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凯瑟琳与埃德加结婚
凯瑟琳十五岁时就成了我们这个地方令人瞩目的皇后:她傲慢任性,但又超乎寻常的忠诚可靠。希克厉在她心中始终占据着最重要的地位,而条件优越的林顿却发现自己很难唤起她同样热烈的情感。
凯瑟琳虽然生机勃勃,富于野性,但是和林顿兄妹在一起时从来都表现得温柔文静。她清楚地认识到,在受到彬彬有礼的接待时,粗鲁的行为是羞耻的。这样就导致了她的双重性格。于是老先生和夫人被她文雅的举止欺骗了,逐渐喜欢上了她。她赢得了伊莎贝拉的倾慕,占据了她哥哥的心灵。
一天下午,辛德雷先生出门去了。希克厉就乘机休息一天。那时他已步入十六岁,受到的那点早期教育早已被抛到脑后,小时候在恩肖老先生的宠爱下培养的那种优越感也不翼而飞。他长期拼搏,要在学习上与凯瑟琳攀比,但当他发现自己势必要坠入原来的水平以下时,他只好带着遗憾放弃,而且是彻底地放弃。尔后他的思想又影响到了他的行为。他行走时无精打采,整天不说不笑,郁郁寡欢,甚至以激起别人对他的反感为快乐。
每当他干完自己的事后,凯瑟琳还是他忠实的伙伴。那天他回家来找她。我当时正帮着她整理衣服。她原以为整个房子里只有自己一个人了,所以通知埃德加·林顿,告诉他哥哥不在,示意他前来。
“你穿那件绸衣服干嘛?”希克厉突然回来,并且奇怪地问,“没人来拜访吧?”
“我还不知道呢,”凯瑟琳尴尬地回答说,“你现在应该在地里干活呀,希克厉。”
“辛德雷难得给我们一个机会,”他说,“今天我不干活了,我要和你待在一起。”
他急切地朝炉子边靠近。凯瑟琳则犹豫了片刻。
“伊莎贝拉和埃德加说过今天下午要来,”一阵沉默之后她终于告诉他,“现在下雨了,他们多半不会来了,但也有可能来。”
“就叫埃伦说你出去了,凯瑟琳,”他固执地接着说,“不要为你那些可怜而又愚蠢的朋友们而把我拒之门外。”
“难道我得时时刻刻都陪着你吗?”她突然愤怒地问道,“我能得到什么好处?你还是个小孩子,还不会说话呢,你说过什么让我开心的话吗?”
“你从来没嫌过我说话太少,也没有不喜欢我陪伴你呀,凯瑟琳!”希克厉申辩着,神情一下子沮丧起来。
“当一个人一无所知,什么也不会说时,他就不配做伴。”她竟然发出这样的抱怨。
她的伙伴只好站起来,他还没来得及再表达自己的意思,门外的石板路上就响起了得得的马蹄声。年轻的林顿只轻轻敲了一下门就径自进来了,他的头发光亮,脸色红扑扑的,显得特别高兴。凯瑟琳在她的两个朋友一个出门一个进门的瞬间,注意到了他们不同的神情。
“我没来得太早吧?”埃德加说着,瞥了我一眼。
“不早,”凯瑟琳回答着转向我,“你在这里干嘛呀,内莉?”
“干活呢,小姐。”我遮掩道。(辛德雷先生吩咐我,林顿少爷私自来访时让我在场盯着点。)谁知她走到我身后,轻声而果断地耳语说:“丢下你的工作走开吧!”
“主人不在家,正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我故意嚷嚷,“他最讨厌我在他回家后收拾房间。我想埃德加先生也一定不介意吧!”
