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伊斯兰征服之后：7～16世纪

一 阿拉伯征服北非的进程

公元639年，阿慕尔·本·阿绥率领阿拉伯大军取道苏伊士地峡，向拜占庭帝国统治下的非洲进军。公元642年，阿慕尔·本·阿绥的大军攻克埃及。公元643年，大军攻占巴尔卡和的黎波里。[9]公元647年，哈里发奥斯曼派出阿卜杜拉·本·艾比·萨尔哈率领精锐部队进入北非，下令征服非洲。阿拉伯大军在突尼斯西南部的斯贝特拉重创拜占庭帝国军队。

伍麦叶王朝建立后，开始大举进军马格里布。哈里发穆阿维叶派出大军先后攻克西西里岛和突尼斯最大的岛屿杰尔巴岛。公元670年，欧格白·本·纳菲阿向阿尔及利亚、摩洛哥进军。值得一提的是，欧格白·本·纳菲阿不仅进行军事征服，还非常重视在北非传播伊斯兰信仰。据雅古布记载，“欧格白·本·纳菲阿召集部下并对他们说：‘此地居民不晓伦理，面对利剑便皈依伊斯兰教，穆斯林一走就回到自己的传统和宗教中，我在他们之中看不到穆斯林的身影，我决定在这里建一座穆斯林居住的城市’”。[10]他在突尼斯中东部地区修建了凯鲁万城，在城中修建了欧格白清真寺。凯鲁万城由此成为阿拉伯人的聚居点和北非的伊斯兰中心。凯鲁万城的修建有力地推动了柏柏尔人皈依伊斯兰教。

公元674年，艾布·穆哈吉尔·迪纳尔被派往北非，率军西征。他在阿尔及利亚东部遭遇了由柏柏尔部落联盟首领库塞拉·本·拉姆敦领导的激烈抵抗。柏柏尔人以阿尔及利亚西部的特雷姆森为据点与阿拉伯大军展开激战。艾布·穆哈吉尔·迪纳尔最终战胜了库塞拉·本·拉姆敦，但没有将其击杀。库塞拉·本·拉姆敦皈依伊斯兰教，继续担任部落联盟首领。柏柏尔人此后仍以游击战的形式反抗。公元681年，欧格白·本·纳菲阿再次担任统帅，负责征服北非。他在上任之后俘获了库塞拉·本·拉姆敦。公元683年，欧格白·本·纳菲阿在今阿尔及利亚比斯卡拉附近遭遇柏柏尔人的埋伏，战败被杀。

欧格白·本·纳菲阿遇害后，库塞拉·本·拉姆敦占领了凯鲁万城。由于库塞拉·本·拉姆敦领导的部落联盟发源于奥雷斯山，奥雷斯也因此获得了“柏柏尔人反抗之心”[11]的地位。这一事件使阿拉伯征服北非的进程遭遇重创。此后“穆斯林征服者与柏柏尔领袖之间不再有媾和的空间，阿拉伯人坚定了以军事征服在马格里布进行伊斯兰统治的信念”[12]。

伍麦叶王朝派出祖海尔·本·盖斯对北非发起新一轮军事行动，为欧格白·本·纳菲阿复仇。祖海尔·本·盖斯战胜柏柏尔人凯旋东归时，也被杀害。柏柏尔人再次走上反抗之路。

公元693年，时任哈里发阿卜杜·马立克派哈桑·本·努阿曼率领四万大军穿越昔兰尼加和的黎波里。698年，哈桑·本·努阿曼占领了拜占庭帝国阿非利加省的首府迦太基城，在宾泽特击败了拜占庭人与柏柏尔人的联军。[13]随后，哈桑·本·努阿曼与柏柏尔首领卡希娜女王进行决战，并取得了最终胜利。此后，哈桑·本·努阿曼“荡平”了北非的拜占庭势力，修建了突尼斯城。阿拉伯人在北非的势力范围包括利比亚西部、突尼斯和阿尔及利亚东部。伍麦叶王朝在那里建立了易弗里基叶省。

