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木板
白雾收到的邮件是Quanda的Brian发来的，询问白雾Qtools新订单的出货资料，白雾算好尺寸重量等信息，发给了Brian。
发送进度条刚走到底，玉塘风和匡知实就回来了。
“怎么回来了？”白雾道：“我正准备去找你们呢。”
匡知实道：“测试设备被QC占用了，裴经理说，仓库有一批急货要出，下班之前要全检入库，QC自己的测试台不够用，把我们的借去用了。”
白雾心想，裴意浓回到了五楼，把日光性能测试暂停了，应该也是因为这时候阳光较弱，他做不了测试的原因，又想裴经理做的决定，三头牛都拉不回来，故道：“那就让他测吧，反正我们这个也不是那么急。各种反射面都找齐了吗？”
玉塘风道：“不用找，裴经理那有现成的。”
“那很好啊！”白雾道：“那就明天一早，我和你们一起去测。”
“真的啊？那太好了！”匡知实道：“雾姐你想吃什么早餐，我给你带。”
玉塘风连忙把匡知实往前台方向推，道：“你管呢！去去去！雾姐的早餐我包了！”
匡知实使劲回头道：“小笼包可以吗？或者糯玉米？煎饼果子？”
白雾笑道：“谢谢你，都不用，我在我住的小区外边吃过了再来公司，不用麻烦你。”
匡知实被玉塘风推到夹道上，他脸皮薄，不好意思当着群众的面和白雾说那么私密的话题，便挣脱玉塘风，回研发部去了。
玉塘风指着匡知实的背影，道：“这人脑袋有包，雾姐你别理他。”
白雾只“嗯”了一声，没再理玉塘风。
快六点时，Beth回来了，她一进公司没有直接回座位，径直去了驰明瑞的办公室，白雾看她喜笑吟吟的，料想签证应该是签上了。在这个问题上，白雾还是有些佩服她的，连续两天往来广深两地，赶鸭子似的东奔西跑，求爷告奶，Beth不但毫无怨言，反而甘之如饴，白雾自认为换做自己，一定做不到Beth这么淡定。
白雾不由地想，Beth开发客户的劲头要是有办签证的一半，业绩也不至于差成现在这样。
白雾的这个想法很快地就被证明是她想多了，Beth在驰明瑞办公室待了有近半小时，想必是在和驰明瑞讨论Cosign的项目，Beth出来后没多久，时间就到了六点，Beth一点盹都没打，拿起提包就下班了。
白雾有时不得不佩服这种人的“洒脱”，心里看不惯，嘴上也就懒得劝她回邮件，免得引来不必要的争执。
白雾看到Lexie也在收拾东西，准备下班，连忙给她微信：“Lexie，你现在下班吗？要不等我一会，我们俩一起走。我请你吃饭。”
Lexie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没回复，直接走了。
白雾撇着嘴，不再多问，收拾心情忙自己的事，把白天遗留下来的邮件一一回复过后，时间已到了八点半，本想再问一下Lexie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又怕Lexie怪她多管闲事，因此忍住了没发。
回到家里，洗澡看电视时，脑海里总浮现出Lexie那双通红的眼睛，搅得她心神不宁，因此忍不住退出视频，斟酌片刻，终于给Lexie发出一条微信：“你家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要是有什么地方我能帮得上忙，尽管跟我说。我家以前也遭过难，我知道那种无助的感觉。我虽然能力有限，但是能帮的我一定帮。”
消息发出去后，白雾一直等着回复，然而直到她困倦难熬，沉沉睡去，也没等到Lexie的只言片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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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周五。
一早醒来，白雾没看到Lexie的回复，反而看到匡知实发过来的加好友申请，微信提示匡知实是昨晚一点多从公司大群里加过来的，白雾没犹豫，直接点了同意。
洗漱过后，白雾在小区外面的早餐连锁店吃了碗鱼片粥和水煮鸡蛋就上了地铁。