她着急了,便用不让埃德加看清楚的方式一个劲地拽我手里的抹布,使劲拧我的胳膊。她把我掐得痛极了,我也想杀杀她的虚荣心,就从我跪着的地方站起来,故意尖声地喊:
“哎哟,小姐,你这把戏太卑鄙了。你没有权利掐我呀。”
“谁掐你啦?你这个谎话篓子!”她否认着,指头却又准备重复那一动作,她的耳朵都气红了。
“那么,这是怎么啦?”我亮出了胳膊上的伤痕。
她急得直跺脚接着在那种内心潜在的劣性的驱使下,狠狠掴了我一巴掌,打得我两眼泪水汪汪。
“凯瑟琳!凯瑟琳!”埃德加竟也急得直喊。她撒谎和暴虐的双重错误使他感到很伤心。
小哈里顿处处都跟随着我,当时就坐在我旁边的地板上,也边哭边叫:“凯瑟琳姑姑大坏蛋。”这一叫惹得她把一肚子怒气都转嫁到孩子身上。她抓住孩子的两个肩膀,直摇得他脸都发青了。埃德加毫不犹豫地去扳她的手,很快就扳脱了一只。不料另一只手却重重地打在惊恐未定的埃德加的耳朵上。看得出这记耳光也绝不是开玩笑。
受了侮辱的来客愤然走回他放帽子的地方,脸色苍白,嘴唇发抖。
“你要到哪儿去?”凯瑟琳走向前去堵住门口,质问道。
“你打了我,还想让我留下吗?”
凯瑟琳这才不吭气了。
“你使我恐惧,我也为你害臊。”他冷冷地接着说,“我不会再来啦。”
凯瑟琳泪流满面。
“你欺骗了我。”他指责说。
“得啦,要走就走吧!滚吧!我现在要哭了——我要哭出一场病来。”
她立即跪倒在一把椅子旁。
埃德加走出门去,然而一到院子里他的决心就烟消云散了。他又踌躇着走到窗前往里望着。他不忍心走开,就像一只猫舍不得一只咬得半死的老鼠或者一只吃了一半的小鸟一样。他终于转过身,急匆匆钻进房内,随手关上了门。
后来,当我看见恩肖喝得酩酊大醉回家来时,急忙去通知他们,发现那场争吵反倒使他们更加近乎,帮他们撕掉了友谊的伪装,他们便公开承认是情人了。
我正把哈里顿放在腿上哄他玩,凯瑟琳从门口探着头,悄声问道:
“就你一个人吗,内莉?”
“是的,小姐。”
“希克厉在哪儿?”
“在马厩里干活呢。”
他没有声言我说错了,或许他正睡得糊里糊涂的。
接着是一阵沉静,凯瑟琳的脸上滚下一颗泪珠。
“啊!”她终于有点兀然地叹道,“我多么不幸呀!”“太遗憾了。”我回敬她,“你可够难伺候的:有那么多朋友捧着,而且又无忧无虑,还不满足。”
“内莉,你为我保个密好吗?”她又进来跪在我身旁,那副模样变得特别动人,“我想知道该怎么办。今天埃德加·林顿向我求婚了。我答应了他。你快说,我做得对不对?”
“你爱他吗?”
“那有什么办法呢?当然爱啦。”
“你为什么爱他呢,凯瑟琳小姐?”
“好吧,因为他长得帅,和他在一起我就高兴。”
“就这样的理由吗?”
“还有,他很有钱,我想成为这一带最了不起的女人。”
“那么,你为何又不幸呢?你哥哥很满意这门亲事。我想那老先生和太太也不至于反对的。你将脱离一个乌七八糟、整日不得安宁的家庭,进入一个富足的上流人家。你说难在什么地方呢?会有什么不幸呢?”
