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国经略非洲研究(全2册)
上QQ阅读APP看书,第一时间看更新

第二节 法国与非洲合作的领域和效果

法国与非洲国家之间的合作自开启就涵盖政治、经济、军事、文化等领域,随着时间的推移,其所涉及的领域愈加广泛。法非各领域合作构筑在一系列条约或协定基础上,各种多双边合作机制在推进法非合作中也发挥了积极的作用。在世界主要国家与非洲关系中,法国与非洲国家之间的合作一向被视为最为完整的。法非合作各领域既相对独立,同时又相互联系、互为支撑,构成一个有机的整体。法国对非合作政策的目标和法非合作关系的主要特点,就在于努力促成各领域合作的协同发展,以最大限度地拓展和维系法国在非洲利益。良好的政治关系既是法非经济、军事、文化等各领域合作的基础,亦可拓展法国外交的活动半径;经济合作事关法国的经济振兴和可持续发展,并可强化法国在非洲的地位和影响力,因而构成了法国在非洲的核心利益;军事合作特别是军事存在或军事干预是法国对非洲施加影响力,捍卫其在非权益的重要手段;文化交流则有助于提升法国在非洲的软实力,进而促进其他各领域的协调发展。法国亦不讳言,在法国同非洲的关系中,一切都是互相联系的。法国正是通过政治、经济、军事、文化“四位一体”的合作关系,维系着其在非洲的权益和影响。毋庸讳言,法国与非洲合作的许多做法均开大国与非洲合作关系之先河,并且在有些方面至今依然独领风骚。不过,随着国际政治生态、世界经济形势、大国与非洲关系、大国在非洲利益关系以及法国和非洲国家各自形势的变化,不同时期法非合作的重点领域又有所不同或侧重。本节所要探讨的问题是21世纪法非关系的主要合作领域与合作效果。

一 法国与非洲国家之间的政治合作

法非政治合作系指法国与非洲国家就各自关注及彼此关切的单双边事务和国际事务进行各个层级的信息沟通的过程,以达增信释疑、政策协调之目的。在过去半个多世纪的岁月中,法非政治合作经历了较大的变化:就合作对象或范围而言,由初始阶段的法国与前法属非洲国家之间的小范围合作,逐步拓展到目前的几乎所有非洲国家;就合作内容而言,由初期不平等的法国单方面的“政治或政策指导”,逐步趋向于相对平等的信息通报、政治磋商或政策协调;就合作方式或途径而言,则经历了以双边高层互访为主,逐步演化为双边与多边并举、机制化与随机并重、灵活务实的多层次、多渠道沟通磋商机制;就合作效果而言,应当说,法国和非洲国家均程度不同地达到了各自的目的。

(一)法国与非洲政治合作的渠道与方式

政治互信是法国与非洲国家间各领域合作关系得以延续、推进的重要基础。由于法国与非洲特别是法语非洲之间的历史渊源、文化传统、人脉关系,加之语言优势、价值取向和地理区位的接近,法国与非洲国家之间的政治合作拥有许多得天独厚的便利条件。惟其如是,在过去半个多世纪的岁月中,法国与非洲国家之间各个层级的沟通管道都是十分通畅、便捷的。法国与非洲国家之间的沟通渠道有双边和多边之分,一般而言,双边渠道侧重于双边事务,多边渠道则更关注带有多边性质的问题。当然,在外交实践中,有时双边渠道也会涉及多边问题,多边渠道也会商讨某个国家的问题。法非政治合作具体运用何种渠道、平台,在何种等级、层次上展开对话、磋商则要视具体情况而定。

法非政治合作的双边渠道主要有下述几个层级:其一是法国和非洲国家元首或政府首脑之间的高层接触;其二是法国与非洲国家之间的部长级磋商;其三是法国与非洲国家之间的各类双边联委会、混委会对话磋商机制;其四是法国驻非洲国家大使与驻在国各级行政官员及非洲驻法国大使与法国相关职能部门之间的经常性沟通、接触。除了政府间沟通渠道和磋商机制之外,法国与非洲国家的立法机构、政党、非政府组织之间的沟通渠道也十分顺畅。值得一提的是,在世界主要国家与非洲国家之间的高层互动中,法国和非洲国家领导人之间的双边互访是最为频密的,维系法非领导人之间的“私人友谊”亦可谓法国对非政策的传统。

法国与非洲国家之间的政治磋商除了双边渠道之外,还有多个多边会晤机制或集体对话平台。事实上,在世界主要国家中,法国是最先将其与非洲国家领导人的会晤纳入机制化轨道的国家。为了就非洲乃至国际事务与非洲国家协调立场以维系法国在非洲的权益和影响,法国从20世纪60年代开始便同法语非洲国家展开多边磋商。

在法非之间的多边沟通渠道或对话平台中,搭建最早、影响最大的当属法非首脑会议(Sommet France-Afrique)。1973年11月,在法国的倡议下,首届法非首脑会议在法国召开,其后逐步演化成为法国与非洲国家领导人之间的定期多边对话平台。作为区域间国际合作机制,法非首脑会议初始阶段是每两年举行一次,1975年第2届法非首脑会议决定以后峰会从每两年举行一次改为每年一次,轮流在法国和非洲国家召开,这一惯例一直延续到1988年。为了避免与法语国家首脑会议(Sommet de la Francophonie)撞车,1988年第15届法非首脑会议又决定恢复每两年召开一次。在不举行首脑会议的年份,举行后续行动部长级磋商会议。法非首脑会议的参加国不固定,开始时仅限于法国和法语非洲国家,如第1届法非首脑会议只有象牙海岸(今科特迪瓦)、塞内加尔、加蓬、上沃尔特(今布基纳法索)、尼日尔、布隆迪、卢旺达、中非共和国、毛里求斯和马里10个法语非洲国家与会。随着时间的推移,会议规模逐届扩大,一些葡语、英语和阿语非洲国家也相继与会,从1996年第19届会议开始,法非首脑会议就成为法国同所有非洲国家的大聚会。近年来,参与法非首脑会议的非洲国家基本保持在50个左右,其中国家元首或政府首脑在40个上下,其规模和规格仅次于非洲联盟首脑会议。作为非正式国际组织,法非首脑会议原则上只发表公报,不通过决议,参加国也不承担任何义务。不过,鉴于法非领导人之间的定期会晤有助于加强法国同非洲国家之间的关系,进而提升法国在非洲事务中的主导权,因而,这一多边对话渠道最为法国所看重。

法国与非洲国家领导人之间的另一个多边对话平台或集体会晤机制是法语国家首脑会议。截至2018年,总部设在法国的法语国家组织拥有58个成员(国家或地区)以及30个观察员。参与法语国家组织的成员国虽然众多,但其主体与核心依然是非洲国家特别是法语非洲国家。目前,法语国家组织业已发展成为一个多功能的非正式国际组织,其目标也从初期的维护法语的世界地位,逐步向政治、经济等领域拓展。其组织架构和运行机制日趋完善:首脑会议是该组织的最高决策机构,每两年举行一次;部长级会议在两届首脑会议之间举行,为首脑会议做准备;由成员国国家元首或政府首脑的特别代表组成的常设理事会负责处理日常工作,下设国际监督委员会、首脑会议筹备委员会和文化技术合作局三个机构。其中,文化技术合作局是所有成员国参与的机构,因此它也代行法语国家组织总秘书处的职责。需要指出的是,法语国家组织原本是法国用以维系法国语言、文化的重要工具,但是进入21世纪后,在法国的积极推动下,法语国家组织正在经历一个重大的转型期。确切地说,该组织不再仅仅是一个旨在“捍卫法语地位”的语言和文化组织,而转化成为一个在文化、政治、外交和经济等多个层面发挥作用的国际组织。法国正是通过拓展法语国家组织的政治功能来增强法国在非洲事务乃至国际事务中的影响力。

除了机制化的多边对话平台,如交替召开的法非首脑会议和法语国家首脑会议之外,法国还就其特别关心的问题不定期地召开法非专题峰会或专题论坛,例如2013年12月在法国召开的“非洲和平与安全首脑峰会”及2015年2月在法国召开的“法国—非洲经济论坛”等。当然,法非政治合作的渠道与方式并不止于此,双方还会在各种国际机构或借助各种国际场合进行各个层级的双边或多边接触、沟通、对话。

基于“时效性”考虑,在与非洲进行政治合作的渠道与方式选择上,较双边沟通渠道,法国更加注重利用和发挥多边对话机制的功能来宣示法国的非洲政策及法国对一些重大国际问题的看法或主张。从蓬皮杜总统创设“法非首脑会议”,到密特朗总统创设“法语国家首脑会议”,再到萨科齐总统力推的“地中海联盟”战略构想,以及奥朗德倡导的法非专题峰会或专题论坛均可以印证这一点,其中最吸引世人眼球的当属法非首脑会议和法语国家首脑会议。事实上,法国业已把隔年交替举行的这两个峰会作为彰显和扩大其国际影响力的重要场所。

(二)法国与非洲政治合作的主要内容

法非政治合作是法国与非洲国家之间就重大地区和国际问题进行沟通与协调,在涉及各自国家利益等重大问题上相互理解和支持,进而达成利益交换的过程。进入21世纪以来,法非政治合作的内容趋于广泛和多样化,从政治、经济到安全、社会、文化,从双边事宜到非洲地区问题,乃至全球性问题,几乎无所不包。法非政治合作的具体内容在不同的时期有不同的侧重,关于这一点可从21世纪法非首脑会议和法语国家首脑会议所设置的相关主题和议题中窥见一斑。

1.法非首脑会议所关注的议题

进入21世纪(截至2017年),法非首脑会议共召开过7届,其主题和议题多是根据当时的“时空环境”择定。此外,与会的法国和非洲国家领导人还就各自关心的问题,诸如政治、经济、安全、社会、文化、青年、移民、医疗卫生等问题展开磋商,几乎每一届峰会都会涉及与法非合作相关的议题。

2001年1月在喀麦隆首都雅温得召开的第21届法非首脑会议的主题是“非洲面临全球化挑战”。法国和非洲国家领导人结合全球化对非洲的影响,重点就全球化进程中非洲在政治、经济、社会、文化等方面面临的挑战以及应对措施进行了磋商,认为非洲国家只有联合自强,掌握自身命运,才能免遭边缘化厄运,实现非洲复兴。为此,会议提出了加快一体化进程、实现非洲和平与发展的具体设想,重申成立非洲联盟是应对全球化挑战,确保非洲在和平、安全、稳定和自由的环境中持续发展的理想框架。

2003年2月在法国召开的第22届法非首脑会议的主题是“非洲与法国共建新伙伴关系”,设置这一主题实际上也是为了诠释和张扬希拉克总统所倡导的法国“新非洲政策”。会议围绕法国与非洲在维护和平与安全、解决非洲地区危机、发展非洲社会经济、建立新型伙伴关系问题等展开讨论并在一些问题上达成共识。此外,法非双方领导人还就伊拉克问题、科特迪瓦局势等重大国际问题或事件进行了磋商并协调了彼此立场。

2005年12月在马里首都巴马科召开的第23届法非首脑会议的主题是“非洲青年及其活力、创造力和诉求”,法非双方领导人就非洲青年参与社会政治和经济生活、非洲青年移民、非洲外流人才返回非洲、卫生与环境状况、培训和就业等问题交换了意见。此外,会议还就法非关系的现状、增加发达国家对非洲的官方发展援助、减免非洲债务、非洲热点问题以及争取公平的国际经济贸易秩序等问题展开讨论。

2007年2月在法国戛纳召开的第24届法非首脑会议的主题是“非洲与世界平衡”,法非领导人就非洲在全球化中的地位和作用、法非关系以及非洲地区冲突等问题展开讨论。此次峰会还开设了3场专题圆桌会议,其主题分别是“非洲原材料”、“非洲在世界的地位与作用”和“非洲与信息社会”。此外,非洲在各国际组织的影响力、非洲与其他地区新兴经济体之间的关系、南南合作进展、几内亚内部冲突等问题也是会议重点讨论的内容。

2010年5月在法国尼斯召开的第25届法非首脑会议的主题是“非洲在世界治理中地位”。与会各方主要就联合国安理会改革和促进非洲国家参与八国集团和二十国集团事务,以提升非洲在世界政治版图中的分量等问题进行了磋商。此外,法非领导人还就维护非洲地区和平与安全、联合打击跨境犯罪活动、应对气候变化、消除贫困、保障食品安全等问题交换了意见。

