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落 户 燕 南
流火没有见过真实的古城,倒是在现代去过江南的乌镇旅游。她想象古色古香古城,大概就跟从前看到过的乌镇差不多。
真正随着官差走进城内,也许是刚刚经过了战火洗礼,完全和自己相像中古城样子不一样,虽然有岁月沧桑的厚重感,但是却让人觉得破败萧条。
城内的人也很少,平民大多面黄肌瘦蓬头垢面衣衫褴褛脏污,眼神呆滞没有生气。民居多是低矮的夯土板筑木质茅草房偶尔也有青瓦房,临街偶尔有三四座两层的木质店铺,估计也是有权势的富人才能拥有的。
官差大哥斜眼看着少女,一脸好奇的打量周围的景致。就断定这个姑娘不是本地人,不然不会这幅神情。
“小娘子读过书?识字对不对?”
流火看着他点了点头。
“这样就好办了,能让女子读书的人家不多见,小娘子家境必定富庶,家中长辈的见识不凡,这样到衙门查起来也方便些。”
流火看着他很无语,只是黯然的叹了一口气,对他摇了摇头。自己本就不是这个时空的人,能查出来才怪呢?不过流火也不因为自己会无缘无故的来到这里,能借机查出来点线索也是好的。
县衙也不大,没有想象中的高大上还比较陈旧。从仪门一侧的侧门进去,衙门里的人来来往往都很忙。大战刚过最忙的就是户籍核查和安民政策的颁布,户籍公房的官吏人来人往乱哼哼的。
她伸头看了看官吏整理登记的竹简,字体应该是篆体,可惜这不是商流火擅长的字体。除了个别字连蒙带猜能认个差不多外,其他的基本上都不认识。
她在现代的业余爱好是画画,除了篆体字她嫌写起来麻烦勉强能认几个,其他字体都能临摹两下子。
屋漏偏逢连阴天,真是倒霉。今天是她来这里的第十五天,正好二月初五。她叹了口气拿起小吏桌子上的毛笔,也不管仿写的对不对,蘸墨模仿小篆写下“商流火”三个字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怀里的孩子写下“商重五”三个字。
看着竹简上这两个四不像的名字,登记的小吏一脸懵逼的看着她,又看看领着她来的官差问:“苟勋,这丫头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这娘俩的名字,她在战乱中受了伤,脑子坏了,什么都忘了。城外也没有药治好她脖子上的伤,除了知道自己名字,其他的都不知道了。城外的流民都遣送走了,只有她无家可归无亲可靠,还有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如今衙门忙乱也顾不上帮她清查身份,你就当做善事,给重新办个女户文书在这里落户,以后有空再慢慢查她的家人吧。”
这兵荒马乱的年月,有多少这样的人和事发生。小吏也是看着那四不像的俩名字,猜了半天才知道这奇葩的娘俩到底叫什么。这个小娘子就像个麻烦精,小吏也明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同情的看了少女一眼,总算是答应了。
流火好不容易抓住个这个好机会,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用毛笔又接着画了一只奶羊和一间屋,指了指怀里饿的哇哇哭的孩子,对着他比划了半天,看他无动于衷,就撇撇嘴哭出来了。
小吏头疼的扭头看着那个苟勋,官差大哥揉了揉额头说:“她想找一头奶羊和住的地方,城里倒是有无主的空屋,不过那得需要走官文买卖的文书,才能入住。你什么也没有,怎么帮你?”
