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宅门

安迪和陶渊明在身后一片叫骂声离开了六国饭店，安迪叫了一辆车先送陶渊明到报社送胶卷，然后又和自己一起回到地安门的家中，一到18号门口，后面一个汽车堵住他们车，俩人从车上下来，陶渊明帮着把安迪的行李都搬下来、码好、付了车钱，看门人一看是大小姐回来的赶紧抢着往里拿行李。

不一会后面车里的人也挤进了胡同：

“爸，我回来了。”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让你安心读书吗？”

“学校放假，我就回来看看您。”

“放假？这才8月？放什么假？千里迢迢，你一个女孩家，来回瞎跑什么。”

安迪嘴上称呼父亲的就是刚散心回来的曹老爷，他对于突然返家的这个女儿很是意外，也有些不高兴：

“爸，这是陶先生，记者。”

“伯父好，您叫我明子就行，我叫陶渊明，和写《桃花源记》的老先生一个名字，估计家父太爱这篇文章了吧，呵呵！”

曹老爷只是略微点了点头，没有搭理陶渊明，刚想再盘问安迪，这时早有报事的小厮把管家曹忠给叫了出来：

“爷，您可算回来了，家里出大事了，呦，小姐回来啦，老奴给您请安啦！”

说完纳头便拜，安迪伸手相搀：

“出什么事了，我才走多大一会啊？”

“爷，您知道大奶奶家的人多厉害啊，简直就是匪徒。”

“怎么说话那曹忠，掌嘴。”

“爷，您先别打我，您先看看咱府上死了多少人吧，大奶奶家人来了，不容分说见东西就砸，见人就杀，这临走临走还把看门的冯四给毙了，您说冯四招谁惹谁了。”

这时候大家才注意到脚底下一大滩已经发黑的血迹。

“可刚才有更邪的，六姨太死了。”

说完，曹忠下意思的留下几滴眼泪，连曹老爷都没马上哭，他只是呆呆的站在那里，一句话不说。

“更古怪的是，她老人家，她，她被剁成一块一块的。”

曹忠连说带比划，恐怕曹老爷和小姐听不懂，这时候陶渊明好像一下子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了：

“怎么又是分尸？”

“分尸？什么叫分湿？”

“就是您老说的那个剁成一块一块的，我和安迪小姐一块回国的船上，快到上海码头的时候出现过这么一次，刚刚在六国饭店出现过一次，怎么安迪小姐到家了，又、又……”

陶渊明结结巴巴的说不下去，就看着安迪小姐和她的父亲曹老爷，曹老爷好像一下子缓过神来，看了一眼脚下的那一大滩血迹，叹了口气，转身就往里走，安迪小姐低眉顺眼的紧紧跟随，陶渊明没办法，只好跟在后面，却被曹忠拦下了：

“抱歉这位先生，曹老爷没发话，您还不能进去，再说现在府里有事，要不您改日再来喝茶，您看怎么样？”

一听陶渊明被管家曹忠拦着，安迪小姐勃然大怒：

“曹忠，你干什么，凭什么拦我的客人？”

“可这不是非常时期吗大小姐，曹老爷没发话，我也不敢让他进府啊！”

“他是我请来的，我的朋友，我说了算。”

已经走出有段距离的曹老爷听女儿这么嚣张，一下子又兜了回来：

“这个家还轮不到你发话你这个灾星，你们两个都是，都给我滚，曹忠，送客。”

说完转身大步流星的径直往六姨太房间走去。

安迪和陶渊明没办法，被曹忠客客气气的请出了18号大门：

“你们早晚还会八抬大轿把我请回来的。”

“大小姐，这两天府上事太多了，您就见谅吧，爷也是肝火旺盛，等爷消消气，我想他肯定会去请您的，您住哪？”

“你管不着。”

不一会，下人们把大小姐的行李一件一件的又都搬了出来：

“大小姐，您的车在哪？小的们给您搬车上去。”

“气我是吧，滚。”

曹老爷来到六姨太房间，生平第一次看到人被剁成这样，他找地方吐了好几次，好了后痛骂曹忠为什么让他来看这个，又把六姨太房里的六个丫鬟、婆子全都绑好，放在仓库，旁边放着就是那三根大杆子，六个人以为自己又要被绑在这上面那，可大奶奶已经走了啊，估计家里还有别的什么兽，要不六姨太怎么被吃剩下这点了，当场就吓死一个贴身小丫鬟晴儿。