2013年12月在法国总统奥朗德倡议下在法国召开的“非洲和平与安全首脑峰会”,实际上也可以视为第26届法非首脑会议。法国举办此次会议的目的有二:一是表达法国对非洲国家和地区组织在维护和平、安全,促进发展方面努力的支持;二是希望非洲国家能就此问题制定一些具体行动方案,为2014年4月举行的欧盟—非洲峰会做准备。会议发表的《巴黎宣言》认为:非洲的和平与安全受到恐怖主义方面的威胁,今后,非洲必须“逐渐承担起维护自身安全的使命”;法国则承诺支持非洲联盟组建非洲快速反应部队并在军官培训、后勤保障、情报共享等方面提供帮助。应当说,进入21世纪第二个10年,法国对非洲的和平与安全问题有了新的认识,法比尤斯外长重申和平与发展相辅相成,奥朗德总统讲得更为直截了当:“安全就是发展,或者说发展即安全,两者密不可分。”法国关注非洲安全问题,目的自然是维护和拓展法国在非洲利益。

除了机制化的多边渠道之外,法国还会就其特别关心的问题不定期地召开法非专题论坛。例如,2015年2月在法国召开“法国—非洲共享式经济增长论坛”,[171]其主题是“加强非洲与法国经济伙伴关系”,法国举办此次会议的初衷是加强与非洲国家之间的经济联系,以为解决法国国内的经济增长与就业问题找到出路。奥朗德总统认为,法国企业在非洲发展面临瓶颈,并非产品质量和科技水平问题,主要原因在于金融支持力度不够。为此,法国将建立一家出口银行,为法国企业在非洲及其他地区获取大项目合同提供融资支持。

2017年1月在马里首都巴马科召开的第27届法非首脑会议聚焦“维护和平与安全”“开展经济合作”两个议题。法非双方领导人就各自在维护非洲地区和平与安全问题上所应承担的责任交换了意见。法国总统奥朗德呼吁,法国与非洲国家都面临恐怖主义的威胁,因此,所有非洲国家都应承担反恐方面的责任和义务,法国计划在未来3年每年培训2.5万名非洲士兵以应对非洲地区面临的安全威胁和打击恐怖主义的任务,并强调法国对非洲的支持也可保证法国自身的安全。此外,法国未来5年将投入230亿欧元用于支持非洲发展,法国还将组织成立由法非共同管理的法非投资基金,以支持和鼓励非洲中小企业发展等。

2.法语国家首脑会议所关注的议题

进入21世纪,法语国家组织业已从最初的倡导文化多样性、维护法语的国际地位,重点探讨在法语国家和地区之间加强语言、文化、科技交流与合作的一个松散的“语言共同体”,发展成为一个多功能的、全面的国际组织。随之,法语国家首脑会议的主题或议题设置,也由以往单纯的国际文化或文明逐步向国际政治、安全和经济等领域拓展。关于这一点,可以从法语国家组织在21世纪召开的一系列会议的主题或议题中得到印证。

2000年11月,在法国的动议下,法语国家组织在马里召开“法语国家民主与人权状况研讨会”并对历时10年的非洲国家政治民主化的成效进行了回顾和总结。针对非洲国家在政治民主化过程中出现的问题,法国提出了加强法治国家建设是发展的决定条件。据此,会议决定在未来3年内设立民主危机预防机制,并加大对非洲国家法官的培训力度。

2002年10月在黎巴嫩召开的第9届法语国家首脑会议[172]的主题是“不同文明间的对话”并就敦促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通过一项关于文化多样性的公约达成一致,另外,伊拉克问题成为本届会议关注的焦点。希拉克总统欲借这次峰会,推动法语国家组织成为一个以法国为轴心的“国际同盟”,以制衡美国的单边主义政策。会议通过的《贝鲁特宣言》实际上是背书了法国的政策主张,即解决国际争端必须发挥联合国的作用和遵循国际法。为了使法语国家组织成为能够在国际舞台上发挥政治作用的国际组织,《贝鲁特宣言》还特别强调要加强成员国之间的政治协商以便对重大国际问题采取共同立场。此外,会议也决定建立法语国家组织“常设金融合作中心”,以加强成员国间的金融与经济合作。

2004年11月在布基纳法索举行的第10届法语国家首脑会议着重讨论了可持续发展问题,会议要求加强有利于经济发展的相互援助,认为小额投资在反贫困斗争和实现联合国千年发展目标中可能会发挥重要作用。希拉克总统呼吁法语国家领导人支持征收“金融交易国际税”,后者主要用于资助非洲国家的发展项目;此外,希拉克还提议建立一种对贫困国家有利的国际金融便利机制,并宣布法国将拨款专门设立一个用于对小额融资项目投资的基金,后者将优先考虑法语非洲国家。

2006年9月在罗马尼亚召开的第11届法语国家首脑会议的主题是“教育信息化”和“文化多样性”。与会者认为应该尽快扭转法语在信息技术和教育领域中严重落后于英语的现状,为了提高法语地位,应禁止将文化产品作为普通商品列入经济范畴。此外,会议还讨论了科特迪瓦、苏丹达尔富尔等国际和地区热点问题,并表明了法语国家组织在这些问题上的立场。

2008年10月在加拿大召开的第12届法语国家首脑会议设置了经济管理、民主法制、环境保护和法语推广四个议题,但实际上国际金融危机问题成为会议讨论的焦点。会议通过的《魁北克声明》明确表示,法语国家组织成员支持萨科齐总统提出的关于尽快举行全球金融峰会以寻求妥善解决国际金融危机的建议。

2010年10月在瑞士举行的第13届法语国家首脑会议就法语国家在国际关系中的角色与地位、法语国家与可持续发展,以及全球化背景下的法语和法语教育问题展开讨论。会议强调法语国家应加强团结以便在重大国际事务上协调立场、加强合作,在国际社会中争取更多话语权,巩固自身在全球治理中的地位。萨科齐总统在发言中强调联合国改革应当考虑全球各大洲、发展中国家和发达国家“入常”候选代表的平衡性,并提出“联合国安理会常任理事国应有10亿非洲人的代表”。

2012年10月在刚果(金)举行的第14届法语国家首脑会议的政治、经济意味浓厚,会议发表的宣言强烈关注刚果(金)东部局势以及马里危机,并呼吁国际社会支持打击几内亚湾的海盗活动。同期召开的“法语国家组织企业家论坛”通过一项提议,要求尽快组建法语国家组织框架内的发展银行、进出口银行和信贷保险基金等金融机构,以向法语国家组织成员国的企业和投资者提供优惠性质贷款,支持其在成员国之间开展贸易和投资活动。会议还建议,在法语国家组织框架内设立1个投资促进机构,以便于法语国家组织内部的投资信息分享和交流。

2014年11月在塞内加尔召开的第15届法语国家首脑会议主要关注法语国家和地区的妇女和青年在维护和平、促进发展中所扮演的角色。此外,非洲国家和地区此时所面临的重大难题和挑战如埃博拉疫情、布基纳法索政治危机、反恐也是会议的关注重点。

2016年11月在马达加斯加召开的第16届法语国家首脑会议的主题为“共同成长与负责任发展:世界及法语国家稳定形势分析”。安全及反恐议题成为会议讨论的焦点,会议发表的宣言强调,法语国家之间应在打击极端主义和恐怖主义、经济发展、抑制全球气候变暖等问题上进行合作。奥朗德表示,“法国支持在法语国家体系内建立信息互通的网络,旨在运用科技对极端主义进行打击”。

从21世纪以来法国与非洲国家领导人之间互动的具体情况可以看出,法非政治合作呈现如下趋向:其一,法非政治磋商、政策协调所涉及的内容越来越广泛,逐步由政治、经济、文化问题扩展到社会、安全、反恐等更为广阔的领域;其二,法非政治合作所关注的视野愈加开放,从非洲国家面临的地区性问题扩展到整个非洲需要解决的问题,乃至域外的重大事件、国际问题或全球性问题;其三,法国对法非政策协调趋向务实,也越来越注重强化法非合作机制,并试图以其对非洲强大的政治和安全影响为基础,加强其与非洲的经济联系。

(三)法国与非洲政治合作的成效

法国与非洲国家之间的政治合作是建立在互利互惠基础上的,目的旨在加强法非在国际事务中的合作,协调彼此对共同关心的国际问题的看法和立场,支持各自的利益关切或利益诉求,进而巩固法非传统联系,增强政治互信。进入21世纪以来,法国十分注重发挥政治合作对法非关系的引领作用,无论是右翼掌权还是左翼执政,都始终保持与非洲国家领导人频繁互动,就双方共同关心的重大问题经常性地交换看法,在涉及彼此利益关切的重大问题上相互理解、相互支持。

比较而言,法国在法非政治合作中获利更大。可以肯定地说,如果没有非洲国家的支持,作为“二流国家”的法国就不可能有现在这样的国际影响力。对法国而言,通过法非政治合作旨在为法非各领域合作关系的顺利推进提供政治保障,其所欲达到的目标有三:一是巩固法国与非洲国家之间的传统联系,促进法非经济、军事、文化等各领域合作的顺利开展;二是努力促成法非各领域合作的协同发展,以最大限度地维系和拓展法国在非洲权益和影响;三是拓展法国外交的活动半径,增强法国在国际事务中的发言权和影响力。从实际结果来看,法国基本上实现了其预设的目标。[173]

自法兰西第五共和国建立以来,外交战略的核心目标是争取大国地位。这一战略基本上由欧洲和第三世界这两大“地区政策”支柱构成,而在“联合的欧洲”和同第三世界的合作中,又分别以法德合作和法非合作为轴心,而这里所谓的法非合作更多的是指法国与非洲国家之间的政治合作。法国试图通过强化与非洲国家的合作来提高其在欧盟中的地位,使欧洲成为“多极世界”中的一极,法国则在欧洲这一极中发挥其“大国作用”。由此可见,非洲是法国外交战略中不可或缺的重要一环,系法国发挥大国作用之重要依托。法国官方和舆论界普遍认为,法国在世界上的地位在相当大程度上取决于法非关系,如果法国失去在非洲的影响力,那么,法国在国际舞台上就无法继续发挥重要作用。

法国领导人通常借与非洲国家领导人的双边互访或出席各类多边峰会之机,宣示法国的非洲政策、外交政策,阐发法国对重大国际问题、重大国际事件的立场或主张。法国在国际事务中始终奉行自主外交政策,因此在一些国际问题上与美国龃龉不断,例如,进入21世纪伊始,法国与美国围绕伊拉克危机唇枪舌剑、互不相让。但是法国清楚,单靠自身的力量难以抗衡美国的单边主义,只有借助和团结其他国家促进多极世界的发展,方能维系国际政治力量的相对平衡,使法国能够居间发挥作用。而非洲恰恰是法国可以借重的国际力量。在这方面比较突出的例证是:法国利用作为第22届法非首脑会议东道主之机,同与会的51个非洲国家专门就伊拉克问题进行磋商并就对此问题的立场达成广泛共识。这显示了法国欲借助非洲力量遏制美国单边主义的战略走向。需要指出的是,此次法非首脑会议举行之时(2003年2月20~21日),适逢国际社会在伊拉克问题上反战与主战两种立场激烈交锋的关键时刻,为了顶住来自美国的压力,法国急需国际支持。法国甚至打破了法非首脑会议20年来不做决议的惯例,通过一项关于伊拉克危机的声明,指出美国对伊拉克动武将严重危及海湾地区、非洲和世界的稳定,强调使用武力只能是解决伊拉克危机的最后手段。法非首脑会议所通过的声明是对法国抵制美国单边主义立场的政治支持,同时也凸显了法国在非洲的影响力。