“难在这儿——这儿呀,”凯瑟琳说着,一手指着她的脑门儿,一手捶着胸膛,“就是灵魂存在的那些地方。在我的灵魂和心中,我却知道我这样做是错的。”
她坐到我身边,脸上忧伤的阴云越积越浓,手也在颤抖。“我本来没有同埃德加·林顿结婚的渴望,要不是我那狠毒的哥哥把希克厉整到这种低下的地步,这种事我连想都不会想。可现在,我如果同希克厉结婚就会降低我的身份,所以他永远不会知道我是多么爱他——那并不是因为他长得帅,内莉,而是因为他,我才是真正的我。”
她还在哀哀诉说着,我就听见一阵轻轻的动作声。我扭头看见希克厉从长椅后面站起来,悄悄溜出去了。他一直在偷听,大概是他听到凯瑟琳说和他结婚就会降低她的身份时,就再也坐不住了。
我立即劝我的伙伴小声点儿。
“怎么啦?”她问道,紧张不安地环顾四周。
“约瑟夫来了,”我说,“我想希克厉这会儿也在这附近。”
“哦,他不可能在这儿偷听我说话的!”她可怜兮兮,内心十分痛苦地说,“把哈里顿给我,你去做饭吧,我今天和你一块儿吃。我要欺骗一下这不安的良心,欺骗自己相信希克厉不知道我的感情。他不知道,是吗?他不知道什么是爱情吧?”
“我倒看不出有什么理由他会不知道,他应该和你一样清楚,”我回答说,“如果他选择了你,那定然是他有生以来最大的不幸了!你一成为林顿太太,他就意味着失去朋友,失去爱情,失去一切!你没有想过他将如何忍受分离之苦,如何忍受那形影相吊的孤苦生活吧?”
“形影相吊!我们分开!不!只要我活着,休想让我们分开;埃德加必须消除对他的反感。内莉,你就未曾想过,如果我和希克厉结婚,我们都将沦为乞丐吗?但我如果嫁给埃德加,我就能帮希克厉在生活上崛起,使他摆脱我兄长的魔掌。”
“利用你丈夫手中的钱吗?你竟然用这种理由来解释你嫁给小林顿为妻的动机,那就太不合情理了。”
“不!那是最好的理由!这是为了一个……无法表达清楚的目的。在你或者其他人来说,除你自身以外,你还有或者应该有另外一种存在。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痛苦也是希克厉的痛苦;他就是我生活的伟大信念。倘若一切都毁灭了,只有他活着,我就能继续活下去;如果别的一切都完好无缺,他却死了,那我只能走向一个凄凉而陌生的天地。我对埃德加的爱情犹如树林中的叶子;时光将会改变它,就像冬天会使树木发生变化一样。然而我对希克厉的爱则如同树林底下那坚不可摧的岩石:给你的快乐不多,但却是生活的根基。内莉,我就是希克厉!他永远在我的心中,不是一种欢乐品,而是我自身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小姐,如果我能从你的胡言乱语中得出个什么道道来,我只能说你连对自己的婚姻应负什么责任都一无所知。要么你就是个邪恶的姑娘。”
这时约瑟夫进来了,谈话到此结束。
几个小时过去了,希克厉还没有露面。凯瑟琳开始着急了,特别是我告诉她:他偷听到了她大部分谈话后。
“不知他跑哪儿去了?我都说过些什么呀?我已记不清了。是不是我下午的坏脾气惹他伤心了?我真盼他快点回来。”她悲哀地喃喃着。
那晚,是夏季里一个漆黑的夜晚。大约半夜时分,我们还都没有去睡。这时一场暴风骤雨气势汹汹地扑向了山庄。黑暗的夜空中狂风放肆而凄厉地呼啸着,雷鸣,电闪,不知是狂风还是雷电劈断了房角上的一棵树,砸塌了东边的烟囱,发出令人恐怖的声音。