商流火真的急哭了,两只手对着他飞快地比划着,洗衣服和做饭的动作,我可以干活以工代酬。流火抹着泪磨了二人半天,他们也没有松口。
看着怀里的孩子饿的哇哇大哭,流火很绝望的抹了抹眼泪,决定先找个地解决孩子口粮要紧,她默默的边抹眼泪边往外走。
看到商流火绝望的眼神萧索的背影,苟勋终究没有忍下恻隐之心,追上去对她说:“这样吧,你和我去见县令大人,看看能不能通融一下。”流火立刻欣喜的千恩万谢跟着他去了。
燕南城的县令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穿一身绯色官袍,面色白皙留着八字须,是标准的文弱书生模样。因为流火不能说话,由苟勋代劳把她的情况向县令大人禀报了一番。
“商小娘子认字?”县令大人听了苟勋的话,诧异的问抱着孩子站在门外的流火,看她点了点头。
商流火随即额首对县令一屈膝,用眼神问询可不可以让自己进去回话。看到县令大人额首,就从容进屋拿起桌子上的笔和几片竹简蘸墨写道:“请大人应允我暂住,我可以以工代酬抵买房子的银钱。只要大人给我母子一个安身之所,填饱吾儿的肚子,我什么苦也可以吃。我会写字,抄写文书,记账算账,洗衣和做饭。”
有苟勋在一边连蒙带猜的帮忙翻译,县令大人终于明白了她的意图。知道她会看账也很惊讶,大战刚完百废待兴,新帝还没有登基,新政就先初次颁布,衙门里正好缺个算学好的账房。
县太爷将信将疑的上下打量了一番,最后商流火说可以管吃管住留下她免费试用一些日子,看看自己是不是能胜任再说以后,县令大人觉得这个建议不错就答应了,让苟勋带她下去安顿下来再说。
迈出县令大人的公房,商流火长长松了口气。她转身眼泪汪汪诚挚的对苟勋,鞠了一个标准九十度的躬。
“你不必如此,我不过看着你母子可怜,举手之劳而已,下去好好收拾一下照顾孩子吧。”
县太爷还算善良,给流火安排了一处离着衙门公房比较近,又相对僻静的一个套间。流火用了三天把房间里外擦洗一遍,房门口廊外两边的空地,她见缝插针平整出几小块菜地。让人准备了红泥小炉,几个装米粮的陶瓮,四个木碗,筷子木勺木铲和砂锅,等日常生活要用的东西。
套间不大外面即当书房和会客用,里面是只有一张床和几把椅子的寝室。商流火现在终于算是,在燕南城有了一个可以安身的居所。
收拾安顿好后流火正式走马上任,开始帮忙整理县衙里的各种账簿。从库房到衙门人员的俸禄,她只用了七天就摸清了所有的记账模式。这是代用算筹计数,有麻烦又费时费力。账都是从衙门拿到她的屋里外间的书房里做的,因为商流火做的认真,又好学为人随和遇到不会就问,短短半个月就混得如鱼得水了。
她脖子上的伤,也因为生活条件的改善,有所好转,孩子的脸上也恢复了血色。最最让人惊奇的是,她做的账仔细干净又快与别人的不同,而且让人看过一目了然。
衙门里自从来了个商流火就日日热闹,她的门口从来不缺人来。特别是午膳时,总是有闲暇的衙役来帮忙照顾菜地和孩子。因为她们母子从来不从县衙大厨房里拿吃食,商流火也很大方不会白欠衙役们人情,总会多做一些菜送给他们吃,流火的厨艺拯救了她在县衙的人际关系。
为了更好的照顾小重五,每日里的饭食都是流火用红泥小炉做的,她清炖蒸煮的各色菜肴,香味时时飘得满衙门大院,所以总是会引来嘴馋的人来蹭饭。慢慢的她门前的生活气息就浓了,多了七八只小鸡,闲暇背着娃儿侍弄菜地。
而且这个小娘子聪明好学,性格开朗活泼,尤其厨艺不错,所以大家都喜欢她。衙门的账簿已经全部交给她管理,而且空闲时她还帮内史整理库藏文书,案件宗卷分类等都做得很好,县令袁林刚对她称赞有加很是赏识。
衙门里也有人觉得她是个不安于室女子,对于别人的赞赏流火的反应很平淡,作为一个曾经在现代职场混迹过十年的人,这样的褒贬早已经司空见惯。每个人的人生本来就没有一贯的风平浪静,也没有一贯的狂风暴雨。流火最简单的做法就是漠视他,走自己的路任别人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