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神射手
温硕筠派人去过苏皖皖送水的士兵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了,“报告殿下,属下没有在您练武的地方看到王妃的身影,但是属下瞧见射箭场上有一名女子在和其他弟兄们比射箭,看模样与王妃有些相似。”
“射箭!”苏祁羽失度道:“胡闹!”
温硕筠摩挲着拇指,问道:“她还会射箭?”
苏祁羽无奈地扶起额来,站起来微微摇头突然道:“何止!”
说起来也可以说是苏祁羽过去最蒙羞的一件事了,当年苏祁羽箭术未精,前来捣乱的苏皖皖阴差阳错之下,拿着她的弹弓用石头击中了他的靶子,而且还是靶心。
本来她一来苏戎便开心极了,后面虽知是巧合,却给他露了一手,害得一旁的苏戎高兴地把她举过头顶转圈圈,嘴里像得了块宝似的:“爹的皖皖真厉害,这么远都能击中,真是不得了,可比你哥那臭小子强多了。将来我们家要是出了个女将军靠皖皖了。”
可那会儿苏皖皖不过是个孩童,哪听得懂苏戎在说什么呀,见他笑也跟着他笑得咯咯响。
苏皖皖趴在爹爹的背上朝苏祁羽做鬼脸一顿嘲,后面还真当真了,苏皖皖的箭术是苏戎抽空手把手教的,就是苏祁羽也没这待遇。
“那丫头要是小时候继续练下去,现在的箭术都快比翟侍郎的头还尖了!就连我爹都说她比我同龄时那会学得快。”
温硕筠缓缓摇摇头满意笑道:“还挺有本事的。”
苏祁羽压低了音调,“要不是啊——被那个姓叶的拐了去,现在估计跟沈无漪差不多。”
“叶延”,温硕筠僵住笑意,先前派人调查过他,自幼父母双亡,得幸跟了个师傅习药理之学,师傅去后便一人独居,听起来真是一点差错都没有,让人想怀疑又不好多心。
“诶?你说她不在府里待着来凑什么热闹?等会手底下那些人知道自己连一个小丫头都斗不过,垂头丧气寻死觅活的,你叫我怎么带?”
看苏祁羽反应如此强烈,本该救场的温硕筠反倒没阻止反而有些幸灾乐祸,更对这夫人感到意外之喜。
……
二虎对苏皖皖的佩服油然而生,他鼓起勇气磕磕绊绊说出口“那个……我能问一下你是哪家的娘子吗?”
苏皖皖指了指自己惊讶道:“我啊!”
二虎无辜地点了点头问道:“嗯,是不能告诉我吗?”
苏皖皖尴尬地摆摆手:“啊……不是不是,就是不知该怎么跟你说。”
就在苏皖皖左右为难不知道该不该说的时候,围观的人群让出了一条路。
苏皖皖回头,一个披戴虎头甲胃的少年郎走在前头的,一看就不太好惹,至少等下免不了一顿训。当然,苏皖皖也会顶回去。
目光顺着苏祁羽的身后,一个行走得悠哉悠哉的男人,咦惹——更不好惹。
温硕筠双手搭在胸前,还带着几分看戏的幸灾乐祸,苏皖皖心想是不是还得给他配上一把瓜子捧着看戏?
他一只手放在腰间的佩剑上:“还不赶紧过来。”苏祁羽朝她使了眼色。
苏皖皖又被抓包了,习惯性拉长了音:“哥——”
哥!周围人都敬苏皖皖半步,竟没想到原来她所说的哥哥就是他们的领头苏祁羽。
苏祁羽见苏皖皖迟迟不动:“嗯?”
苏皖皖移开视线与温硕筠对视,示意他帮帮忙,没想到温硕筠这家伙看懂了意思却装作看不见。明明是他拉着自己过来,怎成了苏皖皖一人干的事?
苏皖皖不懂他什么意思,但还能不懂他?就他那一肚子猜不透的想法,定是看懂了苏皖皖的求助。
她示意服软,知道错了,不该不听话偷跑出来,一双杏眼委屈巴巴地盯着温硕筠。
温硕筠搭着双手,挑眉睨了一眼身后。苏皖皖得到允许后迅速溜到温硕筠身后,温硕筠扫了一眼苏皖皖的箭靶,确实有两下子。
温硕筠地位比苏祁羽高,苏皖皖正好可以狐假虎威。大庭广众之下,苏祁羽便拿苏皖皖没办法。
苏祁羽看他们一个个跟木头似的站着:“好了好了,该干嘛的干嘛,该继续的继续。”
苏皖皖屁颠屁颠跟着温硕筠离开。进了营帐,营帐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温硕筠坐下敲了敲桌子。
苏皖皖想着又发什么疯。
温硕筠严肃道:“我不是让你等我回去吗?”
“那你不在我闷得慌难不成还不能走一走了?况且你没看他们刚刚多佩服我,我也没做错什么呀。”
“嘴硬。”
苏皖皖哼一声,才不管他怎么说。
温硕筠勾了勾手指。
“我才不过去呢。”
温硕筠加重了语气:“过来!”