705年，穆萨·本·努赛尔就任易弗里基叶省总督。易弗里基叶省从此脱离埃及，成为独立的总督区，以凯鲁万城为首府，归大马士革的哈里发直接管辖。[14]此后，易弗里基叶省的西部边界扩展到丹吉尔（Ṭanjah）城，南部边界拓展到苏斯地区和塔菲拉勒特绿洲。[15]马格里布地区逐渐成为阿拉伯伊斯兰帝国的一部分。

二 哈瓦利吉派地方王朝

伍麦叶王朝完成对北非的征服后，对当地的柏柏尔人同时征收人丁税和土地税。加入阿拉伯军队的柏柏尔士兵不能与阿拉伯士兵享受同等待遇。柏柏尔人即便皈依伊斯兰教，仍然受到伍麦叶王朝的歧视，被视为“麦瓦里”。伍麦叶王朝后期，哈瓦利吉派向远离王朝中心的马格里布地区渗透。哈瓦利吉派的平等主张吸引了北非的柏柏尔人，获得了柏柏尔人的拥护。哈瓦利吉派的两个支派苏福里亚派和伊巴德派在柏柏尔人中争取了众多信徒。公元740年，北非的哈瓦利吉派发起了反对伍麦叶王朝的大起义。众多柏柏尔部落人民响应号召加入起义军。伍麦叶王朝的总督勉强保住了凯鲁万城，但阿尔及利亚大部分地区摆脱了伍麦叶王朝的控制。

阿拔斯王朝建立后，对于北非的控制总体有限，主要控制了凯鲁万城以东的区域。阿尔及利亚的扎卜（al-Zāb）地区是阿拔斯王朝在北非的势力范围的西部边界。在这种形势下，阿尔及利亚境内建起了伊巴德派的鲁斯塔姆王朝（776～909年）。

鲁斯塔姆王朝是阿尔及利亚境内建立的第一个地方性伊斯兰王朝，也是马格里布历史上最重要的哈瓦利吉派王朝。它主要位于中马格里布，即今阿尔及利亚所在的大部分区域。东部的扎卜地区处于艾格莱卜王朝的控制之下，西部重镇特雷姆森的控制权则处于鲁斯塔姆王朝与易德里斯王朝的争夺之中。

鲁斯塔姆王朝东部的艾格莱卜王朝的穆斯林为逊尼派穆斯林，其由阿拔斯王朝哈里发任命的易弗里基叶省总督易卜拉欣·本·艾布·阿拉伯·艾格莱卜·本·萨利姆·塔米米于公元800年建立，公元909年灭亡。西部的易德里斯王朝由易德里斯·本·阿卜杜拉于公元788年在柏柏尔欧尔巴人首领伊斯哈格·本·阿卜杜·哈米德的支持下建立，控制了西起萨累河、东至特雷姆森的地区。

鲁斯塔姆王朝的建立者是阿卜杜·拉赫曼·本·鲁斯塔姆。他是在凯鲁万城长大的波斯人，曾赴马什里克学习，接受了伊巴德派的思想。公元761年，阿卜杜·拉赫曼·本·鲁斯塔姆带领一批伊巴德派教徒从突尼斯前往阿尔及利亚。此后，阿尔及利亚逐渐成为伊巴德派的聚居区。

776年，阿尔及利亚的伊巴德派部落拥立阿卜杜·拉赫曼·本·鲁斯塔姆为伊玛目，建立了鲁斯塔姆王朝，定都塔哈尔特[16]。塔哈尔特由此发展成北非伊巴德派的宗教文化中心和北非重要的商贸中心。王朝分为三大区块。一是地中海沿岸的北部山区，包括塔哈尔特附近的山区和扎卜附近的奥雷斯山。二是柏柏尔人聚居区，这里居住着梅克内斯人、内富萨人、穆扎卜人等。三是沙漠地区，这里居住着伊巴德派和苏福里亚派柏柏尔人。

阿卜杜·拉赫曼·本·鲁斯塔姆自称“信士们的长官”，是政教合一的领袖。鲁斯塔姆王朝进行较为开明的统治。伊玛目对于宗教事务，会召开舒拉会议进行协商；对于社会经济事务，则与部落首领商讨。王朝设有最高司法委员会，大法官拥有最高裁决权。大法官须由伊玛目在咨询舒拉会议后任命。大法官从信仰虔诚、公正廉明的人中选择，处理司法事务。王朝设有税务迪万，其负责按照伊斯兰教法征收土地税，并将征收的天课分配给穷人。

