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残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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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感受灵魂

五一假期还剩最后一天,瑞博温已经在艺术馆开门前一小时就迫不及待地来到了门口。尽管在游乐园有些不太愉快的回忆,但并不影响她一直高涨的情绪。只是可惜这次玛奇瑞说什么也不肯跟自己一起出来了。

来到这个曾经就十分仰慕的艺术家的展览馆,透过玻璃橱窗,精致的艺术品一件件映入眼帘,每一件都值得久久地站在面前细细品味。

“真是难得的鬼才啊……我要是也能做到他那样的地步就好了……”瑞博温懊恼地挠了挠头。

“差距还是太大了吗……”

这是一个较为冷门的艺术创作者的私人作品展,以油画,雕塑和艺术标本为主。这位艺术家生前就脾气古怪,很少见人,创作出来的作品色调灰暗,笔触粗糙,内容更是扭曲残酷。人们都说他疯了,说他根本不配成为艺术家。他曾把前女友堕胎的婴儿捡回来,泡在标本液里,高高地悬在天花板正中央,用鲜红的蔷薇簇拥着那个装着暗红色肉块的玻璃瓶。大部分人们都厌弃他,除了一些猎奇爱好者,几乎没有人对他有好风评。这次的展会参加的人也屈指可数。大部分人来到这里,都是为了羞辱那位自以为是的没良心艺术家。

展会门口,顾迟下车关上了车门。作为这个世界的特殊存在,他当然不会错过这些奇特的活动。

“美术展吗,真是有趣呢”他轻笑着看向门口,“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作品,不过应该会有我感兴趣的东西”他锁上车门,整理衣服,缓缓走向大门。

“哈……你说附近有一个美术馆,我肯定会感兴趣?”

一个塞满了画架与作品的画室里,停下画笔的反骨望向了一旁的YQ:“拜托,我的工作都快做不完了,再说了只有人体艺术之类的才能引起我的注意……等等,你说什么?有人皮画布?”

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反骨抬起头牵上YQ的手,看着对方一脸兴奋的天真表情:“我收回之前的话,艺术馆在哪里?我想去看看。”

顾迟在检票区检票,走进艺术馆后,发现这里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大。旁边有很多乱七八糟的画作,以及一些不太能看懂的艺术品。

“人皮……画布?谁这么有才!”他微微皱眉,并没有真的赏识这些作品,甚至还莫名的想笑。

“很近的啦,很快就会到的!”

人来人往的街上,YQ拉着反骨的手大摇大摆地乱晃:“呃,应该是在这边!”

但是在街上嚷嚷了半天,也没有找到正确的路。

“呜呜呜呜不去了啦……”YQ觉得委屈,马上躺倒在地上撒泼打滚,从地上往上看的那一刻却又正巧瞟到了边上的美术馆。

“你看!我就说我能找到!”他就像个天真的孩子,得意地拉着反骨往里面跑。

门口还有几辆车,路边站着的,又是那熟悉的身影。晴透过车窗看了看艺术馆大门:“艺术展览馆?小姐,不是去……”

“嘘,那地方可不能乱说。只是我偶尔的兴趣,说不定能搞到好东西。”

晴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家主子有些苍白的脸:“要不……您先去休息?”

“嗯,反正我对于这些没有任何兴趣,记得有好玩的事及时汇报哦。”

晴看着自家主子打了个哈欠,拦了一辆车离开了。明明刚才还说是兴趣,果然她喜欢的东西很少。

“艺术馆,没想到我这样的人还会来这里。”她自言自语了一句,便跟着人群一起进入了。

周围的人渐渐多了起来,瑞博温站在一副画着一位哭泣的女人的画像前。人群开始变得密集,有自顾自攀谈的,也有认出了自己来套近乎的,当然暗中议论诋毁这位艺术家的更多。瑞博温不屑地理了理卷发:“真是烦死了,那帮家伙怎么竟有资格来逛艺术馆呢?”

“啊……好久没看到这么让人愉悦的画作了!真想认识一下这个画展的作家呢。”

反骨握着YQ的手,在一楼展厅到处穿梭,似乎看到了什么,他突然停住了:“那是顾迟哥吗?”他转头看向YQ,“是他吧?只有他的着装老是那么的……”反骨用手比划了几下,“……你明白的。”

“没错!那个土气的环环!”YQ夸张地比划,“上去打招呼好啦!”他拉起反骨超顾迟的方向奔过去,“哈——喽!”他一边狂奔,另一只手狠狠地拍了一下顾迟的背,沉闷的拍击声让周围的人们纷纷侧目,但是YQ并不觉得自己用力。

背后被猛地来了一下,顾迟的身体受到冲击向前倾去,又以极快的反应速度站住了脚。他有些恼怒,回头却发现是两个熟人,顿时气也消了。毕竟除了YQ,谁还能有这样别开生面的打招呼方式呢?

“是YQ啊,还有反骨。”顾迟招了招手,“怎么想起来这里了?”