当然,没有免费的午餐,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事实是,法非合作本身就是建立在互利互惠的利益交换基础上的,否则就难以持续。法国在伊拉克问题上之所以能得到非洲国家的理解和支持,一方面是因为非洲国家对伊拉克问题的是非曲直有自己的基本判断,另一方面也是对法国长期以来在国际场合为非洲发声、维护非洲利益的一种回报。例如,为了争取非洲国家对法国在伊拉克问题立场的政治支持,尽管法国也反对穆加贝总统在津巴布韦推行的土改政策,但是它顶住英国等西方国家的压力邀请穆加贝总统出席第22届法非首脑会议。[174]法国此举旨在赢得非洲国家的认同和欣赏,从实际结果来看也确实达到了这一目的。因为法国清楚,如果不邀请穆加贝参会就将有10多个非洲国家拒绝与会,其中包括南非和尼日利亚这样的非洲大国。这不仅将使在法国举行的法非首脑会议的分量大打折扣,尤为重要的是,还会对法国外交对非洲的“借重”战略产生消极影响。因此,法国权衡利弊,还是决定邀请穆加贝出席法非首脑会议,此举虽然在欧盟内引起争议,英国尤其感到不快,但法国依然我行我素。在历史上形成的法国在非洲的特殊地位,业已使法国习惯于将非洲视为其可以发挥独特作用、施展国际影响力的区域所在,法国亦因此乐于充当非洲利益的辩护人和代言人。诚然,此举含有讨好非洲国家的成分,但是能够满足非洲国家的要求或愿望这一事实本身,也足以彰显法国在非洲的存在感和影响力。

而作为对非洲国家声援法国在伊拉克问题立场的回报,时任法国总统希拉克再次明确表示,非洲始终是法国外交的优先选项,在法国对外关系中占据重要位置,法国将一如既往地重视发展与非洲的关系,致力于同非洲构建新型伙伴关系。此外,希拉克还在此次法非首脑会议上代表法国政府做出下述承诺:其一,增加向发展中国家,特别是向非洲国家提供的官方发展援助,具体目标是到他卸任的2007年达到占法国国民生产总值的0.5%,到2012年达到联合国提出的占国民总收入的0.7%的标准;其二,明确支持非洲国家领导人在推出《非洲发展新伙伴计划》(2001年)时提出的希望与发达国家建立新型伙伴关系的倡议,并表示法国将利用当年八国集团峰会东道主之便利,将非洲发展问题列为首要议题,并邀请部分非洲国家领导人与会,积极推动落实2002年八国峰会通过的《非洲行动计划》,呼吁发达国家增加对非洲的援助并减免非洲穷国债务。

为了应对因“中国因素”所引发的大国在非洲的新一轮博弈,2010年5月,法国借在尼斯召开第25届法非首脑会议之机,试图通过“政治许愿”来重新夺回其在非洲这些年来逐渐丧失的优势地位。为了回应非洲领导人希望在国际重大议题上拥有更多发言权的愿望,法国特别设置了“非洲在世界治理中的地位和作用”这一议题。在与非洲各国外交部长就联合国安理会改革问题举行的闭门会中,法国外交部长库什内明确表示法国支持非洲在联合国安理会拥有一个具有否决权的常任理事国席位。萨科齐总统在闭幕词中亦表态,法国支持非洲国家关心的在联合国安理会和二十国集团等国际组织中给予非洲更多代表性和发言权的愿望。需要指出的是,法国致力于在国际舞台上充当非洲利益的维护者和代言人,实际上也是为了扩大法国对非洲事务的影响力,进而提升法国的国际地位。法非双方在政治合作方面的利益交换关系由此可见一斑。比较研究显示,在法非政治合作方面,奥朗德总统和马克龙总统基本延续了其前任的做法。

综上所述,法非政治合作业已形成了一些特色,其成效也是比较明显的。法国与非洲国家间双边高层互动是法非政治合作的重要形式,在世界主要国家中,法国是与非洲国家元首接触频率最高的国家。借助频繁的双边互动,法非双方领导人维系着良好的私人关系,并且在国际事务的政策协调方面形成了一定的默契。在维系双边互动的同时,法国也注重利用多边对话机制来巩固法非政治互信,维护法国在非洲的权益,增强法国在处理非洲事务中的主导权,进而提升法国的国际影响力。值得一提的是,由于时过境迁的原因,进入21世纪第二个10年后,法非首脑会议在议题设置上已超越了原有的政治范畴,出现了“政治搭台、经济唱戏”的迹象。另则,作为多边对话机制,法非首脑会议不仅是法非合作的重要平台,而且业已成为彰显法国“大国地位”的重要场所。事实上,法国的许多国际性的政策主张都是从法非首脑会议上发出的,其效果也是显而易见的。法国舆论从不讳言,世界上没有一个地方比非洲更能彰显法国外交政策的作用了,如果没有非洲,法国在当今世界上便不会有现在这样的地位和影响,而凭借法国与非洲国家特别是与22个讲法语的非洲国家的特殊关系,就可以拓展法国外交的活动半径。

二 法国与非洲国家之间的经济合作

法国与非洲的经贸合作涉及贸易、投资、援助等诸多领域。进入21世纪以来,法非经贸关系在各个领域的合作都取得了不同程度的进展:对非贸易稳中有升,对非投资存量持续增长,对非援助的占比依然居首位。法国加大对非经贸合作力度是由多重因素促成的,其中最重要的是法国对非洲的看法发生了变化。站在历时延续性的视角,法国的对非工作的施政重点或合作重心,渐次由冷战终结初期在非洲强力推动政治变革,过渡到20世纪90年代中后期的政治和经济并重,转向经济合作优先。法国对非洲从战略忽视到战略关注的政策转变是在希拉克总统任期内(1995~2007年)完成的,到萨科齐主政时期(2007~2012年),基于非洲形势、大国在非洲关系的变化,以及法国自身的发展需求,同时也是为了在大国在非洲的新一轮竞争中进一步拓展法国在非洲的资源和市场份额,以使本国在综合国力的竞争中居于更加有利和主动的地位,法国提升经贸合作在法非关系中地位的意图非常明确。奥朗德入主爱丽舍宫后,基于对非洲发展趋势及非洲在法国发展战略中定位的新认识,[175]不仅延续了其前任的做法,继续将对非工作的重心放在经济层面,而且试图通过进一步强化法非经贸合作来维系、巩固法国在非洲的权益、影响[176]。从效果来看,法国对非工作重心的转移是富有成效的,具体体现在进入21世纪后的大部分年份,法国对非贸易、投资的绝对值均呈上升趋势。

(一)法国对非洲贸易

非洲是法国的传统商品市场,对非贸易在相当长时间内在法国对外贸易中占有重要地位。20世纪70年代,也即在法非贸易鼎盛时期,对非贸易额在法国外贸总额中的占比一度达到20%。不过,此后非洲在法国对外贸易额中所占的比重呈现下降趋势,其中在20世纪90年代的降幅尤为明显。究其因:一方面,随着欧洲经济一体化的深化,法国对外贸易的重心更加偏重于欧盟国家(欧元区贸易占到法国对外贸易的60%以上);另一方面,随着科学技术的迅猛发展,法国对外贸易的结构发生了变化,服务贸易的比重显著增长,而非洲在这方面明显处于劣势;加之,20世纪90年代对非洲而言被称为“失去的10年”,多数非洲国家陷入因政治变革而引发的经济衰退之中。但是,进入21世纪后,法国对非贸易出现了一些积极的变化。目前,非洲系法国第四大市场,在非洲货物贸易市场份额中仅次于中国、美国和印度。

1.法国对非洲贸易的基本情况

进入21世纪后,法国对非贸易积极变化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其一,法国对非贸易额稳步提升并且高于同期外贸总额增幅。法国海关统计数据显示(见表1-1),[177]2000年至2015年,法国对非贸易总额从319.27亿欧元增至516.66亿欧元;其中,对非出口额从182.84亿欧元增至285.74亿欧元;对非进口额从136.43亿欧元增至230.92亿欧元。15年间,法国对非贸易总额增幅为61.8%,其中进口额增幅为69.3%,出口额增幅为56.3%;而同期,法国外贸总额增幅只有44.4%,其中进口额增幅为48.4%,出口额增幅为40.3%。

其二,非洲在法国对外贸易总额中的占比稳中有升。从2000年的4.83%上升至2005年的5.18%,继而又增至2010年的5.97%;21世纪第二个10年的上半叶(2011~2015年),尽管受到全球金融危机余波及欧元区债务危机的影响,非洲在法国对外贸易总额中的占比基本稳定在5%以上,其中2015年为5.41%。[178]法国海关统计数据显示,21世纪头15年,对非进口额在法国进口总额中的比重从2000年的4.04%增至2015的4.61%;同期对非出口额在法国出口总额中的比重从5.64%增至6.29%。而同期法国对发达经济体的贸易基本上处于饱和状态,与欧盟贸易额在法国贸易总额中的比重甚至呈现下降趋势。[179]

其三,非洲作为成长性新兴市场在法国外贸中的作用在加重。进入21世纪以来法国对外贸易连年出现逆差(见表1-2),2011年更是达到峰值的745.1亿欧元,此后几年有所收窄,但2015年仍有456.7亿欧元的逆差。与之形成鲜明对照的是,法国对非贸易则除了2008年和2012年之外,其余年份均为出超,其中2015年的贸易顺差达54.82亿欧元,而且从2013~2015年的数据看,法国对非贸易盈余有逐年增大的趋势,从而在一定程度上收窄了法国对外贸易逆差。

表1-1 2000~2015年法国对非贸易进出口额及比重

表1-2 2000~2015年法国对外贸易与对非贸易差额比较

2.法国对非洲贸易的商品结构

法国对非贸易商品结构变化不大,依旧是以制成品换资源。正常年份,法国从非洲进口商品45%左右为初级产品,其中首先是石油、天然气和有色金属,诸如尼日利亚、刚果(布)、安哥拉、加蓬等国的石油,马里的金矿石,阿尔及利亚的天然气,尼日尔的铀矿等;其次是消费品和农产品,各占25%左右,诸如马达加斯加的香料,加蓬的木材,科特迪瓦和加纳的可可,贝宁、马里和布基纳法索的棉花,卢旺达和乌干达的咖啡,肯尼亚的茶叶,毛里塔尼亚的鱼类资源等。

法国对非洲的出口商品以工业制成品为主,位居前列的商品是机械设备、汽车、电子元件、航空产品、有机化工品、钢材、武器和军需品、药品、纺织品,以及食品饮料等消费品。首先机械设备和中间产品各占30%左右;其次是消费品和汽车工业产品,前者约占15%,后者约占10%;农产品和食品占10%~15%。

3.法国对非洲贸易的特点

进入21世纪后,法非贸易呈现如下变化或特点。其一,法国对外贸易一直处于逆差状态,但法国对非贸易,除了2008年和2012年之外,其余年份均为出超,其中2015年的贸易顺差达54.82亿欧元,而且从2013~2015年的统计数据看,法国对非贸易盈余有逐年拉大的趋势。其二,法国对非贸易的区域和国别分布并不均衡,非洲5个次区域贸易额在法国在非贸易总额中所占的比重的排序中,北非地区始终独占鳌头,其中摩洛哥、阿尔及利亚、突尼斯3国占到40%左右;接着依次为西非地区、南部非洲、中部非洲和东非地区。其三,法国与法语非洲国家的贸易额继续萎缩,同南非、尼日利亚、安哥拉等资源富国、区域大国的贸易发展迅速,这成为法非贸易新的增长点,这种情况已引起法语非洲国家的不满,目前法国正着手采取措施扭转这种颓势。

需要指出的是,法国对非贸易的绝对值虽然在逐年递增,但其在非洲市场所占据的份额呈下降趋势。21世纪初期,法国与非洲的贸易额还始终位列世界主要国家之首,但此后情况逐步发生了变化。2006年中非合作论坛北京峰会之后,随着中国“走进非洲”步伐的提速,以及由此而激发的世界主要国家在非洲的新一轮竞争,法国在非洲的第一大贸易伙伴地位先后被中国、美国、印度所超越或取代。但法国依然是非洲的重要贸易伙伴,从发展趋势上看,法国对非贸易仍有较大的发展空间和潜力,具体表现在,法国对欧盟贸易基本上处于饱和状态,并且欧盟贸易额在法国贸易总额中的比重呈现下降趋势,而非洲在法国贸易总额中所占的比重基本上仍呈逐年上升趋势。[180]作为成长型的新兴市场,非洲的市场潜力正越来越受到法国的重视,这预示着法非贸易仍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二)法国对非洲投资