凯瑟琳却全然不理会这风吹雨淋,一直站在门外等着希克厉。一会儿迎着风雨她大喊几声,一会儿又认真地侧身倾听。大雨浇得她全身水淋淋的,她却拒绝换去那身湿衣服。我早晨起来后发现她还在火炉旁边坐着,冻得不住地颤抖。辛德雷便吩咐我送她去休息。
我终生难忘我们走进她卧室时的情景。那情景使我惊得目瞪口呆。我以为她要发疯了,急忙叫约瑟夫跑去请医生。她开始发高烧。医生来了,说她病情垂危,让我喂她稀饭吃。看住别让她跳窗户然后就走了。
我不是个耐心的护理员,约瑟夫和主人就更糟了。而凯瑟琳是个最折磨人、最难对付的病人。林顿老太太来看过几次,当凯瑟琳身体开始恢复后,就把她接到画眉田庄去住了。可怜的老太太真该后悔这番仁慈之心。老两口都被传染上了热病,几天之内便相继去世了。
我们的小姐再回到呼啸山庄时,变得比先前更加气盛,更加暴虐。而希克厉自从那个暴风雨之夜后再也没有音信。有一天,我不幸把他失踪的罪责加在她身上,因为那确是事实。可在此后几个月中,她只把我当作仆人,再也不跟我说句心里话了。她认为自己已经长大成人,是我们的女主人了。医生吩咐,经过这场病后,她再也不能承受太多地冲击了,要由着她的性子,所以我们谁也不敢惹她,只有对她特殊关照。她愤怒时常常会引发严重的癫痫病,把她哥哥也吓坏了,只好让她随心所欲。
埃德加·林顿在父亲逝世三年后,终于领着她走进教堂,和她结了婚。可怜的埃德加相信自己就是人间最幸福的人。
我带着十二分的不乐意,被劝说离开呼啸山庄,随同凯瑟琳前往那个新的家庭。那时的哈里顿都快五周岁了,我刚刚开始教他认字母。我们只好忧伤地告别。
凯瑟琳来到画眉田庄后,她的举止比我想象的好得多。她似乎过分喜欢埃德加,甚至对他的妹妹也抱有特殊的感情。可是埃德加呢,我觉察到他内心深处有一种唯恐惹她不欢的恐惧。为了不至于使这位菩萨心肠的主人难过,我学会了控制自己的嘴巴,有半年光景,装在心中的火药在没有火种点燃的情形下,就像沙子一样安安静静地沉默着。凯瑟琳时不时又情绪低落,沉默不语。她丈夫认为这是她那场病的后果,但我相信他们确实分享着一种深沉的而且是日益深厚的幸福。
不料,风云陡起,好景不长。
一个令人沉醉的九月的夜晚,我从花园摘了一筐苹果往家走,突然听到背后有个声音说:
“内莉,是你吗?”
“这会是谁呢?”我不安地猜测着。
一束光亮照到他的脸上。他面色苍白,大半个脸都被黑发遮住了;眉头紧皱着,目光深邃而又奇特,我突然想起来了。
“天哪!”我惊呼道,“你回来啦?真是你吗?”
“是的,我是希克厉,”他回答着,看看我,又瞧瞧上面的窗户,“他们在家吗?她在哪儿?快告诉我!我要和她说句话——就是你的女主人。快去,就说吉默顿来了个人,要见见她。”
“她会做出什么反应呢?你的变化可真大呀!你当兵了吗?”
“先去给我报信吧,”他打断我的话,果决地说,“没有她的音信我就如在苦海里度日呀!”
我开始往外走,不准备说什么了,但一时的愚蠢糊涂又使我转回身,传递了那个消息。
“拉上窗帘,内莉,把茶端上来。我马上就回来。”她出去了,埃德加心不在焉地问那是谁。
“太太想不到的一个人。那个希克厉,先生,他原先住在恩肖先生家。”
“什么?那个吉卜赛浑小子吗?”
“当心点儿吧!你不能那么骂他,老爷。他离家出走时,她的心都快碎啦。”
片刻,凯瑟琳噔噔急步跑上楼来,疯癫癫的,直喘气儿。
“啊,埃德加,埃德加!”她忘情她呼喊着,伸胳膊搂住他的脖子,“希克厉回来啦!”