鲁斯塔姆王朝生活着多个柏柏尔部落，王朝的城市中生活着形形色色、不同阶层、不同背景的居民。不同教派的居民，例如伊巴德派、苏福里亚派、马立克派，比邻而居；不同种族的居民，例如呼罗珊人、阿拉伯人、来自凯鲁万城的易弗里基叶人、来自的黎波里的内富萨人亦在同城居住。但混居在一起的不同群体并没有实现高度融合，各个群体仍保持独立。

鲁斯塔姆王朝时期，阿尔及利亚的思想文化获得了长足发展，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教派研究，特别是哈瓦利吉派支派伊巴德派的研究十分活跃，学者们常常聚在一起，探讨教派问题。最著名的伊巴德派宗教学者是艾布·雅古布·尤素福·本·赛卢斯·萨德拉提。鲁斯塔姆人还修建了一座大图书馆，收藏了大量学科的相关图书。

公元909年，鲁斯塔姆王朝被什叶派法蒂玛王朝灭亡。末代伊玛目雅古布带领一部分伊巴德派信徒逃亡乌尔格拉绿洲，寻求柏柏尔希德拉塔部落的庇护。[17]最终他们在乌尔格拉西北的穆扎卜河谷建立了新的定居点。时至今日，穆扎卜河谷仍是阿尔及利亚伊巴德派柏柏尔人的聚居地。

三 法蒂玛王朝

法蒂玛王朝的建立与居住在阿尔及利亚小卡比利亚[18]地区的库塔马柏柏尔人有着密切的关系。892年，什叶派宣教师艾布·阿卜杜拉·侯赛因在麦加朝觐时，结识了库塔马人的首领。在库塔马人的邀请下，艾布·阿卜杜拉·侯赛因以宣教师身份来到库塔马人居住的小卡比利亚地区。库塔马人生活的区域在逊尼派艾格莱卜王朝境内，他们受到苛政压迫。

库塔马人不满艾格莱卜王朝的苛政，意图摆脱其统治。艾布·阿卜杜拉·侯赛因趁势向他们宣传什叶派的分支伊斯马仪派教义，称伊斯马仪派的信条是“合法权威的唯一基础、穆斯林获得正义与社会公平的唯一希望”[19]。艾布·阿卜杜拉·侯赛因宣称，“作为哈里发在马格里布的代表，艾格莱卜王朝应当对公众生活中的不公正和独断负责”[20]。艾布·阿卜杜拉·侯赛因过着苦行的生活，恪守伊斯兰教法，洁身自好。对艾格莱卜王朝心怀不满的库塔马人接受了伊斯马仪派教义。艾布·阿卜杜拉·侯赛因逐渐获得了库塔马人的支持，统一了小卡比利亚的大部分地区，什叶派势力在艾格莱卜王朝境内发展壮大起来。

从903年开始，艾布·阿卜杜拉·侯赛因组织军队对艾格莱卜王朝发起进攻。公元909年，什叶派大军推翻了艾格莱卜王朝。之后，艾布·阿卜杜拉·侯赛因拥立欧贝杜拉建立法蒂玛王朝（909～1171年）。910年1月，欧贝杜拉正式宣布自己为马赫迪、正道指导的救世主、信士们的长官。法蒂玛王朝建立以后，很快消灭了鲁斯塔姆王朝、易德里斯王朝。法蒂玛王朝的征服行动统一了马格里布大部分地区，在很大程度上恢复了阿拉伯人对马格里布地区的控制。

尽管崛起于马格里布，但法蒂玛王朝的战略目标并非久居此地，而是尽快发展壮大，攫取埃及，东进并回归马什里克，最终推翻阿拔斯王朝哈里发。为了筹集东进军费，法蒂玛王朝对马格里布地区的居民和商队课以重税。除了经济上的剥削外，法蒂玛王朝还以高压政策在马格里布地区推行什叶派信仰。

