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安 家
三个月后，商流火已经能流利的用篆体读写公文了。小重五看着也已六七个月大，长得越发的粉琢可爱，粉嫩的小嘴里还长了六颗牙齿，一笑腮边还有两个小酒窝。
虽然他没有双臂，却一点也不影响他聪明爱笑惹人喜爱。特别是看到商流火时，瞪着黑葡萄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就颠着身子一窜一窜的蹭过来，用脸蹭着她的衣裳咿咿呀呀的叫着。
每次看到他这个样子，流火瞬间心里被萌的不得了，总是一个劲儿喊着他“小五”的名字，不停地亲他的小脸。
衙门偏房里，娘俩之间亲切肆意的笑声，常常引得一群糙汉子侧目。让人恍惚感觉娘俩身上，发散出一种不容人亵渎的纯洁宁静的光。
衙门里很多认识商流火的人，不理解娘俩的快乐来源是什么？
“流火？儿子残疾，你怎么不忧愁？”
“我儿子遭遇人祸，本已经不幸。能快乐的生活，为什么还要自己愁眉苦脸？他只是身体残缺，心理可不残缺，还很聪明可爱，以后他的人生也不会残缺。只要我活着，我就要把这个世界最美好的东西教给他，还会让他像平常人一样快乐的长大！”
“……！”听到商流火自信满满的的豪言壮语，那人震惊的瞠目结舌，不可置信的摇摇头走了。
正是因为欣赏商流火，这份坦然笑对逆境的勇气。县太爷袁林刚才破例，说低价卖给她一处离县衙比较近的民居。
商流火没有接受袁林刚的好意，衙门上下的人都盯着，这些犯案人员收缴上来的房产。她不想在燕南城，自己还没有站稳脚跟就树敌遭人记恨。所以她提出在衙门再免费干三个月再说，袁林刚答应了。
燕南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整个县城原来大概有二万六千人，现在还剩下一万一千人。因为衙门衙役经常上街公干，所以商流火的做菜手艺慢慢被传了出去，还被几家酒楼看中。
等到店家主动上门求菜谱，机会难得她当机立断，以衙门收缴到官方牙行的房产为筹码和店家谈判。等到房子买好并按照自己的要求修缮完能入住，就把菜谱作为报酬提供给酒楼店家。
和衙门隔着一条街的白衣巷三号弄堂里，一座三进小院就成了商流火在大秦的第一处私产。
商宅一进院是倒座房连着金柱式街门，进门迎面一座一字形雕花影壁，过了屏门就是垂花门，门两侧的空地上各栽着一棵金桂树，右侧树下摆着一个石桌和六个石凳，左侧有拴马石过了西屏门就是马厩。二进院的垂花门连着抄手游廊，东西厢房各三间带两耳，正房三间带四耳，靠东墙的一间是通往后罩房的过厅。现在为了方便出入，二进院正房的西屋是流火母子的主要活居所，中间一间是会客厅，东屋是书房。她计划再买四五个下人帮忙打理院子，后罩房如今空置无人，院子里种了一院的青菜。
房子修缮完全商流火的设计来的，又精致秀雅又实用干净。有了在衙门兼职的便利，流火找铁匠定制了两口锅，一大一小。大锅做饭小锅炒菜，为了她和孩子睡得舒适还盘了火炕。火炕一侧靠墙定制了一套，放被褥和衣裳的专用橱柜。等到她们搬进去时，小重五已经开始牙牙学语蹒跚学步了。
趁着八月十五休沐，商宅院子里摆了三桌酒席，商流火在新居宴请了衙门几个相熟的同僚。
“流火，这圆饼是什么糕点？味道不错，回头婶子跟你学学。”苟勋的妻子程氏指着盘子里的月饼问她。
“程婶，这是月饼，只有每年八月十五才做的点心，今日中秋节按照以前的规矩，是应该吃月饼的。”
“是吗？这是你家乡的风俗吗？倒是不曾听说，流火你才十四岁，孩子又小以后日子还长，衙门里有合适的人，就相看相看再嫁一个吧。”管户籍的内史，营利的妻子岳氏接着说。
“我现在不着急，等孩子大点再说，说不定过几年我的家人就找来了。”
“......！”
“哦，那倒也是。”一旁的程氏听了，若有所思的看了流火一眼。
