还让我放回去他们收拾。为什么到你这来就反了？你就不能帮我收拾一下吗？”
孩子的理所当然让贾英想起早两年回家看舅妈那次。她回去那晚，贾翊冰的爷爷就带她到了舅妈家。晚上舅舅煮了抄手，吃饭时将酱油瓶放在桌子脚跟前，贾翊冰不小心踢倒了酱油瓶，伏家爷爷便道：“哎哟，放那放那，小心瓶子碎了割到手。”说话时还忙不跌弯腰去扶瓶子。
当时贾翊冰踢倒瓶子后自己就扶起了瓶子，可一听爷爷让她放那里，她就真将瓶子放倒让她爷爷再去扶一次！
当时贾英很火大，心说瓶子不没碎嘛，退一万步瓶子碎了，割到谁不是流血不是痛？她当场就要教育贾翊冰，可舅舅跟舅妈都劝她算了，加上她好不容易回家一次，也就忍了下来。
想那时贾翊冰已经十一岁，一个酱油瓶子自己踢倒了尚还要别人扶，这宠法也难怪成现在这个样子！
教育是一项漫长的工程，急不得。好在孩子已经在身边，有的是时间慢慢教！
贾英将两个纸碗的残汤倒进下水道，丢纸碗进垃圾桶时才发现垃圾桶堆满了零食包装袋。不由得火气更大，就忘记了要慢慢教育的计划，提着嗓子就喊道：“贾翊冰，拿个垃圾袋来把垃圾桶套了！”
贾翊冰道：“你套个垃圾袋都要喊我的吗？”
“那你吃的泡面碗为啥要我收？”贾英朝外边使劲一脚踢在垃圾桶上，喝道：“一天到晚吃零食，垃圾桶满了都不晓得换，怎么不在太阳下晒菜吃，还烧水泡个什么面？”
垃圾桶砰的一声响，从餐厅的玻璃门飞了出来再一声巨响落地。在瓷砖地上滚了好几圈，里边的零食包装袋全滚了一客厅。
贾翊冰吓得连忙从沙发上弹起，委屈巴巴地哭了起来。她一边哭一边扶起垃圾桶，又拿了扫帚来扫垃圾。抽抽嗒嗒地道：“在家里爷爷奶奶从来不让我做这些事，他们都说我一个孩子，读书就好了…”
“那你读的书呢？”贾英不依不饶倚着玻璃门问：“啥都不做只读书，结果就是连个高中都考不上？”
一提到学习，贾翊冰便再无话可说。只唏嘘着扫地，换垃圾袋。良久，又嘀咕道：“你以为我想懒吗？伏凤她妈不许我进厨房，怕我把她新修的楼房给烧了；不让我住楼上贴地板砖的房间，怕我把地板给弄花了；奶奶嫌我把水泥地板拖湿了不容易干。可是…”她拄着扫把直起身望着餐厅隔断玻璃门上的贾英，提高音量放缓了语速道：“妈，那房子还是你和舅舅给我的钱修的，他们凭什么不让我住？”贾翊冰抹了把眼泪，“他们要把我养成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人，你现在才怪我，早干什么去了！”
贾英眼里发涩，这些是她不曾想过的。听着是贾翊冰在数落伏家，她觉感觉孩子像审判长在陈诉她这个妈的罪状。现实的无奈让她不愿意认错，低声喝斥道：“别胡说，伏刚在外打工这么多年，修房子怎么可能用你的钱？你在伏家吃，伏家住，还要上学，怎会还有钱给他们拿去修房子？你本来就是跟着我的，她不让你住楼上也在情理中！”
“怕不是你傻了吧！”贾翊冰急得拿扫把敲地板，“伏刚在外打工，每年要奶奶寄路费回来，欠人家高利贷，打电话要家里寄钱，不给就说人家要砍他手脚。奶奶嫌他不听话，不让他出去打工，他天天在家打游戏、睡瞌睡，伏凤她妈要跟他离婚，奶奶没办法，就把这些年你跟舅舅寄给我的钱拿出来建房子，又把伏刚赶去工地跟爷爷一起打小工，伏凤她妈才没有闹。”
