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重逢
这里远离尘世的喧嚣,没有江湖中的纷争,陆星泊从来没有想到会在这样的地方住半个多月。可认真一想,这其实也没有什么,因为这半年来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没有一件是他想到的。
青姑还是过着和平日一样的日子,采药砍柴捕鱼打水,但又不是完全和以前一样,因为多了陆星泊,她考虑的东西自然多了一些。
多了一个人的开销,就会多一份辛苦,但青姑从来没有抱怨过,对待陆星泊也还是那般体贴照顾。
就像她当初说的那样,她没有后悔救陆星泊,所以她就会那么做下去。
现在陆星泊的伤已经好了许多,青姑是开心的,脸上偶尔会有微笑,在以往她从来都是不笑的,她的脸上总是毫无表情,甚至让人觉得不近人情。
陆星泊虽然看不到,但却可以从青姑说话的声音感觉到,他断定她其实是一个温柔的女子。
只是关于陆星泊的事,青姑从来没有问过,也许她觉得那些不重要,也许她对陆星泊还没有足够信任。
陆星泊也能感受到,这个女子一定经历过一些不同寻常的事。因为他总是觉得青姑是那么的冷静,又是那么的甘于平淡,就像是被风浪推上岸的石子。
也许他们对彼此的了解就此而止,因为陆星泊决定离开,原因很简单,他不想连累青姑。
碧螺山庄或是姚家的人若是知道了是青姑救了他,凭陆星泊对他们的了解,青姑一定会毁在他们手里。
没有找到他的尸首,追杀的人就不会罢休,这对韩姚两家来说是脸面上的事,但对他们手下的人来说却是发财的好机会。很多时候别人的生路就是某些人的死路。
青姑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她从未想到救人也会惹上麻烦。她不了解
江湖,但她却知道人心是险恶的。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陆星泊现在一无所有,连身上的衣服都是青姑给他的。青姑还给了他许多铜板,陆星泊知道,这些东西对于她一样重要,因为她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
最后他还是收下了那些铜板,因为青姑的态度很坚决,他知道,青姑决定的事很难改变。
他从脖子上取下玉坠,这件玉坠他已带了二十年,从他一进少林寺他师傅就把这件东西给了他。
玉坠是有佛缘的,他是个孤儿,所以他师傅希望他长大以后可以少些苦难。
现在他要把玉坠送给青姑,青姑知道了它的故事后不肯收下。但陆星泊的态度也很坚决,他一定要把玉坠送给青姑,因为他觉得这样值得。
离开这里后,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现在这件玉坠就是他的命,他希望自己的生命可以永远的陪着青姑。她需要这样的陪伴,她的心里一定是孤独的,这种孤独陆星泊能感觉到。
陆星泊对她说:“希望你以后平安快乐,日后若是有人问起我,你就说从来没有见过我。”
“好!”
青姑收下了,这次她改变了决定,因为她不想后悔。陆星泊就这样离开了,将自己带来的一切全部拿走,他是要把足迹擦掉。他手里还是拿着根竹杖,前方的路依旧漂泊。
青姑默默的看着他离开,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荒野中。陆星泊是在早上离开的,自他离开后,青姑就一直坐在大树下,整整一天,没吃一口饭也没喝一口水。她没有想到自己会那么做,她本来想的是,等陆星泊走了以后自己还是过着和以前一样的生活。不过现在看来,这需要时间,也许会是很久。
人的情感真是复杂,看来我们都不了解自己。
陆星泊想的没有错,他刚走了两天,这里便来了不速之客。青姑什么都没有说,这些人也什么都查不到,最后只能离开。
三个月又很快的过去了,这三个月中,陆星泊又遇到了许多想要杀他的人。但现在他的想法变了,他不想死能多活一天就多活一天,因为他要对得起青姑,对得起这些日子她付出的辛苦,他又有了活着的理由和勇气。
能智取便不交手,撒谎威慑甚至是装成酒鬼,只有迫不得已他才动手,只有在危机时刻他才杀人。
他忽然觉得,自己度过了有趣的一段时间。
但是今天恐怕避免不了一场恶战了,那个人足足跟了他半天,到现在还没有动手。也许是没有太合适的机会,也许是那个人有必胜的把握。
既然必有一战,那就索性磨磨他的耐性,陆星泊一个劲儿的往人多的地方去,更让他觉得机会不合适。
他又钻进了人群中,脸上突然多了几分欣喜,准确的说是兴奋,如果身边没有人,他一定会笑出声来。
“青姑,你怎么在这里?”
青姑的心嘣嘣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回过头来,轻声道:“是你,真的是你!”