法国对非洲地区的投资在其对外投资总额中所占比重一直很低,排位也靠后,但进入21世纪以来,法国对非投资始终保持持续增长势头,即便在国际金融危机期间,这一势头依然强劲。法兰西银行的统计数据显示,2000~2015年,法国对非投资存量呈现持续增长的态势,从59.87亿欧元增至414.47亿欧元,15年净增354.6亿欧元,平均每年投资增加23.64亿欧元,累计增幅达6倍,远远超过同期法国对外投资和国内生产总值的增幅。值得注意的是,法国对非投资总额占对外投资总额的比重也在不断提升,从2000年的1.43%增至2005年的2.35%,继而又增至2010年的4.16%,进而21世纪第二个10年后进入一个“平台期”,大致维系在4.0%略强的水平,2015年为4.11%(见表1-3)。不过同样需要指出的是,2013年和2014年,伴随着法国对外投资的大幅萎缩,对非投资也出现了负增长,分别为-19.22亿欧元和-7.63亿欧元,但2015年又恢复正增长,为25亿欧元。

进入21世纪以来,法国对非投资在多数年份保持持续增长势头,主要得益于下列因素。其一,法国政府的高度重视,无论是希拉克当政、萨科齐掌权还是奥朗德入主爱丽舍宫以来,法国都特别针对非洲出台了一系列鼓励投资政策。[181]其二,随着非洲经济的复苏(多数非洲国家经济维系中高速增长),特别是“中国因素”的发酵,拥有丰富资源和市场潜力的非洲大陆再次成为大国角逐的场所,各国纷纷加大对非投资力度,法国作为非洲近一半国家的前宗主国自然不甘落后。其三,随着法国“大非洲政策”的实施,法国对经济潜力更大的非洲国家,诸如北非、东非和南部非洲的阿语、英语和葡语国家的投资大幅增加。其四,法国对非投资的回报率普遍受到业内的肯定,“法国在非投资者委员会”的统计数据显示,隶属于该组织的近2/3的企业从在非投资中获利。[182]

表1-3 2000~2015年法国对非洲投资存量区域分布

1.法国对非洲投资的主要领域

进入21世纪以来,法国对非投资的重点领域出现一些新变化。其一,加大对非洲能矿资源特别是战略性能源的投资力度。法国曾因反对伊拉克战争,在中东能源利益上遭到美国的排挤,因此,转向非洲成为法国的一种选择。以法国能源巨头道达尔集团公司(Total)为代表的法国石油公司不仅在石油产量较大的北非和西非与美国争抢石油资源,而且还在东部和中部非洲国家争夺石油勘探和开采权。[183]再如,法国阿尔瓦(Areva)核能源公司投资15亿美元开发尼日尔境内最大铀矿,这一铀矿每年开采铀矿石5000吨,系非洲最大、世界第二大铀矿。统计数据显示,2011年法国对非洲采掘业的投资额达到11.06亿欧元,占当年对非投资总额的近一半(47.4%);2012年法国对非洲采掘业的投资额为11.07亿欧元,2015年为6.23亿欧元,分别占到其当年对非投资总额的30%和25%。[184]

其二,信息产业等新技术领域成为法国对非投资新的增长点。近年来,法国企业将目光瞄准了非洲手机、互联网等新技术领域,加速拓展非洲电信市场。例如,法国电信公司(France Telecom)自1996年进入非洲市场后,业务拓展迅速,进入21世纪第二个10年,法国电信公司斥资近百亿美元用于在非洲电信市场的并购,截至2017年,公司业务已覆盖非洲1/4的国家。此外,作为法国第二大移动运营商,法国维旺迪(Vivendi SA)集团公司旗下的SFR公司也在加紧开拓非洲市场。

其三,法国对非洲金融、航运等服务业的投资力度持续加大。法国物流业巨头博洛尔(Bollore)集团公司下属的非洲后勤公司(BOLLOR Africa Logistics)近年来大力在非洲拓展业务,特别是加大对英语非洲国家的投资力度。截至2010年,该公司业务涉及非洲43个国家,拥有非洲23个港口和铁路的经营权,运输能力近322万集装箱,货物年吞吐量达650万吨。近年来,法国对非洲金融、保险业的投资力度尤大。统计数据显示,进入21世纪第二个10年,法国对包括信息、通信、金融、航运等非洲服务业的投资力度明显加大:2011年的投资额达到10.68亿欧元,占当年对非投资总额的45.8%;2012年的投资额为14.61亿欧元,2015年为14.86亿欧元,分别占到其当年对非投资总额的40.3%和59.4%。[185]

需要指出的是,上述行业分布只是对法国对非洲大陆投资结构整体布局的一个缩影。事实上,法国对非投资结构因国别不同存在很大的差异。例如,法国对科特迪瓦的直接投资以电信、农业和食品加工为主,三者投资额相加占法国在该国直接投资存量的约50%;而法国对加蓬的直接投资则以石油、林木业为主,在法国对其投资总量中所占比重约为40%。这一方面体现了资本的趋利特性,另一方面也反映了不同投资目的国的产业结构特征与法国资本的互补性。

2.法国对非洲投资的重点地区和国家

法国对非投资受其与非洲传统关系的影响较深,截至20世纪90年代,法国对非投资大多集中在其前殖民地国家;其中马格里布3国和法郎区14国是法国投资的重点地区,多数年份上述两个地区吸收了法国对非投资总量的60%~70%。但进入21世纪,特别是从2005年开始,情况发生了一些变化;虽然法国对非洲各个地区的投资都在增长,但增幅的多寡不同。2000年,北非在法国对非投资中的占比为32.9%,其中马格里布3国为28.1%;撒哈拉以南非洲为67.1%,其中法郎区14国为33.1%。但到了2010年,得益于法国积极推进“地中海联盟”战略,北非在法国对非投资中的占比提高到48.5%,其中与法国传统联系紧密的马格里布3国占到33.2%;撒哈拉以南非洲的占比则降至51.5%,其中法郎区14国更是降至15.6%;与此同时,法国对北非、东非和南部非洲英语和葡语国家的投资则大幅增加。不过,进入21世纪第二个10年,由于北非国家发生政治动乱,法国对北非的投资呈现明显的下降趋势。截至2015年,法国对北非的投资降至其对非投资存量的36.93%;而对撒哈拉以南非洲的投资则上升至63.07%。

就国别而言,摩洛哥是法国在非洲投资最多的国家,截至2015年,约占法国对非投资存量的1/4,高居法国对非投资的榜首。但在摩洛哥之后,非洲国家在法国对非投资格局中的地位发生了不小的变化,特别是在增幅方面。根据法兰西银行提供的数据,埃及后来居上,成为法国对北非投资增幅最快的国家:2000年法国对埃及的投资存量只有区区2.87亿欧元,但截至2010年,累计吸收投资高达45.46亿欧元,占比达12.7%。利比亚则从2005年在北非5国中的末席升至第四位。[186]撒哈拉以南非洲的变化更大,2004年法国对安哥拉的投资还是微不足道的2.24亿欧元,但到了2010年一跃升至撒哈拉以南非洲的首位,达到52.28亿欧元,占到法国对非投资存量的14.7%;尼日利亚稳居第二,而加蓬的排位则退居第八,在全非则是在10名开外。截至2015年,在法国对非投资存量中居前的国家是:摩洛哥、安哥拉、埃及、尼日利亚、刚果(布)、阿尔及利亚、南非、利比亚、突尼斯、科特迪瓦、塞内加尔、毛里求斯、加蓬、喀麦隆、肯尼亚等。[187]需要指出的是,上述排序是处于动态变化之中的,因为就年度流量而言,几乎每一年的排序都会发生变化。

3.法国对非洲投资的方式

法国在对非洲的直接投资存量中,以绿地投资和跨国并购为主。北非地区是法国大公司设立子公司最多的区域所在,2007年,法国在摩洛哥设立的子公司就已多达1200家,在突尼斯设立的子公司不下1000家,主要集中于制造业。近年来,法国借非洲国家国有企业私有化之机,通过兼并和收购,逐步控制了许多非洲国家发电、电信、供水等与国计民生关系重大的领域、行业或项目,在经济上增强了对非洲国家的影响力。

(三)法国对非洲援助

进入21世纪以来,法国对外援助金额及其在国民生产总值中的占比呈现“低—高—低”的波浪起伏形态:绝对值从2005年的100.26亿美元,增至2010年的129.15亿美元(仅次于美国),之后又降至2016年的96.22亿美元;在国民生产总值中的占比从2001年的0.32%增至2005年的0.47%,高峰期的2010年达到0.5%,成为西方七大工业国家中对外援助在国民生产总值中占比最高的国家,之后又逐步回落到2016年的0.38%。与之相对应,法国对非援助无论是绝对值还是在对外援助总额中的占比也呈先升后降的走势。在21世纪第一个10年,法国对非援助占到其对外援助总额的50%以上[188],不过,进入21世纪第二个10年之后,法国对非援助的绝对值及其在总额中的占比均呈现下降趋势:绝对值从2010年高峰值的67.24亿美元降至2016年的39.15亿美元;同期,占比则从52.1%降至40.7%(见表1-4)。

比较研究显示,就洲域范围而言,非洲依旧是法国对外官方发展援助的重点地区。2016年法国对外双边援助总额为56.42亿美元,其中非洲为22.17亿美元,远远高于亚洲的9亿美元和美洲的8.8亿美元。而在对非援助中,北非为6.8亿美元;撒哈拉以南非洲为14.6亿美元,法语非洲国家依然是最大的受益者。[189]

表1-4 2005~2016年法国对外援助基本情况

续表

1.法国对非洲援助的国别政策

法国对非援助重点国家的圈定不是随机的,而是受到地区或国别政策的引导。1998年伴随着法国援外体制的改革,法国政府调整了对外援助的地区或国别政策:由原来“阵营国家”(pays du champ)和“阵营外国家”(pays hors champ)[190]转变为“优先联系区”(Zone de solidarité prioritaire)国家和“转型国家”(pays émergents)。“优先联系区”国家不仅包括低收入的最不发达法语国家,同时也向非法语国家开放。1999年初,在法国对外援助的最高管理机构——法国国际合作与发展部际委员会(Conseil interministériel de la coopération internationale et du développement)首次确定的61个“优先联系区”国家中,除了原37个“阵营国家”外,又增加了很多撒哈拉以南英语非洲国家。从2000年开始,对于“优先联系区”国家,法国政府定期制定年度发展合作战略文件,用以指导双边发展合作;对于“转型国家”,则只签署针对具体项目的发展援助协议,不制定战略文件。

“优先联系区”国家所包含的国家不是一成不变的,具体名单每年由法国国际合作与发展部际委员会依据各受援国的收入状况进行调整确定。21世纪以来被列入“优先联系区”国家中,非洲国家在43个左右,占到总数的4/5。需要指出的是,在“优先联系区”国家中,非洲国家特别是撒哈拉以南非洲国家在“优先联系基金”(Fonds de solidarité prioritaire)所获得的援助(包括赠款援助和贷款援助)份额同样也是最多的。2013年,法国国际合作与发展部际委员会又制订了新的对外援助计划,其要旨是将对外援助集中于急需资金的最贫困国家,其中85%投向非洲和地中海国家,获得优先重点援助的是16个非洲国家。

法国对外援助的地区或国别份额的多寡是有明确的“经济门槛”和“政治条件”的。经济上,法国依据“收入等级”将受援国家或地区划分为:最不发达国家或地区、低收入国家或地区(人均国内生产总值低于760美元)、低中等收入国家或地区(人均国内生产总值为760~3030美元)、中等收入国家或地区(人均国内生产总值为3030~9360美元)、高收入国家或地区(人均国内生产总值高于9360美元)五大类。政治上,法国将受援国与法国传统关系的疏密程度,在“政府治理方面承诺”的履行情况,诸如政治民主化的进展,以及良政建设、人权状况等方面作为对外援助的条件。从实际情况来看,上述条件在相当大程度上是针对非洲国家设置的,原因在于,法国对外援助的优先地区是非洲,援助对象国主要是非洲最不发达国家。

不过需要指出的是,与贸易和投资不同,法国对非援助的主要对象国仍然是法语非洲国家,特别是法郎区国家和马格里布国家,意在维系和巩固法国在非洲的传统权益和影响。在21世纪的头16年,接受法国援助排在前10位的非洲国家除了埃及之外,其余均为法语非洲国家。在2001~2016年,接受法国援助排位靠前的法语非洲国家有北非的摩洛哥、突尼斯、阿尔及利亚,以及撒哈拉以南非洲的喀麦隆、科特迪瓦、塞内加尔、刚果(布)、加蓬、马达加斯加、乍得、中非共和国、吉布提等。上述国家或是法国的传统盟友,或是地缘战略地位重要,或是有法国海外军事基地,或是自然资源丰富,或是经济区位优势明显。