贾英很震惊，真没想到孩子在伏家的生活环境这样糟糕不堪。但也很纳闷，这些丑事怎么就让孩子知道？她问：“你听谁说的？”
“奶奶！”贾翊冰吼道：“伏凤妈闹离婚吵架时奶奶边哭边说的。她说得亏我在他们家，你才每个月寄钱给她！”
贾英心里早已惊涛骇浪，又像是翻了调味罐五味陈杂。
她不心疼钱，从不怀疑寄出去钱的用处。每个月给伏家寄钱，目的就是不希望孩子在伏家吃亏。当初伏家要给她带孩子，或许目的本就不是想留孩子在身边，而是为了她每月寄的那一千多块钱，但她从没往这方面想过。
毕竟，孩子在他们家长得白白胖胖！
十年，她每年寄一万多，后边几年贾勇也给贾翊冰寄钱，加在一起真不是一笔小数。
忍着眼晴酸胀，她转身到厨房，两滴眼泪落在厨房亮白的地板上。洗菜做饭，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已晚，还不如好好给她做一顿饭。
原以为孩子会生一阵子闷气，哪晓得贾翊冰收拾完地板，就又摸摸索索地摸到厨房去。
“妈，你给我煮了什么吃的？”
贾英正在洗鸡翅，回头瞟了眼贾翊冰。见姑娘眼眶子中眼泪还没干，忍不住又心疼。压低声音道：“闷鸡翅！”
贾翊冰道：“哦，好吧！”
“鸡身上我最喜欢吃的就是翅膀了。还是妈懂我！”
看来，没有什么问题是吃解决不了的！
贾翊冰也跟着帮忙剥蒜洗菜，倒是变得勤快无比。不晓得是贾英一顿脾气生效了还是咋地！
吃饭的时候，贾英又唠唠叨叨的教育贾翊冰。女孩子要爱干净，要学会煮饭做家务…啰里啰嗦一大堆。虽然贾翊冰十分不爱听，好歹也没反驳。到最后只说：“我在爷爷家那是公主般的存在，到妈你这儿我就成了你的家仆！”
“听说过落地凤凰不如鸡没有？”贾英有意调侃，“不好好读书，那真就成落地凤凰了。爷爷奶奶养不了你一辈，与其做几天公主再轮为奴仆让别人责骂，还不如先学会做奴仆，出去不再被人欺负！”
贾翊冰啃鸡翅啃得津津有味，点头如捣蒜，“嗯…妈你说的都是真理。我佩服无比，就差五体投地了！”
“跟着你，做奴仆也好！”
怎么忍心让孩子做奴仆？严格也是一种爱。贾英道：“要你佩服有屁用，给我好好学，不然有你好受的！”
贾翊冰不置可否，点头道：“听到了！”将啃剩的骨头投进垃圾桶，瞅着贾英道：“那妈，你明天不用上班吧，带我去吃麦当劳！”
贾英突然想起明天厂里上班，想到加班不由得心里生出一丝怨念。
打工人的无奈，放下筷子叹气道：“后天吧，你妈我明天要加班！”
“啊…”贾翊冰张大嘴瞪着贾英，“周六还要加班啊！”
“妈你那啥公司？有加班费吗？剥削劳动力吧！”
贾英看着贾翊冰，心说趁机教育一下也好，便道：“呵…还想加班费？分内事，没做完就得加班做完！加班费？你想多了！”
贾翊冰嘟着嘴：“你们成年人…真让人难以理解。”
“学校老师让你们周六上课，你们不上？”
“当然！”贾翊冰脖子一扬，“不按教育局安排，上个屁的课！”
难怪成绩差！贾英拿起筷子又道：“你以为老师想？周六上课也是牺牲他们的休息时间。不让你多出学费，你们还不珍惜！”
看来这孩子的思想观念要好好教育纠正才行！
“那我明天怎么办？又吃泡面？”
当然不会，她道：“明天你跟我去厂里！”
周六工厂管的不严，是该让她去体验一下工厂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