站在窗边，白雾抱着包包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主动向Lexie伸出援手，于是用微信直接转了一万块钱给Lexie，留言说：“这些你先应急，要是不够，等下个月发工资，我再转你一万。”
这一回Lexie终于有动静了。
白雾看到Lexie的输入状态为正在输入，以为她会打个谢谢过来，然后把转账收下，谁知Lexie敲敲打打，足有一两分钟，才发过来两个字：“不用。”
白雾回复道：“你究竟遇到了什么困难，跟我说说吧！谁都有困难的时候，说出来大家一起想办法，总比你一个人干着急强。”
又过了三四分钟，白雾的手机嘀的一响，白雾解锁一看，只见屏幕上只有四个字：“我怀孕了。”
白雾马上意识到，这是一件大事，而且不同寻常。Lexie跟她男朋友还没结婚，而且一直有留在深圳还是回老家发展的分歧，这时候未婚先孕，可能激发了某些矛盾，这些矛盾超出了Lexie能够独立解决的范围，所以她害怕了，才导致寝食难安，整夜以泪洗面。
刹那间，白雾思维凝滞，竟不知如何回复，呆了十几秒，才发语音道：“你先别着急，我们先分析一下情况。首先你回忆一下，这件事你男朋友知道了吗？”
另一列地铁上，Lexie行尸走肉般靠在车厢的墙壁上，当看到白雾转过来的钱，先是一愣，后来打出“什么意思？”觉得不妥，又打出“我的问题不是钱能解决的”觉得透露的信息太多，又打出“不需要，我的事我自己能解决。”又觉得太不近人情，犹豫再三，终于只回了“不用”两个字。
待看到白雾说“大家一起想办法，总比一个人独自扛着强”时，Lexie终于心软了，她能感觉到白雾是真心想帮她，所以终于向白雾吐出了实情。
待白雾再次问她有没有把怀孕的事告诉她男朋友，她想起男朋友对此事的态度，终于克制不住，站在地铁里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地铁里人山人海，她怕人看笑话，蹲在地上抱头大哭了一两分钟，发泄完情绪，又跟没事人一样，站在人堆里，继续去上班，只是没有再回复白雾的留言。
白雾又发两三条微信追问缘由，没等到回答，便猜到Lexie的困境可能是她男朋友引发的，因此未再多言。
打卡来到国际部，白雾发现Lexie比她更早到了，看到她又是眼眸红肿一脸病容，终究碍着有别人在，没有过问。
白雾刚落座后不久，匡知实就来了，端着一盒酸奶，道：“雾姐，这是我珍藏的酸奶，前几天买的，一直没舍得喝，都快过期了，给你喝吧。”
“毛病！”玉塘风一把将酸奶抢过来，扔进垃圾桶里，道：“哪有一大早给女生送冷饮的！何况还过期了，雾姐要是喝坏肚子，你负责啊？！”
匡知实看一眼酸奶，看一眼玉塘风，道：“我平时就是早上拿它搭配小笼包煎饼果子吃的啊，从来没吃坏过肚子。再说，你扔它干嘛！它只是快过期，还没有过期啊！”
白雾连忙说：“好了，好了，都别说了。首先呢，谢谢小匡你的酸奶，但是我吃过早餐了，真的不需要。其次，玉塘风擅自扔人家的东西，得赔。这样吧，中午小匡的饭由玉塘风请！你们俩要是没有异议，那我们现在就去楼下做测试。”
玉塘风和匡知实对望一眼，异口同声道：“没问题！”
一时，三人来到五楼。
五楼的整体布局与六楼大同小异，都是南面一溜办公室，给采购、PMC、生产、售后、品质和仓库六个部门使用，不同之处在于，五楼没有前台，电梯门一开，就是茶水间，茶水间背后是洗手间。洗手间与茶水间将整层楼隔成东西两部分，中间由一条通道相连。
五楼东面是产品预制和流水线，西面是测试和包装线，最西面是仓库。
由于测试所需的直线距离很长，所以当生产、品质、研发需要测试长距离时，就使用中间的通道。
由于中间的通道只有八米，除去两米作为人货通道以外，只剩五米多，塞不下三路测试线，所以测试线都做了改装，由以前的二十个靶位一字排开改成了现在的十八个靶位分三层立体排布，既节省空间，又提高了效率。
测试组的测试线因为使用频率远没有生产和品质部高，所以他们的简化改装做的更彻底，整个工作台只有一米宽，五层支架承担起二十个靶位。
与工作台的第一层支架齐平的，有一把长达40米的铟瓦尺，放置在尺架上，该尺的精度达到±0.1毫米，尺架上方竖立着由低到高的标靶，与起点分别相距0.2米，0.6米，1米，直到40米。
白雾以前在上面做过测试，因此不陌生。
