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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儒刘挺生言：东城有猎者，夜半睡醒，闻窗纸淅淅作响，俄又闻窗下窸窣声，披衣叱问^[10]。忽答曰：“我鬼也。有事求君，君勿怖。”问其何事。曰：“狐与鬼自古不并居，狐所窟穴之墓，皆无鬼之墓也。我墓在村北三里许，狐乘我他往，聚族据之，反驱我不得入。欲与斗，则我本文士，必不胜。欲讼诸土神，即幸而得申，彼终亦报复，又必不胜。惟得君等行猎时，或绕道半里，数过其地，则彼必恐怖而他徙矣。然倘有所遇，勿遽殪获，恐事机或泄，彼又修怨于我也^[11]。”猎者如是言。后梦其来谢。夫鹊巢鸠据，事理本直。然力不足以胜之，则避而不争；力足以胜之，又长虑深思而不尽其力。不求幸胜，不求过胜，此其所以终胜欤！孱弱者遇强暴，如此鬼可矣。

【译文】

老儒刘挺生说：东城有个猎户，半夜睡醒，忽然听见窗纸淅淅地有声响，不一会儿，又听到窗下有窸窸窣窣的声音，披衣起来喝问。外面答道：“我是鬼，有事向您求助，请千万不要害怕。”猎户问有什么事，鬼说：“狐与鬼自古不同居，狐狸住的墓穴都是没有鬼的。我住的坟墓在村北三里多地外，趁我不在，有一个族群的狐狸搬到我的坟墓里住到了一起，反而把我驱赶出来，我进不去了。本来想争斗，可我是个儒生，一定打不赢的。又想告到土神那里，但即便侥幸能够申冤，它们终究还是要报复，最终还是等于没有打赢官司。只希望您在打猎时，或者能绕道半里，从那里经过几次，它们必定惊恐，因而搬到别处去。但是，倘若您遇到它们，请不要立即捕杀。恐怕泄露了消息，它们又要怨恨我。”猎户按他的话办了。后来又梦见他来道谢。好比是喜鹊的巢穴被斑鸠占据了，喜鹊讨回自己的巢，理由本来是正当的。然而，气力若不足以制胜，就退避，不争斗；气力若足以制胜，又深思熟虑而不竭尽全力。不求侥幸制胜，不求胜之过分，这就是那个鬼最终得胜的原因吧！弱者遇到强暴时，像这鬼一样做就可以了。

【评点】

敢于碰硬，不失为壮举，可是，若是硬要拿着鸡蛋跟石头赌狠，就只能是无谓的牺牲。我们要认识到，人的一生要学习的东西有很多，学会吃亏无疑是特别重要的一件事。现实生活是残酷的，我们都有可能碰上不能尽如人意的事情，有时候需要低一低头，有时候需要忍一点气，也就是说，需要吃一点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