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干尸
大爷的话倒和我在墓道时想的差不多,我高中历史也学过,虽说在历史上公认大概从周朝开始,古代的礼乐制度才趋于完善。但实际上,夏商两朝时期就有明确的等级划分和礼制的提现,当时的婚丧嫁娶、以及祭祀之礼在一些古文都有记载,甚至能追溯到三皇五帝的时代。目前也有不少传说当时君主祭天的遗址保留下来,所以也可以说周礼其实是集夏商两朝的礼制,加上分封宗法这些政治制度的相依托,才形成的严密性系统。
由周朝开始,天子代人王,周朝有天子九鼎、诸侯七鼎的说法,诸侯不得僭越天子。其实商代也差不多,毕竟同是一朝最高的主子,怎么可能会允许自己的附庸行事规模超过自己,所以这座墓只可能是当时秘密修建的。
大爷说,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其实也就不难解释为何这墓的上面埋了一座山的尸骨了。因为这些尸骨肯定全都是住在附近的人,当年元祖文为了保守这座墓秘密,一定是把方圆内的人和知情的人都杀了个干净,然后一并当作了人殉。
大爷的话让我浑身不自在,我又想起了盗洞的那具头骨和刚刚的女鬼,那死寂般的眼洞和可怕的幻影到现在还让我心有余悸。莫非真的是怨气难消,找我这个后人寻仇来了?越想越害怕,我赶紧闭上眼默默念了两声阿弥陀佛,想着向这些孤魂野鬼道个歉,已经过去几千年了,其实他们也真的是可怜。
“你这小子念什么阿弥陀佛呀,商朝的墓,他们能听得懂才怪哩!”大爷说道。
“我这不也是图个安心嘛!要不然我念什么啊?”我自然是知道佛教和道教当时都还没建立,但除了阿弥陀佛,我还真就没想出其他能说的。
“嗡啊哈他,斗念这个吧!”小祖宗在一边突然蹦出了这么一句,“啊?小祖宗,你刚刚说的啥意思啊?”我听的莫名其妙的,看了看大爷,他也是微微摇头,跟我一样没听懂。
“其实俺也不清楚,有时候脑子里会想起些奇怪哩东西,刚刚那句话应该是啥咒语吧。”小祖宗说道。
“我哩个乖乖,小祖宗,你不会是在这墓里玩起闪灵了吧!”我半开玩笑道,但仔细一琢磨,要是他真是古人的话,他记忆里可能还真就有些古代的咒语,我耐不住好奇的性子,回忆跟着默念了一声:“嗡…嗡啊哈他!”
碰!
“什……什么东西?!”几乎就在我念完的瞬间,椁内不知从哪里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就个炸雷一样。我们四个人都被惊了一下,我最可怜,像只受了惊的兔子,全身肌肉都抽了一下,就差一下跳出三界外了。
那声音只动了一下就停了,四周再次回到寂静,我们四个人立在原地都不敢乱动。我捂着自己的嘴,以为是自己招出来的,心想这什么破咒语啊!可把我给害惨了。
良久,我们见没什么动静,这才松了一口气。刚子这时说道:“咋恁邪乎耶?刚刚那是啥玩意儿?俺听着咋像是棺材里冒出来哩!”
刚子这么一说,我也发觉刚刚那声音,就像是有东西猛的撞击棺材板的声音。我就说不会吧,该不会这棺材里面也要跑出个祖宗,下一趟墓能赚出来两个祖宗?
“瞎说什么,是什么东西,看一看不就妥了孟。”大爷走到那个黑棺前,由于我们头顶的椁盖只推开了一半,所以只有一些绿色的磷光加上我们头盔上的灯可以照亮,那棺材被这两种光杂在一起照射,多了一种诡异感。
这个黑棺为一头略扁的长方形,体积是正常棺材大小的两倍。那黑色很可能是色漆,所以我一眼也看不出是什么木头做的,不过棺材上有不少雕刻的花纹装饰,同时棺材并没有用棺材钉,而是用横三竖二的皮条捆住的。
大爷拽住那些皮条,可能真的是年头太久的缘故,我见他根本没多用力,那皮条就直接自己啪的一声断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村里老人都说捆棺材的皮条代表着三长两短,这要是得罪了,可是要走大霉运的。但大爷表情毫无波澜,只迟疑了一下,就抽出短剑就把另外那些皮条都连并挑断了。“祖上明鉴,这都是我一外人之意,天赐是被我强拉下来的,他还小,是祖上宗亲血脉,望祖上莫要迁怒。”我听到大爷悄悄说了一句。
皮条被拆下来后,棺材的盖子明显的松动了下来,由于手臂受伤,大爷叫刚子来推开棺材盖。我们三个人就聚在棺材中间,好奇着里面会出现什么东西,大爷横着拐让我和小祖宗退后三步外,以防有什么危险。
刚子这边奋力一推,棺材板滑行出去,木板间摩擦的声音呼呼的,倒是像极了风声。突然我闻到棺材里飘出一股怪味,谈不上臭,但怪难闻的,还有这味道很熟悉,让我口中生涩。我突然想起来,小祖宗的棺材黏液也是这个味道,只不过这棺材里的味道更浓,像是生吞了一口碱似的。
刚子也是受不了这味道,棺材推了一半就捏着鼻子退了出来,“呸,啥味道,怎难闻!叔儿你过来看看,这里面都是些啥呀?”