“得啦,得啦,”丈夫满不高兴地说,“没有必要这么激动,真的!”
“我知道你不喜欢他,”她答道,脸上的兴奋劲儿略有收敛,“可是,为了我的缘故,你必须和他交个朋友。我可以让他上来吗?”
“上这儿来?”他问,“到厨房去不是更合适吗?”
太太半嗔半笑地盯着他。
“不,”她过了一会儿回答说,“我不习惯坐在厨房里。”
于是,她准备再次下楼,埃德加却挡住了她。
“你去叫他上来,”他吩咐我之后,又挖苦似的对太太说:“凯瑟琳,用不着兴师动众,让全家人都目睹你把一个逃跑的仆人当兄弟一般迎接。”
希克厉默默地跟我上了楼,我把他领到主人和太太那儿。我看到主人和太太都脸红脖子粗的,那表明刚刚发生过激烈的争吵。太太跳上前来,抓住希克厉的双手,把他拉到怒气未息的林顿跟前;然后又抓住林顿不情愿伸开的手指,生硬地塞进他的手中。
蜡烛和炉火的光亮静静地闪烁。
我现在才看清希克厉的变化,他使我颇感惊诧。
他已长成一个身材高大匀称、充满活力的男子汉了,相比之下,我的主人竟像个还未长大的少年。他干净利落的外表说明他参过军;他的面部表情比主人沉稳、老练、坚毅得多;它充满了智慧,也失去了往日堕落的所有痕迹。
他的眼中蕴藏着一种半开化的凶猛,但他的举止却很得体,甚至带点儿绅士风度,一点也不粗野。
我的主人的吃惊程度绝不亚于我,甚至更加瞠目结舌。
那一刹那间,他茫然无措了,不知道该如何接待这个他所谓的浑小子。
“坐吧,先生,”他终于勉勉强强地开口说,“在这里接待你是我太太的意愿。当然啦,我很高兴让她称心如意。”
“我也是的,”希克厉说,“我很乐意呆上一、两个小时。”
“明天我就会觉得这是一场梦,”凯瑟琳略带伤感地说,“可是狠心的希克厉,你不配这样的欢迎。你走了三年,杳无音信,从来都不想我!”
“比你想我想得还多呢,”他反驳说,“我不久前听说你已结婚,凯瑟琳,我在下面等待的时候本计划只看你一眼,然后找辛德雷去报仇,尔后我就结束自己的生命以避免法律的制裁。你的欢迎使我打消了那个念头。上次与你分离之后我历尽了坎坷,你一定要原谅我,因为我的一切挣扎奋斗都是为了你呀!”
“凯瑟琳,上桌喝茶吧,不然就凉了。”
林顿打断了他们热情的毫不顾忌的交谈。
他竭力装得很平静,但脸色已经铁青。
凯瑟琳在她的位置上坐下,接着伊莎贝拉小姐进来,晚饭仅用几分钟就匆匆吃完了。
凯瑟琳不让往自己的杯子里倒茶:她既吃不进也喝不下,埃德加也一口都咽不下去。
他们的客人没过一个小时就起身告辞了。他走时,我问他是否回吉默顿去。
“不,到呼啸山庄去,”他答道,“我上午去过那儿,原以为你还在那儿,能告诉我凯瑟琳的情况呢。那儿只有几个人在玩牌,我也加入了。辛德雷发现我有了钱,就邀我再去玩。我将设法留在那儿,以便和凯瑟琳互相走动。辛德雷很贪婪,我让他赢个够。”
恩肖先生邀请他!我心中浮起一种不祥之感。我心里说,希克厉还是不回来的好。
希克厉——以后我要称希克厉先生了——他起初几次来画眉田庄拜访都是很谨慎的。
凯瑟琳也认为适当控制一下接待他时的兴奋程度不失为明智。
主人的担忧消失了,但一度又出现了另一种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