2.法国对非洲援助的类别和方式

法国官方对非援助分为三大类:紧急人道主义援助、战后重建援助和公共发展援助。前两项援助为“随机性”即不定期性援助,后者系每年度审批的常态援助。法国对非援助的方式主要有双边援助、多边援助、赠款、贷款和债务减免,其中双边援助居主导地位。进入21世纪第二个10年,法国对非援助的总额虽然有所变化,但双边援助和多边援助的比重基本维系原有幅度:双边援助约占2/3,多边援助约占1/3。例如,2010年,法国对非双边援助额为41.87亿美元,占法国对非援助总额的62.4%;对非多边援助额为25.37亿美元,占法国对非援助总额的37.8%。2016年法国对非双边援助额为22.17亿美元,占法国对非援助总额的56.6%;对非多边援助额为16.98亿美元,占法国对非援助总额的43.4%。

法国执行双边援助的单位涉及外交、经贸、农业、教育、科研等多个政府部门。具体分工是:外交部负责文化中心拨款、国际合作与发展、视听教学行动、紧急援助、食品援助、财政援助、法语教学、“优先联系基金”(项目援助)和地方援助等事宜;经济财政工业部主要负责财政预算和国库司特别账户提供的项目援助,具体执行机构是法国开发署(Agence française de développement)。此外,农业部负责提供食品援助,科技部负责向受援国家公共科研机构提供资金支持;教育部负责向非洲留学生提供奖学金。

法国双边援助通过如下方式实施,其一是合作行动方式:对受援国的行政、司法和其他各方面的人员进行培训或改善办公设施。其二是技术援助方式:向受援国政府派遣专家帮助指导、制订和实施发展计划。其三是财政援助方式:给予受助国长期优惠贷款、减免债务或者协助调整结构。其四是教育培训方式:提供政府奖学金,每年接收2万多名外国学生或专业人员赴法培训。其五是非政府合作援助方式:每年有3000余个法国非政府组织在100多个受援国执行援助项目。

减免债务是法国对外援助的一种补充形式,被免除的债务资金实际上是无偿援助资金的再投入。法国是免除最不发达国家(主要是撒哈拉以南非洲的重债穷国)债务贡献最大的国家;2001年,法国政府一次性免除最不发达国家100亿欧元的债务,超出其在法国俱乐部(Club de Paris)框架下减债55亿欧元的承诺。此后,法国又逐年减免最不发达国家债务,其中主要集中在非洲重债穷国。进入21世纪以来,对非洲的债务减免在多数年份占到法国对发展中国家债务减免的80%左右,其中近半数以上的年份甚至占到90%以上(见表1-5)。法国减免债务的目的是旨在强化对非洲国家的扶贫计划。

表1-5 2005~2015年法国对非洲的债务减免额

3.法国对非洲援助的重点领域

为了确保援助的有效性,法国对非援助所确定的优先领域一般与受援国自身的经济发展目标相吻合;此外还必须围绕法国对非合作的中心目标,即减少贫困,实现可持续发展。进入21世纪第二个10年,为使援助发挥更大的效用,法国国际合作与发展部际委员会将卫生、教育和培训、可持续发展和气候、农业和食品安全以及促进增长确定为重点援助领域。法国对非援助的重点领域除了上述领域外,还涉及完善经济和社会基础设施,协助制定经济和财政政策,促进民主、法治和良政(bonne gouvernance)建设,支持文化事业发展和清洁饮用水等;其中经济发展援助、公共卫生和文化教育在法国对非援助中所占的份额较大。法国对非经济发展援助涵盖基础设施与城市发展、环境与自然资源、生产等领域;公共卫生援助包含防治传染性疾病,特别是遏制艾滋病的传播,完善公共卫生系统,对公共卫生事业直接投资等;文化教育援助重点在基础教育,高等教育,文化、技术交流与合作等领域。

4.法国对非洲援助的效果评估

对非援助是法国对非关系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法国维持大国地位及国际影响力的重要工具。从实践结果来看,法国对非洲战略所欲达到的政策目标,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其对非援助的指向。因此站在法国自身的立场,特别是就维系和拓展法国在非洲影响力的客观效果来看,应当说法国对非洲援助是富有成效的。作为一种战略支出和政策工具,援助在拓展法国在非洲市场和获取非洲资源铺路搭桥等方面的作用是显而易见的;此外,扩大法国在非洲的政治影响力、争取非洲国家的外交支持、提升法国在非洲的软实力同样是法国的重要考量。客观地讲,法国对非洲援助基本达到了其预期的目标,突出体现在,法国不仅在非洲维系着其他大国所不具备的特殊能力和影响力,而且也由此获得了巨大的商业机会和利益。毋庸讳言,上述权益与法国对非洲长期的援助是密切相关的。

综上所述,进入21世纪以来,法非经贸合作呈现如下特点:其一,法国与法语非洲国家的贸易额继续萎缩,同南非、尼日利亚、安哥拉等非法语国家的贸易发展迅速,成为法非贸易新的增长点;其二,法国加大了对非洲资源以及金融服务业、运输、通信、电信等第三产业的投入力度,在区域分布上,法郎区成员国所占比重有所下降,而法国对北非、东非和南部非洲英语和葡语国家的投资额则大幅提高,投资多采取控股的方式;其三,与贸易和投资不同,法国对非援助的主要对象仍然是法语非洲国家,特别是法郎区国家和马格里布国家,意在维系和巩固法国在非洲的传统地盘。简而言之,法国与非洲之间的经济合作不仅可以提高和增强法国在非洲的地位和影响力,而且非洲的资源与市场还事关法国经济正常运转乃至经济安全。

三 法国与非洲国家之间的军事合作

法国同非洲国家的军事合作是法非关系的一个有机组成部分,它在整个法非关系和法国对非政策中始终占有特殊而重要的位置。法国对非军事合作政策,即通过维系法国在非洲的军事存在及军事干预来担负对非洲国家的军事合作和安全义务,进而维护法国自身在非洲的各种权益,是法国对非政策及法非合作关系有别于其他域外国家的一个显著标志。[191]时至今日,法国依然是持续维系在非洲驻军和军事基地的屈指可数的几个域外大国之一。法国始终是法非军事合作的施动者,因而,法非军事合作更多地反映了法国的意愿和利益。由第五共和国首任总统戴高乐将军所奠定的法国对非军事政策的原则在半个多世纪的演化过程中虽然经历过几次调整,但其基本内核仍为其后任者所承袭,法非军事合作的内容与方式也未发生实质性的变化,军事存在和军事干预仍然是法国对非洲施加影响,捍卫其在非权益的重要手段。

(一)法国与非洲军事合作的内容与方式

法国与非洲国家间的军事合作关系是建立在政府间一系列双边或多边条约或协定基础上的。20世纪60年代初,除几内亚之外的所有前法属非洲殖民地在独立之时都与法国签订了军事互助协定(accords d'assisitance mutuelle,后改称“军事技术援助与合作协定”)。截至1995年,即进行法国跨世纪防务政策调整之前,法国先后同28个非洲国家签订了军事技术援助与合作协定,其中塞内加尔、科特迪瓦、加蓬、多哥、吉布提、马达加斯加、喀麦隆等国还同法国签订了防务条约(accords de défense)。除了双边条约或协定之外,法国还与非洲国家缔结了两个具有区域或集体防务性质的“四国防务条约”:一个是在1960年4月15日法国与刚果(布)、中非共和国和乍得缔结的,1961年6月20日加蓬也加入该条约;另一个是在1961年4月24日法国与象牙海岸(今科特迪瓦)、达荷美(今贝宁)、尼日尔签订的。上沃尔特(今布基纳法索)虽然没有同法国签订防务条约,但它同意给予法国军队在其领土上行动的某些便利。[192]

根据军事互助协定,法国承担向非洲国家派遣军事合作人员,帮助培训非洲军官,与非洲国家举行联合军事演习,负责在法国本土的军事院校轮训非洲军事干部等合作事项。作为回报,非洲国家则须优先购买法国的武器装备并优先向法国输出军工原料和战略物资。依据防务条约,非洲国家在受到外来威胁时可向法国求援,法国有义务对非洲国家进行直接军事干预以消除其外部威胁;与法国签有防务条约的国家须向法国提供军事基地并允许法国驻军。值得一提的是,法国与一些非洲国家之间的防务条约还包含秘密条款,这些秘密条款允许法国在受到“邀请”的情况下维护相关非洲国家的“内部秩序”,不过,后者在实践中往往多被法国用于支持或维系亲法的非洲国家当权者的统治地位。法国与非洲国家间签订的条约或协定的具体条文虽几经变化,但其基本内涵并未发生实质性的变化。另则,法非军事合作的内容虽然很多,但其核心内容同时也是存在广泛争议的当属法国在非洲国家的军事存在及对非洲国家的军事干预。

1.法国在非洲的军事存在

过去半个多世纪法国与非洲国家间军事合作的演化特征可以用“增”“减”变化加以概述,冷战终结可谓这一变化的分水岭。“增”的变化主要体现在,随着时间的推移,与法国签订“军事技术援助与合作协定”的非洲国家越来越多,并且超出了前法属非洲殖民地的“疆界”及法语非洲国家(包含前比属非洲殖民地国家)等法国在非洲传统的势力范围。这意味着接受法国军事培训、购买法国军事装备、同法国举行联合军事演习的非洲国家越来越多。“减”的变化主要反映在,作为法非合作的核心内容,法国在非洲的军事存在(包括军事基地和驻军)则呈递减之势。20世纪60年代,即在非洲国家独立初期,法国在非洲建立了10个军事基地,驻军最多时有6万多人。[193]此后,法国在非洲的常规驻军和军事基地均呈递减之势,当然这是一个非常缓慢的过程,这种趋势在冷战终结后呈加速状态,并且一直延续至今。

法国是法非军事合作的施动者,因而,21世纪法非军事合作内容与方式的变化,特别是法国在非洲军事部署的变化,更多地反映了法国的意愿,实际上,法国对非军事政策的调整就是在法国跨世纪防务政策调整这一更大的背景下做出的。世纪之交,基于国际环境的变化、军事技术的进步、军队机动能力的提升,以及国家安全战略的新需求,法国接连出台了几个为期5年的国防安全计划,诸如:1996年制定的《1997—2002年法国军事纲领法》[194]及2001年7月由法国国民议会通过的《2003—2008年法国军事纲领法》等[195]。法国裁减在非洲的驻军和军事基地,实际上是法国跨世纪防务政策调整的有机组成部分,因此,法国对非军事政策的调整亦被称作“法国重新部署在非洲的军事存在”。需要指出的是,法国在非洲军事存在的重新部署计划虽然是在希拉克任期内(1995~2007年)制订和实施的,但最终完成这一计划则在萨科齐总统任期内(2007~2012年)。2013年发布的《法国国防白皮书》明确将非洲地区列为法国军事力量在海外部署的重点地区。

根据法国国防部提供的资料,1997年法国在非洲的驻军总人数为9160名,具体分布是:吉布提3500名、中非共和国2200名、塞内加尔1310名、乍得880名、科特迪瓦580名、加蓬630名、喀麦隆60名。[196]法国国防部长夏尔·米永明确表示,基于《1997—2002年法国军事纲领法》,为了与法国跨世纪防务政策调整协调一致,同时也是出于经济上的考虑,法国将重新考虑在非洲的军事部署,并将就此问题与非洲国家进行充分的协商。[197]1997年3月4日,希拉克在总统府召开国防委员会会议研究压缩法国在非洲的驻军问题。根据参谋部制定的收缩法国在海外军事部署的计划,从1997年起到2002年将法国在海外驻军的总人数减少30%。这项收缩计划主要基于两点考虑。其一,由于非洲的安全形势越来越令人担忧,一些国家内乱加剧,法国被卷入其中的危险越来越大;但鉴于法国在财力上难以承受,而且从几内亚、卢旺达、扎伊尔[今刚果(金)]和中非共和国的危机来看,已非法国一国所能左右,法国深恐陷入非洲泥潭不能脱身。其二,为了落实“军队职业化计划”,法国正准备将法军的总兵力削减30%,以建设一支更精干、更有效、技术水平更高的部队,这项计划迫使法国必须相应地减少在海外的驻军。据此,法国试图改变以往在非洲单打独斗的做法,而通过其他渠道,如通过与欧洲联盟或非洲盟国的合作来解决非洲危机。具体到法国在非洲的军事收缩计划,其目的是,从实战出发,最大限度地降低军备的运转费用,减少冗员和库存物资,提高部队的机动灵活性。根据该计划,今后所有法国军官都将到非洲基地的团级或者营级单位锻炼几个月,以便适应并熟悉实施干预时可能出现的各种变故。[198]