见一切正常,我们三个才走上前,但一看到棺材里面那玩意儿令人作呕的样子,我就觉得我不应该过来。那棺材里面有一具腊肉似的干尸,之所以说它是腊肉,是因为他整个身体润红,而且干的和树皮一样,像是被红木包浆了。它的姿势是侧躺,四肢弯曲,头部则挨在一个跪坐的青铜人俑的膝盖前。
这具干尸没有眼睛,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封住了。另外还有一点,这棺材里面有一层白白的物质,不知是什么,但很像是固体的猪油,干尸有一部分是已经陷在里面了,那一股子碱味就是从这东西里发出的。总之我是没多看几眼就把目光撇走了,因为实在没啥好看的,那干尸比那个悬头漂亮不到哪里去,都是皮包骨的样子。
“这应该就是咱们的老祖宗,文的尸体了。”大爷把脸靠近过去说道。我实在佩服他的勇气,居然一点都不觉得难闻,还敢把脸给贴了上去,我捏着鼻子问:“大爷,按道理咱们老祖宗活了几千年了,这尸体怎么没变成白骨啊?”
大爷司空见惯似的说:“这有啥好奇怪的,保存尸体的方法自古就有描述,什么泡药酒、熏肉法、灌水银多了去了。木乃伊这种东西埃及在7000年前就有了,那些统治者都是相信只要保存尸体,灵魂早晚会回来,然后死而复生。我估摸这层白白的东西,就可能是某种防腐剂。”
“这具尸体被浸在这白物留,木有动过哩痕迹,刚刚那声巨响应该不是他干的。”小祖宗也观察道。
“可刚刚那声儿斗是棺材这儿发出来哩呀,俺听哩真真儿哩呀!”刚子十分肯定的说道,其实我也一样,那个声音确实就是棺材这个方向发出的。
小祖宗没有说话,而是转头看了看那个人俑,那人俑足足有半个人的高度。他说这个人俑倒是很奇特,他还从没听说过会有人在棺材里放个这么大个人俑的,而且自己还躺在了上面。
大爷也点点头说:“那倒是,虽说商朝那时候是有侧身曲肢的葬法,但也没听说过有放人俑在自己头前的事儿。”
小祖宗想了想说:“也许这个青铜人俑是这个墓主专门请人雕哩,可能是代表某个人。从体态上看,很明显这个人俑刻哩是个女子,而且是个对墓主很重要哩女人。”
“他老婆?!”我立马回答道。小祖宗却摇摇头,说应该不是,如果是他夫人的,他倒不如直接拉下来和他一起合葬省事,毕竟这事情与僭越相比不算什么,“俺见他躺哩这个样子,像极了一个孩子,所以我觉哩这个人俑会不会是他哩母亲。”
听小祖宗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自己老祖宗躺的这个姿势像极了我小时候躺奶奶怀里的样子,表达思母之情也是合乎情理。“那怎么说这个人俑,实际上是老祖宗的妈妈?”
大爷说:“也确实有这可能,因为有说咱们祖宗文的母亲,就是在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妇好将军。她是武丁的妻子之一,常年随武丁征战四方,是当之无愧的女战神。兴许是咱们老祖宗当年并不是很受宠,被封地赐为苑侯之后,就远离了权力的中心,也就很少有时间能再见到自己的亲生母亲,可能就是因为这样,他才建立了这个大墓,并请人雕刻了一尊妇好俑在这里以告慰藉。”
我一听这话倒还鼻子酸酸的,想不到我这老祖宗也是个可怜人呐,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难怪他会渐渐地残暴不仁。果然人生在世,都不容易啊!也许当他闭上眼,躺在那人俑上的一刻,是他这辈子最轻松的时候,仿佛身有同感,我甚至臆想出了他躺下时的笑脸,说真的,从我这个角度来看他真的好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