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六国饭店
陶渊明回到北平,安顿好就匆匆赶往六国饭店,已经超过约定的日期一天了,也不知道安迪姐姐是否还能如约出现,果然,舞池里都是些洋人来跳舞,吃饭的人群里也没有安迪姐,不一会侍者过来撵这个衣冠不雅的寻觅者了,没办法,陶渊明只好去了厕所再走,没想到刚到男厕所,就从女厕所传出一个洋人高声尖叫的声音(英文):
“哦!上帝啊!”
随后一个赤裸下身的洋人光着脚从女厕所跑了出来,直接闯进舞池中间,扑倒一对跳舞的中国男女,然后拼命的摇晃那个小姐,结果一中、一洋两个女人开始在舞池中间嚎叫起来。
大堂经理带人过来把强行把那个洋女人拉开,又找了个窗帘给她围上下身,问她怎么了,她一直摇头,然后抬手无力的指了指厕所。
大堂经理好奇的带人来到女厕,发现了跟轮船上一样的结果:
一个女人被分尸在里面,惨不忍睹。
见多识广的大堂经理马上命人封了酒店的大门,不准任何人出入,然后给京师警察厅打电话,等了很久,才来个第一侦缉队的白队长,这时屋里的洋人已经把大使馆的人叫来了,抗议声此起彼伏,白队长简单的看了看这些人,让手下按个做了登记,很多洋人都拒绝登记,白队长也惹不起人家,各国大使馆陆陆续续的把本国公民都接走了,不一会,六国饭店门口就聚集了一堆的小报记者,他们打破头的要进去拍点现场照片,可里面的中国人出不来,外面的任何人已经进不去了:
“白sir,是不是您该去女厕所看看了?”
“急什么,脏了吧唧的,我来这又不是来尿尿的,刚拉完来的,去,给我倒点咖啡、威士忌、人头马什么的,快点,多拿点那种白糖块啊,我老婆爱吃。”
白队长在舞池正中央摆了个大沙发,坐在这里点上烟,看着门外面的小报记者焦急的样子觉得好笑:
“六子,你说这些傻逼每天就这么吓跑,能挣多少钱啊?要不白爷我发发善心,让他们进来拍几张照片,也够他们今晚喝碗豆汁的。”
“白爷,您甭搭理他们,这帮孙子没一个好人,他们孝敬过您吗?哪怕给您买个烟土都是个人啊,让他们滚,饿死这帮丫挺的!”
“也是啊,哎你尝尝这白糖块,就是他妈地道,人家洋人怎么琢磨的,拿擀面杖就这么一压,就比咱那成包的好吃。”
侦缉队的几个人在舞池这吃喝了一下午,然后让大堂经理开了一间房,又点了一大堆的饭菜让都送到房间去,叫的八大胡同几个唱曲的也到了,还没上楼,大堂经理让白队长接一个电话,白队长开始死活不接,后来大堂经理只说了三个字:
“国务院!”
白队长忙三火四的跑来撅着屁股接电话:
“是是,鄙人姓白,白敬,对对,无所谓,我赶紧滚,不不,我好好调查,我知道,我记住了,安迪,姓安,不是,就叫安迪,我知道,我马上请,我马上,晚……”
白队长一身冷汗举着电话看着大堂经理:
“你他妈敢去国务院举报我,你找死啊,你能一辈子在洋鬼子这当狗吗?草泥马!”
“我俩都是狗,只是被不同的绳牵着而已,彼此彼此!”
“你!”
“查查,你这住店的客人里面,有个中国妞叫什么俺滴的,有吗?”
“安迪吧!有,刚来,我亲自接待的,您找她做什么?”
“让她滚下来,我要训话!”
“白sir,您这样不好吧,那位小姐可是曹家的人啊。”
“我管她什么人,只要是妞,我就可以上。”
“好,白队长,有胆量,我这就去请安迪小姐,您稍后,还要方糖吗?”