较在非洲的军事基地,法国在非洲驻军人数的变化更为明显。2001年法国在非洲的驻军人数从1997年的9160名递减至6500多名,基本达到了裁减30%的预期目标。后者的具体分布是:中部非洲的乍得990名、加蓬680名,西部非洲的科特迪瓦500名、塞内加尔1170名,东部非洲(非洲之角)的吉布提3200名。到2007年,即到希拉克总统第二任期结束时,法国在非洲拥有7处大型永久性军事基地,分布在吉布提、塞内加尔、加蓬和科特迪瓦4国;此外,法国在乍得还拥有1处临时军事基地,在中非共和国和乍得靠近苏丹达尔富尔地区拥有2处临时军事基地。为了维系法国在非洲的军事存在,每年的军事预算为7.6亿欧元。2007年萨科齐入主爱丽舍宫后,法国在非洲的军事存在,特别是军事基地部署又有了新的变化,截至2011年,法国在非洲的永久性军事基地由2007年4处裁减至2处,分别设在加蓬的利伯维尔和吉布提共和国的吉布提市;原来设在塞内加尔、科特迪瓦的永久性军事基地则变为临时军事基地;此外,法国还在乍得、中非等国维系着原有的临时军事基地。由于法国享有在临时军事基地驻军的权力,因此,法国在非洲的常规性驻军总人数并未因永久性军事基地的裁减而发生大的变化,仍维系在6000人左右。进入21世纪第二个10年,由于法国对非洲的军事干预行动相对比较集中或密集,加之有些军事干预行动持续的时间比较长,因此,有时很难准确区分法国在非洲的驻军是“常规性”的还是“临时性”的,实际上,源于法国自身的统计数据,有时也包含“临时性”驻军。

2.法国对非洲的军事干预

对非洲国家进行直接的军事干预,既是法国对非政策有别于其他域外国家的一大特色,也是法非关系中的一个敏感领域。统计数据显示,自1960以来,法国对非洲国家军事干预次数超过了40起,其中在戴高乐当政时期法国频繁对非洲国家直接的军事干预就达9次之多,[199]法国亦因此被冠以“非洲宪兵”或“非洲警察”。冷战终结后,特别是希拉克当政时期(1995~2007年),基于内外因素的综合考量,法国对非洲国家的军事干预总体而言呈现下降趋势。不过,进入21世纪第二个10年,法国对非洲军事干预的频率又呈现“回潮”的迹象。法国对非洲国家军事干预的缘由、性质虽然不尽相同,但是其维护法国在非洲利益、提升法国在非洲影响、维系法国对非洲事务主导权的目的则始终是十分明确的,这也预示着法国不会轻易放弃对非政策的这一传统。实践也证明,法国试图改变“非洲宪兵”形象的努力最终还是让位于法国对非洲需求的利益考量。

进入21世纪以来,法国先后对科特迪瓦、中非共和国、乍得、利比亚和马里5个国家进行了8次军事干预行动(科特迪瓦为2次、中非共和国为3次)。其中21世纪第一个10年为4次,按照时序依次是:2002年9月,科特迪瓦发生未遂政变并爆发内战后不久,法国发起“独角兽”行动,以保护和撤离法国及外国侨民、监督冲突双方停火;2003年3月,中非共和国前总统博齐泽将军发动军事政变推翻帕塔塞政权上台后,法国派遣了250名官兵,协助“中部非洲国家经济与货币共同体”驻中非共和国多国维和部队维持治安;2006年10月,法国出动空军协助中非政府军镇压反对派武装“民主力量联盟”在该国北方地区的叛乱;2008年2月,乍得政府军与反政府武装在首都恩贾梅纳发生激战,法国驻军为撤离外国侨民及扶植代比政权进行了干预。此外,法国还出动战斗机对乍得与苏丹边界地区进行侦察飞行,以防苏丹叛乱分子与乍得反政府武装之间的勾连行动。不过,较法国以往在非洲军事行动,客观地讲,法国在21世纪第一个10年对非洲军事干预,无论是频率还是烈度均处于中等偏下水平。法国政府的主观愿望是尽可能避免对非洲国家的直接军事干预,为了帮助非洲国家提升维系地区安全局势的能力,2010年5月在尼斯召开第25届法非首脑会议上,萨科齐还许诺法国在未来两年出资3亿欧元用于培训非洲国家的1.2万名士兵。

但是21世纪第二个10年之后,情况有所变化。截至目前,法国已经对非洲国家发动了4次军事干预行动,而且这4次军事干预行动集中发生在2011年至2013年,其中2011年,法国几乎在同一时间实施了对利比亚和科特迪瓦的两场军事干预行动。在2011年3月西方武装干预利比亚危机的“奥德赛黎明行动”中,法国扮演了“急先锋”角色,率先出动空军对利比亚发动空袭。2011年4月,法国驻科特迪瓦的“独角兽”部队与联合国驻科维和部队在阿比让配合亲法的瓦塔拉武装击溃巴博武装。[200]稍后,在2013年,法国先后发动了对马里和中非的军事干预行动。2013年1月,法国实施代号为“薮猫”的反恐军事行动,目的是围剿盘踞在马里北部的伊斯兰极端势力武装,4000多名法国士兵参加,这是自冷战结束以来,法国在非洲实施的规模最大的持续1年半的军事行动。此外,法国还在2013年12月动用1200名官兵实施代号为“红蝴蝶”的军事行动,以平息中非不同派别与宗教族群之间不断加剧的武装冲突所导致的人道主义危机。

较21世纪第一个10年,法国在21世纪第二个10年对非洲国家的军事干预行动在频率、规模或烈度上均有所上升。上述4次军事干预行动又可分为以下几种情况:一种情况是按照常规,法国原本不该卷入非洲国家的内部纷争,但是基于利益考量最终还是以护侨为名实施了军事介入,法国对科特迪瓦的军事干预就属于此种情况;另外一种情况是介于可干预与不干预之间,法国的策略往往是静观其变,引而不发,待机而动,如法国对马里的军事干预行动;还有一种情况是法国原本有意为之,而且非常积极、主动,法国对利比亚的军事干预行动堪称这方面的典型案例。

除了直接的军事干预行动之外,法国还强化与相关非洲国家的反恐预防联防机制并于2014年8月正式启动了由其主导的代号为“新月形沙丘”的“萨赫勒地区反恐行动计划”,用以取代此前实施的“薮猫”行动。这是法国在马里北部展开反恐行动取得成果之后,针对国际恐怖主义在非洲萨赫勒地区不断蔓延而建立的地区性军事应对机制。法国总统奥朗德2014年7月中旬访问科特迪瓦、尼日尔和乍得3国的目的就是部署“新月形沙丘”计划。根据奥朗德总统的解释,“新月形沙丘”计划旨在将在马里的反恐机制扩大到受到国际恐怖主义威胁的整个萨赫勒地区。奥朗德总统还明确表示,法国军队将同马里、毛里塔尼亚、尼日尔、布基纳法索和乍得等萨赫勒地区5个国家的军队协同作战,共同打击国际恐怖主义活动。据此,法国又调整了其在这一地区的军事部署:法国派遣3000名军人直接参加此次行动;将原设在马里首都巴马科的反恐军事行动指挥部转移到乍得首都恩贾梅纳;将基地设在尼日尔首都尼亚美机场的无人机侦查行动以及法国驻扎在布基纳法索首都瓦加杜古的特种部队行动也归并于“新月形沙丘”计划的行动指挥体系之中。这表明法国在萨赫勒地区的反恐军事行动已经进入新的阶段,法国试图通过地区反恐来维护和扩大法国在萨赫勒地区乃至整个非洲的影响力。

(二)法国与非洲军事合作的特点与成效

进入21世纪,由于“时过境迁”的原因,法非军事合作在许多方面呈现一些新趋向或新特点,后者不仅反映在法国在非洲的军事部署方面,也体现在法国对非洲国家进行军事干预的原则或条件上。而法非军事合作的这些新趋向或新特点又都源于法国对非军事合作政策理念的变化,突出体现在,法国与非洲国家间的军事合作已由以往的防务概念转变为现在的安全概念。

1.法国与非洲军事合作的新趋向或新特点

比较研究显示,冷战终结后特别是进入21世纪后,法国与非洲国家军事合作的内容与形式均发生了一些新变化。随之,法国在非洲的军事部署以及对非军事干预的原则等方面也呈现一些新趋势或新特点。

其一,通过实施法国在非洲军事存在由“静态”到“动态”的转化,提升法国在非洲军事行动的能力。[201]基于技术创新给防务带来的新变化,进入21世纪,法国虽然裁减了在非洲的永久性军事基地和驻军,但增强了其在非洲军事部署的机动性或灵活性。后者主要反映在,法国军队能够在危机爆发后24小时内向非洲任何事发地点投射军力;法国还可根据形势需要启动临时性军事基地,驻军数量也可根据具体任务进行灵活调整。[202]

其二,通过推行非洲防务的“非洲化”或“本地化”政策,强化非洲自身维和能力,以减轻法国在非洲的负担。进入21世纪后,希拉克总统多次重申,法国愿意为增强非洲国家处理危机和维护和平的能力做出贡献。据此,法国一方面利用其在非洲的军事基地积极培训非洲当地的维和力量,以使其担负起处理地区危机和维护地区安全的使命;另一方面,通过在非洲举行多国军事演习来提升非洲国家自身的区域维和实际能力。法国此举一方面可使非洲军队在功能上和战术上依赖法国,另一方面也使法国在非洲执行干预行动时更容易得到非洲相关国家军事力量的协调与配合。除此之外,法国还加强了与非洲地区性组织之间的合作,以便共同完成在非洲地区的维和行动。[203]

其三,通过自我设限或提高实施军事干预行动的门槛,以增强法国军事干预行动的“合法性”,使法国师出有名。法国对非洲国家进行军事干预从来都是有条件的,区别只是在于,条件的内涵和充分程度的高低不同而已。进入21世纪以来,法国在非洲国家用兵一般满足下述条件:一是要争取得到联合国安理会的授权,二是要得到非洲联盟及次区域组织的许可和支持,三是要受到当事国合法政府的正式“邀请”;如果三者兼得(如法国在马里的军事干预行动),再好不过;退而求其次,也要三者居其二。不过,即便如此,法国有时甚至也要装着“千呼万唤始出来”。法国此举一方面旨在为法国军事行动披上合法外衣,以避免招致国内外舆论的反感;另一方面,意在表明是当事国及国际社会有求于法国,法国是基于政治道义来维护非洲地区或国家的安全秩序。

其四,通过借助“欧洲快速反应部队”和北约力量来实施对非洲军事干预或维和行动,以分担法国的安全责任和财政负担。长期以来,法国将非洲特别是法语非洲视为自己的“禁苑”,不容他人染指。进入21世纪,基于多重因素考虑,法国放弃了这一“不合时宜”的狭隘做法;法国明确表示,在联合国授权下,对欧盟、北约或其他国家在法国在非洲的势力范围实施军事行动不持异议。2003年7月,在法国的动议下,欧盟作为一个整体参与由法国领导的“欧洲快速反应部队”在刚果(金)东部城市布尼亚的维和行动。[204]相关的例证还有2008年法国在乍得、中非共和国的维和行动,例如,法国在乍得仅有1000~1200名士兵参与维和行动,其余约2500名士兵分别来自欧盟其他成员国。除了欧盟其他成员国之外,法国甚至还一反常态地对美国介入非洲安全事务,特别是与法国一道分担在非洲的安全责任持开放态度。在2011年3月法国率先对利比亚实施的“奥德赛黎明行动”中,不仅有其他欧盟大国的加盟,而且也得到了美国的支持。与之相对应,法国不再将海外军事基地视为自己的“私有产品”,转而向其他国家开放、共享其在非洲的军事基地。例如,美国在“非洲之角联合作战力量”的框架下,使用法国在吉布提的军事基地,部署了1500名左右的战斗人员。

