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夏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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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城门失火,池鱼得救

羊牧隆城失火,解救了南氏姐妹一时的危急。但是愁云仍然笼罩在南家一家人的头上。因为救火,尹雪他们难以迎娶“将军夫人”。可是,大火没有烧死他,他的狼子野心仍然不改,他处心积虑的贪欲之火不会熄灭。明天或者后天,或者若干天后,他可能会再次来到家门骚扰,催婚逼嫁。由于山虎投敌叛国的事,南家人觉得再也难以求助杨家了。

陈彪突然不辞而别,使一家人更觉孤立无助。

陈彪走了,以往亲切的“阿爸、阿妈、阿红、阿秀”之声没有了,家里一下子觉得空荡荡的,似乎缺失了一大片。

他因何要走?去哪里了?他是什么时候离家的?

其实,南翔希望他走,去他应该去的地方。这里终究不是他久留的地方。尽管他觉得他像自己的儿子一样,有他在,一家人觉得充实了许多。然而,他还是尽早走了为好。

他原先想到,等他的伤痊愈了,为他预备盘缠,打发他上路。可是,他却在一家人不知不觉之中走了,走得悄无声息。

他留下来的是他穿过的那件铠甲,还有他练习过的那支杨家枪。他带走的,是那把随身挎带的宝剑。他竟然也将山虎留在家中的那套旧铠甲和战靴穿去了。平时他穿的衣裤是山虎的那套粗布棉衣,还有那件羊皮坎肩。

按说他自己的那件铠甲破旧了,上面也带着血迹,是不宜留在家中的,可是他说那是他穿着它打了好多仗的,他舍不得丢弃。南翔便请此地阴阳用猩红朱砂画了一道纸符,包裹在包袱里,放在地窖里,上面又压了一块石头。这样便可以驱除血污带来的阴气。南翔解释道,这主要是自身的血迹,要是别人的血迹,那就断然不可放在家中,它会成精的。

那件铠甲还是山秀找到的。那天山城尹雪的人马惊慌失措地赶回去救火后,她们姐妹有惊无险地躲过了一场灾难。当她回到自己和姐姐的绣房时,一开房门,就听到一声金属的响亮声。她低头一看,是一方铜器从门缝中掉在地上。她捡拾起一看,竟是一块铠甲的护心镜。护心镜上面有一道被锐器刺戳过的痕迹,也有几处绿斑,看得出,它曾经是非常明光的。绿斑是新近生锈的。

她捧起它仔细观看、揣摸。它是哪里来的呢?哥哥山虎的一套旧铠甲留在家中,较新的一套铠甲好水川助战时穿去了,再也没有穿回来。可是,她找遍了各处,哥哥的那套旧铠甲和战靴不见了。她突然想起来了:这护心镜是那个陈彪铠甲上的。她记得,他们一家人在好水川救回他的时候,她留意过,正是他铠甲上的护心镜保住了他的性命,要不然那一下要命的枪刺会戳穿他的心脏的。这护心镜原本是系嵌在铠甲上的,在家里换衣服的时候,它被父亲包在包袱里,压了石头藏匿了,它如何能在这里?

山秀连忙叫上姐姐去崖窑查看那件父亲藏匿的铠甲时,发现窑门还挂着铁锁。她叫了母亲打开了窑门,取出铠甲一看,铠甲中心破了一个洞,镶嵌在胸口中心的护心镜不见了。两下一对补,护心镜正是铠甲上的。当她找陈彪要问清原因时,却怎么也找不到他。一家人这才发现,这个被他们救活又在他们悉心照顾下康复的西夏士兵真的走了。

“他走了……”吴氏抹着眼泪说道。

“他走了。他走了好……”南翔叹着气道。

“他几时走的?为何不提前告诉我们?”山红有些嗔怪。

“他走了。他还会回来吗?”山秀说着,声调颤颤的。

发现那个两个月来朝夕相处的西夏士兵真的离家出走后,一家人都有怅然若失的感觉。

然而,他迟早是要走的。在南翔看来,他一走了之,一走万事皆无。他留在家中,家人一直替他担忧,有种提心吊胆的感觉。

可是,他临走时为何穿上山虎的铠甲和战靴呢?穿着戎装外出多不方便?人家会把他当逃兵的。还有,他为何要将自己铠甲上面的护心镜拆除留下来呢?

