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那些年⑵
那时心中所有难言的酸涩与委屈在多年以后一下不受控制的再度滋长，明明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她和宋亚轩又在一起了，可是现在想起来许舟予还是会觉得很难过。
高中毕业后她果真如愿的离开了重庆，离开了那个她曾经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在逃离父母禁锢的束缚之后的她终于拥有了自己选择的权利，她不用再顾忌那么多的，能和宋亚轩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只是…只是，她把他给弄丢了。
她没有资格再去找他。偷偷从冯逸辰那儿得知了宋亚轩已经回到/BJ/的消息。
也对，去BJ才是他最好的选择。去了那里，他才能更好的实现自己的梦想。为了她总将自己束缚在这座小山城里，一点都不值得。
对于从前的事，许舟予没有提起的勇气，她带给他的伤害或许是无法磨灭的，到了后来时间长了，虽然淡忘了些，再度想起来时还是像一枚针扎在她的心底，那宋亚轩会怎么想呢？是不是也还介意着从前的事呢？
这一切许舟予都不得而知。
舞台上的灯光不停变换着颜色，一场又一场表演落下了帷幕，大概是被那些突如其来的坏情绪影响了心情，许舟予总显得意兴阑珊。宋亚轩不动声色的关注着她，然后慢慢凑到她耳边道：
“要不要去这边的海滨区逛逛？”
感受到他在自己耳边说话时浅浅的气息，许舟予缓慢地啊了声：“不看表演了吗？”
宋亚轩看着她，弯弯唇角：“见你好像不开心，就想哄哄你，让你高兴高兴。”
哦，是看出来了吗？许舟予默了两秒，脸上也绽放出笑意来：“那你先哄我吧，等会儿我们再去逛逛？”
听懂了她的意思，宋亚轩拖长了声音：“还挺贪心。”
许舟予毫不避讳地点点头，看向宋亚轩，目光动也不动。整个露天场馆不知不觉中沉寂了下来，舞台上流光溢彩，变换的灯光变成了明亮的白色，照得面前的人肤色冷白。宋亚轩本来就白，这样显得他更白了，看着她笑得模样有点不正经的意味，还带着点揶揄。
莫名的，许舟予又想起来年少时的他。宋亚轩坐在她的身侧，在挤满人的场馆里紧紧拉着她的手，台上是高一高二年级的同学为高三即将毕业的学长学姐们准备的毕业文艺汇演的演出。
表演过程中有学生会执勤，许舟予和宋亚轩坐在偏后的位置，时不时会有人过来巡视，等他们一走近，宋亚轩就松开许舟予的手，等走了之后再抓住。
“我没想到，”盯着自己和宋亚轩交握的手，许舟予慢慢说着：“你这么粘人。”
宋亚轩捏了捏她的手心，笑得随意：“我看你也挺喜欢的。”
旋即，他又补充道：“都舍不得和我松开。”
许舟予感觉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看着宋亚轩笑得再开心不过的模样，她紧紧抿着唇也不再开口，注意力转移到舞台上去。
表演已经接近尾声，现在到了最后校长致辞的环节，距离高考还有最后一个月，校长说着最后冲刺祝大家高考顺利金榜题名的话，台下响起一片隆重的掌声。
许舟予记得校长最后一段讲话是：“希望青春的你们，永远记得自己经历过的这段时光，过去的都是值得珍藏的回忆。无论你们最终将去往何处，至少现在我们都曾共聚在一方。
祝未来的你们，能够共享属于自己的荣光。
也祝，我们共同的梦想，永不落空！”
话音落下，礼堂里爆发了如雷鸣般的掌声，持续许久过后仍有稀稀落落的声响，大家都被感染了激动的情绪，开始拥抱身边的同学。
