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乡子

和杨元素[1]

凉簟碧纱厨[2]，一枕清风昼睡余[3]。卧听晚衙无个事[4]，徐徐，读尽床头几卷书。　搔首赋归欤[5]，自觉功名懒更疏。若问使君才与气[6]，何如？占得人间一味愚[7]。

【解读】

熙宁七年（1074）九月作于杭州。

全篇拟知州杨元素的口吻而写。上片写其白天睡觉，晚间坐衙，无事悠闲，卧床读书。笔调闲雅飘逸，正与杨元素内心的轻松愉悦相符称。但读至下片，便知杨元素所以要“赋归欤”，是知道自己疏于功名；而其所以疏于功名，又是因为个性不容于世，也就是终篇所云“占得人间一味愚”——人间所有的愚蠢之事都叫他赶上了。

词作用杨元素的口吻来写，也是在写杨元素，同时何尝不是在写自己。作者的爱妾朝云说作者“一肚子不合时宜”（见宋费衮《梁溪漫志》），“一肚子不合时宜”岂不就是“占得人间一味愚”！再联想到其时作者坚持反对新法的背景，就更不难体味其中的蕴意了。五年后降临的乌台之狱，岂不就是他“一味愚”的必然结果？理解了这一点，就知道这不是一首纯粹“赋归欤”的归隐词了。

[1] 杨元素：名绘，时为杭州知州。

[2] 簟（diàn电）：竹席。纱厨：纱帐。唐王建《赠王处士》：“松树当轩雪满池，青山掩障碧纱厨。”

[3] 睡余：睡醒之后。

[4] 晚衙：古时官署一日两次坐衙办公，晚间的一次称晚衙。唐白居易《北亭招客》：“能来尽日观棋否，太守知慵放晚衙。”个：一点儿。

[5] 搔首：挠头。赋归欤（yú于）：作归隐之诗。归欤，谓归隐，语出《论语·公冶长》：“子在陈，曰：‘归与，归与！’”‘与’同‘欤’，语词。

[6] 使君：指杨元素。

[7] 占得：拥有。一味：全部，整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