“真的是我!”
“你眼睛看不见的,怎么知道是我?”
“佛说,只要用心看,就能看得到!”
青姑笑了,笑的眼睛都湿了。
陆星泊又淡笑道:“我要走了,能见到你真高兴。你现在转过身去,不要跟来也不要回头看!”
“青姑转过身去,泪水已经流下!”
陆星泊很快离开了那里,人们都在看着杂耍,几乎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他脸上淡笑着,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那个人还是跟在后面,他的确很有耐力,但陆星泊有些饿了,他要吃饭,那个人也跟进了饭馆,他也要吃饭。
这顿饭也许是他们两个人中某个人的最后一顿饭,他们两个都吃了不少。走出饭馆陆星泊没有再去热闹的地方,而是来到了一条僻静的小巷。这里很荒凉,没有商铺也没有酒馆,就像是被整个镇子抛弃了一样。
事情总该有个了解,现在时候到了。陆星泊手里握着竹杖,淡笑道:“你还真是有耐性,足足跟了我一天。说说看,为什么不动手?”
那人冷笑道:“不着急,你的命早晚都是我的!”
“你就这么有把握?”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那你是碧螺山庄的人,还是姚家的人?”
“我是姚家的人,我叫谷涛!”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杀了姚全吗?”
“知道,不过那不重要!”
“他让我跪下来求他,我没有选择!”
谷涛冷笑道:“你为什么不求他,你要是肯跪下,现在就不会有人想杀你!”
“这就是人们所谓的好死不如赖活着吧!”
“哼哼!世上之人谁又不是苟且偷生呢?姚三爷一样有害怕的人。”
“我不会那么做,我发过誓,不会再做懦夫!就算我想死,姚全也不配杀我!”
“你还真是个硬骨头,但你以前可不是这样,你背叛风夺那天,我也在牛角岭,我是亲眼看见你怎么变成瞎子的!你痛苦的嚎叫着,却没有一个人肯帮你,真是可怜!”
陆星泊的脸上没有一丝愤怒,淡笑道:“那一天我永远都不会忘,谢谢你的羞辱,不过人世间祸福难测,这个你也许不太懂!”
“你的确有了很大变化,和以往判若两人!”
“现在你还有把握杀我吗?”
“当然有,听说你现在是用心看,我就不信!”
“佛说,只要用心看,就能看得到!”
谷涛已经拔出长剑,陆星泊的竹杖也握在了胸前。
“陆星泊,你输定了!”
“谁说的,我就不信!”
但很快陆星泊就觉得不妙,因为谷涛好像根本不是来杀他,只要他的竹杖发出攻势,谷涛早已闪身一旁。
“你这一天不都是在磨我的耐性吗?现在我也磨磨你的耐性!”
似打非打,有机便杀。陆星泊知道谷涛这样做的目的,他是想让自己变得烦躁,失去理性,那时就是谷涛杀他的好机会。
这个人的确有心机,而且身法极快,还故意剑走偏锋,渐渐的他已有些招架不住。
“怎么,现在你是不是信了。你不是说用心看就能看的到吗?现在怎么不灵了?”
谷涛又已出手,陆星泊的心却乱了,不知是攻是守。三十六计走为上,他不想死在这个人手里。但谷涛却不会给他机会,长剑已斩断竹杖。闪身挥剑中,陆星泊只觉得剑气缠身,翻来滚去的身上中了六七剑!
好不容易有个破绽,陆星泊跃身而起,片刻间翻过了屋顶。他落下身来正不知向何处奔去,青姑却拉住了他的手臂。
“跟我来!”
“青姑,是你!”
青姑不搭话,拉着他跑进了一间废旧的屋子,这时谷涛早翻过墙头,见此也向屋子走了过去。
屋门都没有来的及关,谷涛站在门前却并没有急着进去,只听得陆星泊大口的喘息声。
“你今天必有一死,这样做又有什么用呢?”
里面没有回答,一个惨败之人,谷涛已经不打算等下去。他飞身而起,出手便是五剑,却不料被突地浇了一身湿,紧接着两个火折子已砸在他身上,谷涛一下子变成了火人,长剑也摔在地上。
“星泊,快杀了他!”
陆星泊闪身而起,拾起长剑刺进了谷涛胸膛。这是青姑想好的法子,他不会武功,便只能智取。这一下午她都一直跟着他们,她早就想好了,一但陆星泊败了,那就只能用这个法子赌命。
她又救了陆星泊一命,她只是个普通的女子,而此刻面对她,陆星泊一个字也说不出,只是紧紧的抱住了她。
“我们必须连夜赶回去,你还能走路吗?”
“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