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nnet 24

Mine eye hath played the painter, and hath steeled

Thy beauty's form in table of my heart;

My body is the frame wherein 'tis held,

And perspective it is best painter's art;

For through the painter must you see his skill,

To find where your true image pictured lies,

Which in my bosom's shop is hanging still,

That hath his windows glazed with thine eyes:

Now see what good turns eyes for eyes have done:

Mine eyes have drawn thy shape, and thine for me

Are windows to my breast, wherethrough the sun

Delights to peep, to gaze therein on thee;

Yet eyes this cunning want to grace their art:

They draw but what they see, know not the heart.

这一首诗中出现了彼此相爱的人在对方的瞳孔里见到自己的描述。或许我们在各种爱情作品中都能见到类似的表达，不知莎士比亚是否算原创的那一个。

我们的生活中常有“知人知面不知心”的感喟，虽然我们也常用“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这样的比喻，喜欢将纯真善良的人的眼眸形容得格外晶莹美好。这首诗中的这种比喻也并不出我意外，不过，我还是想延续之前的评论，即上一首结尾中诗人强调用眼睛来倾听爱的睿智的声音，即眼睛能读懂心意；可是，本诗的尾声则多少透露了诗人的些许担忧：“但眼睛的洞察力还需要增强艺术技艺，因为它们只是描绘所见，却不了解心灵。”

我暗暗想，看来我之前的解读并不任性妄为，诗人还真担忧友人看不到自己的真情，便用最通俗的情话来表达，“我真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挖出来给你看！”

回到诗歌的开头，诗人将自己的眼睛比作画师，已经将美丽的形象刻画在了自己的心灵版图上（第1—2行）。他进一步比喻着，说自己的身体就是画框，也是透视法，因为他懂得最高明的画师的技艺（即了解透视角度、距离、比例） （第3—4行）。我不禁在这个比喻上凝神，其实这两句的诗意十分模糊，有着丰富的诠释空间。何谓透视法？也许是诗人的身体与友人所保持的距离，是诗人看他的角度，是诗人在心中容纳他的空间比例，这一切就如同我们所言的彼此的分寸感，即两者的微妙情感关系，这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就在角度的差异中，就在彼此心领神会的交流中。因此我始终觉得此间有深邃的含义。

自然衔接下来，因为有了彼此的距离和关系，友人自然会在画师眼中（即诗人的眼神中）看到他如何映照自己，如何看待自己，“你必须透过画师去看他的绝技，找你的真像被画在什么地方”（第5—6行）。通俗地说，就是看你究竟把我放在你心中何处位置，你心里究竟是否有我。

诗人的回答当然是肯定而深情的：“你的身影（即画像）始终挂在我胸中的殿堂。”（第7行）亚登版的释义将“still”解释为“always”（始终），而其中的“shop”或许会引起一些质疑，商店是金钱交易之处，而诗人曾表示过，他的爱是不做交易和叫卖的（参见第21首），因而此处的意思更多是储藏物品供展示之处，故我将其表述为殿堂。第8行中诗人说殿堂里有你的眼睛作两扇窗户，文外之意即为：你可以通过自己的眼睛看到我胸中的一切。诗人似乎相信友人能明鉴自己的深情厚谊。

第9行又是相当模糊的表达：“看眼睛与眼睛能有怎样美好的交流。”其中“good turns”有着各种诠释，甚至也有人认为这里有性爱的暗示，也有相互映照对方之意。诗人在第10—12行中似乎给出了某种解释：“我的眼睛画下了你的模样，而你的眼睛是洞察我内心的窗户，阳光都爱透过你的眼眸，探头到窗口来看我心中的你的模样。”有趣的信息在于这里突然出现的太阳，在亚登版的解释中，是因为诗人太爱自己的友人，以至于觉得他的眼眸中闪动着阳光般的神采。

因而，最终的两行诗，那种真心不被理解、情感付诸东流的隐隐忧虑就像是为整个诗集埋下了伏笔。都说爱可以是一种不求回报、无怨无悔的付出，若说诗人在之前的诗歌中表达的更多是享受、欣赏和爱的感觉，这里却隐约有了怕情感无法真切传达，或是自己的真心不被理解的顾虑。这种患得患失，也许正是因为诗人逐渐有了被爱的渴望吧。

不知为何，我心里出现的句子竟然是：爱到深处人孤独。无论使用怎样的表达渠道和载体，是十四行诗、通俗歌曲，或是其他不同的艺术创作，那种情感入深处的孤独都有着化不开的伤感，其实此时情感已经不断升华，超越了那个爱的对象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