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场馆的特殊学生科学教育国际现状研究
顾怡雯 张佳怡 鲍贤清[1]
(上海师范大学,上海,200234)
摘要 全社会呼吁教育公平的当下,特殊学生的教育需求成为社会各界关注的焦点。科技场馆作为非营利性社会文化机构,也逐渐意识到为特殊教育学校提供科学教育服务的必要性。本文通过分析梳理国际知名科技场馆的相关案例,归纳得出以下三种服务形式:“M-S”馆校直接对接型、“Ms-S”博物馆联盟型、“M-T-S”第三方组织联络型。同时,期望通过借鉴国际优秀案例的经验,为我国科技场馆开展特殊教育服务提供几点经验性建议。
关键词 科技场馆 特殊学生 特殊教育学校 科学教育
1 引言
据国际计划组织(一个致力于促进和保护儿童权利的全球性组织)统计,目前全球范围内残疾儿童数量已超过1.5亿。虽然该群体处于相对弱势的境况,但令人欣慰的是,社会对特殊教育的关注度不断增加,呼吁教育公平的声音也逐步深入人心,社会各界都在为残疾儿童融入整个教育体系创造条件。联合国《残疾人权利公约》、美国《残疾人教育法案》、我国《中华人民共和国残疾人教育条例》等相关文件均强调了保障特殊教育的普及和公平的重要性,社会机构、教育服务机构等应跨学科、综合协调以提供更好的帮助。目前,世界范围内对特殊教育学校的概念及分类尚未达成统一标准。本文沿用我国《特殊教育学校暂行规程》中对特殊教育学校的界定:特殊教育学校是指由政府、企事业组织、社会团体、其他社会组织及公民个人依法举办的专门对残疾儿童、少年实施义务教育的机构,可大致分为以下几类:①盲人或视力障碍类学校,②聋哑或听力障碍类学校,③其他身心发展障碍培智类学校。
为了推动全社会教育公平,促进科学教育的普及,除了正式教育的努力,非正式教育资源也积极加入这一行列中。博物馆作为非正式教育资源代表之一,其焦点已经从最初的“以藏品为中心”转变为“以观众为中心”,[2]致力于将不同类型的受众纳入博物馆的服务对象列表内,其中就包括特殊人群。不少世界著名的科技类场馆都设有相关的计划和文件,如英国自然历史博物馆、加拿大安大略科学中心等都设有无障碍计划;格拉斯哥科学中心、伦敦科学博物馆等设有特殊人群访客指南;史密森尼博物馆设有无障碍展览设计。不难发现,科技类博物馆服务于特殊人群的形式正在不断多样化发展,其中学校团体是非常重要的一种参观类型,也是能较大范围作用于特殊学生的一种有效方式。
2 特殊学生的科学教育需求
在国际上,将特殊学生纳入科学教育的相关政策和指导是明确的。[3]在美国,《不让一个孩子掉队法》(No Child Left Behind Act,2002)、《每个学生成功法案》(2015年)都指出了针对特殊学生的相关科学教育内容。我国2007年颁布的《特殊教育学校义务教育课程设置实验方案》中设置了综合课程科学课,另外《特殊教育学校暂行规程》(1998年)中也指出:特殊教育学校的教育目的是培养学生初步具有爱祖国、爱人民、爱劳动、爱科学、爱社会主义的情感。以上这些相关政策都提到了针对特殊学生的科学教育要求。
实际上,特殊学生和正常人一样,拥有与生俱来的探究世界的兴趣和需要。而学习科学能够增强学习者对周围世界的好奇心和理解。[4]因此,加强科学教育,可以呵护特殊学生的好奇心,发展特殊学生了解世界、乐于探究与发现身边奥妙的欲望。[5]同时,特殊学生的学习体验是其学习过程的重要一环。帮助特殊学生体验科学活动的过程和方法,通过实践来获得科学经验,从而激发其科学兴趣,培养科学探究技能和基本的科学素养,从而提高生存能力。[6]对于特殊学生而言,他们受到身心障碍的限制,知识面相对狭窄、生活经验不足,通过科学教育可以帮助他们获得生活所需的科学知识和思维能力,得以更好地生活。
另外,除了可以帮助特殊学生获得探究世界的基本能力,科学教育还有助于加深特殊学生对自身的了解,其中有关自然、生命、医学等主题的科学教育内容对特殊学生尤其关键。由于他们身心存在不同程度的缺陷,其不可避免地对自身差异产生迷惘或困惑。适当的科学教育引导能够帮助他们建立正确的人生观和价值观,以乐观的态度看待生命,客观地认识自己,接受个体间的差异,从而树立积极的生活态度,正面地看待特殊群体的差异和特征。
3 场馆开展特殊教育服务的意义和必要性
