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荒原上的小村

“第二十只……”

尚小贤心中默默计数，握住长枪的右手翻腕一拧，一缕淡金亮光自他的手掌一路蔓延至枪锋，紧接着“轰”的一声，丈外一只大如牛犊的天牛形妖兽直接炸没了影。

现在是深夜，殷红如血的月光之下，一个小小的村子里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百十号棒小伙子分成好几拨，正在村子各处抵挡着成群大小不一的黑影。在这群棒小伙子之中，尚小贤绝对是最突出的一个。

他看起来只有二十岁出头，身形高大修长，身上的粗布白衫利落的束在腰间，脚下蹬着快靴，浓眉如墨目有清光，透着英武剽悍之气。

只见他枪出如龙，无论那些天牛怪是单枪匹马还是聚成一团，通通无法近他身周一丈之地，片刻之间又有一十六只天牛怪死于他长枪之下。

一只身躯特别庞大的天牛怪蹦起数丈高落到尚小贤的面前，引得地面一阵强烈的震动，只见这只大天牛怪四只后腿着地，全身猛然人立而起，一双巨大的复眼猩红如血，巨口中不断发出嘶嘶的叫声。

这种巨型天牛是东陆荒原上最常见的妖兽，身披黑色硬壳，体型巨大且极为嗜血，虽然单个拉出来并不算强，但是一向成群结队出动。

而这只足有丈半高的大天牛就是天牛王。

天牛王挥舞着前肢向尚小贤扑来，它的两个前肢粗得像檩子而且末端布满了锋利的锯齿，一旦挨上，轻者骨肉分离，重者直接就会被撕成两半儿。

尚小贤不敢让它近身，退后几步同时将手中的长枪挥舞得如同风车一般，接着双手同时握住枪头和枪攒用力一拗，将整杆枪弯成弓形，然后猛一松手，一道灿然光波挟着海潮般的气浪汹涌而出，不但直接将天牛王吞噬，还连带将周围十余只小号天牛也掀上了天。

刹那间，他面前被清出了一片空地。

尚小贤梳理着长枪上的缨子，顾盼左右，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整理好枪缨子之后，身形一起在空中飞掠十数丈，再度投入到猎杀天牛怪的工作中……

天牛王被杀，剩下的天牛怪没了指挥立刻乱成一团，这时村子里那些上了岁数的男人们也出来帮忙，老少爷们儿一拥齐上，很快便将涌进村子的天牛怪消灭干净。

月亮西斜，已经到了下半夜。

“孩子们开饭了——”

一声带着唱腔的吆喝，引来了小伙子们一片狼嚎声，他们抛下手头的家伙，撒丫子就往回跑。二十朗当岁正是能吃能造的时候，为了收拾这些天牛怪，他们已经高强度运动了半个晚上，五脏庙早就打起鼓来，不过片刻间就跑了个干净。

尚小贤没跟小伙子们一起跑去吃饭，他独自一人拎着长枪在村子里边溜达，想想事情之余，也看看有没有漏网的天牛怪。

天空中挂着的月亮已经快圆满，月盘大如车轮，月面猩红似血，月光如薄纱般垂向大地，沿着起伏的沟壑蔓延，并将之染上同样的红。

远方不时传来长长的狼嗥兽吼，彼此回落，每到有这样月色的晚上，荒原上所有的动物都会躁动不已，它们会自发地凑到一起，攻击人们聚居的村落，今晚发生的事情算是家常便饭。

这里是祖洲的大安朝，听名字就不正经，熟悉了一段时间后更是让人直想口吐芬芳。

过时的封建君主制度，腐朽得就像大墓里的老粽子；猛兽横行、群妖乱舞，晚上出门儿撒尿都得当心，村子里的吴老二本来壮得跟巨石强森似的，好好的一条大汉撞上了阴灵，等村民们再找到他的时候，已经干瘪得如同小四儿一般。

“哎呀呀，这个地方真是一言难尽啊……”尚小贤以悠然的语气，吐槽了一句。

……

去年这个时候，他还处在毕业的关口。

尚小贤的家境非常一般，背后无人，袋子里没钱，身边没妞儿，是正儿八经的“三没青年”。

一年的实习期满，回校整毕业论文的时候，想着再最后浪一把，与宿舍几个老伙计一拍即合；他们先是吃了无敌海鲜锅，接着去洗海澡；然后他被突然卷起的一个大浪拍昏，等醒过来时，就到了这。

尚小贤是被老村长用大网从海里兜上来的，没有身份官凭、没有任何随身物件，头发还短，一看就是外乡人。

但是村子里的老少爷们儿待他非常好，这里的人都非常朴实，说话也好听，尚小贤超喜欢他们。

村子里的大婶大嫂们就更喜欢了，她们还从未见过尚小贤这样高大挺拔、俊朗不凡的小伙子呢。

何况这小伙子还尚未婚配？

所以大婶大嫂们都琢磨着把自家的侄女、妹子许给他；尚小贤每次遇到这样的事情都是哈哈一笑，敷衍过去。

开什么玩笑？在这个破地方被圈在一个小小的村子中，吃不像吃穿不像穿的，还有闲心考虑那事儿？

某鲁姓大贤曾云：饱暖思……可是那得在吃饱穿暖的情况下，现在可不是时候。

何况他心中还有别的念头。

按照这里的黄历，现在是八月份，天穹中除了一轮即将圆满的月亮之外，还铺满了繁星；有一说一，尚小贤长这么大都没见过晚上有这么多星星，但是这么多星星里尚小贤只关心一种，就是最常见，也是唯一认识的北斗七星。

这也是尚小贤为数不多的精神寄托，只有在看到北斗七星依旧高挂在北方的时候，他才能告诉自己，离家并不远。

“小贤——”

听到远处有人喊他的名字，尚小贤立刻收拾心情，同时开始往回走；片刻后一个身材中等、胖乎乎的小伙子来到了他面前。

这人年纪与尚小贤相仿，但不像尚小贤那样仪表堂堂，不高的个头，一张脸还被肥肉堆得圆溜溜的，一双小眼睛只有仔细观瞧时才能看到瞳仁儿。

这是尚小贤的邻居，同时也是他的好朋友，乔山。

乔山是个爱好非常广泛的小伙子，尚小贤刚来的那几天就是他在照顾；乔山喜欢除了鼓捣玩意儿还喜欢看演义话本；那段时间里，尚小贤每天都把自己在家乡看过的故事分享给他，一来二去，两人的关系就越来越铁。

今晚收拾了那群天牛怪之后，乔山没在饭堂见到尚小贤，便找了过来，还给他带了四个包子。

尚小贤欣然接过，忙活到了现在也确实是饿了。

乔山看着大口吃包子的尚小贤道：“我家房顶被大天牛踩漏了，去你家住几天……”顿了顿又道：

“杂活我全包了。”

“好啊。”

尚小贤知道这货表面上是想蹭住，其实是又想听自己讲故事了，便痛快的答应。

领着乔山回到家中，经历了一个凶险的晚上之后，讲讲故事放松一下神经，让尚小贤觉得很是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