“我要狗屁,气都气饱了,高碎,还有那个白糖块来一箱,我一会拿走。”
“高碎没有,很抱歉,方糖几箱都可以。”
“你听不懂人话啊?白糖块,就是那种一要嘎嘣脆的白糖块,听不懂人话啊,再来杯咖啡吧。”
不一会,一位戴着夸张的大帽子,一身的紧身衣,低胸,露着乳沟,粉色的百褶裙裙风摆荷叶般的飘到白队长面前(法语):
“这位高贵的先生,您的大驾光临,让这个午后增添了别样的光辉!”
还是旁边一直不能动弹的陶渊明眼尖,他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不就是那位安迪姐姐吗,可又不敢上去相认,旁边都是荷枪实弹的侦缉队的人,把他们这伙中国人已经看一下午了。
白队长听这个飘下来的黄皮肤的洋妞叽里哇啦说了半天的洋文,一句没听懂,他下意思伸着手,歪头看着大堂经理,大堂经理微笑的给他翻译着:
“安迪小姐的意见就是问您吃了吗?这位就是安迪小姐,安迪小姐,这位是白sir白队长,京师警察厅第一侦缉队鼎鼎大名的白大侦探。”
“幸会,白队长!”
“哎?她会说中国话,这孙子口还挺正,老北京啊!北城的吧?”
“地安门。”
“知道知道,那的暗门子也挺多的,哎我说,把这妞喊下来干嘛?我可没找她下来啊?哦对了,验尸,去验去吧,小六子,别麻烦别人了,看找找有花生瓜子什么的吗,吃咸了,出门右拐走4个胡同,给我上高奶奶家端壶高碎来,要厌厌的啊!”
安迪小姐也没搭理复又坐下的白队长,转身在大堂经理的指引下往厕所走,这时陶渊明抢步走上前:
“姐姐,抱歉我来晚了,您看看,结果又遇到这样的事情。”
大堂经理刚想拦,被安迪小姐微抬下颚制止了,随即伸出戴着长手套的右手,陶渊明知趣的吻了一下手背(法语):
“sir陶怎么才来啊,正好帮我打个下手,先去看看里面怎么了。”
陶渊明点头称是,怀揣相机独自走进女厕所,一口气把一卷胶卷都拍完了才出来:
“安迪小姐,一位高贵的外国女士死在这里,身首异处,很是凄惨,您想进去看看吗?”
“不用了,我今天来的匆忙,什么仪器都没带,无法帮忙验尸,真是……”
安迪一回头,冲着大堂经理歉意的一笑,大堂经理心领神会的来到白队长身边,却发现白队长早已睡着了,也不敢惊动,看了看他身边跟班的刘队长,也就是白队长嘴里那个小六子:
“安迪小姐今天——”
“别跟我说,别搅了我们白爷的梦,都给我滚,都滚,有床单吗,给拿一个,给白爷盖上,别冻着我们白爷。”
大堂经理赶紧朝身后被拘押一天的中国人一挥手,大家呼啦一下都跑了,只剩下陶渊明陪着安迪缓步走上楼去换衣服拿行李:
“一会我得去报馆送下照片,谢谢你啊姐给我的独家参访!”
“别客气,能送我回家吗?”
“那当然,我怎么能让您自己拿行李那,您家住哪?”
“地安门。”
俩人下楼的时候那个白爷还睡觉那,并且连侦缉队的几位大爷都睡着了,大堂经理也对得起这位白爷,找了一个白床单给白爷从头到脚的盖上了,舞池正中间孤零零就一个沙发,鼓鼓囊囊的盖着一个一动不动的人,厕所里还一个被割的稀巴烂的女人,怎么琢磨怎么慎得慌。
等陶渊明和安迪小姐走到大门口,几个停尸房的人走了进来:
“尸体在哪那?尸体在哪那?”
他们一眼就看到舞池中间那个白布盖着的白队长了,领头的扯掉白布,示意手下的苦力扛起来赶紧走,自己则找管事的要钱。
苦力刚把白队长上身,突然感觉人还有气,吓的一下子把白队长凭空扔出去好远,实实惠惠的扔在地板上,白队长差点没扔背过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