在美国,13%的学龄儿童患有残疾;[7]在英国,14.4%的学生具有特殊教育需求。教科文组织在《2030年教育议程》中提出了如下设想:至2030年,所有学生包括残疾学生都将被纳入教育议程,并为其创建更安全便利的教育设施。国际教育的核心是保障每个学生平等接受教育的权利。为了实现社会教育公平,特殊学生逐渐被公共机构纳入教育服务的考虑范畴。科技场馆也积极响应社会号召,开拓场馆特殊教育服务,给予该群体更多可利用的社会资源和社会服务,让其享受同等的社会关怀。史密森尼博物馆无障碍展览设计指南说:“无障碍设计必须成为新展览发展理念的一部分,因为残疾人是博物馆众多观众的一部分。”确实,展览设计中的包容性和可访问性是不容忽视的一类因素。在启动特殊教育服务的基础上,场馆为特殊教育学校提供的服务是目前最快速且相对稳定有效的一种方式,虽然实施难度较大,但这种方式确实能够在有限的资源和时间内更高效地为特殊学生提供教育服务,最大限度地推动社会教育公平的实现。
4 科技场馆对特殊教育学校的科学教育服务类型
目前,世界上一些大型博物馆对于特殊教育的认识逐渐清晰,关注度也越来越高,开始尝试在馆内设计开发针对特殊人群的展品展项及相关教育活动。目前,此类群体以个人或家庭形式参观博物馆居多,以学校形式来馆活动的情况尚未普及。诚然,针对特殊教育学校的教育服务、教育活动在具体实施的过程中困难重重,但部分国际知名的科技类博物馆通过实践探索,形成了一些成功的案例,供其他场馆、学校和机构借鉴参考。经过分析梳理,主要可分为以下三种形式。
4.1 “M—S”(M——museum;S——school)馆校直接对接型
博物馆与学校直接进行接洽、协商,共同发挥教育职能是最普遍的馆校合作模式。在特殊教育方面,直接对接协商也是各博物馆与特殊教育学校的首选方案。特殊教育学校由于其就读学生的差异,需求也不尽相同,而博物馆的无障碍设计或常设教育活动往往难以满足各校的特殊需求。因此,为扩大特殊教育的普及性,国际各大博物馆逐渐尝试与特殊教育学校直接对接,有针对性地提供教育服务,为特殊学生群体的科学教育添砖加瓦。
以美国为例,美国自然历史博物馆(American Museum of Natural History)是纽约非常受欢迎的学校实地考察(Field Trip)点,该馆同时也为特殊教育学校的学生提供实地考察定制服务。馆方可接待的特殊教育学校对象主要可分为以下三类:①聋哑或听力障碍,②盲人或视力障碍,③自闭症。特殊教育学校可提前和馆方教育工作者预定并沟通具体需求和活动安排。
此外,旧金山探索馆(Exploratorium)与灯塔(Light House)教育中心对接,探索馆为其提供了针对性的教育服务。灯塔是一个致力于为盲人和视障学生群体提供各类教育教学的组织。探索馆为灯塔青年就业系列学院(Youth Employment Series Academy)的青少年提供实习机会。譬如,灯塔的青年学生Jenn曾在探索馆参与了为期两周的实习工作,负责“从细胞到自我”(Cells to Self)展览的相关事宜。她不仅对展品背后的生物学科学知识有了更深层级的认知,也积极探索如何将抽象的知识转化为具象、有形的事物,并利用3D打印技术得以实现。旧金山探索馆为灯塔提供的这种教育服务和机会,不仅拓展了特殊学生接受科学教育的渠道,同时为他们的人际交往、未来工作积累经验。
博物馆与特殊教育学校一对一直接接洽是最高效、最适切、最大限度地协商彼此供给关系的馆校对接模式。博物馆可以针对特殊教育学校的需求和特征调整馆内的无障碍设计、开发相应的特色教育活动、提供馆内资源,以满足特殊学生科学教育的需求。
4.2 “Ms—S”(Ms——museums;S——school)博物馆联盟型
美国和英国作为世界领先的博物馆大国,其博物馆联盟历史悠久,如著名的英国博物馆协会(MA)、美国博物馆联盟(AAM)都已成立超过百年,这些享誉全球的博物馆联盟在推动博物馆教育职能实现方面产生了不可小觑的社会影响力。因此,以博物馆联盟的形式为学校提供服务也是一种常见且热门的方式。
