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健民壮骨饮料”就是在普通饮料中加入钙的添加剂，效果远不如广告中说得那么明显，短暂的红火之后，喝的人越来越少。先是销量一天天下降，接着是经销商纷纷退货，到后来还有人上门提出索赔。汪贤春苦撑了一段时间，只好把厂子关停了。他首先想到那个指点迷津的教授，只知道教授已经只身去东南亚发展，想尽各种办法与对方联系都未果。眼看着生产设备开始锈蚀，库存的饮料逐渐在库房里过期变质，他心急如焚却又不知所措。黔驴技穷的汪贤春忽然想到那个和尚，希望和尚是一根救命稻草。他想到那天交谈的一席话，明确说出自己前半生注定大福大贵，言下之意是暗示后半生可能不那么顺利；“善始容易善终难”，这明显在发出警告，可能是预见到厂子结局不那么乐观。和尚要是先知这种结果，就一定有破解的锦囊妙计，也许一道签就能让一切都化险为夷。

汪贤春半夜起身，走到庙里，太阳还没出山。风很凉爽，小庙笼罩在薄雾之中，忽隐忽现。庙门半开，里面依旧残烟袅袅，膻味刺鼻。和尚静坐在厢房边看书。

“这大清早师父就在用功了？”汪贤春热情地套着近乎。和尚抬眼瞅瞅，又低头看书，脸上没出任何表情，不冷不热的目光让人生畏。

见和尚爱理不理，汪贤春上前赔着笑脸道：“师父，我今天特意来抽签。”

和尚仍然低着头，随口说道：“我知道你还会再来。”接着补了一句，“人，不敬佛得不到福果，不信佛就要跌跤。”

汪贤春蹑手蹑脚地站在旁边，不住地点头。想到那天和尚主动叫他抽签都没干，觉得无言以对。

和尚拖过一只小方凳，示意汪贤春坐下，然后合上书本，把右手伸向鼻尖，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福法无边，佛法有界，善者可求，恶者枉来。信由意，敬用心，不勉强，不怨怪……”和尚说得很快，汪贤春听一半丢一半，似懂非懂地跟着点头。

待和尚慢慢睁开眼睛，才问起汪贤春因何而来。汪贤春把自己的困境说了一遍，和尚不假思索地摇头说道：“出家人不谙世俗。生意场上都是利益纷争，铜臭之战，我没良方。”

“我久仰大名，知道师父法度深厚，能逢凶化吉，起死回生。”和尚干脆的拒绝，更让汪贤春觉得他可遇而不可求。

和尚审视汪贤春一眼，含混地摇摇头，没再说话。

汪贤春怀疑和尚还在为上次抽签的事生气。

“都说师父菩萨心肠，我若有所冒犯，还请您见谅。我现在走投无路，您向来大慈大悲，不能见死不救啊！”汪贤春央求着挤出眼泪。

和尚一直沉默，汪贤春一脸苦相地站在旁边，身体微微发颤。过了很久，和尚突然用一种温和的语调对汪贤春说：“你有福相，天灵映日，印堂流光，如果再多出几分虔诚，佛祖一定会保佑你。”

汪贤春见和尚的态度开始改变，心里稍有些放松。

自从饮料厂陷入困境，他度日如年，挖空心思也没想出办法，知道仅凭自己的初中文化，找不到回天之术。和尚说佛祖一定会保佑，等于给他打了一针“强心剂”。

“大师为我指路，是我三生有幸。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言听计从。”汪贤春猛地挺直腰杆，像个接受任务的士兵。

和尚手捻佛珠眯上眼睛，嘴里含混不清地念叨了一会，慢腾腾地说道：“我不能包你走出迷途，只能略施佛法，看你能否顿悟。”说着起身进了厢房，拿来一张黄纸条，上面写有：敬香三日，念经三日，净身三日。落款：禅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