上高中后冯逸辰就没和宋亚轩许舟予在一个班了，此时此刻他穿越了大半个礼堂来到宋亚轩和许舟予所在的位置，大声说着：“轩儿哥！许宇宙！我永远爱你们！永远记得你们！”
礼堂本来闹哄哄的一团，冯逸辰的声音愣是盖过了所有，真真切切传到了他们耳朵里。许舟予没忍住捂着嘴笑起来，宋亚轩倒是冷静，淡定地说：“你一大老爷们儿怎么随随便便就对着女生说爱啊？”
冯逸辰没听出来宋亚轩话里的意思，他先是楞了一下才说：“啊？轩儿哥，你的意思是说，你吃醋了？只想让我给你一个人说爱你？”
说完，冯逸辰被自己给逗笑了，看着宋亚轩青一阵白一阵的脸色，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乐呼呼地又跑回自己班上在的位置去了。
宋亚轩背对着许舟予，许舟予也能想象出宋亚轩这会儿的心情有多不爽，脸色有多不好看。她笑着拍拍宋亚轩的背，为他顺毛：“冯旋风同学是真的爱你才这么说的，是把你当成很爱很爱的人呢。”
许舟予本来是想要安慰宋亚轩的，话说出来听在宋亚轩耳朵里反倒变了味。他视线悠悠地在她身上一扫，旋即扬起唇角笑了起来：“他爱我，那你呢？也不是很爱很爱我吗？”
宋亚轩学着自己刚才说话的语气将她的话给重复了一遍，许舟予一下感觉脸上在烧，她意识到自己掉进宋亚轩的坑里了，沉默两秒才回道：“我没那个意思，其实我想，他应该一点都不爱你。”
闻言，宋亚轩挑了挑眉。
许舟予淡定地继续说：“你难过吗？冯逸辰都不爱你了。”
区区一个冯逸辰根本没有什么杀伤力，宋亚轩仍然只是笑笑，说了句：“我不喜欢男人。”
“哦。”为了表示礼貌，许舟予还是回应似的点点头。
宋亚轩看着她笑，他语调慵懒而长，听起来拽的不行：“好的，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
“……”
怎么还有点无赖的感觉？
许舟予气结，偏过头去不看宋亚轩。
宋亚轩好像感觉出来她被自己惹得有些恼了，乖乖的也没再继续说话。两人就这么陷入了奇怪的沉默，直到演出闭幕仪式结束，其余人纷纷站起来准备离开礼堂时，宋亚轩在人流涌动中牵住了许舟予的手。
周遭人来人往的，他们很难被注意到，所以许舟予也轻轻回握住了宋亚轩的手。
耳边是旁人走过时嬉笑的玩闹声，还混杂着散场时的舒缓音乐，本来是再混乱嘈杂不过，能让人耳朵产生幻觉的环境里，许舟予感觉到身边的人凑到她的身边，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句什么。
宋亚轩的声音很轻，许舟予却能听得一清二楚，她听见他说：“不管怎么样，我都只喜欢你。”
脑袋有瞬间的空白，许舟予下意识抬头，抬眼便对上宋亚轩的目光。
宋亚轩看着她，没有了先前略微不正经的意味，他的黑眼珠看起来透亮的，像两颗晶莹的黑葡萄，又仿若带着什么莫名的磁场，只将许舟予也吸了进去。
宋亚轩靠近她的瞬间，许舟予觉得自己好像是被按了暂停键，周边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了下来，她眼前的只有他，这么一幅生动的画。
盯着许舟予的模样，宋亚轩觉得好笑，笑着又问：“明白了吗？”
他还很耐心的又重复了一遍：“许舟予，我喜欢你。”
…
“只喜欢你。”他刮刮她的鼻尖。
…
莫名想起来以前的事，许舟予的情绪也有些被感染了，她轻轻抓住宋亚轩的手。这时舞台的灯光暗了下来，观众席也陷入了一片黑暗，唯独台上亮着一盏光，打在舞台上的歌手身上。
借着灯光，许舟予看清舞台上表演的是个女孩。
女孩扎着干净的马尾，一条白色的百褶长裙，没有什么华丽繁重的装饰，灯光下的她皮肤更显得白皙，熟悉的前奏响起，女孩才睁开眼，望向台下的一双眸子里好像两汪潋滟的湖水。
许舟予听她唱着：