在法蒂玛王朝之前，阿尔及利亚的柏柏尔人已经接受了哈瓦利吉派信仰。法蒂玛王朝建立后，强制推行什叶派信仰，遭到了柏柏尔人的抵制。在信仰哈瓦利吉派的柏柏尔人遭到压制的同时，法蒂玛王朝境内的马立克派也因为坚持逊尼派信仰、拒绝改信什叶派而遭到当局迫害。马立克派因此持有同情柏柏尔人的态度。在马立克派学者的鼓动下，马格里布地区的柏柏尔人发动了多次起义，反对法蒂玛王朝。其中最大的一次起义由扎纳塔人艾布·叶齐德（885～947年）领导。

从公元935年开始，信仰伊巴德派的扎纳塔人艾布·叶齐德在中马格里布地区进行相关宣传，号召柏柏尔人驱逐法蒂玛王朝统治者，恢复伊巴德派的统治。艾布·叶齐德的宣传在奥雷斯山区获得响应。943年，艾布·叶齐德在奥雷斯山区组织柏柏尔人发起了伊巴德派起义。946年，艾布·叶齐德领导起义军与法蒂玛王朝的军队在凯鲁万城郊进行决战，结果起义军战败，起义遭到镇压。经此一役，马格里布地区的伊巴德派彻底衰落，伊巴德派在北非的势力大大削弱。

法蒂玛王朝的宗教高压政策导致多数柏柏尔人不愿皈依什叶派，而哈瓦利吉派在艾布·叶齐德起义失败后也失去了影响力，这两点为柏柏尔人最终选择逊尼派信仰埋下伏笔。在艾布·叶齐德发动起义时，柏柏尔人与马立克派学者的密切关系为马立克派在马格里布地区实现伊斯兰教义的统一做了必要的铺垫。公元973年，法蒂玛王朝迁都开罗，形成与阿拔斯王朝并立的局面。随着法蒂玛王朝的东迁，阿拉伯人对马格里布地区的控制减弱。这给柏柏尔人伊斯兰王朝的兴起创造了机遇。

四 齐里王朝、哈马德王朝

桑哈贾人是马格里布地区柏柏尔人中实力强大的一支。据称，桑哈贾人领袖穆纳德·本·曼库斯曾被艾格莱卜王朝任命为扎卜总督。他的儿子齐里·本·马纳德则追随什叶派法蒂玛王朝，曾率部协助法蒂玛王朝平定艾布·叶齐德起义，因此获得了法蒂玛王朝的嘉赏。在法蒂玛王朝的支持下，齐里·本·马纳德在阿尔及利亚中东部建立了阿希尔城。法蒂玛王朝东迁之际，任命齐里·本·马纳德之子布卢金·本·齐里（Bulūjīn b. Zīrī）为马格里布埃米尔。公元973年，齐里王朝（973～1148年）建立，名义上效忠法蒂玛王朝。

齐里王朝建立后，开始向西扩张，逐渐掌控了中马格里布。984年，布卢金·本·齐里之子曼苏尔·本·布卢金继位。齐里王朝进而击败库塔马人，夺取了塞蒂夫，成为马格里布强国。

曼苏尔·本·布卢金之子巴迪斯继位后，与自己的叔父哈马德·本·布卢金分治齐里王朝。1015年，哈马德·本·布卢金在平定了西部的扎纳塔人后建立了哈马德王朝（1015～1152年）。由于与巴迪斯存在竞争关系，哈马德·本·布卢金选择效忠阿拔斯王朝，改投逊尼派。齐里王朝由此分为东部的巴迪斯王朝和西部的哈马德王朝。巴迪斯王朝的主体在突尼斯，哈马德王朝则主要在阿尔及利亚，包括阿尔及利亚和摩洛哥、突尼斯的一小部分。哈马德王朝有两大都城：其一是位于距离今姆西拉省36公里的马迪德山附近的卡勒阿城，其二是贝贾亚。