“他带我来的。”反骨极速回答然后指向一边的YQ,“……等等,我是画家啊,来这种地方应该很正常啊,倒是你为什么会要来这种地方?”他抬手摸了摸下巴。

“我把骨哥骗出……”YQ差点一时高兴说漏了嘴,赶紧手忙脚乱地揉了揉脑袋,“我们出来玩耶!你怎么也在这?噢,一定是特别的缘分!”YQ很差劲地岔开了话题。

“无非是受友方邀请,结果他自己没来咯。”顾迟无奈地摇了摇头,“或许是出什么事了吧,不过偶尔来看看也挺好的,我对这些本身也比较感兴趣。”顾迟将手插进卫衣口袋,三人开始在艺术馆内闲逛,不时停下来听听反骨对于某些艺术作品的讲解。

晴已经逛了有一会儿了。她站在一副画前,只看到这个画叫哭泣的小男孩,但是不明白为什么要挂这么一个东西在这里。

“是很……逼真,但是在这里有什么意义,还不如画出火灾里的样子,或者是火灾里人们慌忙逃窜的样子。”她的视线转向另一边,“哦天呐,天使,干嘛要勾勒这种完全不存在的东西,不是浪费颜料吗?”

“你懂什么,这是艺术!”小声的吐槽似乎烦到了旁边一个的一个艺术家,他不满地抱怨了一句,试图让这位出言不逊的穿着佣人制服的女孩闭嘴。

“是,我不懂艺术,如果艺术可以增加我的肾上腺素,我会爱死它的。但它只是一幅画,就像我只是女仆。”她忽视那个艺术家厌恶的目光,觉得自己果然应该装扮的更像个上等人士。但是大小姐一开始并没有说明目的地,只催促自己快快出门。她还以为是去拳击场,就没太在意。

“吵死了……”瑞博温不耐烦地将一张便利贴揉成纸团向那边的女佣扔去,“不能欣赏艺术的佣人来什么艺术馆!”

反骨似乎听到了不远处的争执声,虽然只是单方面的:“那边好像有人在吵架?”声音好耳熟,看身形和语言风格,应该是之前YQ提到过的那个脾气很暴躁的小姑娘?他望向YQ:“要去看看吗?”说完又看向了顾迟。

“凑热闹不积极,脑袋有问题!”YQ对这种事很有兴趣,况且对方还是“熟人”。

“是上次那个讨厌的家伙!”他环顾四周,发现周边聚集的人并不算多,“骨哥去那边玩的话没关系吗?”他摇头晃脑地说着。

“应该没什么大问题,谁要是盯着我看我就把他眼睛挖了。”反骨恶狠狠地说道,注意到顾迟诧异的目光,挠了挠头发干笑,“哈哈……我开玩笑的,反正应该没什么问题啦!”

说完,反骨上前挽着YQ的手臂,走向那片小躁动的源头。

虽然便利贴揉成的纸团并没有太大的攻击力,但是周围一些人群的注视和窃窃私语,让晴的烦躁达到了极点,她扭头去看身边那个女人:“你他……”

刚想骂人,却没看到人。晴稍微低了下头,这看到了她——那位在游乐园的话剧表演上大出风头的千金小姐。刚听声音,晴还以为是一个傲气高挑的女人。她从对方的眼神里面读出了威胁,还是忍住了脾气。

“啊,真是抱歉,我果然还是更喜欢激进的艺术。”虽然是在道歉,但语气却还是咄咄逼人。不过还是尽量能不惹事就不惹事,不能在这里造成麻烦,“不过我只是代替我家主子来的而已,如果这艺术连一个外人都无法震撼,那根本就算不上最高级的艺术。”虽说大概只有艺术家才能看懂艺术,但是这么说大概也没错,果然交际什么的还是得主子来。晴这么思考着。

“哦,是吗?”瑞博温眉眼一挑,从对方的语言和穿着,一眼就看出对方是个门外汉,“你以为艺术家的目的是为了服务你这样没有文化没有格调的家伙吗?拜托,大众能够轻易看懂的艺术那叫烂俗!”她直接一步上前,没缝纽扣的那只右眼死死地盯着对方,“你的主子是真没水平啊,竟教出你这样的佣人来!”

一边的顾迟摸了摸脖子,看着旁边疑惑的两人:“这个熟悉的发型,好像是瑞博温?”尽管看见瑞博温骂人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也早已习惯,“等一会儿就好了,我们也劝不了她。”

“哈?我家主子和你们这些把仆人当做狗使唤的家伙不一样!”仔细想了想,似乎也都是一样的,但是晴不打算纠结这个,“不过我一点也不想和你吵起来,我没那兴趣。不过,我很喜欢你身上的味道,至少你没有那劣质香水味,哈,也是,你是上等人。”她瞥眼看到似乎有其他人往这边看,要是准备看戏的话,晚上去把那人揍一顿吧,真是不顺利,讨厌呆在这净是上等人的地方。

听着对方拙劣的话术只觉得好笑,瑞博温没忍住笑了出来:“哈哈哈哈……这就是刻板印象吗?你这就像地主想象皇帝用金锄头耕地一样好笑!”她也不想和对方闹,“还是多读点书吧,免得哪天被你的主子卖了,还帮着人家数钱!”

瑞博温走到熟悉的那三个人面前,脸上的表情尽是嘲弄:“好看吗?再看就把你们的眼珠子挖出来!”她虽然说着凶狠的话,但并不生气。

顾迟看着气鼓鼓的瑞博温又好气又好笑:“只是声音太大了被吸引过来了哦,看热闹可是‘人’的天性。”他故意在“人”字停了一下,眯眼笑看着对方。

“是吗?我可不觉得你属于人那一类!”瑞博温调侃道。

“聪明!”瑞博温居然接到了自己的梗,顾迟有些欣喜。

“不过我觉得我后面那位也不属于这一类就是了,当然,是更低等的那种。”她抬起右手,往后指了指在一边观察的晴。

晴决定忽视掉对方的嘲讽,忍住给那个女人脸上来一拳的冲动,静静听着他们的交谈,或许能得到点什么消息。那女人看起来还不错,就是嘴太多余了,果然还是之后想个办法——“啧,老毛病又犯了。”晴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下自己。

“不过熟悉的问题来了,你今天怎么会在这里,按道理来说不应该在服装展吗?”