她看玉塘风和匡知实把测距仪摆好，把0.2米靶位上的白纸标靶取下来，换成黑色木板，匡知一手拿着刀片与铟瓦尺上的刻度进行比对，一手还要移动标靶到目标距离上，显得颇为吃力，因此忙上前帮忙。
白雾手刚伸出，玉塘风连忙制止，道：“雾姐，你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看着就行，要是发现哪些细节我们做的不对，你提出来，我们马上纠正。”
“目前来看，挺好的。”白雾赧然道。
不多久，场景搭建完毕，开始测试。
玉塘风道：“雾姐你指哪我们打哪，你想怎么测，说句话就行。”
白雾道：“听小匡的吧，他是专家。”
匡知实受宠若惊，振奋精神，道：“那就按测试计划走吧！四台样机同时测同一个靶位，一个靶位测完，再换下一个，黑色面测完再测瓷砖面，瓷砖测完测毛玻璃，毛玻璃测完测石头面。可以吗？”
玉塘风道：“四种反射面，二十个靶位，一共八十组数据。测简单，主要是换靶位比较麻烦，测一个换一个，每换一次还要校准，很费时间，雾姐你没必要全程守着吧？要不我们先用两个有代表性的靶位测一遍，你先看个大概，怎么样？”
匡知实道：“久就久一点嘛，雾姐又不用动手，看着就行，不会累的。”
白雾道：“你们先测，我要是有空，就在这看着，要是有急事就去处理急事，处理完了我再下来。”
“也好。”只要不是一直待着就行，免得跟匡知实那傻子擦出火花，玉塘风想道。
测试开始，玉塘风负责操作机器，匡知实负责记录，第一组数据，四台样品同时显示0.2毫米。
这说明四台样机在黑色面上的测距精度和速度一样。
匡知实准备撤换第二个靶位，白雾忽然说：“等一下，用连续测试试一下。”
玉塘风立即打开四个样机的连续测量功能，随着“嘀嘀嘀嘀”的反馈音连绵不绝，测距仪上的数值却一直显示0.2米，直至五分钟自动关机，都没变过。
白雾略为失望，道：“下一个吧，也分别测试一下单次和连续测量的数据。连续测量对测距仪的稳定性要求比较高，准针可能在这方面有优势。你们测的时候不用测那么久，三十秒应该就可以了。”
“好。”玉匡二人同时应声。
半个多小时过去，三人一共测得六组数据，从0.2米到1.5米，所得结果是四台样机的表现完全合格。
白雾不急不躁，匡知实也按部就班，唯独玉塘风火急火燎的，当换2米的标靶时，玉塘风忍不住说：“雾姐，数据都一样，还要继续测吗？要不换一种反射板吧？”
白雾道：“着什么急！做测试就应该耐得住性子，你看人家小匡，多有耐心。”
匡知实不知是与白雾距离太近，被白雾的体香熏陶得忘乎所以，还是被白雾夸得如坠雾里，忽然前言不搭后语地问：“雾姐，你有男朋友吗？”
白雾眉心一跳，本能地就想训斥问这个问题的人。
但她忽然念及自己与匡知实并不太熟，故而强行镇定，甚至迫使自己强颜欢笑，道：“没有呀，怎么了，你想做我男朋友呀？我实话跟你说，你没机会的，因为姐不喜欢姐弟恋。”
“哦……”匡知实大失所望，又道：“那你以前的男朋友都比你大吗？”
白雾一听此话，顿时将笑脸一收，变成了黑脸包公。
玉塘风见状，慌忙跳上前去，死死地捂住匡知实的嘴，免得他再说出别的蠢话来，同时转过头想安慰白雾。
白雾好像眨眼之间变了一个毫无理智的狂人，把匡知实刚刚费力摆正的标靶狠命地往匡知实身上一推，木板正戳中匡知实的胸骨，白雾如若不察，吼道：“不要跟我提他！他是生是死，都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你没话说就把嘴闭上！没必要浪费时间说这些不三不四的蠢话！”
说罢，头发一甩，大步走了。
旁边产线上的工人听到，都吓得一激灵，朝这边望来，都七嘴八舌地互相打听：“怎么了？怎么了？”
玉塘风松开匡知实想去追，转念一想，还是算了，白雾心里的结，不是他三言两语能结得开的，说多了，白雾不乐意听，反而惹她不高兴，得不偿失，因此望着白雾的背影怅然发呆。
匡知实被吓得肝胆俱裂，牙关格格作响，道：“我……我说什么了，雾姐这么大不可能没谈过男朋友吧？”
“我劝你以后还是离雾姐远一点，”玉塘风好心地提醒道：“雾姐这样的女人，不是你能hold得住的。”
匡知实唯唯诺诺，点头称是，显然吓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