“不说这些了，来来......我们吃菜。”流火及时岔开这个话题，语气欢快的招呼几家人，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
此后她们母子还是一同，按照原来的规矩上下衙门。衙门里的套间房，袁林刚也一直给她留着，娘俩在衙门熬夜和午休的时候歇息用。
燕南城衙门口的那条通向，白衣弄三号弄堂的几条街的路上，从此多了一个手推双层柳编童车的少女，车里躺着一个婴儿每天招摇过街。从此燕南城多了一项行业，售卖手编婴儿车。靠着和篾匠合作，编织售卖柳编童车的收入，商流火又从牙行里，买了两家人回来打理院子，安排他们都住在倒座房里。
燕南城东市的常驻商贩几乎，都认识这个经常来东市买东西，脾气随和大大咧咧爱笑的少女。
“流火，又下衙了，今天想买点什么？”
“给我儿子买点鸡蛋蒸蛋羹，胖婶你忙吧，我去那边看看。”
“流火，一个姑娘家带着个孩子生活不易，你还年轻有没有想过再嫁？”
“胖婶，我就是再嫁，也要找个长得好看的赘婿。不然要是我带着孩子，嫁到别人家里，他会对我儿子不好。”
“哎吆，流火？这个要求......可就有点难了！你还是再好好想想吧？”
“孙婆婆，不要紧，我还小可以慢慢等。不着急，总会有人愿意的。”
“呵，难得你想的开。这是今天剩下的一点韭菜，你带回去吃吧。”
“谢谢孙婆婆，这是我做的绿豆糕，你带回去给栓子吃吧，我走了啊。”
商流火拿着韭菜放在童车底层，把自己做的用油纸包好的绿豆糕，递给了卖菜的孙婆婆，然后慢悠悠地推着孩子走远了。
“唉，唉，都知道你做的糕点美味，我就不客气了。”孙婆婆在衣衫一侧蹭了蹭手，就麻利的把糕点接了过去。
“流火，上次你送给我的桂花糕，我家狗子和二妮很喜欢。回头有空你告诉我怎么做吧！”一旁的胖婶一边给客人称菜，一边对着走远的商流火喊道。
“好。”流火头都没有回，只是扬起一只手挥了挥，大声的应道。引得一边买菜的妇人，侧目看她好几眼。
在这东市，大家从偶尔来巡查的衙役们口中，慢慢了解到商流火的遭遇。大家同情她受战火摧残没有了亲人，孩子幼小又是残疾，经常会把卖剩下的菜免费送给她。商流火也会把自己做的糕点常带来，分享给与自己交好熟悉的商贩。
流火不拘小节的个性，也积攒了一些人脉，在衙门里的人缘也不错，而且她厨艺不错，也是人缘好的其中一个原因。
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流火的姿容也显出来了，容貌清秀俊雅，一身从容不迫的气质，难让人忽略。衙门里有几个不计较流火出身的单身汉，自然就免不了经常在她面前晃悠献殷勤。
对于衙门里几个单身汉的心思，流火又不是真正的小姑娘，自然是知道的。但是她现在没有那个心思去想这些，唯一担心的就是自己和小重五的生计，能尽快的在燕南城站稳脚跟，别的以后可以慢慢来。
搬完家前后费了二个月时间，流火终于如愿买回一只奶山羊。每日有了羊奶的滋养，小重五长得越发的可爱了，一看见流火就高兴得“手舞足蹈”叫“郎”。每次都惹得商流火咯咯笑着，一个劲的亲他白嫩嫩的小肥脸。
日子顺遂安宁以后，商宅的人少带着一个两岁儿子的程四狗（后来改名商四顺）一家三口，和带着一个十岁女儿的常氏母女俩。程四狗的妻子和那母女俩，在家负责洗衣做饭。打扫院子和收拾屋子一般都是闲着时所有人一起下手，商四顺照看孩子捎带着照顾菜地和看门，有时也帮厨房采买日常用品或替流火跑跑腿。鉴于小重五的自身条件，在此后的日子里，商流火开始有意识循序渐进的，训练小重五用脚拿东西。
商宅里人口简单，日子过得也很平顺。五位下人对没有架子的商流火也很尊敬，不仅仅是她给了他们安稳的生活，还因为流火对他们的尊重，赢得了他们从心里的敬服。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日子，总是让人感觉岁月静好。至此商流火母子俩，终于在大秦的燕南城安下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