瑞博温不屑地摇摇头:“我好歹也算半个艺术家啊!除了职业之外拓展一下艺术修养不是很正常的嘛!”她双手叉腰,将视线引到束腰处微微闪着荧光的绣花腰带,上面是用银线绣得很精细的玫瑰二方连续纹样,“而且东街那个服装展是我的死对头开的,我根本看不上她!”

趁着大家都忙着,YQ觉得没人能注意到自己。他蹑手蹑脚地走到边上的画旁,这张画很大,几乎覆盖了整个墙面,却被放在最角落的地方。上面绘制的是一个画室的场景,画中的画架和颜料洒落一地,地上随意地抛洒着碎裂的石膏雕塑碎片,还有角落忽隐忽现的人影和血迹。

“这个画布好大哦,和骨哥画室里的完全不一样!但是反面不知道是不是一样的哎……”YQ小声嘀咕着,“看看好了——!”

他猛地向前一扑,用头上的角把画布撞开了一个洞,只听“噗”的一声,画布被戳破,在角的撕扯下脱落了,但是眼前却是一副完全不一样的景象!

“哇哦……”

“你在干什么!”瑞博温听到声响,转头却看到了那个银色傻缺的“杰作”。瑞博温大惊,掏出口袋里的美工刀追着对方,打算将对方的肉一片片削下来,“你知道你做了什……”

眼前是一个被切得十分均匀的方形的墙洞,屋内很暗,没有开灯,入口周围摆满了画架,似乎是刻意在阻止人进入。地上散落着各种各样的雕像:有头上淋了鲜血的天使、断掉的可以清晰看到切割面的骨节与肌肉的手、被挖掉眼珠和舌头的长着大嘴的人……墙上挂满了大大小小的画作:圣母像、花园、骷髅森林……墙边的柜子上也有很多的材料:画布、画笔、一些植物和布料……整间屋子的作品都十分猎奇,尽管有一些作品看上去还比较像正常的画作,但是上面却黏附着一些奇怪的东西,散发的气味令人作呕。

“啊,那个看起来不太正常的家伙干了我想干的事,太棒了。”晴带着好奇心走了过去,借着那脖子旁边的空隙向里面看,“比外面这些画好多了。”

“我干什么了嘛!我这是发现了好玩的东西!”YQ理直气壮地把身子从窟窿前面抽出来,想让大家都看看这有意思的东西,“你看!很棒吧,我发现的!”虽然他自己也很惊讶,但还是洋洋得意地晃了晃身后的尾巴。

看着窟窿里面的场景,顾迟皱了皱眉:“画展的秘密基地?把这些东西放在这里又没有人来看,有什么意义吗?”他努力地思索着,尽管实在感觉很不对劲,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瑞博温惊讶于那个大窟窿后面的世界,再看看周围,果然除了自己和周围的那些熟人,再没有别人了。这种熟悉的隔绝感让她十分不安。

“难道又是那些东西……”

“很好,你很骄傲?”她看向YQ,面色一沉,语气十分不善,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银色外壳特意加长的定制美工刀,刀片缓缓地被推出,“你把我们带到了一个很危险的地方啊,而且这种地方,今天的我是绝对不想来的!”她走上前抓住对方的头发,表情有些狰狞,她瞪着双眼,咬着牙关,从喉咙里挤出一些话语,她很尽量在维持自己的修养,不要说出一些过于恶毒的话来,“犯了错就要惩罚对吧?把你的脸皮割下来送给我当赔礼好了!”

“呜呜呜呜头发,头发!好痛——”被人揪住头发的YQ痛苦地嚷着,“我的帅脸可不行!但是作为补偿我可以把我的尾巴给你!”尽管嘴上这么说,但其实对这家伙的好感度都快成负的了,他趁着这个机会猛的扫起了粗大的尾巴把人一下子拍开,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地问了句,“什么危险?”

瑞博温被拍开后再次冲上去,刀子划伤了对方的手臂,血液在白色的衬衫上像盛开的鲜花一样慢慢绽放:“当然是怨灵空间啊,你把我们害惨了你知道吗!”她愤怒地不断寻找机会攻击YQ,“你这个蠢货什么时候可以去死?你这么想死就在这里待着好了!”她喘着粗气,愤怒得将近失去控制,之前图书馆那一次就已经将近晕厥,这一次的场景与曾经经历过的一次事件过于相像,翻涌回脑海的回忆和痛苦更加强烈,比起恐惧,此时愤怒和恨意占据了脑海。

“怨灵?听起来很难对付,刀对他们有用吗,是不是要用桃木剑,还是要用银子弹——哦,那是给吸血鬼的。不过这种情况还是蛮不错的,有意思!”晴在一边慢慢地思考,看着那个女人似乎快气炸了,“往头上扎。”

“电话已经没信号了……”反骨看着自己已经快要没电的手机。

“哈?”YQ看着被划伤的手臂不为所动,“什么怨灵空间,是有好玩的事吗——”他依旧漫不经心地说着话,瞟了一眼手臂上开始愈合的伤口,随意地用手抹掉了伤口边涌出的血,“干嘛这么凶啦,一点都不讨人喜欢!你们不去我可自己去玩了!”说着,他大摇大摆地往窟窿里走。一边的瑞博温也被顾迟控制住了行动,以免误伤他人。

“给我回来,你这个麻烦源头!”瑞博温挣开顾迟,愤怒地一把拽住YQ尾巴,“你把里面的生物引出来了怎么办?我可不想被你害死!”她的力气并不够,加上尾巴上的倒刺,YQ的尾巴并不好抓,还是让对方挣脱了。

“令人头疼。”顾迟歪着头揉了揉太阳穴,“所以这里到底怎么回事?”他探头往窟窿里面看了看,由于光线不足,并不能看到里面的东西,“别吵了,进去看看。”他抬脚便走了进去。

看着几人都打打闹闹进去了,晴也就跟在后面:“很酷啊,难道你们不这么觉得嘛?”