齐里王朝至哈马德王朝时期，阿尔及利亚的经济、文化都取得了较大进步。阿尔及利亚形成了地域和政治上的共同体。从一定程度上讲，这两个王朝在鲁斯塔姆王朝的基础上进一步提高了阿尔及利亚的主体性。这些王朝的建立和发展为阿尔及利亚的构建提供了历史依据。特别是在哈马德王朝时代，阿尔及利亚首次掌握了马格里布地区的主权，彰显了其海上实力。哈马德王朝盛极一时，是阿尔及利亚进入伊斯兰时期成就斐然的时代。

哈马德王朝时期，阿尔及利亚的民族融合进一步加快。在柏柏尔人内部，桑哈贾人、库塔马人和扎纳塔人发生了融合。这一时期，阿拉伯希拉勒人入侵阿尔及利亚。希拉勒人的到来提高了阿尔及利亚的阿拉伯人比例，阿拉伯人与当地柏柏尔人也发生了融合。在伍麦叶王朝日渐衰弱后，不少居民迁往阿尔及利亚。这一时期的阿拉伯人和柏柏尔人不仅在人种上发生了融合，其思想文化的交融也大大加强。阿拉伯人与柏柏尔人的融合促进了阿尔及利亚的伊斯兰化和阿拉伯化，为后来带有阿拉伯伊斯兰性质的阿尔及利亚地方王朝——泽扬王朝（1236～1550年）的兴起做好了历史铺垫。

五 穆拉比兑王朝和穆瓦希德王朝

穆拉比兑王朝的建立基于一场由马立克派指导、依托桑哈贾人的宗教建国运动。桑哈贾人原本在毛里塔尼亚到霍加尔山之间的撒哈拉沙漠地带从事游牧活动。公元1035年，桑哈贾人阿卜杜拉·本·雅辛来到桑哈贾库达拉部落宣传马立克派的学说。宣教活动没有得到库达拉部落的广泛响应。阿卜杜拉·本·雅辛便带领少数信徒隐退到塞内加尔的一个岛上，建立了宗教、军事合一的“拉巴特”[21]，穆拉比兑人由此得名。1042年，拉姆图纳部落首领叶海亚·本·欧麦尔与阿卜杜拉·本·雅辛结成同盟，穆拉比兑运动正式开启。

1090年，穆拉比兑人攻克格拉纳达，横跨非欧两洲的柏柏尔帝国穆拉比兑王朝（1090～1147年）建立起来。尤素福·本·塔什芬为开国君主，被称为“穆斯林的长官”。王朝的政治中心在摩洛哥。建立之时，阿尔及利亚仍处于哈马德王朝统治之下。尤素福·本·塔什芬曾想征服中马格里布地区，但哈马德王朝抵挡了他的攻势。

之后，马格里布地区迎来了柏柏尔人建立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大一统的伊斯兰王朝——穆瓦希德王朝（Al-Muwahhidun，1130～1276年）。穆瓦希德王朝的奠基者是艾布·阿卜杜拉·穆罕默德·本·图马尔特。艾布·阿卜杜拉·穆罕默德·本·图马尔特是马斯穆达人，家乡在摩洛哥苏斯地区。艾布·阿卜杜拉·穆罕默德·本·图马尔特曾前往马什里克学习宗教知识。他在借鉴艾什尔里派教义学、安萨里神秘主义以及什叶派马赫迪思想的基础上，形成了一套以信主独一为核心的宗教思想，穆瓦希德派由此得名。

公元1117～1121年，艾布·阿卜杜拉·穆罕默德·本·图马尔特回到家乡，立志开展一场宗教政治改革运动。他自东向西，一路传播自己的宗教学说，直到穆拉比兑王朝的首都马拉喀什。马立克派教法学家认为艾布·阿卜杜拉·穆罕默德·本·图马尔特的思想对王朝的统治构成了挑战。艾布·阿卜杜拉·穆罕默德·本·图马尔特因此遭到了穆拉比兑王朝的驱逐。

最终，艾布·阿卜杜拉·穆罕默德·本·图马尔特回到了家乡苏斯，获得了马斯穆达人哈尔卡部落联盟首领艾布·哈夫斯·欧麦尔的支持。公元1122年，艾布·阿卜杜拉·穆罕默德·本·图马尔特自称“马赫迪”。1125年，他率领追随者来到廷迈勒山。他在廷迈勒山建立了穆瓦希德派乌玛，修建清真寺，进行宗教政治改革，并以那里为基地发起了推翻穆拉比兑王朝的运动。

