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参缘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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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张老二

1

风假装不经意的碰一下黑水河,荡起一阵阵悸动的波澜。

临河村的二呆子万娃子,捡起一颗石子,往河心一扔。”cua“击碎有规律的涟漪,溅起一阵水花。他像对自己又像对身后的娃子说;

“咦(鱼)有咦(鱼)'”

一阵手舞足蹈,真像是他高兴得了不得一样,又像是和身后那一大群娃子调笑。一群娃子拿着枝丫,追着这个二傻子,唱着;

万娃子,呆娃子

不会穿裤子,光蛋子

老大个娃子还尿裤子,羞羞羞

万娃子,呆娃子

万娃子,呆·······

万娃子带笑的脸上看不到一点点怒气,他还以为这是夸他的歌儿呢。

何况这只是一群半大的娃子,他们是有娘教的。

我们这万娃子看过三十多次村口老桷树春去秋来了,临河村其他人都不知道他到底多大,只有村中爱记稀奇事的胡八道记得他是多久出现在的;

反正他被扔在老桷树下长声的号,老桷树听到了都不禁颤了颤身子。

这娃子是该出现在临河村的。临河村的狗都不咬他。凑到他身边嗅了嗅,对着他的脸撒了泡尿,好奇的再瞅他一眼走开了。这娃子还以为再到同类了想跟着狗走。

据说,有人看见涨奶的狗给这娃子喂过奶呢,狗把他当同类了不咬他。

——临河村人看稀奇聚到老桷树下看到这个半大娃子,满脸的毛。衣服裤子没遮住的地方都是毛,直是一只猴子,可他的的确确是个人。咿咿呀呀的会说这什么,只有一两个字能听懂。当确认他真真儿是个人时;善良的临河村人直骂他爹娘作孽,不是人。心软的女人,当即丢了个馍馍到这“毛猴子”身边,这货也没有傻到家,抓将起来就往嘴里塞。心硬守旧的老汉,认为不详,“把他沉了黑水河!”有不忍心的商量口吻张嘴说,“别沉河了,找个人把他抱远点就行,眼不见为净···········

谁说了都不算!还得将将【刚】做族长的张永贵和村里说话有分量的“手掌们”商量解决。就在这老桷树下,几个直板腰的,吧嗒着烟你一言我一语就像商量今年播种一样——最终还是将这“毛猴子”养了下来!

一切都是缘吧!

全村人动手在离老桷树最远的村尾搭了个草棚,张家给点面,李家出点油,刘家喂……这毛娃子便活了下来,还得了个好听的名字——万娃子。

村人也想这娃子快快长大,可以帮左近邻居出点力干点活。这娃子只见着饭也没少吃啊,说也没少喝呢!可他好像永远长不大,长了二三十个秋冬还是个半大娃子的样子。全身的毛,头发稀长杂乱,一双深陷发亮的眼睛,不会说话,还怪吓人的。模样丑,性子软和;村人都喜欢他,他一见人就手舞足蹈,嘴里咿咿呀呀的。跟人打着他以为的招呼。和他生气他也那样,除非打他(他会跑)他和正常的村人行成鲜明的对比。就连村里最不成事的人都可以在他身上找到自己的价值(我总比万娃子强吧!),或许这就是他存在临河村的必要了。

他还有个特有的魔力——“猫蛋儿,你要是不听话万娃子把你捉了去。狗蛋儿,你要是在尿床万娃子来扯你牛牛……”这么一吓!娃子就听话了。

万娃子凭着来自老桷树,老桷树有了村里的大消息总不会忘了告诉他。他就领着身后这群娃子,直奔老桷树来。村人围着族长张永贵。这一双双水一般清澈的眼睛见证了村里一件大事儿。永贵宣布:六月开始休整祖坟宗祠,来年四月进行一次祭祖。以求祖宗保佑,风调雨顺。其他娃子都跑到自己大人身边,大人摸出身上带着的甜枣,塞一颗进娃子嘴里,看一旁的万娃子眼馋也给一个。

2

修宗祠的事儿交给了永福,从林,由于刘静淑家没有儿子,便由哑女的两个哥哥四个人总管。由于这里面永福是长辈一切就他说了算。一让他上阵就发现他不是这块料!修坟师傅要料找他,女人做饭找他,人们该怎么做找他,谁帮了忙……他忙的团团转,还搞不清!弄得一团糟!更糟糕的还有不帮忙倒捣乱的,之前什么事儿上受了不公的待遇,就在这种集体大事儿上找茬儿,永福一向暴躁,一遇上捣蛋的,就找几个汉子把他们赶走·······自从他和了酒打了找事儿的刘家二蛋,谁都不服他了。

这时从林出来主事,谁管啥?谁买料!谁家安排做饭!一本账子记下帮了忙的人……一切妥妥帖帖的。四个月,临河村张刘两家一百二十八所改修的坟,和宗祠一切妥帖了。人们心中自是有杆秤:刘家两兄弟别看实实诚诚的干起事儿来一点儿也不马虎。

从林那小子能呢!

