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叛乱
自宫中遭遇不明兵气者之后，皇宫戒备逐渐加强，四周一片肃静。
北宫珩将其中可疑点报给宇文邕，宇文邕沉思后，并没有表示什么，只是让北宫珩退下，随后怅望夕霞，一股纠结的心态持续笼罩自己的病躯。
宇文邕发觉自己的状态已经不再适合长时间待在长安，他打算去云阳散心，顺便暂时远离纷杂的政局
远处的夕阳斜晖照入宫闱，残光时而聚拢，时而四散，像极了手足间的关系。
在十三个兄弟中，兄长宇文毓、宇文震、宇文觉皆已逝去，自己排行老四，余下的兄弟中如宇文宪、宇文招等都是行军和内政的得力助手，其余人虽然较平庸，但至少安分守己，唯有六弟卫王宇文直最为乖张，难以相处。
尽管宇文直与自己一母同胞，皆由叱奴太后所生，但这份亲缘似乎并没有让他与宇文直有什么更加亲密的关系，尤其是宇文直极其阴郁的性格让他看起来更难相处，他较于常人更加阴暗，也更不好交流。
而且近日宇文直总是排挤宇文宪等其他兄弟，更让人对他提不起好感。宇文邕也说不清宇文直为何如此，不过宇文直若是仅仅有些小毛病倒也作罢，但有情报证明宇文直最近深居简出，似乎在谋划些什么事情，这让宇文邕深感焦虑。
此次前去云阳宫，一是为调理身体，二是试探宇文直是否会趁自己不在而做些什么。尽管宇文邕已经命令尉迟运和长孙览增调长安守军，做好镇压动乱的打算，但在心里也希望宇文直仅仅只是喜欢抱怨，没有别的的意图。
然而宇文邕不得不做万全打算，毕竟之前有线人来报，他们曾看到隋国公府上的人前往卫王府，久久未出。
作为明面上宇文邕的亲信侍卫，北宫珩也要随驾同去云阳。尽管有些疑惑北宫珩外出刚回来不久却又要出远门，但北宫珺还是理解兄长的行为，毕竟皇命就是一切，不会留给他们什么选择。
最终，在叱奴太后过世后不久，宇文邕置办完殡天仪式后，便与车架一同出了长安，浩浩荡荡地朝着云阳而去。
长安城外负责侦察的探子发现宇文邕一行后，便立即回去报告给向宇文直。
得知宇文邕已经离开长安，并带走了绝大部分亲信和禁军后，宇文直得意一笑，随即传令三军明日夜晚三更，击鼓向长安进攻。
宇文直一直无理由的看不惯长安城中的各类功臣，尤其嫉妒功绩卓著的宇文宪，但苦于没有什么针对他的方法，只能从鸡毛蒜皮的小事上告状。如叱奴太后去世其间，宇文宪并没有为其斋戒，而是依然喝酒吃肉，宇文直觉得这是个好机会，便以不忠不孝之罪将他状告给宇文邕。结果宇文邕觉得宇文宪本就非叱奴太后所生，何况宇文宪已经为叱奴太后的殡天仪式忙前跑后，足够尽力，不仅没有顺着宇文直的话茬接下去，反倒还将宇文直训斥一通，让他以后少无根据地乱说。
但宇文直并没有收敛，反倒愈发过分，不仅在挑选宅邸上大发牢骚，还在游猎时擅自跑出队列，惹得宇文邕大动肝火。一番事件下来，宇文邕和宇文直之间也渐生嫌隙，宇文直心中的不满也达到顶峰。
看着灯火摇曳的长安城，宇文直暗暗攥紧了拳头。
宇文邕离开后的第二天傍晚，长安街巷大都已经熄灯，唯有宫中仍然胧明，秋意盎然，晚风依然凉爽，难得闲下来的北宫珺正和杨丽华、宇文盈等人一起玩弹棋。几番玩下来，北宫珺乐在其中，倒是宇文盈输了好几把，极度扎心。
“哎呀，不想玩了不想玩了，累死了本公主了。”宇文盈丢了棋倒在躺椅上。
“是不想玩了，还是总赢不了，故意找借口逃跑呢。”北宫珺凑近道。
“我劝你不要多问啊，小珺子，不然你知道后果的。”
“……好吧。”
北宫珺下意识的捂住腮，每次宇文盈捉弄她总喜欢捏脸，杨丽华被她们逗得连连作笑。不过玩了一下午也确实有些累，北宫珺和杨丽华也各自坐在院中歇息。
宇文盈躺在躺椅上伸了个懒腰，从袖口里抽出一把木芙蓉点缀的折扇开始扇风，这把折扇很特别，可以变成屏风的形状，是伯父宇文神举前不久送给她的。宇文盈从小就喜欢躲在屏风后面，这样可以感受到安全感，也总喜欢在屏风上乱写乱画，被宇文招说了好几遍也不改。