在博物馆的特殊教育方面,同样不乏这种形式的服务类型。以英国为例,著名的伦敦自然历史博物馆和周边十家博物馆形成了一个当地的博物馆网络,并由成员之一的利兹博物馆和画廊(Leeds Museums and Galleries)发起名为“真实世界的科学”(Real World Science)的教育项目,其核心是关注青少年及教师基于博物馆进行的STEM教育。其中,一项名为“面向所有人的STEM事业”(STEM Careers for All)的子项目是专门针对特殊教育学校学生设立的。考虑到特殊学生接触到STEM教育的机会相对较少,职业规划上能够涉及STEM相关领域的更是寥寥无几。这意味着对于这一群体而言,他们可能不了解甚至没有机会去了解STEM事业的价值,以及如何追求这一事业。因此,该项目的发起旨在打破特殊学生考虑STEM学科和职业的物理障碍和心理障碍。博物馆联盟为这些特殊教育学校的孩子们提供各类学习资源,联盟中一些艺术类博物馆、文化类博物馆的加入,也进一步让STEM相关教育活动充分体现其跨学科的特征。伦敦自然历史博物馆2019年的年度报告显示,该馆通过这一项目已经帮助了近2700名特殊学生,约占学生总数的1.24%。
国际上,各级各类博物馆以丰富的主题形式、多样的教育目标成立了大大小小的博物馆联盟,并通过课题项目开展相关教育工作。在特殊学生的教育维度,聚众馆之力,为其提供多方位的服务,不失为一种可取的方案。
4.3 “M—T—S”(M——museum;T——Third-party;S——school)第三方组织联络型
馆校合作中第三方的适当介入对于博物馆与学校的合作有着一定的积极作用。第三方组织的类型多样,包括学术研究、社会组织、企业机构、媒体、政府等。博物馆和学校隶属于不同体制,第三方的有效介入可以填补馆校合作中的缺口,构建双方合作沟通的桥梁。[8]在科技类博物馆与特殊教育学校以恰当的科学教育服务为主题进行协商、对接的过程中,第三方组织的介入往往能起到积极的促进作用,并为双方提供高质量、专业的帮助和建议。
英国莱斯特大学(University of Leicester)博物馆研究系的Viv Golding教授曾带领团队联合霍尼曼博物馆(Horniman Museum)与12所学校共同完成了“非洲的灵感”(Inspiration Africa!)教育项目。12所学校中,有4所学校的学生为完全学习障碍患者,2所学校有三分之一的学生患有学习障碍。在整个教育项目中,霍尼曼博物馆提供了非洲世界画廊展区(the African Worlds Gallery),配合Viv Golding教授为12所学校的学生设计开发了12个教育项目,包括角色扮演、诗歌创作、教育游戏等多种形式的活动。例如,组织学生大声朗读自己的姓名,围绕姓名编写绕口令并与非洲文化、自然环境建立联系,以培养学生的自信心、营造轻松的学习氛围。在对相关博物馆藏品有一定认知的基础上,学生可以自由创作藏头诗,通过文字、音乐等表达内心的想法。该项目发现,博物馆的非正式学习环境、丰富的藏品资源和设计合理的教育活动,对于学生尤其是特殊教育学校的学生有极大的教育意义,能有效地培养学生的自信心、创造力和学习兴趣。
学术研究组织(高校等)、社会慈善机构等凭借自身影响力,能更为轻松地联结博物馆和特殊教育学校,为馆方针对性地设计、开发科学教育服务项目提供不同视角的建议和帮助,拓展博物馆的教育辐射范围,同时也为特殊教育学校的学生得到较好的科学教育提供新的途径。
5 对我国的启示与建议
中国残疾人联合会2012年公布的数据显示,截至2010年,中国有超过8500万行动或发展存在障碍的人士。因此,于我国而言,特殊教育的需求是迫切且必要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残疾人教育条例》中也提出:“社会各界应当关心和支持残疾人教育事业。残疾人所在社区、相关社会组织和企事业单位,应当支持和帮助残疾人平等接受教育、融入社会。”所以,为了推动社会教育公平,作为具有一定社会教育功能代表性的博物馆,理应担起这份社会的责任。就科技类博物馆而言,对于我国特殊教育事业中的科学教育板块,也应当意识到自身存在的教育潜力和社会影响力。通过分析国际上一些与特殊教育学校的合作经历发现,其对我国后续为特殊教育学校提供服务有以下几点启示和建议。
第一,努力优化残障游客的展览设计。目前针对残障人士的场馆展览尚未普及。提供特殊教育服务的前提,是馆方能够开展具备针对性的服务和教育活动,因此在前期准备阶段,首先应该努力发掘自身特色,然后进行开发设计,优化展品展项的可接触性,可寻求特殊教育专业人士的帮助和支持,改进场馆中特殊教育的服务质量,从而使场馆能够自然地吸引特殊人群,使其愿意接受场馆的非正式学习内容。