啧啧!永福瞎添乱!哎……

这事儿一办成!最高兴的还是张永贵。他脸上有光啊!这事儿无疑有提高了他在村人心中的位子。他在临河村就像头羊在羊群里一般。他往哪儿走村人就跟着往哪儿走。他总是板直腰,像是他心中有杆秤;他们都是庄稼人,他只想村人吃得饱,屋子能住人,衣服不现肉。一晃也二十年啦!是该换个人接替自己位子了。虽然族长的人选一直收张刘两家中有能耐的。原说要是自己儿子资质平平,也就把族长的位子让给刘家的,现在看来刘家那大小子确实不错,可自己儿子也是条汉子;他心里有自己的盘算······

3

找了阴阳先生算定了,祭祖日子定在——四月初三。

三月末,下了一场连绵的细雨,一到四月就知趣的停了。地上的泥泞风一吹,就会干的;散步的狗一踩下去就会留下一个浅浅的花儿印子;挺拔枯涩的树杆冒出柳绿而充满活力的芽子;顶出头了的青草挂着清晨的露珠,晶莹剔透,在温暖又柔和的阳光下闪闪放光;迎春花对着一切摆了摆头,笑弯了腰····似一个睡足了的美人轻叹一句;阳光真好呀!阳光撒在她舒展的叶子上面,泛着青新的光。

临河村笼罩在一股肃静的氛围中。谁都小心翼翼的保持着那种最原始,最虔诚的敬意。连万娃子都很知趣的不敢高声大语。一座刷黑漆的灰砖门楼,上面正正楷楷的写着“宗祠”二字,这是村里识字的阴阳先生写的。正屋子里面,摆着一块块的祖先牌位,祠内一个青铜大鼎香炉,三只巨大的香,周围无数细香,三条淡蓝色烟带,带领着下面的香雾,袅袅上升,一直通到祖先安息的乐土;供桌上摆着一个大猪头,腌肉,干果。堂子里站满了人,清一色的男人。这种祭祖女人是不能参加的。按资排辈,作为族长的张永贵站在前头。原本该是他上头香的。他望了望身旁的老辈;“今年的头香我想让一个晚辈来点······大家看谁合适?’

这个小插曲,让几个长叔辈的老汉脸上的神色当真难以形容。对他们的来说,这一切可不是很分明吗?他们保持着长者该有的姿态,把目光望向了永贵一辈。这时从枝他大张永财开口了;

”从林就不错。“从林望了望父亲,他的脸突然红了!几个叔伯附和,后面的人也有不少觉着不错,可是明智的人都保持着沉默。刘永根张口想说什么,一旁的儿子树成拉他一把。他就把嘴闭了上。从林去烧了头香。张永贵布满劳累和皱纹的脸上现出了满意的笑,他心里觉着这事儿成了一半了。在临河村对一个后生来说上着头香的话,半只屁股已做在族长的位子上了。从林觉着自己很喜欢这样出风头。他就是要比人强。在别人羡慕的眼光,嫉妒的敬酒,恨恨的划拳中,从林被灌得眼睛眯了,一杯烈酒一下进肚,风吹在他脸上,很舒服!这时门外传来一声;

——张从林,你家的驴子产小骡驹了。

都说酒和色相连,从林一听就知道是静淑,他假装扫兴的的下了酒局。

“找我干啥?”他装傻那一双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静淑问她;

“你不知道他们想灌醉你?”静淑略带娇嗔的说他道;

“嗯,还是你疼我···”从林含情地望着静淑的眼睛说道;

在这漆黑的夜色中,显得她的脸白如玉,一双大眼睛里面满含着似水一般的温柔,静淑被他看的不好意思了,低下了头,脸上透出夕阳落下后留下的霞光,拿手梳了梳头发。从林看在眼里,心中一荡。他觉着自己应该去接近这女人。他移过肩膀靠着肩膀,伸手去攥住一只柔软的手,这只手好似往后缩了一下,只因他攥得紧!也许······

他心中一念,之前怎么没发现原来女人的手这样柔和啊!

两人都没有在说话了。好似要说的话都通过手传进对方心里。两人心中想的都是要是可以一直这样牵着手走下去该多好。在黑暗中从林望见了静淑那含水的眼睛,他不禁在静淑耳边说了句:“我稀罕你。”静淑听了脸上一阵臊,心里有欢喜得很。从林将嘴贴上静淑的嘴,他手往静淑衣服里摸,静淑一惊,猛地一推他。“你真坏!“静淑跑开了,从林去追酒意涌了上来,怎么也追不上······

3

临河村的聚会是不能没有酒的,八个人一桌,不倒下六七个是不会散场的;几个和开了的爷们儿光着膀子,一脚踏在板凳上,一只手画着酒拳,嘴里喊着酒歌·····

永福不同以往没有和别人划拳,一个人喝着闷酒,一杯又一杯的往肚子里灌着。男人嘛!你可以揍他一拳,踹他一脚,决不能扫了他的面子。何况是我们铁铮铮的张老二。他心里也有苦啊。可这时他又只能往自己肚儿里咽他的苦;他哥——张永贵族长,他比不过!现在就连小他一辈的侄儿,他也比不过!他大大的脑子里愣是想不出来;都是一个娘肚儿里出来的,怎么你就比我强·······凭什么?他心一狠,狗日的,爷不在临河村待了,爷也要干出一番事儿出来,也像你一样板直了腰杆儿做回人儿。

“福哥儿,你家可真了不起。净出能人,族长就不说了,真是龙生龙凤生凤,耗子生儿会打洞,丛林这小子可真真儿瞧不出。”一个相好的连说带比的竖了竖大拇指。

“去,去,去!”永福没好气的不搭他,这话简直是在骂他,他举起一杯,水一般·······

人散了。

永福,踉踉跄跄的推开自己的门儿,爬上那女人已经温好的炕。他爬上女人身上,刚·····不想一旁的娃子哇的号了起来,顿时兴致全无。搅得他脑子更乱了,抽了一袋烟。

他心中打定了一个主意;临河村我是不能待了,我要离开这儿,看看外面是啥光景,外面不信我张永福混不出个名堂来!

半月后,永福就离开了。就像被鬼抓去了一样,一夜之间消失了。留下他的新妻和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