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1.蓝墨水和黑墨汁

小时候要是能有一支钢笔，该是天仙一样美的事。我记得四年级的时候买了一支钢笔，外壳是金黄色的，雕着一只只凤凰的图案。我很小心地保管着，每回写好字都记得将盖子盖上，因为它不经摔，笔尖要是摔歪了就无法正常书写了。可是钢笔使用起来有一点很不好，就是钢笔水很容易就用干了。钢笔水是需要另外花钱买的，我们捉襟见肘的零花钱，是不够支付这样那样的开支的，所以能省则省吧。

没有蓝色的钢笔水，该怎么办呢？缺少钢笔水的孩子们心不在焉地走在回家的路上，路边的虫子小鸟也激不起兴致，小花小草也勾不住脚步。但是沿路有一种开着蓝幽幽花的小草，却让孩子们顿时来了兴趣。那种草的名字我并不知晓，只是觉得它开出的蓝色的花朵很少见。在一众红黄白绿中，也算一枝独秀。（长大后我查过它的资料，学名叫做鸭跖草。）这种花的草叶是绿色的，茎一节一节，匍匐生长。花苞像火焰，盛开后两片主花瓣碧蓝碧蓝，底下的一片花瓣则为白色，中间的花蕊细长，嫩黄色的，配色可谓别具匠心，虽然细小，却有一种不容忽视的动人心魄的美。

看到这蓝色的花瓣和我们用的钢笔水颜色一模一样，我们就忍不住想，能不能用它来制作钢笔水。小孩子总是有说干就干的勇气，几人一合计，就开始地毯式搜索，寻找散落在村头寨尾的“蓝花”。一会儿功夫，每人高高兴兴地采了一大束，聚集起来拿回家放在锅里煮，煮开了颜色也不够深，就倒在盆子里用棒槌捣，捣烂了花瓣，蓝色的浆汁流出来，在盆底积了薄薄一层，倒进空空如也的蓝墨水瓶子里。拿几枝干涸了许久的钢笔往墨水屏里一插，小心地挤压着钢笔的橡皮墨囊，呼哧呼哧，灌满了，再将钢笔竖直，用手指轻轻弹墨囊，使里面的墨水流到墨囊底部，如此重复几次，墨囊就算灌满了钢笔水。

在众人满怀期待的目光中，一个孩子神圣地拿起钢笔，在纸上划了一下。颜色虽然淡，可是也算差强人意。大伙就像发现了新大陆，觉得有做发明家的潜能。可惜这种鸭跖草产量不多，花期也短，根本就无法供应我们长久的钢笔书写。因此，制作钢笔墨水的产业就只能一时兴起，渐渐没落。

那时候家里面比较常备的有手电筒，因为经常会停电，蜡烛容易被风吹灭，也不够明亮，手电筒的照明效果还是可以的，但它费电池。那时候的电池是个头很大的圆柱体，外包装一般印着商标，我记得常见的是双鹿牌、三五牌。中间是一根碳棒相连的正负极，手电筒里放进两节或三节就可以使用。那时候的人们并没有环保意识，电池用完了，一般就随手丢弃。对于大人来说毫无用处的东西，小朋友却觉得是个无价之宝。我们将废电池捡来，想要将它好好研究一番，究竟里面藏着什么能让手电筒发出亮光。费了好大的劲，请来了菜刀、锤子、石块帮忙，最后终于解开了它的神秘面纱，就是一堆黏糊糊的黑色物体，虽然大失所望，但失望过后，我们马上联想到描红课上用的墨水。

正好，可以拿它做墨汁，这不就是废物利用吗！我们拿来容器，一阵捣鼓，将这堆黑乎乎的粘状物变成了一罐墨水。拿来一枝秃毛笔，在纸上划拉，竟也能写出淡淡的黑色字来。于是忍不住向大人去炫耀，大人眼里却只有一地的狼藉和孩子满身的污秽。小朋友满心期待得到父母的夸奖却往往换来一顿数落。不过孩子的烦恼来得快去得也快，一会儿功夫，我们又呼朋引伴地寻找下一个乐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