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潜熟⑸
他嗓音里那点儿不易觉察的温柔，眼眸里温润流淌的光，颊边是他浅浅小心翼翼的呼吸，直到这一刻，许舟予才真实感受到了宋亚轩。
七年漫长的时光里，他们如同熟悉的陌生人般在不同的城市生活着，从前坚定决心要斩断过去与宋亚轩所有的联系的她，没过多久便动摇了。在生活的角角落落，哪怕一个不经意的瞬间她都又能想起他，从前他贯穿于她的生活之中整整六年，每当再想起，那些隐晦难言的情绪便不受控的蔓延滋长，占满整个胸腔。
许舟予无数次为自己做下的决定而后悔，她也曾孤注一掷，孤身来到BJ这座陌生的城市。也只有那时候她才知道，原来一段关系结束，就是曾经在生命里像是氧气般存在过的人一旦放弃，哪怕生活在同一个城市里，想要再偶遇，也真的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她那点难言的情绪被她藏得密不透风，即使再想起还会感到点绵绵而来细密的忧伤与酸涩，许舟予没想过她会再次来到BJ，只是这一次来，她不再是一个人。
她心心念念的人此时此刻正站在她的面前，他们距离近到她也能感受到他那点藏在平静的表面之下因紧张而微微加速的心跳，轻缓温热的鼻息。一股难以抑制的热意涌上眼眶。
原来喜欢的人，兜兜转转还是会喜欢的。
“阿舟，告诉我……”
宋亚轩点墨般漆黑的眼底压抑着点希冀而悲伤的神色，他更加压低了嗓音：“是为了我，对不对？”
许舟予猛然回过神来，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堪堪避开了他的视线。
他的眼神，让她慌乱不安。
“你既然都知道了，”因为喉间蔓延的涩意，她再开口时嗓音微微哽咽，“我觉得，你应该很清楚的。”
清楚明白的知道，她的摇摆不定，患得患失，她那些难以启齿的柔弱和酸涩的情绪，明明说过不再见，却还是会忍不住偷偷想再碰见宋亚轩，在真的再遇到的时候还会故作镇定的说一句好久不见，面对他未曾表明来意的靠近与示好时，许舟予还是会忍不住去想，她和他还能够有以后。
也只是因为是他，宋亚轩，所以她才会再来BJ，来这个曾经让她失望难过又无比颓废过的地方。
是因为他，许舟予有了一份想再尝试的勇气。
“嗯。是为了你。”
她声音刻意放得很轻，是从胸腔里放出来的闷闷的一声。
得到她的回答，宋亚轩眼角向上翘起一点小小的弧度，抬手探向她的脸颊。
宋亚轩的指腹温热，一寸寸慢慢抚上她的脸颊，力道很轻，缥缈又虚无。让她以为下一秒现在的一切都会消失，再重归于这七年里任何一天。任何没有他在的日子里。
眼眶的涩意更汹涌了些，许舟予感到脚底有些发软。
穿过无数日夜，割破那层看似坚韧却又脆弱不堪一击的名为保护的屏障，只要他的一句话，一个动作，她便能一下溃不成军。
不想让宋亚轩看到自己红着眼睛噙着眼泪有些矫情的模样，许舟予偏了偏头，避开宋亚轩的动作。
她的反应已经很明了的告诉了他答案，可她却从他不知出于何意的抚摸里得不到他的回答。
“生气了？”
宋亚轩瞧着她，眼神温柔流淌着浅浅的光，许舟予只是看了一眼就心虚的移开视线。
何必这样看着她，让她心神不定。折磨的人快要疯了。
许舟予想，她还是要将话说得明白一些。
“我没有生气。”许舟予上半身轻靠在墙上，刚才眼前弥漫的雾气散去，待喉间的涩意不再强烈，她才再度抬起头，“我只是不明白，你问我是不是为你去过BJ，现在你问到了，那你的目的是什么呢？”
许舟予生硬着语气，像是要在他们之间划开一条严格的界限。
眼前身形高大清瘦，面容清俊的男人眼睛始终不动的盯着她，像是要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来，可是他明明已经将她心里藏着的那点心思全部看穿，可又始终不表态，许舟予对他的想法一无所知。
因为捉摸不定，许舟予心头生了一股无名的火。
宋亚轩盯着她，仍是没有回答，眼神却深沉而锐利。
“说话，宋亚轩。”许舟予沉不住气，声音里的不耐更多了几分。
听到她催促自己，沉默良久的宋亚轩终于开口：“你就那么想知道我的答案吗，想知道我的想法是什么？”
他嘴角噙着笑，明明笑得温和，看起来却像一把锋利的弯刀，让人捉摸不透。
许舟予懒得和宋亚轩这个笑面虎再拐弯抹角，因为始终得不到回应和心中那些无限放大的羞耻不安让她再也无法冷静的站在这里再和宋亚轩心平气和的说话。