“如果你们非要这么做的话……”瑞博温看着被尾巴粗糙的倒刺划伤的手心,流淌的鲜血慢慢变凉,似乎也让她渐渐冷静下来了。

瑞博温无奈之下,只好和他们一起进入画室。在一只脚踏入墙洞的那一刻,瞳孔微微震颤了一下。她揉了揉眼睛,转头询问周围的人,“这里的作品怎么样?”

顾迟手掌对着画架,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的询问声:“奇奇怪怪的艺术品,但这些很显然都是被禁止的。”他回头看向瑞博温,她好像平息了之前的怒火冷静了下来。

“比外面的好玩,还有股很好吃的香味——”YQ走进密室后便东摸摸西碰碰的,“看嘛——果然很好玩!”他回头看向顾迟,似乎想得到认可。

“好酷,比外面那些玩意好太多啦。”晴转头看向瑞博温,对她的发问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被禁止的画作的话……会很(值钱)……啊抱歉,我没说什么。”她盯着画作,意义不明地抚摸了一下画框。

“要不再进去看看吧。”瑞博温小心地将画架挪开,“里面应该会有更好的。”她走在前面,“我之前调查过这个艺术家的经历,以及他的作品,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兴趣了解。”

晴挑了一下眉:“你比刚才的态度好多了。”她瞥了瑞博温一眼,然后继续把目光放在画作上,“不过我还蛮好奇的,这位作家到底是怎样创造出这些,嗯……优秀的作品的。”

“这些估计可以高价卖给切诺,一会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带几副回去吧。”她在心里悄悄琢磨着。

“这个家伙从刚刚开始就好怪噢,怎么都不揍我了?”YQ发现了瑞博温有些异常,“啊!是害怕了吧!”他点了点头自顾自的认定了自己的想法,并且很得意地跑到瑞博温面前晃悠。

顾迟视线跟随着瑞博温,似乎在犹豫着要不要跟着进去。他拉住YQ:“你有没有觉得,瑞博温有点不太对劲?”他的视线紧盯瑞博温,站在原地不动,与瑞博温的距离渐渐拉长。

“诶?是有点。”看到顾迟露出凝重的神色,YQ想了想,还是乖乖收起了得意的笑容跟在顾迟身边,“是不是有什么好玩的啊!”看到顾迟的模样,他多少能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但对自己而言,最重要的还是有趣。

“玩玩玩,你除了玩还知道想什么!”顾迟懊恼地扶额,“这里的东西很怪,记得一会不要随便乱碰。”

“不对劲?但我觉得很好啊,这家伙比之前那态度好太——多了。”晴眯起眼睛接话,“可能是突然想开了吧,或者是被震撼到了,疯掉了之类的?”她对着瑞博温的脸仔细地打量了一会儿,“虽说本来就很疯,这么着反而不对劲了,不过管她呢,跟上去就对了,反正也不能丢掉她吧?”

“这些作品作者常年思考的结果。”瑞博温不顾身后几人的窃窃私语,慢慢地往前走,并且开始介绍画作:

“这一副的名字叫‘倒掉的爱情’。上面画着一个女人将自己的心脏挖出来。这张画布是用人皮制作的,是用那个女人的皮。她疯狂地爱上了这位艺术家,甚至不惜将自己的心脏掏出来给他看。爱情总是容易让人冲昏头脑。她深爱着艺术家,但艺术家并不爱她。艺术家说,如果女孩真的爱自己,他会用女孩完成一副以爱情为主题的作品。女孩奉献了自己,但很可笑的是,艺术家从不在乎她。你们看,这块痕迹是缝补过的,是女孩挖出心脏的那片伤口,刚好和画中伤口的位置对应。这是那位艺术家青年时期对于爱情的思考。

“这个作品是标本,上面是真人的眼珠,是深邃的深蓝色。还有这种十分漂亮的蓝闪蝶。以及这些金班纹凤蝶和玉带蝴蝶,被青金石磨成的颜料染上了深蓝色。这幅画的主题是‘温柔的关心’。你们看,这些眼珠被深红色的铁丝支撑起来,最后它们的源头还要回到下面这个作为底座的骷髅的眼眶中。这个时候艺术家正和自己的好友合作,但好友的占有欲太强,总是试图控制艺术家自己的创作心态和内容。

“看到这幅画像了吗?它没有主题,上面画的是艺术家自己的骨头,这是他对于生命结束的思考。至于他怎么完成了这幅作品,这还有待考究……”

慢慢地,瑞博温将整个房间里比较显眼的那几张画都介绍了一遍。

走到画室尽头,光线再次暗了下来,似乎有一点微风轻轻地拂过,撩起了鬓角的发丝。走廊的尽头,有三扇门。

“这里只是一个像画室的长走廊,前面还有路,不过里面的东西会很麻烦”瑞博温回头看向众人,“这里有三个一样的门,我们该走哪边?”

