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半年前的旧案
大理寺。
布书仁身穿官服，坐在桌案后面。司空虎侧身坐在一旁。一群官兵，整齐地排列在大堂下面。长安城的百姓听说大理寺要审楚王谋反的案子，也都闹哄哄聚集在大理寺门外。
布书仁一拍惊堂木，高声道：“楚王谋逆，其罪当诛，此案本应完结，但是司空世兄发现案中有案，劳烦楚王上堂，解释清楚。”
楚王脑袋上的发套和幞头巾已经被官兵扯下，于是就光着一个头皮，身穿囚衣，手戴镣铐走上大堂。
司空虎道：“楚王千岁，你半年前就准备谋反，另外一件案子，也是半年前发生。礼部尚书手下的于俊卿，因为贪赃被贬塞外。草民和赵一针在大理寺库房翻看卷宗，发现于俊卿与楚王千岁有些牵扯，为防你们毁灭证物，于是将卷宗带走。今天，我要问你，于俊卿的贪赃案子，可是你的手笔？”
楚王一脸傲兀，不回答。
司空虎继续道：“你不说，草民替你说。当时，一向有清廉之名的于俊卿，贪赃两千两白银。原因是，他有一个未过门的情人，当时得了重病，于俊卿贪赃，就是为了救她。”
司空虎一招手，一个士兵举起一张画像，给众人展示。大家看得很清楚，上面画着的是清风阁主素雪的样貌。
司空虎道：“这就是于俊卿的情人。于俊卿为了救治素雪的病，贪赃了两千两白银。什么药材值这么多钱？毋庸置疑，他被人讹诈了。草民请赵一针查找当时讹诈于俊卿的药材贩子，发现药材贩子是江南楚王的人。草民请大理寺抓了那个药材贩子，他主动揭发，指使他的人，是楚王千岁。”
楚王咒骂起来：“这个混账郎中，本王叮嘱他躲起来，还是被人抓到，简直废物。”
司空虎道：“楚王千岁承认，逼迫于俊卿贪赃的是你？那么你的目的是什么，可与这件谋反案子有关？”
楚王冷哼一声：“何必明知故问。”
司空虎道：“这是一个阴谋，而且是连环套。阴谋的第一层，是拉于俊卿下水，但是于俊卿宁肯发配，也不愿意与楚王合作。阴谋的第二层紧随其后，于俊卿被贬发配，不明真相的素雪自然记恨朝廷，楚王结交素雪，建立清风阁，使她成为一枚棋子。素雪诱惑兵部侍郎，兵部侍郎贪图女色，紧跟着上钩。”
楚王点头。
众人开始议论纷纷。
坐在桌案后面的布书仁，趁机揶揄楚王：“楚王千岁的确老谋深算，步步为营，厉害。”
司空虎莞尔一笑：“楚王千岁处心积虑，还是被草民骗过。草民根本没有抓到讹诈于俊卿的药材贩子，只不过诈你一下，谁知道你老老实实承认。草民的确用了花招，可对方是恶人，我无非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楚王气的脸色发青，狠狠盯着司空虎，许久之后，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一个无名鼠辈，竟然毁掉了本王的心血。你真以为你赢了？你保住的是什么？是那个昏君的江山，和那个强娶儿媳的丑闻！你看看身边的人，还有那些看热闹的百姓，大家有谁不是私下里取笑那个昏君！”
司空虎沉默。
楚王继续狂笑不止：“你无言以对了，是不是？本王成为阶下囚，你照样在道义上输给我！”
布书仁手一挥，士兵将楚王带走。
司空虎道：“请布大人传召犯官于俊卿的妹妹阿澄，上堂问话。”
百姓们更加交头接耳，大家倒要看看大理寺如何审问高力士的义女。阿澄一脸淡然，缓步走上大堂。
司空虎道：“阿澄姑娘，草民有事请教。高力士寿诞之日，你意外失踪。下人说，你进到祠堂不出来，打开门，看到一个黑衣人站在祠堂里，黑衣人将下人打倒，然后逃窜。下人想当然，认为你被黑衣人绑架。但是草民要问你，当时你根本没被绑架，那个站在祠堂里的黑衣人，就是你，对么？”
阿澄道：“不错。”
司空虎问道：“你穿上黑衣，去了哪里？”
阿澄道：“司空大哥都已经明白了，何必多问。阿澄知道素雪和西域客商骆言意图弑君，想去阻止，但是义父寿诞在即，无法脱身，于是出此下策。那天我跑去见素雪，谁知铜镜已经送进皇宫，正撞见素雪在十里村的破庙，将骆言勒死。素雪离开之后，我把一面没有涂抹毒药的铜镜，放在骆言的怀里。阿澄的意思，是希望办案官员能够明白，镜子上面涂抹毒药的秘密。”
司空虎道：“破解毒药之谜，多亏阿澄姑娘。大理寺官兵去清风阁缉拿素雪，为何许久不归，难道素雪逃走？”
阿澄想起来，道：“素雪可能在于家老宅。兄长发配之后，父母亲染病身亡，素雪每天夜里，都会去于家老宅上香。除了清风阁和于家老宅，她无处可去。”
司空虎站起来，带上官兵，向于家老宅奔去。
于家老宅，依旧是一副残破不堪的模样。项龙城和素雪站在光秃秃的门框里面对峙，小清躲在门外。项龙城面对的是一名外表柔弱，内心孤冷凄清的女刺客，不敢大意，手指紧紧捏住剑鞘，道：“小清发现有人给于家老宅上香，上香的却不是阿澄。项某来碰运气，没想到遇上清风阁主。”
素雪风姿依然，抬起右手，一条细长的丝带垂在手心：“世上再无清风阁主，只剩下一名失意落寞的孤单女子。能跟项侠客一较高下，素雪万分荣幸。”
小清道：“素雪姐姐，你逃走吧。”
素雪黯然道：“往哪里逃呢？我闯下大祸，已经连累了自己的爱人，难道还要害他株连九族么？”
小清道：“可是我看不出姐姐有什么错！”
素雪眼角闪出一丝冷光，手腕一抬，丝带射出。项龙城左手被丝带勒住，用力之间，丝带将她的身子扯过来。素雪手掌推出，击向项龙城的胸前。项龙城下意识长剑出鞘，对方手掌故意撤回，寒芒闪过，长剑刺入心口。素雪吐出一口鲜血，摔在门边的墙上。
小清扶起素雪的尸体，哭道：“素雪姐姐不是坏人！素雪姐姐是被人利用的！”
项龙城拍拍小清肩膀，道：“这是她最好的结局。”
脚步声传来，布书仁和司空虎带着官兵赶到。
司空虎一脸怅惘地抬起头看天。案件结束，仅仅为了楚王一人的皇帝梦，毁掉了于俊卿一家。倘若不是皇帝李隆基及时醒来，去郊外阻止江南和河南的节度使，长安城被毁掉的人家岂止千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