苏皖皖一怔,行行行,过去就过去。她不情愿地走到温硕筠身边不敢看他。谁知温硕筠竟挪了挪屁股,他拍拍椅子分了一半给苏皖皖。
苏皖皖瞪圆了眼看温硕筠。
“坐呀。”温硕筠真是越来越喜欢这个亲自挑选的夫人,也只有在她面前他才能时而感到放松。
苏皖皖受宠若惊,缓缓坐下。
温硕筠转过身半坐在桌子上,“你还会射箭啊?”少年眼里泛着光,像小狗一脸无害地看着苏皖皖,这种不带心机的样子是她从未见过的模样。
“是……是啊。怎么了吗?”
“那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学的?还挺有两下子的。”
苏皖皖松了一口气,原来是崇拜自己要和她聊家常啊。
苏皖皖静下来说话软软的还带着点小骄傲:“是吧,我厉害吧?我可是从五岁就跟着爹爹练,后来还跟着爹爹进宫里练过呢。”其实那回是苏戎进宫办事带上苏皖皖罢了。
“嗯,知道,那怎么不继续练了呢?”温硕筠又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样,不得不承认装起来还是挺有几分人畜无害。
苏皖皖额一声:“你怎么可能知道?”
温硕筠一瞬间定神,也不去慌张,选择不做声。
苏皖皖想起小时候的日子,继续道:“当然是遇到我师傅啦,学草药可比射箭有趣多了,没事我还能跟着师傅漫山跑,见我未曾见过的事物,步我未曾步过的地方,落英缤纷,暗香袭鼻,芳草萋萋,还能正大光明地出府,多有意思。”
见苏皖皖谈起话来神采奕奕,温硕筠温柔的目光渐渐在脸上尽显失落之感。
“你怎么了?”苏皖皖低头,见他突然跟失了魂似的。
温硕筠拿上苏皖皖的佩剑:“没事,回府吧。”
……
府内没了苏皖皖寂静许多,也清冷了许多。
他们俩回来之后就没怎么说过话,就连下人都觉得奇怪。平日里温硕筠虽寡言,但有苏皖皖在总会多几分乐趣,可近日苏皖皖也安静了不少。
自上次从军营回来之后,前段日子清支县的灾情也传到皇帝耳朵里,连夜召集几名要臣和皇子议事。
到了关于派谁去这个问题,二皇子巧言令色、能说会道的,几句话就将自己含糊了过去,还在皇上面前大力举荐温硕筠。
在场的大臣都明白,赈灾不是件好差事,像二皇子这种整日纸醉金迷的人,能去才怪。
晚上温硕筠与苏皖皖说起这事,在苏皖皖看来难免有些突然,突然说道清支县地发洪灾,不日便出发,期限暂且不清。
苏皖皖就静静地听着,尽管他只是寥寥无几地交代几句。
白天她碰见了慕白,从慕白口中才得知这一趟可抵半载,但慕白的话多少是故意夸张了些。
苏皖皖起初知道他要走窃喜终于没人管着了,可见被慕白那么一说她瞬间没了喜悦,只是在夜里苏皖皖莫名烦躁扰了一宿。
清支县灾后须安抚善后,皇上和朝廷决定派温硕筠前去救济灾民,照旧例少则半月,多则一月有余,若事态严重的话须达三月,用不着半年那么大夸其辞。
温硕筠也是事发突然,便没跟苏皖皖说具体多少日。
他原本担心苏皖皖贪玩会趁机闹着一起去,毕竟那边的环境不比安阳,更何况发了难。然而却是他多虑了,苏皖皖很乖并没有闹着去。
计划有变,启程时间比计划早了一个时辰,今日温硕筠清晨见她未醒,便将买来的蜜饯、枣糕、荷花酥和她平日爱吃的小玩意儿放在桌子上。
苏皖皖今日倒也起得比平日要早,可温硕筠人却不见了。
“阿青!”苏皖皖从床上下了地,“温硕筠人呢?”
阿青笑笑道:“小姐,姑爷一大早就出门去了,还给小姐买了许多吃的回来,咱们姑爷对小姐可真好。”
苏皖皖讪笑。
“对了小姐,你是不是把你随身戴的铃铛赠给姑爷了?今早我姑爷玉佩旁的铃铛像是小姐的,不过被衣物遮挡有些看不清。”
苏皖皖一个激灵炸开了锅,疯了一样翻衣服,果然没找着瞳孔瞬间缩小:“坏了!你知道我里面装的是什么吗?”
铃铛里装的是什么连阿青都不知道——里面用银薄片包裹的小毒,专门研究出来防身的。
只要顺着铃铛开关打开将其轻轻一捏,凡是吸入飞出的粉末的,鼻道即刻干燥无比,胸腔一阵燥热,最后不被憋死也得被呼吸困难折磨一阵子。
苏皖皖回头看见那一桌子吃食:“去多久了!”
“快一个时辰了。”
苏皖皖快速换了衣裳赶去城门。
“小姐——你又不带上阿青。”阿青对着苏皖皖远远的背影怨道。
来不及了,按礼数须先进宫面圣再出发,按这个时辰想必早以出了宫。
苏皖皖赶紧策马赶去,希望一切还来得及。她直奔城门,宛如一抹热烈的鲜红在安阳城内蔓延成一根红绳,红绳的另一端正疯狂引领苏皖皖到达。
城门旁馄饨店的铜铃泠泠作响,来来往往犹如昔日,她看着这偌大的城门,却找不到一处落眼的位置。
她冲出城门,城墙之外广阔无垠,风吹得黄沙席地而起绊住她的脚步。
苏皖皖收紧缰绳,看着来来往往陌生的面孔,无一是他,心里落空还是晚了,但愿他没有在无意间打开铃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