曹老爷好不容易捱到晚上，清醒一点了，才沐浴更衣，带着曹忠等家人来到五进院子让守门的给通禀一下，说要求见曹公公，不一会，就传出话来：

“曹公公在拉屎，没空。”

又等了好一会，估计怎么也拉完了，再塞门包去通禀，又传出话来：

“死了就死了吧，再娶一房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曹老爷碰了一鼻子屎回到书房，曹忠亲自给端上一杯茶：

“不喝茶，给我换酒。”

“爷，别这样，干喝酒多没意思，连个唱曲的都没有，喝茶吧，刚沏得的。”

“都什么时候了，我哪有心思听曲。”

“爷，要不报官吧，这次怕藏不住了，这次可不是奴才啊，六姨太家也不是一般人，别再打上门来。”

“你敢，她敢，那是我不在家，让家丁把库房打开，把洋枪都发下去，谁敢进曹家格杀勿论。”

“得嘞。”

曹家的来福枪还是大奶奶娘家帮着置办的，人家怕大奶奶在曹家受委屈，当时还专门请了一个上海租界的洋人巡捕过来教会了所以男性家丁打枪，连曹忠都会，只是枪法都不准，但曹家有的是子弹，有的是人，不怕费子弹，不怕死人，一时间连炒菜的大师傅的脚旁边都放着来福枪，间或有走火的声音出现，被临时选出来的保安头领，就是司机班的头劈头盖脸一顿胖揍，又仔细教大家怎么注意事项，走火的事情才没有再发生，可就这时候，看门人跑来两个，背着来福枪气喘吁吁：

“大管家，不好了，大奶奶家来灭门了。”

曹忠顿时傻眼了：

“笨蛋，敲锣啊！”

急促的锣声在一处响起，全院的男丁全都放下自己手里的伙计，背上来福枪，拿好子弹，奔着锣声响处而来，锣声一直指引老少男丁们来到大门口，发现上百黑衣人已经涌进大门，正在见东西就砸，男丁们有枪在手，心里有胆，呼啦一下都把枪举了起来，可没有老爷和曹管家的命令，没一个敢开枪的，就这么愣愣的干举着，对方一看曹家竟敢持枪反抗，不管三七二十一上来就打，一场混战开始，来福枪适合远战，近距离肉搏还没烧火棍好使，对方都是职业杀手，不一会曹家人就躺倒一大片，期间走火打死、打伤有自己人和对方人，终于曹忠跟在曹老爷匆匆赶来，曹老爷手持勃朗宁手枪抬手就把离他最近的一个黑衣人的脑袋打烂，旁边的两个刚想扑过来，一看是曹老爷，略微一迟疑，曹老爷边往前走边抬手把两人的小腿打烂，跟在后面的曹管家也是手持两把勃朗宁手枪，专门打黑衣人的腿肚子，这样一来，三把适合近距离作战的枪一下子就威慑住了现场的局面，混战的人群自动闪出一个人胡同，曹老爷边走边开枪，一直走到大门一处高台上，黑衣人怕吃更多的亏，赶紧退到大门口，可没全出去，这个距离已经是来福枪的射程范围了，站在那里的曹老爷一声领下：

“给我打，发给你们这些奴才枪是顶门杠吗？第一排蹲下，第二排半蹲，第三排站立射击，布莱登先生不是教过你们吗？”

缓过神来的男家丁门突然明白了，可大家谁都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排的，索性全都爬在死人堆里，拿死尸当掩体胡乱的朝门口射起击来，一时间枪声大作，黑衣人炸窝一样在丢掉无数具尸体后纷纷夺门而出，把个曹家大门挤的严严实实，终于大门口留下山一样的尸体堆，人不见了。

曹老爷气哼哼的看了那些尸体一眼：

“曹忠啊，跟官面上打好招呼，家里的事，不用他们管，雇车，往郊外乱葬岗拉，咱家的人发安家费，别让老家寒了心，今晚几班倒的给我看好这个大门，见人就开枪，没商量。”

曹老爷把打的发烫枪管的勃朗宁手枪扔给了跟班的小厮，回书房喝茶去了，刚闭眼想养会神，曹忠来回事：

“爷，大奶奶家派人问您一句话，他们怎么又来接大奶奶了？不是都接走了吗？我亲眼看到的啊！”

曹老爷一下子从塌上蹦起来，身边的茶碗掉地上，摔个粉碎：

“他们这次是来接大奶奶的？”

“嗯，刚刚派个会说话的小子在门口跟我亲口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