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斩断万缕情丝重归平静，要么跳过流程直接在一起。
她不想再耗下去了。
看出来许舟予有些心浮气躁，面前的人抓住了她的手。
…
“我告诉你。”
宋亚轩抓住她的两只手，向她的方向靠近了些，鼻息之间，他身上清冽干净的薄荷香气更浓郁了些，许舟予垂着眼帘遮挡住眼里的慌张。
宋亚轩应该还是喜欢她的。
许舟予原本是没什么把握的，却因为这个更笃定了点的想法，这一次，她没再推开他。
抬头，毫不闪躲的迎上宋亚轩的目光。
不管他是要说其实他没有那个意思，只是单纯想知道她是否还对自己念念不忘，还是他还是喜欢她，许舟予都全盘接受。
大不了甩一个狠狠的巴掌，再放下狠话以后老死不相往来，最后也要漂漂亮亮的离开。
就在许舟予想好了被拒绝以后该说些什么的话的时候，宋亚轩已经再度将她圈入自己的怀里，许舟予直觉有阴影笼罩。
带着点悸动的不安，她疑惑的抬起头来。
宋亚轩正看着她，眸色深深，嗓音冷淡，吐字清晰：“张嘴。”
他说什么？
张嘴。
许舟予大脑一下迟钝。
在她还没回过神来的间隙，宋亚轩已经低下头来，清俊的脸庞在她眼前放大。许舟予看见他的喉结滚动，眼睛定定看着她的嘴唇。
瞧了半晌，宋亚轩总结般地一句：“换了个颜色，不过，也好看。”
许舟予呆愣愣的没有动，忘了作何反应，看见宋亚轩的喉结滑了滑，眼神深沉而悠长，俯下身来离她更近。
他说：“我喜欢。”
一句我喜欢后宋亚轩便消了音，许舟予直感觉到脸颊上像是被什么羽毛似的东西扫了扫，痒痒的，在她反应过来是宋亚轩的睫毛过后，眼前暗了暗。
宋亚轩躬身垂眸，缓缓吻上了她的嘴唇。
他冰凉的唇瓣小心翼翼地，贴着她的唇，带有很强烈的虔诚意味，动作温柔而轻缓。
傻子也该清楚，宋亚轩的答案是什么了。
心脏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许舟予屏着鼻息，眼前是宋亚轩放大的俊脸，他正捧着她的脸，许舟予一下紧张得双手不知往哪处放，腿开始发软。
也许感觉到了她的紧张，许舟予腰上忽然多了一道力量将她拖住，嘴唇分开仅仅两秒又再度贴合。
许舟予听见宋亚轩说道：“抱紧我。”
许舟予本能的抱紧了宋亚轩。
得到她的回应，宋亚轩嘴角弯了弯，看到她红着的脸和耳根，心底闪过一个有点顽劣的念头。
想把她的口红全部吃掉。
这个邪恶的念头一旦产生便再不受控制，驱使着宋亚轩去做，他更加紧紧搂着她。
许舟予先是懵了会儿才明白过来。
许舟予按耐住那点落荒而逃的冲动，任由着他这么去做。
…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许舟予在再也憋不了气的时刻终于推开了宋亚轩。
因为腿发软，她只能依靠墙的角落里扶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气。
盯着许舟予那张原本颜色鲜艳亮丽却被自己亲花了的嘴唇，眉梢抬了抬，宋亚轩翘起嘴角笑，笑得毫不掩饰。
“还好吗？”下一秒，他蹲下身来，凑到许舟予面前，轻拍拍她的背，为她顺气。
感觉到身旁的男人正含笑望着自己，听到他语调里故意的调侃，许舟予没由来的想骂他一句，好不容易平复好呼吸，刚到嘴边的‘不要脸’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就再度被人堵住。
一个短暂蜻蜓点水般的吻过后，宋亚轩瞧着她的眼睛里的笑意更甚了几分，“以后多练练就好了。”
“……”许舟予没搭理他。
宋亚轩又自顾自地补充道：
“其实…我也是第一回。”
仔细听，宋亚轩说话时确实是也有点呼吸不稳的，许舟予却还是皱着眉不想理他。
见许舟予这幅模样，宋亚轩主动为她顺了顺毛，摸摸她的头，轻笑：“乖啦，小阿舟。”
也正是宋亚轩咧嘴笑的时候，许舟予才注意到宋亚轩的嘴唇上很红，比几分钟前要红得多。
想起来自己不久前才补了口红，许舟予一阵惋惜。
过了几秒，许舟予拍掉宋亚轩的手，扶着墙站起来，低头冷冷地看了宋亚轩一眼，从包里翻出一张湿纸巾递给他。
迎上宋亚轩微微疑惑的眼神，许舟予眼皮跳了跳，硬着头皮，道：“把嘴擦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