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清明·云霄·凝望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清，清新。

明，明丽。

清明时节，透着亮绿色的小叶子窜上了枝头，给黄褐干枯的枝头缀了许多生机。濛濛细雨润在天空里，与那悠悠白云掩映相遇。

偶有渔翁，着蓑衣，戴斗笠，孑孓独行，若天地一栗。

雨花若羽毛般轻盈地漂浮在我的睫毛上，我眨眨眼，视线里有了一只幽绿的小蛇和一个好奇地坐在小蛇旁的男孩子。那时，阿杰已经回来了，又变成了曾经的那个乖巧的男孩。

男孩说：“姐姐，含羞草怎么还没闭上啊？”

我说：“它还没害羞呢。”

“它真闭上了，就会地震了吗？”他漆黑发亮的眼睛是雪亮的，好奇地看着我。

我走过去，拨弄着它的叶子，含羞草就羞羞地闭上了。

当我放开时，它又渐渐地张开自己的小叶片了，没有任何闭上的趋势了。

我们三个，已经轮班换岗地守着这片叶子了，可却仍旧没有丝毫动静。

俨然有了敌不动，我不动的架势。

清明节，并不是想象中的那样，有成群的断魂之人因去世的家人前去扫墓。只是偶见几个身着深蓝单衣的枯瘦泥黑的农民佝偻着身躯蹒跚在白云马路上，孤零零地走向他们亲人的墓地。

不懂事的孩童大概是不知道去世是什么意思吧。不然，他们不会整天都在日历上去数着一年有哪些节日，无论看见什么节日都能开开心心的。就连清明节也是如此。

在我伤春悲秋之时。身旁的男孩戳了我的脸一下。我倒也没抗拒，反正知道他是阿杰。

他道：“会死很多人吗？”

我知道他问的是那场地震，我答：“嗯”

“那坏人和好人都会死？”

我又答：“嗯。”

阿杰作沉思状，我偷偷看了一眼蜷缩在我身旁的小青蛇，她也是迷迷惑惑的。

我们三只好茫然地盯着前边。太阳此时已然离开地平线老远的距离。它高高挂在空中，发出微弱的光。

想来，快到中午了，花花公子也该带来食物了。自从母亲走后，就一直是她在照顾我们，给我们送吃的玩的。真的很谢谢她，能为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做这么多。

一声有些冰冷的声音突然打断了我的思绪，他道：“你能先离开我家吗。”

阿杰有些不太对劲，在这待的好好的，还没吃饭呢，我回去干嘛。

我感到奇怪的紧，盯着他看。我恰好见着他的目光一直看着一个地方。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遥远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小黑点，黑点原本是模糊，然后越来越大，朝我们的方向移动着，再近一些，我看清了那是一个骑在黑色摩托上边的男子。

头罩遮住了他的脸，只露出一双鹰隼般锋利的眼睛。

那眼睛，我或许见过。可忘记了，是在哪里。像是被寒刀割裂过的眼睛，透着悲哀，惨忍和痛。

由于阿杰的豪华别墅旁有着一块很大的空地，空地上除了满地的花花草草就是停车室了。

那个黑衣人果然是朝着我们来的，他十分娴熟地绕上斜坡，车轮一斜，一个飞转，分毫不差地将车停在了停车室中。这敢情好啊，一点也不客气。

阿杰猛地冲过去。我想，毕竟，这个是他爸爸的遗产房，他怎么可能无动于衷。我急忙拉住了他，原因只是因为方才见他来势汹汹，再加上那摩托车一个帅气的摆尾，活了20几年的经验告诉我，这是个狠人。切不可与他发生正面冲突，最好是先观察好情况，再行动为妙。

可我的手即使是有风掣电击般快，也是来不及了。他已冲到那黑衣人面前，两双虎黑色的眼睛气势汹汹的，不断警告着他不要靠近。

果然，小孩子嘛，总是会拼命维护自己的东西。

虽然他是戴着头盔的，但我依旧能透过那灰黑色的玻璃头罩感受到那冷漠和不屑的眼神。他的头朝向我，而后用一双干枯黑黄的手，摘下那头盔，看着我，勾勾嘴唇在笑，那笑很残忍，我别开了眼，只敢用余光去看他。

我承认，我真的很想看看他。

他白森森的牙齿暴露在清明清新的空气下，残缺的鼻子上有着红色和白色的斑斑点点，一双眼睛深陷在有着几条皱纹线的眼皮底下。

好像，是他啊。记忆将我拉回了那个夏天的阳光医院，那个潮湿阴暗的地方，那个闲言碎语很多的地方。

我的目光渐渐正视他。

他却错开了眼。

他微眯了一下眼睛，对着旁边的小孩，满是轻蔑。不得不承认，我在婴儿初见他时，他虽然也是这般长相，眼神也是深邃的，但决然没有这种居高临下的气焰，相反，感觉他还是老实诚恳的。

五年，足以让一个人发生改变。

他朝我招招手，示意我过去。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服从比强撑要好很多。

我老老实实地过去，其实，我也挺想过去。

他的表情动了容，“你？”

阿杰冲向我，示意我别接近他。

但黑衣人及时制止住了他，扯住他，阿杰像是彻底被定住了，一动不动。

他闭了眼，额前的黑发垂落。再睁开时，已是平静的模样。他说，“我是他父亲。”

父亲吗？那阿杰为什么这样了。是不喜欢他吗？

黑衣人回望了我一眼。把我撂在了那。

而后，他拉着阿杰走进那栋幽暗的大楼，阿杰就像傀儡一样，任由他牵制着。

我这次终于不再那么小心翼翼，“你……回来了……叔叔，我想我认识你。”

他顿了顿脚步，“呵，是吗？不过还是不认识来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