正扇风时，宇文盈眼前忽然一黑，紧接着传来北宫珺的笑声。她不屑一笑，随后一把抓住北宫珺抱进怀里并牢牢锁住，随后不断挠她痒痒，北宫珺被弄得连连发笑，连忙乞求放她放自己下来。
“说，还敢不敢。”宇文盈贴近道。
“不……哈哈……不敢啦……”北宫珺被弄得上气不接下气，“快……快放我下来吧……哈哈……再也不敢了……”
“好啦，你俩消停消停。”杨丽华吩咐侍女端来茶壶，里面是茉莉花茶，“过来喝点花茶解解乏累吧。”
争闹一番后，二人才解脱开来，随后便去喝茶。由于茶水太烫，北宫珺呛了一下，惹得宇文盈连连嘲笑。杨丽华见状先安慰北宫珺，又轻拍宇文盈的肩膀。即使如今身份的差别更加明显，但她们仍没有半分隔阂，一直以来都是如此亲密，并相信这样亲密的共处时光将会一直存在下去。
平静下来后，她们坐在栏边聊天，话题无边无际，天南海北。
“不知陛下此次出城要到何时才能回归。”杨丽华思索道。
“看陛下心情吧，往年外出巡游至少也要三个月。”宇文盈说道。
“看来阿兄也要好久才能回来了。”北宫珺叹道。
“陛下这次带走了不少人出城呢。”杨丽华说道
“嗯嗯，听女官说就连宫里的侍卫也带走了不少。”北宫珺回应道。
或许是因为刚才的谈话提及到了什么，宇文盈脑海中忽然闪现出北宫珩的影子，他那俊朗的外表、湖水般的气质以及不算颇具魅力的性格，无一不让宇文盈在心中某处产生碰撞，就连呼吸也有些紧促。
“怎么了，公主姊姊？”北宫珺发现宇文盈有些奇怪。
“对哦，怎么看起来有点脸红发热呢。”杨丽华伸手试了试她的额头。
“啊……没什么，只是刚才的茶水太烫了吧。”宇文盈尴尬解释道。
怎么自己一想到北宫珩就这么紧张和不自然呢？自己刚刚十四岁，还没怎么这样紧张过。宇文盈见处境有些尴尬，索性闭上眼睛，不看她们二人的疑惑目光，也不再想这件事，躺在躺椅上慢慢晃悠，细细聆听宫人弹奏的《明君曲》。
夜幕逐渐变深，一切都归于平静，天空亮星寥寥。
直至三更的鼓声在城中敲响，不断回荡。
此时尉迟运正在肃章门附近巡逻，见周围无异样后，便准备先回去歇息一下。然而他偶然间发现远处树林出现明显晃动，大量烟尘从中弥漫而出，觉察不对的他立刻派人前去侦查，可还未来得及找到侦察兵，几排攻城钩已经扔上城头，瞬间几个黑衣兵士出现在面前并斩杀值班守卫。
尉迟运连忙组织守卫截杀刺客，同时发现城下已经灯火通明，大量不明军队在楼下聚集，旗帜上赫然写着“卫”。
“糟糕，是卫王宇文直在作乱。”尉迟运大惊，随后朝着岗哨大喊，“快拉响警铃！”
一瞬间，令人不安的警铃声在长安回荡，起初人们都十分茫然，不知发生了什么，随后才从负责宵禁的禁军口中知晓卫王宇文直在进攻长安城。意识到危险的人们惊慌失措，四处逃散，但都被禁军控制，以便于维持秩序。
严峻的攻城形势和城中乱象让尉迟运心中焦虑，只能先命令军队严防死守，决不能放弃抵抗。随即长孙览也从长安另一边赶来，他那边也出现了部分叛军。
“尉迟司空！”长孙览灰头土脸来到跟前，“南门那里也出现了叛军。”
“果然不出陛下所料，宇文直这家伙是真有反心。”尉迟运说道。
“就算陛下料事如神，可如今我等兵力不足，难以与叛军对抗啊。”
“不必忧心，陛下安排了援军在附近，只是赶来需要时间，我们要奋力作战，等待援军到来。”
然而预定可以抵抗两个时辰的城门却在此时被攻破，原来是宇文直事先买通看守城门的部分兵士，导致城门防线在里应外合之下迅速瓦解。
尉迟运和长孙览都没有料到这一点，他们只能仓皇从城头杀出重围，随后立刻组织残存的守军前往城中进行巷战抵抗。
攻破城门并瓦解前排防线后，宇文直也驾马前进，一路直奔长安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