1130年8月，艾布·阿卜杜拉·穆罕默德·本·图马尔特去世。扎纳塔部落的阿卜杜·穆敏·本·阿里（1094～1163年）继任。1145年，阿卜杜·穆敏·本·阿里率军攻克马拉喀什，穆拉比兑王朝灭亡。穆瓦希德王朝以马拉喀什为都建立起来。在接下来的20余年时间里，穆瓦希德人荡平了整个马格里布地区，建立了包含马格里布全境、辐射安达卢西亚的柏柏尔人北非伊斯兰帝国。

美国学者希提认为，穆瓦希德王朝在“非洲编年史上是最大的帝国”[22]。穆瓦希德王朝是阿拉伯人征服北非以来与柏柏尔人民族融合、伊斯兰教不断传播的产物。穆瓦希德王朝建立后，阿拉伯人与柏柏尔人进一步融合，他们以伊斯兰信仰为根基，形成了统一的乌玛。

六 泽扬王朝

13世纪初期，穆瓦希德王朝开始陷入分裂。公元1235年，中马格里布地区的阿卜杜·瓦德部落夺取了特雷姆森的控制权，并以此为中心发展自己的势力。他们在周边地区建立据点，其分支广泛分布在阿尔及利亚的沙漠、山区和丘陵地区。

阿卜杜·瓦德部落生活着扎纳塔人，他们分布在穆扎卜绿洲至塔菲拉勒特绿洲之间的广阔区域。在穆瓦希德人到来之前，他们在这片区域生活了近半个世纪。穆瓦希德人进行征服时，阿卜杜·瓦德部落曾进行抵抗，但最终归顺。归顺后，穆瓦希德王朝给予阿卜杜·瓦德部落较大的自主权。公元1230年，扎比尔·本·尤素福建立了从属于穆瓦希德王朝的王国。1236年，叶格米拉斯宣布脱离穆瓦希德王朝，正式建立了阿卜杜·瓦德王朝。由于叶格米拉斯是泽扬人，阿卜杜·瓦德王朝也被称为泽扬王朝。

泽扬王朝的疆域与今天的阿尔及利亚大致相当，其东部与哈夫斯王朝（1227～1574年）在扎卜交界，西部与马林王朝（1244～1465年）在特雷姆森交界。泽扬王朝在首都特雷姆森建造大清真寺及宗教学校，聘请各地宗教学者前来讲学，伊斯兰文化开始繁荣发展。不少诗人曾写诗赞美特雷姆森的繁盛景象。

泽扬王朝的君主自称信士们的长官、哈里发，效法易德里斯王朝的君主，自诩为圣裔。他们在着装、生活方式和管理方式上都着力模仿当时著名的哈里发。泽扬王朝的大臣分为武官和文官两个序列。武官为“剑士”，负责军事事务；文官为“笔士”，负责行政事务。王朝还设有工商大臣、法官，工商大臣负责财政事务；法官分三等：第一等为大法官，是王朝司法事务的最高负责人；第二等为王室法官，负责宫廷司法事务；第三等为军事法官，负责军队司法事务。王朝的军队分为柏柏尔军和阿拉伯军两支。总体而言，泽扬王朝的建制与东边的哈夫斯王朝、西边的马林王朝基本一致，但国力不及周边的两个王朝。

公元1335～1337年，马林王朝占领了特雷姆森及周边多个城市。泽扬王朝丧失了全部主权。1359年，艾布·穆萨·哈姆二世起兵，夺回了特雷姆森。泽扬王朝迎来了一次中兴。泽扬王朝恢复独立后，艾布·穆萨·哈姆二世着手维护王朝安全，平定了境内的叛乱，增强对外防御力量。特雷姆森的宗教、文化活动开始丰富起来。

艾布·穆萨·哈姆二世去世后，泽扬王朝国力日渐衰落，向周边两个王朝称臣纳贡。公元15世纪初，泽扬王朝沦为哈夫斯王朝的附属国，并直至奥斯曼土耳其时代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