“三个一样的门……你们觉得去哪?我怎样都行。”晴看向其他人。

顾迟看向眼前的门,试图找到一些标记什么的走上前去,手只轻轻一擦就发现上面布满了厚厚的灰尘:“这里是有多久没人来过了?门后面也不知道有些什么。”作为一位选择恐惧症患者,顾迟皱紧眉头,“你们决定一下,我不知道该选哪个。”他的烦躁逐渐浮现在脸上。

“你们这些没用的家伙!怎么这种事情都拿不定主意!交给我吧!”YQ非常自信地拍了拍胸口,“当然要选中间的!”

没有任何理由,他就是想打开中间的门,想也没想就猛地用肩膀撞开了门,灰尘立马四散开来,那扇有些老旧的门因为撞击发出了吱呀声,然后倒在了地上。

“咳,咳咳……别乱来YQ!”顾迟用手扇动四散的灰尘以保持视线清晰,“这门后面有些什么都不知道,还是小心些为妙。”他向门里面看去,由于实在太黑,并没有看见什么东西。

“那你们两个……”瑞博温指向YQ和顾迟,“就先从这扇门进去吧。”然后又指向反骨和晴,“你们两个从左边的门进去。”她的脸上不带任何情绪,仿佛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当然你们想交换队员也没关系。”

“不可以啦,骨哥和这么奇奇怪怪的人走一条路什么的!”因为担心自己之后食物如何解决的问题,YQ坚决反对反骨和陌生人一组,他把呆滞的反骨拉到了自己身边,又看了看对面不太熟悉的人,感觉有些不妥,于是反手把顾迟推了过去,“我知道你最喜欢保护柔弱的少女啦!这是我给你的机会哦——”他摇头晃脑地笑了笑。

“……真的柔弱吗?”他抬头看了看这个比自己还高出五厘米的女生。

“随便你怎么说吧,但我确实是个柔弱的少女。”晴打趣似的回复了那个看起来不太正经的家伙,“我和谁组队都无所谓的啦。”她微微低头看了眼被推过来的男人,“请多关照。”她眯起眼睛对这那人笑,让人有一瞬间感觉并不是那么的有压迫感。

瑞博温抬手示意:“请吧,我会自己进第三个门,等你们发现了什么就回到这里来等其他人。”

“走吧,我走前面。”顾迟认真思考了一秒,考虑到女士可能会受惊,于是习惯性的走在前方。他的瞳孔完全适应了光线,但也只是看得见一旁距离很近的东西,“黑暗中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呢?真是有趣。”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一下子来了兴趣。

晴对黑暗环境很熟悉,所以莫名感到了一种安心,或许这安心也来自这个绅士?大概女孩就算再强壮也依旧是个脆弱的女孩吧。晴这么想着,慢慢前进。

黑暗中几乎看不到任何东西,这里似乎堆满了杂物,覆盖着厚厚的灰尘。

顾迟伸手向门口边摸索了一下,碰到了个开关:“找到了。”他打开了灯,突然的光线闪得他眯起了眼睛,“啊该死,这个灯太亮了!”

缓了一会儿,他才慢慢睁开眼。

“嘶……”逐渐适应了光线的瞳孔开始慢慢缩小,顾迟看看周围杂乱的东西,几乎都是些雕塑和粉尘,“这里东西好多。”他的手指轻轻抚摸着那些光滑细腻的石膏材料,“这里已经很久没人来过了。”他看了看手指上的灰,又看向房间更深处,“那边也堆了好多东西,是谁搬过来的?搬这些东西进到这里,外面的人不会起疑吗?”

这里摆放了一地一柜的石膏雕塑,有人头雕塑,有器官,有动植物,也有人物动态,有些直接展示了出来,有些则被白布盖着。

晴左右看了看:“这里东西可真多,不能带出去也太可惜了吧。干嘛要拿白布盖着,什么东西啊?”她伸手想去把白布掀掉。

“别动!”顾迟抓住晴的手,“不知道有什么东西,还是不要乱动的好。有些突发的事情,可能是我们都反应不过来的。”他警惕地盯着那块白布,慢慢靠近。

白布开始缓缓蠕动,一片血迹慢慢地从顶部蔓延开,就像逐渐盛开的花骨朵。

血迹很快染红了一大片,但又忽然停止了扩散,好像一切都没发生过。白布下的雕塑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儿,就连血迹也消失无踪了。

“雕像出血了,你退后一点。”顾迟将手拦在晴与雕像之间,两人慢慢后退,“下面的东西还是不要碰的好。”他依旧紧盯着白布,手掌对准那个随时可能爆发的危险,做好了准备。

晴跟着顾迟往后退,但目光仍然在那块白布上:“还以为刚才那是幻觉呢。”她小声念叨了一句,“怨灵,僵尸?还是什么……噫,不敢想。”

“怨灵僵尸什么的都还好,就怕是一些其他的物种。”顾迟盯着那块一直没什么动静的布,毕竟恐惧源于未知,他觉得还是应该掀开看看。

“Manipulating。”

没有反应。

顾迟有些疑惑,自己的咒语竟然不起效,而晴却在一边好奇地盯着。

“咳……”顾迟尴尬地将手收了回去,不得不走上前,慢慢将布掀开。

谜底揭晓,白布之下是一位赤身裸体的少女的雕像,她的胸口刻满了鲜血淋漓皮开肉绽的爱心纹路,双眼已经没了眼珠。在布被掀开的那一刻,雕像的双眼和身上的伤口再次漫出血迹,像水龙头一般汩汩流下,直接滴在地上,蔓延开一片血池。

晴站在血泊里,没有太大反应,只是提起了裙子,这种场面见得太多,对她并没有什么影响:“裙子太长了,要是脏了的话就惨了。”她低头仔细检查了下裙子边缘,沾着血液,但是因为裙子是纯黑的不太能看出来。

血液还在慢慢的向下流淌,像是流不尽的泉水一样,这画面虽然有些震撼,但是也和看久了的华丽的瀑布一样——有点无聊了。毕竟那雕像除了冒血之外也没其他动作。顾迟刚准备向右边侧身再看看还有什么,突然一抹光亮在眼角闪了一下,他朝那个方向看去,却差点惊掉了下巴!