“斑马斑马，你不要睡啦，
再给我看看你受伤的尾巴。
…
斑马斑马，你回到了你的家，
可我浪费着我的寒冷年华…”
许舟予的注意力一下都集中到表演的女孩身上了，随之而来的是她清列通透的嗓音，一句斑马斑马像是乘着轻轻的风直朝人飘了过来，温柔的裹在人的心上。许舟予仔细看着那个唱着《斑马》的女孩，透过她的歌声，好像看到了她歌声后的故事。
许舟予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到正在唱歌的女孩身上。
女孩肤色白净，没有化妆品的装饰，倒更显得她清冷出尘般的漂亮。
忽而，宋亚轩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许舟予知道宋亚轩问的是那个唱《斑马》的女孩，但她不太懂音乐，也不知道用什么词汇来描绘，只好中规中矩地给出一句评价：“她唱的很好。”
很快，宋亚轩就有了新的打算：“那让张哥私下联系一下他吧。”
话音落下，宋亚轩便给张真源发了个微信，宋亚轩又突然想起来了什么：“等听完这首歌，我就带你去海滨区转转？”
宋亚轩好像还是没忘不久前和她说过的话，许舟予不由得失笑，说着：“好。”
*
一曲落幕，许舟予跟着宋亚轩穿过人流回到了后台，几个刚表演完的歌手见到他们后，纷纷和他们招手。
许舟予定睛一看，发现是之前的那几个年轻人，都是宋亚轩乐队里的。
“轩哥，你今天真不准备表演啦？”为首一个梳着脏辫，朋克造型的年轻人笑盈盈地看着他们，说话的时候模样显得有些痞气。
“下次吧，最近事儿有点多。”宋亚轩也笑了起来。
年轻人打趣：“我理解你，轩哥，哥们儿们都懂得的。”
说着，年轻人的视线落在了宋亚轩身旁的许舟予身上，随后问候了一句嫂子好。
宋亚轩乐队里的人都有着一种奇怪的默契，统一的都叫着她嫂子，可是乐队里总有比她和宋亚轩年纪还大的吧，怎么都叫她嫂子？
只是许舟予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年轻人就被乐队里的人叫走了。
等穿过后台，出了会场，人群渐渐散去，宋亚轩一直牵着许舟予的手，同她介绍起滨海区这边的风景来。
听宋亚轩说了许多，许舟予又想到刚才那个年轻人说宋亚轩没有准备表演的话，许舟予莫名觉得遗憾，她犹豫了一会儿，试探性的开口：“宋亚轩，你们乐队里的人好像都挺忙的。”
许舟予忽然开口，宋亚轩没反应过来：“什么？”
“就是…”许舟予又组织了一下语言，“没看到你有节目，我以为你会准备的。”
宋亚轩停下脚步，侧过身弯下腰来看她时眉眼弯弯的满是笑意，“我可以把你的话理解为…”
“是又想听我唱歌了吗？”
莫名的，这一幕又和多年前的许多个傍晚重合，宋亚轩还是问她那个问题——
是又想听我唱歌了吗？
时间真是一种奇妙的东西，它带走了许多，可又有许多什么也没改变，譬如眼前这个正笑意融融看着她的男人，他一如多年前那般，似乎这几年的分别只是须臾一瞬，许舟予依旧能感受到自己左胸腔处不受控制，加速跳动的心跳。
这一回，许舟予只想跟随着自己的心走。
她听见她说：“嗯。”
“想听你唱歌。”
一如预料般的，宋亚轩眼中笑意更浓，从喉间溢出几声抑制不住地低笑，他似乎极为高兴。
话音落下，忽而宋亚轩低头吻了吻许舟予的嘴角。
那吻极为短暂而清浅，好似浮光掠影。
宋亚轩说道：“这是这首歌的价钱。”
许舟予知道宋亚轩说的是刚刚那个吻。
“我答应你。”宋亚轩扬眉，嘴角上扬的弧度更甚，“想听什么都可以。”
“真的？”
许舟予学着宋亚轩平时拖腔带调说话的模样，但她却也极为肯定地知道，他真的会实现她所有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