其实,看到此物,山秀已经猜测到了他要表达的心意。

这种心意,山红也明白——她意识到,这个西夏小将似乎对妹妹山秀有那个“意思”了。

最初,在这个西夏伤兵被救在家中时,两个女孩子并没有多少同情心,甚至怪老爹多事,引火烧身、引狼入室。她们对他不理不睬,每天的吃喝拉撒、喂药换药都是两位大人亲自操持,更多是老爹照料。可是随着他伤势的好转,她们渐渐排斥的心理减少了,同情之心自然多了起来,甚至有了好感。她们也能为他送饭送水,也会上山采药。她们与他心灵进一步相通,是缘于共同爱好武术。一个习惯使枪弄棒的青年士兵,一旦身体恢复,自然难以安静,便开始使弄拳脚。南家姐妹便参与起来,三个人常常练得忘乎所以、废寝忘食。在这种氛围中,他的执着,他的坚毅,他的英武,还有他的诚实,渐渐吸引了她们,更多地吸引了山秀。他亲切地称呼着她们一家,“阿爸”“阿妈”“阿红”“阿秀”不离口。在缺少青年男丁的百姓之家,她们将他当成了一种雄姿力量看待。

使山秀刮目相看进而感情升华的是一件意外事件。那是在一次上山打猎时,山红正好在家中帮母亲做事,不在一起。山秀看到一头野猪在拱食,便搭箭射中了它,不料那畜生发了狂地朝她撵来,山秀的惊叫声惊动了在不远处的阿彪,他便迎头赶了过来,说时迟,那时快,他一个猛子扑向山秀,用身体护住了惊慌失措的她,而野猪的獠牙却重重地刺伤了他的屁股。他奋不顾身,跃起来与野猪搏斗,山秀也回过神来帮忙,最终二人制服了野猪,为家人,也为乡亲们搞到了一顿美餐。

可是,他的刀伤刚刚愈合,野猪的獠牙创伤又使他痛苦不堪。每当老爹为他换药时,山秀便会想起那惊险的一幕。奇怪的是,她会想到他压在她身上的那种感觉。那种感觉重重的、暖暖的、肉乎乎的。有时晚上睡在炕上,也会想起那种特别的感觉:要是他一直压在自己身上,那会是何种情景呢?她白天看见他,就想起他健壮的身体,想到那种压在自己身上的温暖来。

有一天,当她有意询问他伤口好了没有时,他便说道:“一个大男人,身经百战,真刀真枪相对,常常流血受伤,一头野兽的冲撞算不了什么,如同挠痒痒。”

山秀说道:“阿哥说得好轻松。其实那天的情形好险恶。要不是你,我还不晓得能不能回到家中?”

这个“阿彪”调皮地说道:“有我这个大男子汉在,哪能保护不了一个心爱的亲人?我能为亲手保护阿妹感到欣慰。”

这句“心爱的亲人”的话使情窦初开的山秀内心起了波澜,尤其“心爱”二字让这位少女心潮荡漾。

那天,她将随身带的一个绣花荷包送给了他。

现在他临离开家时,留下了这块铠甲护心镜,难道是给他赠送绣花荷包的回赠?

护心镜显然代表着他的心。

然而,使南家人不解的是,既然他已经钟情山秀,为何要不辞而别呢?

作为一个朝廷将士,他也有忠于国家之心,他要回到他的国家,继续他的事业,效忠他的国君。他穿着铠甲和战靴走了,这种意味似乎更明显了。当他意识到这种心态会引起南家亲人的误解、反感,担心因此而与心仪的人疏远甚至反目,他才选择了不辞而别。或许他像许多有识之志一样,混出个人样儿来时,会再来报答救命恩人的,也会面会心上人的。南翔的心中反复思考着种种猜测。

按照时间推算,他是在尹雪带领人马迎娶“将军夫人”之时,从后面的地窖中出去离开的。

他选择了这个特殊时间、特殊的方式,是难以面对心仪之人被强娶成为他人之妻吗?

是感觉到他们已经知道了他是西夏士兵,会被捉拿、会被杀害而仓促逃命吗?留得青山在,何愁无柴烧?

抑或,还有其他鲜为人知的原因?

一场大火使尹雪甚是沮丧。要不是救得及时,一座古城险些化为灰烬。

尹雪是精细之人,他自然要查明大火的起因。

查来查去,是士兵燃放花炮引起的。那天预备迎娶“将军夫人”,花轿起驾时,按照指挥,有士兵便点燃了鞭炮,也燃放了花炮。不知什么时候,花炮的火焰蹿上天空,余火降落在阁楼上,阁楼是军火库,存放着火药和兵器,火药燃起,便蔓延成大火……

迎娶“将军夫人”的喜庆之日,大火肆虐,可不是什么“火烧财门开”的好事,而是一种不祥之兆。这表明,上天不提倡这事,降下天火来惩罚他。尹雪本是一个迷信之人,他便觉得这“将军夫人”命硬,不宜再娶,他没有享受美色的福命,得不到的不必强求。加紧筹款修补城中损失才是当务之急。事关重要,要是让朝廷知道了,他可是吃罪不起。

迎娶“将军夫人”的事尹雪再也无心提起。

南家姐妹因此暂时解脱,相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