一个人头雕像此时不知何时正立在晴的身后,那是一个丑陋至极,冒着脓水的恶臭雕像,只要晴一转头,就能与它四目相对,那张大的眼眶和口腔中冒出的深绿色的液体已经喷溅出来。

“晴……不管你干什么,千万不要回头,相信我,好吗?”顾迟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想让对方不感到害怕,尽管他自己额头上已经渗出了冷汗。

一座雕像慢慢移动,似乎是挪到了顾迟身后,一滴冰凉的液体落在顾迟脖颈上。

“有什么东西吗?”晴有点好奇,但还是克制住了好奇心,往顾迟那边看去,便瞬间明白了自己身后可能有什么诡异的东西。她轻轻拍了拍顾迟的肩膀,指了指他的身后,然后默默从口袋里拿出一双白色手套戴上。

顾迟身后的是另一座雕像,一个手脚被像皮筋一样无限拉长的女人,似乎是个孕妇,一丝不挂,腹腔鼓鼓囊囊裂开一道大口子,里面是十几个缓缓蠕动并发出怪笑的带血的畸形婴儿。它们用手抓着顾迟的外套,那女人正伏妖在顾迟脖颈边,扭曲破败的脸上是蛛网般的裂纹,她口中滴着涎水,额头轻轻靠在顾迟脑后,仿佛恋人一般轻抚他的发丝,轻吻他的耳垂,还有轻轻的呢喃……

“你弄脏了我的衣服。”重度洁癖的顾迟怒火中烧,从随身携带的皮革中抽出军刀,迅速转身快速向雕像的脖子划去,收回刀后另一只手顺向晴的身后,抓住那人头雕像的脖子断口处狠狠地砸在地上,右手紧紧握住军刀用力插进雕像的眼睛,然后抽出刀,放回皮革套。他拿起钥匙,直接转身蹲下背着晴跑了出去。

咒语在不属于它们的空间并不起效,顾迟意识到了这一点。

在两人都没有看到的角落,一个淡蓝色的女孩正捂着空洞的流淌着鲜血的双眼,身上的刀伤已经模糊,她若隐若现,藏在那座为她而作的雕塑后面。

“可恶……”顾迟的速度不断加快速度可是眼前的一幕却让两人再次陷入危机。

之前进来的大门已经被一大堆雕塑堵住,它们有的是铁处女,有的是刺猬,也有混合着刀片和金属针的雕塑,原来的入口已经回不去了。

顾迟一个急刹车,然后转身。后面的追上来的雕塑快上前贴脸了。他把晴放下来,抽出刀,对准最近的那个雕塑,将刀插入它的脖子。鲜血喷溅,甚至冲上了天花板。

“血,好多血啊……”看着地上和手上的新鲜血液,顾迟不禁咽了一口唾沫。

晴盯着地上的血液看了一会:“也没有办法了呢。”她优雅地把裙子卷了起来,从大概是腰部的位置慢慢取出了一把短号冲锋枪,“Mp5k9mm,1976年,枪管较短,弹夹较小……”她的嘴里喃喃念叨着什么,然后举起枪,对着周围雕塑开始扫射。由于需要不停更换子弹,她觉得有点麻烦,又干脆直接踩在一个倒下的雕塑的背上,背贴着大门,把裙子一扬,露出了绑在大腿侧面的一圈弹夹。

顾迟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手上的血液,似乎已经开始魔怔了。他心理上抵触自己现在的行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视线就是移不开。

那些雕塑一个个地冲向两人,又一个个地被击碎,逐渐地,似乎这些雕塑都被清空了。

“这些血,居然是新鲜的……看起来很好吃啊……”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手,持续了五分钟,内心做过了剧烈的斗争到底最终还是不顾形象地将手缓缓伸向了脸。

雕像都消灭的差不多了,晴放下枪,扭头皱着眉头看了看顾迟:“哈?好吃?这玩意看起来好恶心。”虽然很想用手捂住鼻子来阻止这令人作呕的气味阻碍思考,但刚才有些液体沾在了手套上。晴将手在空中举了一会儿,用另一只相对比较干净的手拍拍顾迟的肩膀,她忍着恶心仔细闻了闻那一地的“鲜血”,果然这玩意绝对不会是人的,至少不会是正常人的,味道就像是……合成的,过了期的……假血浆?

看着对方仍然有些不清醒,晴准备抡起手给他一巴掌,但仔细想了想,一会儿估计还要合作。最后还是用没有提着枪的右手不轻不重地拍了几下他的手背:“喂喂,清醒点,大男人看到血至于这样吗?”