2.法国与非洲军事合作的效果评估

法国和非洲国家是法非军事合作的两大主体,因此,对于21世纪以来法非军事合作效果的评估,一方面要看作为法非军事合作施动者的法国是否在这一合作中达到其预期的目标;另一方面也要看作为承受方的非洲国家如何看待或评估法非军事合作的成效。客观地讲,法国和非洲国家均从合作中获益,尽管各自的预期、目的不尽相同。毋庸讳言,法国是法非军事合作的最大受益者,法非军事合作的过程和结果也更多地反映并体现了法国的意愿,关于这一点,亦可从法非军事合作的上述新趋向或新特点中得到印证。

作为法国跨世纪防务政策调整及军事变革的组成部分,进入21世纪第二个10年,法国在非洲军事存在的重新部署(包括军事基地和驻军数量调整)业已基本就绪,并且达到了其预期的目标。虽然有些军事基地的称谓(即由永久性基地变为临时基地)或驻军数量发生了变化,但法国在非洲军事存在的总体布局并未发生变化。法国在非洲依旧维系着与其本土军事基地相连,以乍得首都恩贾梅纳为中心,由诸多陆、海、空军事基地构成的“十字形”军事基地体系。该“十字形”军事基地体系的横轴连接塞内加尔首都达喀尔—乍得首都恩贾梅纳—吉布提首都吉布提市一线;纵轴则贯穿阿尔及利亚首都阿尔及尔—乍得首都恩贾梅纳—刚果(布)首都布拉柴维尔一线。这一纵一横的“十字形”军事基地布局使得法军能够在24小时内向非洲任何地点投送兵力。[205]由此可见,虽然法国裁减了其在非洲的永久性军事基地和驻军数量,转而根据形势需要设置了临时军事基地,并根据任务灵活调整驻军数量,但其威慑力由于其机动性能的提高而大为增强。另则,此举还可使法国大幅节省维系永久性军事基地和驻军所需的财政开支。

法国在非洲军事存在的主要任务是:维护法国在该地区的战略利益、政治影响力、经济权益及保护法国分散在非洲各国的12万名侨民的安全;履行对与法国签有防务条约或军事技术援助与合作协定国家的安全职责;应联合国安理会及非洲联盟的请求在非洲参加、执行维和任务等。站在法国的立场,应当说法国在非洲的军事存在及对非洲的军事干预在履行上述职责方面基本达到了预期的目标。另则,近年来法国在对非洲国家进行军事干预时更加注重行动的“合法性”,例如,2013年法国出兵马里和中非共和国,不仅事先得到联合国安理会授权、非洲联盟的许可和相关当事国的邀请,还打着遏制恐怖主义势力、防止人道主义危机的旗号,这不仅使法国师出有名,而且还占据了道德制高点,并得到了非洲大多数国家的认同和赞许。而法国对马里和中非共和国军事干预行动的成功,不仅维系了其在这两个国家的权益,增强了其在非洲事务中的发言权,也将法国塑造成一个敢于担当、负责任的大国。虽然非洲国家也知道法国从不做赔本的买卖,但是,至少让非洲国家感觉到在危急时刻,法国还是可以指望得上的。

四 法国与非洲国家之间的文化合作

作为法国对非政策“四位一体”的组成部分,法非文化合作继续维系其在法国对非工作及整个法非关系中的特殊地位。在法国看来,虽然一个国家的国际地位和影响力主要取决于国土面积、经济实力、军事力量等硬实力,但同样与该国的文化传播能力、文化亲和力和国际形象等软实力密不可分。惟其如是,法国历届政府都致力于在全球范围内推广、普及法语,传播法兰西文明及其价值观念,而法非文化合作有助于增强法国的软实力。实际上,也正是法国同20多个法语非洲国家之间的“特殊关系”,才得以维系法语作为国际语言的地位,并使法国得以享有与其国力不相称的国际影响力。

(一)法国对法非文化合作重要性的认知

法国人一向以法兰西文化引以为豪,法国也十分重视法国语言和文化的国际传播和影响,并将之视为体现法国荣誉和维系法国“大国地位”的重要标志。这一方面源于法国对文化外交或文化合作对提升法国国际影响力作用的深刻认知;另一方面也源于法国的“文化危机意识”。进入21世纪后,随着法国国力的衰退,特别是由英语主导的文化全球化进程以及几乎被英语垄断的互联网世界,法国语言和文化处于非常不利的境地。为了扭转这一局面,在法国的倡议和鼓动下,2001年6月在贝宁召开的法语国家文化部长会议就在全球化条件下如何促进文化和语言多样性问题进行讨论并通过一项未来10年的《行动纲领》。而非洲特别是法语非洲则是法国捍卫法国语言和文化独立性、提升法国文化影响力的重要区域所在,因此,法国历任领导人,无论是希拉克、萨科齐,还是奥朗德或马克龙都十分重视法非文化合作。

希拉克总统一向重视捍卫法国语言和文化的独立性。希拉克的得力助手、时任总理阿兰·朱佩更是将法兰西文化和语言的影响视为法国外交的“第四张王牌”。作为跨世纪的法国领导人,希拉克总统的第一任期(1995~2002年)适逢美国主导的文化全球化大潮,为了应对来自英语和盎格鲁—撒克逊文化的挑战,特别是抵御美国“文化霸权”,继提出“文化例外”原则之后,法国又提出了“文化多样性”原则。在维护法国语言和文化独立性方面,两者具有异曲同工之效:法国提出“文化例外”原则是为了应对美国要求欧洲国家开放包括影视产品在内的文化产品市场,即反对把文化产业纳入世贸组织的商业规范之下,理由是,文化服务和文化产品不同于一般商品,因而不适用一般商品所适用的自由流通原则;“文化多样性”原则则旨在维护世界文化的多样性,以避免美国的文化垄断而使全球文化同质化。因而,法国的文化主张自然也赢得了处于“弱势文化”地位的非洲国家的支持。

萨科齐在竞选法国总统期间就在《我的国际政策目标》一文中将维护和传播法兰西文化视为法国义不容辞的责任。[206]2007年8月27日,萨科齐入主爱丽舍宫不久又在对外交部下达的任务书中就法国对外文化行动的意义做了如下表述:“对我们在海外的文化影响要给予最大的重视,因为这是我们的国际使命,也是我们的文化产业和我们所推崇的文化多样性的未来之所依托。”外交部长贝尔纳·库什内(Bernard Kouchner)在2011年8月28日召开的法国驻外使节会议上甚至宣称“公共外交应当成为对外政策的核心”。[207]正是基于“唯有文化才能成就法国的伟大”的认知和使命感,法国始终坚持在与美国的贸易协定谈判中捍卫“文化例外”原则,并通过保护文化多样性来推进法国文化在世界范围内特别是在非洲持续释放影响力。

奥朗德政府秉持社会党人的一贯主张,认为作为扩大法国影响力的一种重要工具,文化合作不仅有助于维系法国在非洲的存在,而且也有助于在世界范围内传播法国的文化特别是价值观念,进而提升法国的软实力。2013年7月15日,法国外交部长洛朗·法比尤斯和文化部长奥雷莉·菲利佩蒂在一篇题为《我们对于21世纪法国文化外交的雄心》的联合署名文章中特别强调了文化对于法国的重要性。[208]奥朗德总统本人亦笃信,法国语言和文化承载并体现着民主、良政和清廉等价值观,而全球法语的使用者超半数在非洲,非洲是使用法语最为广泛、受法兰西文化影响最深的区域所在,因此,奥朗德在第14届法语国家首脑会议上不无恭维地讲道:法语不仅属于法国,也是非洲的语言,法国和非洲共同承载法语国家组织的未来和价值。[209]

无独有偶,法国现任总统马克龙也表达了与奥朗德相同的观点,甚至两人的用词也别无二致。2017年11月28日,马克龙在布基纳法索瓦加杜古大学就法国的非洲政策发表演讲时表示,“法语不仅仅是法国的宝贵财产,也是非洲的宝贵财产”;他甚至提出要让法语成为“非洲第一语言”,乃至“世界第一语言”。[210]马克龙之所以关注法国语言的前景,原因就在于,法语这一法国殖民者强加给法语非洲国家的殖民遗产,业已成为法国维系法非特殊关系的重要媒介。在竞争日趋激烈的大国在非洲关系中,法语以及由这种语言所承载的法国文化和价值观念是将法国与非洲国家特别是法语非洲国家紧密联系在一起的无形纽带。

法国提出“文化例外”原则,目的是在全球化进程中借保护文化多样性的名义来维系法国语言、文化的独立性,但与此同时,法国又将非洲特别是法语非洲视为施加法国文化影响的重要区域,而在非洲推广法语始终是法国对非文化外交的重中之重。正是借助历史渊源、传统影响尤其是语言优势,法国的文化外交在非洲地区开展得有声有色,成效也最为显著。2013年7月17日,法国外交部长洛朗·法比尤斯在“法国文化合作与行动网络会议”闭幕式上的讲话中不无得意地畅想道,在不远的将来,非洲讲法语人数有望从目前的2亿多人增至7亿多人,法国文化在非洲的影响力也必将随着讲法语的非洲人口的增长而提高。[211]惟其如是,法国始终将法语非洲视为传播与弘扬法兰西文化及其价值观念的首选之地并为之不惜工本。关于这一点也可以从法国对非文化援助的一些做法中窥见一斑。

其一,非洲在法国官方提供的用于对外文化合作的援助额中所占的份额最大。向发展中国家提供文化教育援助是法国对外援助的传统项目,主要由外交部负责。此项援助又分地区援助和综合性项目援助两大部分,每部分各占援助总额的一半。2001年地区援助总额为7.173亿欧元,其中对非洲援助额达3.55亿欧元,占地区援助总额的49.5%,目前对非洲援助的占比仍维系在一半左右。此外,由法国国际合作与发展部际委员会管理的“优先援助基金”主要对最不发达国家(绝大部分是非洲国家)提供的赠款用于有关社会、文化及科研项目的物质或非物质投资,进入21世纪以来,非洲获得的相关援助在法国国际合作与发展部际委员会对外援助预算总额中占到一半以上(在50%~60%)。

其二,在法国对非援助总额中用于文化合作的费用在单项支出中所占比重最大。在法国官方对非援助的分类中,“社会基础设施及服务”在官方双边援助额中所占的比重最高,在21世纪头15年年均数额为10亿~15亿美元,其中用于教育合作、文化交流、技术培训的援款占到70%以上。这些费用主要用于向非洲国家提供政府奖学金,对非洲国家教师的教育技能培训,派遣法国教师赴非洲国家指导教学,支持法语教学及用于同非洲国家的文化合作、交流项目等。法国官方也不无炫耀地说,在每个援助非洲项目中几乎都或多或少地包含文化或教育的内容。值得一提的是,法国用于法非文化合作的援款几乎全部是以赠款方式提供的并且始终高居各项合作费用之榜首。

(二)法国与非洲文化合作的机构或机制

法国参与对非文化交流、合作的机构种类繁多,归纳起来大致可分为官方和民间两大类,这些机构各司其职,逐步形成了一个互为补充的组织网络,并成为法国与非洲进行文化交流、合作的重要工具。

1.法国与非洲文化合作的官方和民间机构

法国参与对非文化合作的政府机构主要有文化部、教育部、外交部等,而外交部在对非文化合作中的强势地位可谓法国有别于其他域外国家的一大特色。法国外交部国际合作与发展总司(前身是文化关系总司)担负着绝大部分对非文化交流、合作的职责,而且法国驻非洲国家文化处的文化参赞也是由外交部而非文化部派遣的。此外,法国外交部还与教育部共同建立了法国教育国际协作署,负责法国高等教育在非洲的文化推广和交流活动。设立在非洲国家的受法国大使馆领导、拥有独立经费的法国“文化中心”(Centre culturel)和“法国学院”(Institut français)[212]主要负责法国与非洲国家之间的文化合作项目的实施。“文化中心”和“法国学院”在法非文化合作方面的功能或其所扮演的角色可归纳为三大类:一是举办形式多样的主题讲座或研讨会,放映电影或纪录片,举办艺术展览及各类文艺演出等活动;二是面向所有对法国语言和文化感兴趣的民众,有针对性地开展法语和文化教学活动;三是通过传统媒介及“多媒体阅览室”向非洲人提供有关法国特别是当代法国的各类信息和文化、科技领域的专业资讯。