第二,创建无障碍计划。馆方能够从自身规划中将特殊教育服务纳入其中,是取得特殊教育学校信任的关键因素。就某些方面来说,场馆设计开发教育活动的质量是一方面,馆方所传递的关怀之情以及对特殊教育的热忱也是促使双方对接更顺畅的重要因素。因此,对于馆方而言,构思馆内特殊教育服务的整体蓝图,创建符合本馆特征的无障碍计划是必要之举。
第三,尝试与社会慈善机构合作。这一类组织拥有对于特殊教育学校天然的亲近感,其本身对于特殊学生的了解也更深入,同时掌握了特殊教育领域内的学校动态、特征等相关信息。通过此类机构的牵线搭桥,能够帮助科技类博物馆更顺利地为特殊教育学校提供服务。
我国馆校结合工作近年来如火如荼地开展着,并已初具规模,稍见成效。在此基础上,扩大服务对象覆盖面,为特殊教育学校提供相应服务可逐步提上日程。目前国内科技场馆与特殊教育学校的合作仍是一个涉足未深的领域,同时也是亟须解决的一个重大挑战,任重而道远。
参考文献
[1]〔美〕海伦·香农、伍彬:《美国博物馆教育的历史与现状》,《博物院》2018年第4期。
[2]Apanasionok M.M.,Hastings R.P.,Grindle C.F.,et al.,Teaching Science Skills and Knowledge to Students with Developmental Disabilities:A Systematic Review,Journal of Research in Science Teaching,2019.
[3]Browder,Diane M.,Spooner,Teaching Students with Moderate and Severe Disabilities,Guilford Publications,2011.
[4]黄鹭达:《贯彻课程改革精神,加强特殊教育学校的科学教育》,《闽西职业技术学院学报》2007年第4期。
[5]王联心:《聋校初中科学教育研究》,《中国特殊教育》2003年第5期。
[6]National Center for Education Statistics,Digest of Education Statistics,National Center for Education Statistics,2004,4(13).
[7]王春瑞:《博物馆与高校的馆校合作模式分析探索》,《经营管理者》2016年第12期。
[1] 顾怡雯,上海师范大学研究生,研究方向为博物馆教育、STEM教育;张佳怡,上海师范大学研究生,研究方向为博物馆教育、STEM教育;鲍贤清,上海师范大学副教授,研究方向为博物馆教育、STEM教育。
[2] 〔美〕海伦·香农、伍彬:《美国博物馆教育的历史与现状》,《博物院》2018年第4期。
[3] Apanasionok M.M.,Hastings R.P.,Grindle C.F.,et al.,Teaching Science Skills and Knowledge to Students with Developmental Disabilities:A Systematic Review,Journal of Research in Science Teaching,2019.
[4] Browder,Diane M.,Spooner,Teaching Students with Moderate and Severe Disabilities,Guilford Publications,2011.
[5] 黄鹭达:《贯彻课程改革精神,加强特殊教育学校的科学教育》,《闽西职业技术学院学报》2007年第4期。
[6] 王联心:《聋校初中科学教育研究》,《中国特殊教育》2003年第5期。
[7] National Center for Education Statistics,Digest of Education Statistics,National Center for Education Statistics,2004,4(13).
[8] 王春瑞:《博物馆与高校的馆校合作模式分析探索》,《经营管理者》2016年第1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