顾迟的嘴唇已经触碰到血液,却猛得被推了一下,他瞬间清醒过来,变得深红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晴“”“抱歉,有些失态。”他站起来,甩甩头,嘴角的血液滑到了下巴尖。

那具身上刻满伤痕的雕像依旧一动不动地立在那里,远远地看着两人,身上早已染满了深红的血液,雕像后面似乎有一些亮光。

“你没事就好。”晴仔细看了看那人深红色的瞳孔,“刚见面是这个颜色吗……不记得了,现在的年轻人真的是,没个正经,瞎带美瞳。大小姐告诉过我,不要没事打探合作伙伴的消息。”就这么敷衍着在心里给面前这个男人下了定义,把刚才思考的问题全都抛到一边去了,“那亮光,是什么东西?”她靠近雕塑准备仔细查看,丝毫不在乎雕塑上面斑驳的血迹。

顾迟回头观察雕塑后面微弱的亮光,因充血而变成深红的虹膜颜色慢慢褪去,恢复了以往金黄的瞳色:“或许会是我们要找的东西。”他慢慢站起身,向亮光走去。

亮光并没有什么变化,但只是一刻,那个之前缩在角落里的半透明的女孩正站在两人面前,身上布满伤痕,赤身裸体,鲜血淋漓:“什么是付出?”女孩问道。

“付出啊……”晴低头思考,“付出或许就是,你默默帮一个人,不求回报,不求她多看你两眼。就是觉得帮到她了,你很满足。”晴直视着小女孩的眼睛。

小女孩直直地看着对方,神情有些疑惑。

晴瞥了一眼对方裸露的身体,拿起了一边挂着的白布,即使它已经被鲜血浸透了。

“你能披上这玩意吗?”

小女孩摇了摇头。

“啊,真是,你这样子让我……”想起了原来的自己。

“让我有点难受而已。”晴伸出手想要摸摸对方的脑袋,那是大小姐一向对她的安慰方法,但是却发现根本碰不到。晴有些失落,“你不会是,为了画作什么的……”付出了自己吧?这后半句话卡在嘴里半天没说出来。

“那位画家说过,要为艺术奉献一切。”女孩懵懂地眨了眨眼,“他说只要我愿意奉献自己,成就他的艺术,我的妈妈和妹妹就可以有钱治病了。”

“这样啊....”从来没有缺过钱的顾迟感到有些迷茫,“可以获取钱的方式有很多种,不需要奉献自己什么的。”顾迟半蹲下来,与女孩直视。

看着眼前这个懵懂的女孩,晴忍住了嘴里想骂人的话,拳头紧紧握住:“那么后来呢……你的妈妈和妹妹怎么样了?”她呼吸有些急促,看见顾迟蹲了下来。但自己并不懂得怎么和孩子亲近,也不愿去看女孩身上的伤口,那样只会让她更加失控。

“我不知道……”女孩茫然地低下头,“他说我是个不合格的作品,没有用了,就把我丢在这里,再也不管我了。”女孩似乎想哭,但是已经没有眼泪了,只有雕像的眼眶还在慢慢流出鲜血。

看着鲜血慢慢涌出,加上没吃午饭的缘故,顾迟只能别过头去,捂住眼睛。

晴注意到了雕塑流下的鲜血,难道这家伙……和那个雕塑是绑定着的吗?

“没事的……”这女孩看起来已经在这里困了很久了……估计她们,早就……

尽管心中做着各种猜测,但嘴里依旧说着安慰的话:“你想想看,毕竟你付出了自己,那个艺术家绝对会信守承诺给她们钱的,而且你多漂亮啊,别伤心。”

晴发现顾迟伸手捂住了眼睛,抬手拍了一下他的胳膊:“正经点,安慰小孩呢。”但当她再次直视那双有点发红的眼睛,有些诧异,“明明之前还是金色……”尽管意识到了不对劲,但她还是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这年头连美瞳都会变色了吗?真稀奇。她这么想着。

“真的吗?”女孩天真的双眼眨了眨,却忽然又暗淡了下去,“可是,他说如果我不合格,就要让我的妹妹为他的艺术做出贡献了,我前天刚看到过她……”女孩痛苦地摇摇头,“但是我现在都没有见到她,她一定是成功的作品了,对吧?”尽管脸上的表情十分痛苦,但女孩的眼里却满是期待。

捂住眼睛的顾迟被拍得吓了一跳,两颗尖利的牙露出来一半。

“啊,原来是你啊,抱歉。”顾迟扶额为自己再次失态而沉思,看着小女孩一脸期待,实在是不忍心否认,“是的,她一定成为了很棒的艺术品。”他温柔地对着小女孩笑了笑。

“太好了!”小女孩高兴得笑了出来,但又有些落寞,“可是我也很想成为成功的艺术品呢……你们可以帮帮我吗?”

晴不自觉地用手扣着枪的扳机:“要怎么帮呢?”她轻声问着小女孩,难得地温柔了下来,但他她总觉得这女孩妹妹的结果不会怎么样,心里莫名升起了一种罪恶感,明明刚才那场厮杀也没一点罪恶感萌生……真是的。

“他说我保留太多了,不能体现奉献的主题,可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保留指的是?”晴的心里觉得不太对劲,但是事到如今不搞清楚好像也没有其他办法。她的手逐渐握紧。

“奉献……难道是要全掏空什么的……”晴连忙打断自己的想法,这种事情她当然下不了手,“但是……”她眼神飘忽,然后下意识看向女孩,恰好与女孩纯真的眼神碰到一起了,不知道为什么就开始慌张了。

小女孩真挚地看着两人:“你们能帮帮我吗?我想和我的妈妈待在一起。”