作为非营利公益性质协会组织,总部设在法国的“法语联盟”(Alliance Française)自19世纪80年代诞生之日起便会同教会学校一道共同构成法国在非洲推广其语言、文化的重要执行机构,在当今法非文化特别是教育合作中依然扮演着不可或缺的角色。法语联盟的宗旨是:让法国的语言和文化跨越地域,走向世界。戴高乐将军甚至将法语联盟视为“在全世界有关法国的一种表达方式”。[213]作为法国海外法语教学的主力军,“法语联盟”有近半数的语言学校得到法国政府的资助,历任法国总统为其名誉主席。目前,法语联盟已形成遍布全球的庞大法语教育网络,在36个非洲国家建立了129个分支机构,其功能也由初期相对单一的“法语培训中心”,逐步演化为传播法国文化的重要工具。[214]

通过在非洲国家设置“文化中心”、“法国学院”和“法语联盟”,法国构建起了在非洲的文化交流、合作的组织网络。这些官方或民间机构为非洲人多方面了解法国提供了一个固定场所并因此拉近了法国和驻在国人民之间的距离。

2.法国与非洲文化合作的国际机制

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特别是在法属非洲殖民地独立后,法国对继续维系法语的国际地位及法国的国际影响力深感忧虑。值得庆幸的是,在20世纪60年代,一些非洲国家的领导人也试图建立一个“法语共同体”,以便加强与法国在各领域的合作关系。1970年,21个法语国家在尼日尔首都尼亚美签署了成立“文化技术合作局”宪章,这标志着法语国家组织正式成立。法国倡导成立法语国家组织旨在提升法语的国际地位,并通过联合所有法语国家,扩大法国的国际影响力。1986年2月在法国的倡议和推动下,密特朗总统在法国主持召开首届法语国家首脑会议,这标志着“法语国家组织”这一多边对话机制正式启动。

组建法语国家组织特别是召开法语国家首脑会议的初衷是探讨加强法语国家和地区之间在语言、文化和科技方面的交流与合作,以及维护法语的国际地位。为了更有效地发挥这一国际机制的作用,1995年第六届法语国家首脑会议决定设立秘书长一职,以协调法语国家的行动,并在此框架下设立“法语世界指导委员会”“法语世界总署”“法语世界大学联盟”等常设机构。法语国家借助语言相通的优势将彼此的合作机制化,无疑有助于合力增强法语国家特别是法国的国际影响力。一方面,正是以法语这一语言纽带为基础,法语国家得以聚合在一起;另一方面,法语国家组织的建立又为法国传播法国语言、文化提供了一个重要的平台或媒介。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法语这一曾经被称为“帝国主义工具”[215]的语言,如今却摇身一变成为助推法国对非关系的纽带;另则,在全球化背景下,法语国家组织业已成为法国对法语国家施加文化乃至政治影响的重要工具。法国非常注重在法语国家组织框架内向法语国家特别是法语非洲国家推介法国的视听产品,例如,法语国际卫星频道用法语节目向全球宣传法国文化,法国国际频道还为非洲国家的电视台提供免费法语节目,以巩固并扩大法国文化对非洲的辐射力。法国正是在维护共同的语言(法语)的名义下,通过“技术援助”来换取以非洲国家为主体的法语国家组织成员国在国际舞台上对法国文化和法国立场的支持。[216]惟其如是,法国历任总统都非常重视法语国家组织的作用,奥朗德入主爱丽舍宫后,还在外交部中设立了专门负责法语国家事务的副部长职位。

(三)法国与非洲文化合作的内容和特点

法非文化合作主要包含传播法语、教育合作、技术培训以及各种形式的文学、艺术交流等,其中教育合作、技术培训在法非文化合作中占据主导地位。根据双边合作协定,法国承担向非洲国家派遣教师帮助其发展初等、中等、高等和职业教育并且在法国本土为非洲国家培训教师和留学生,此外,法国还通过提供物质、人员资助方式改善非洲国家文化环境。进入21世纪后,法国对非文化工作呈现语言教学、文化传播与技术合作并重的趋向,尤其是注重为非洲国家培养技术管理人才。法国的意图非常明确,就是试图通过扶助非洲国家发展教育来稳固法国语言、文化在非洲的地位,进而维系、提升法国在非洲的影响力。法国在与非洲国家长期的文化合作实践中逐步形成了一些自身的特点。

其一,始终坚持将传播法语作为法非文化合作的核心内容。推广法语始终是法国文化外交的基石。作为文化传播和经济联系的工具与媒介,传播法语始终是法非文化合作的核心内容。在世界主要国家中,法国对语言在文化合作中的重要性的认知程度是最深的,这或许与法国在近现代国际关系史中的特殊经历不无关系。在法国看来,语言绝不仅仅是一种“中性工具”,通过它还可以向非洲人传播法国的文化、思想、生活方式,扩大法国在非洲的政治影响并为法非经济合作提供便利。法国总是不停地强调在法国与法语非洲国家之间存在某种“相似性”,而这种相似性源于“我们”之间文明的交往和共同的文化遗产。讲同一种语言和“我们”之间文化的接近有助于相互理解和建立一种特殊而坚实的关系。因此,法国在同非洲国家之间教育合作、技术培训中始终坚持采用法语授课。实际上,以法语为工具或将法语作为联络感情的纽带来拓展、提升法国在非洲的影响力始终是法非文化合作的固有特征。

其二,对非洲文化交流、合作坚持以非洲各类精英为主的取向。基于政治或战略方面的长远考虑,法国在对非洲文化传播对象的选择上采取的是“普遍性”与“针对性”相结合的路径,即在面向广大普通非洲受众传播、普及法国语言、文化的同时,还特别有针对性地向非洲国家的知识精英,特别是商界精英和政治精英传播法国的价值观念和生活方式,用以培植其对法国文化的崇仰及对法国的好感,法国尤其注重培植有可能成为非洲国家管理者的亲法倾向。

其三,愈加注重将发展援助与法非文化交流、合作相结合。扩大法语使用范围、传播法国文化、保护文化多样性(实际上是保护法国文化)是法国对外援助的重要目标,同时也是法国对外开展文化交流与合作的重要目标,二者在相当大程度上是重合的。在这一目标指导下,法国将大部分对外援助给予了将法语作为官方语言的非洲国家。而法国对非援助中的几乎每一项援助项目中都设置教育和文化方面的内容。这种将发展援助与文化合作相结合的做法提高了受援国对法国文明的认知度,从而在整体上提升了法国在非洲的地位和影响力。

其四,注重发挥多双边机制或渠道在法非文化合作中的作用。双边渠道与多边渠道相互交融,特别是依托或借助国际机制在更广阔的范围拓展法国的影响力业已成为21世纪法国推进法非文化合作的新趋向。目前,法非交流、文化合作已呈现双边与多边渠道交融、优势互补的趋向。关于这一点,可以从作为多边合作机制的法语国家组织在法非文化合作中所发挥的作用中略见一斑。

其五,借助文化合作机制拓展法国在非洲的政治影响和经济利益。如同法非首脑会议超出政治范畴一样,法语国家首脑会议也逐步超越文化范畴。法语国家首脑会议最初确定的议题基本上是维护法语的世界地位,以及加强法语国家或地区之间在语言、文化和科技方面的交流与合作;然而,在实践中,法国并未将法非文化合作局限于语言、教育、文学、艺术等狭义或传统的范畴,而是根据形势的发展不断拓展文化合作的内涵。进入21世纪后,在法国的积极推动下,法语国家组织基本完成转型:不再仅仅是一个旨在“捍卫法语地位”的语言和文化组织,业已成为一个在文化、政治、外交和经济等多个层面发挥作用的国际组织。

从近年来法语国家首脑会议的议题设置来看,法国欲使法语国家组织及其首脑会议发挥如下作用。其一是发挥法语国家组织在处理成员国政治事务中的调解作用。2008年3月20日萨科齐总统借“国际法语日”之机明确表示,法语国家组织应该借重成员国之间具有的历史渊源和共同语言的优势,在国际事务特别是非洲事务中发挥作用,协助联合国解决非洲地区的冲突和矛盾。近年来,法语国家组织在海地、突尼斯、马达加斯加等国的大选中发挥了监督者的作用;在一些国际热点问题中,该组织也扮演危机“调解者”的角色。奥朗德总统基本承袭了其前任的做法,进而提出法语国家组织作为一个发达国家与发展中国家的多边论坛,应该在国际事务中发挥更大的作用。法国正是通过拓展法语国家组织的政治功能来提升法国在国际事务中的影响力的。

其二是发挥法语国家组织在密切成员国经济联系方面的桥梁作用。在国际金融危机和欧债危机叠加的背景下,法比尤斯外长在2012年9月召开的第20届法国驻外使节会议上提出实施“经济外交”战略并得到奥朗德总统的首肯。在这种情况下,法国寄望于法语国家组织在经济层面扮演更为重要的角色,诚如奥朗德所言,在全球化时代,面对英语和美国文化的强烈冲击,“捍卫法语国家文化的最好方式,就是建立一个法语国家经济空间”,并倡议设立一个“法语国家组织经济基金”。让法国欣慰的是,其上述主张也得到了许多非洲国家的认同或支持,近年来,法语国家组织已经出现了“文化搭台、经济唱戏”的迹象。

(四)法国与非洲文化合作的成效评估

文化合作在法非关系中的重要性无论怎么强调都不过分。法国发展同非洲国家的文化关系绝非权宜之计和孤立之举,而是法国整个对非政策的有机组成部分。其政策目标是:通过传播法国语言、文化特别是价值观念,将非洲的政治精英和知识精英置于法国的影响之下,以达到维系、拓展法国在非洲利益和影响力之目的。[217]正是鉴于法非文化合作在法国对非政策中的特殊地位和作用,进入21世纪以来,法国历届政府都十分重视法非文化合作,从希拉克到马克龙,法国政府始终把文化合作置于法非合作的优先位置。

站在法国的立场,客观地讲,进入21世纪以来,法非文化合作是富有成效的,突出反映在,在全球范围内非洲特别是法语非洲依然是法国文化影响最大、最深的区域所在。关于这一点可以从法国媒体在非洲特别是法语非洲影响的具体事例中窥见一斑。诸如:法新社是法语非洲国家通讯社及报刊、电台和电视台主要的消息来源;法国国际台(CFI)、总部设在法国的法语电视五台(TV5)、法国“地平线台”(Canal Horison)等电视台几乎覆盖法语非洲国家,在有些国家甚至不用卫星天线就可以收看到这些电视台的节目;当地电视台的节目也有不少来自法国。打开收音机,不用短波就可以在调频波段收听法国国际广播电台(RFI)24小时连续播送的即时新闻和其他节目。在书刊报亭,可以买到当天从法国空运来的法国《世界报》《解放报》《费加罗报》《队报》,以及新出版的《青年非洲》《快报》《观点》《新观察家》《法国竞赛画报》《费加罗杂志》等报刊。书店有法国出版社出版的各类图书,以及各类时事、文化、影视、音像以及体育、园艺制品或杂志。可以说法国有什么,非洲就有什么。民调也显示,在非洲,特别是法语非洲国家,普通民众较熟悉的公众人物大多是法国政坛的风云人物、当红的影视明星或乐坛大腕。此外,受法国文化影响,许多法语非洲国家人的名字甚至与法国人一样。[218]

需要指出的是,虽然就政策目标及其实施效果来看,法国对非文化合作是富有成效的,基本上实现了其所预设的目标,不过,法国的动机也受到了一些非洲国家的质疑。关于这一点,从一些非洲国家领导人对法国文化合作政策的批评中亦可得到反证,因为“法国的文化传播活动与文化合作活动很难区分,法国总是用后者来掩盖前者”。[219]

小结

法国是世界大国中对非战略最为完整、政策目标较为明确的国家。与英国不同,法国在“非殖民化”后并没有从非洲撤退,而是通过一系列双边或多边合作协定继续维系甚至强化了其在非洲的存在。法国对非关系的特征之一就是注重法非合作各个领域的均衡发展,并逐步在政治、经济、军事、文化四个方面形成了掎角之势。政治上,法国通过“法非首脑会议”机制协调立场,确定法国对非工作的政策框架及法非关系的发展方向;经济上,借助双边或多边合作协定来指导和规范法非经贸合作,双方都从非洲法郎区货币合作机制中受益;军事上,通过“军事技术援助与合作协定”和“防务条约”使法国在非洲的军事存在合法化,并成为维系法国在非政治影响、经济利益和侨民安全的重要工具;文化上,通过向非洲国家提供教育援助,特别是普及法语教学来传播法国的文化、价值观念,提升法国在非洲的软实力。法国正是通过政治、经济、军事和文化“四位一体”的合作关系,维系着法国在非洲的各种权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