晴猛地想起了瑞博温之前说过的第一幅画谈及过“奉献”的概念,似乎和自己刚才想到的一样,不禁感到了一丝反胃。

“说起来,顾迟你还记得那女孩说的奉献吧……”她的眼神飘向顾迟,里面满满都是慌张,似乎是想从顾迟嘴里得到否定的回答。

顾迟抬头看着晴:“是的,就是那个。”他站起来,“我猜,如果还想出去,就只能帮助她,我们别无选择。”

他回头看着小女孩,女孩眼睛里闪着澄澈的光,那眼睛里能看到站在小女孩对面的自己:“如果不帮她,我们就只能杀死她,你想选择哪一个?我猜你不会想选择后者。”他的目光有些游移,最后还是回过神来,继续看着晴。

“……好吧。”过了好一阵,晴才小声地回应了。她把枪直接别在腰上,取下了大腿外侧绑着的尖刀,“但是……要怎么做……就直接?”她拿着刀在雕像面前比划了半天,猛然想起小女孩,“你,扭过头,不要看。”她似乎觉得自己语气有点强烈,“没事的,你转过去吧。”

“没关系。”女孩轻轻地回答道,“我想仔细明白,到底什么才是他所说的奉献。”她睁着双眼看着两人,“我已经看过他制作我的过程,也看过他失手后的愤怒,我想看看他到底想说什么。”

晴见顾迟没有什么反应,想到了之前他不正常的举动:“顾迟,你也往后退点,或许会有点……血腥?我还没剖过雕塑……”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没事的,没事的……”这是说给女孩,也说给自己听的,“想想那个混蛋,那个混蛋艺术家,不用害怕,就当做这是那个混蛋……”

一刀下去,也不知道扎到了什么,鲜血直接一股一股往外流,晴突然想到了那个可怜的女孩,就这么一边痛苦着,一边看着自己被……她越想便越生气,越来越没法控制自己,挥刀的力气也越来越大,“可恶,可恶!”

鲜血被挥动的刀带了出来,点缀在了晴有些苍白的脸上,顺着脸颊往下流。虽说是把内部掏空,但是这么一刀一刀下去似乎是要把这些器官捣碎。

女孩静静地看着,但是脸色逐渐变得凝重,似乎是想到了不太好的东西。

“你轻一点,只是掏空而已。”顾迟看着面前的场景也有些不舒服。

重新回神的晴感受到了从脸颊流下来的冰凉的感觉,意识到自己有点太过火了:“抱歉,没事的。”她忍着恶心,一下一下把内部的东西挖出来,零零散散的器官在晴的面前,变成了一小堆内脏小山,沾着粘稠的血液。晴盯着空荡荡的腹部,压根不敢低头去看,即使无论是哪边都令人作呕。

“哎,我肚子里怎么有东西?”女孩疑惑地看着腹腔内被塑料袋包装好的物品,“难道这就是他所说的有所保留吗?”

晴伸手拿出那个站满血的塑料袋,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把钥匙,还有一张字条和一封信。晴把他丢给了顾迟:“我手脏,你看吧。”

此时,没有用的强迫症这时候发作了,反正是要掏干净的吧?她用力去刮着那些黏附在内壁上的残留物,明明很不喜欢刀划过石头的声音,但此刻她也顾不了那些。

因为背过了身子,顾迟手摸索了好一会才抓到信封。沿着封口打开信封,拿出了几张纸。他决定从第一张开始看。

“尊敬的萨特夫人,您好。很高兴认识您。我之前收到过您的来信,我很高兴您愿意为了艺术事业而奉献自己的两位女儿。我会治好您的病,并付给您相应的报酬。接送的车将会在明天下午三点到达。艾提斯先生。”

顾迟开始念第二封信。

“我亲爱的小美伊达和安诺,你们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可能已经不在了。妈妈实在病得很重。但是,我真的不想失去你们。我将你们交到那位艺术家的手上,是为了你们能够在那里为艺术工作,将来还能学会一些本事,将来不至于饿死。那里的环境虽然艰苦,但至少你们还能吃上热菜。妈妈对不起你们。我没有把钱拿来治病,而是用来还清父亲欠贝斯特家族的钱。否则他们会把你们带走的!那些人的手段多脏啊……你们的父亲已经被他们带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对不起,我的孩子们。我不奢望你们能够原谅我,我也不确定贝斯特家族会不会再找我们要剩下的利息,但是你们将来一定要离贝斯特家族远远的,不要沾赌,不要去借高利贷,不然就会和你们的父亲一样……我不希望你们重蹈覆辙。爱你们的,妈妈。”

接下来是第三封信。

“我亲爱的小美伊达,你在艺术家那里还好吗?有没有好好听话?我和安诺都在家里,你放心,我的病很快就会好的,你要在那里好好生活,用心学习。妈妈没什么文化,不太懂艺术这些东西,但是希望你将来能够不一样。你要知道,妈妈永远爱你,安诺也很想你。

“姐姐,我在家里等了你很久啦,妈妈在家里很好,你不用担心。姐姐,你什么时候写信回家呀?安诺好想你啦!安诺要去找你玩!”

第四封信:

“尊敬的萨特夫人,我通过好友的介绍,了解了您的遭遇。对此我表示十分难过。但是我希望尽我所能来帮助您度过这次的难关,您知道,您的两个女孩,都是很漂亮的孩子。您不希望那些人把她们带走。她们是那么漂亮,就像维纳斯一般。我希望能够以雇佣的形式将您的两个女儿带到我的工作室来暂时保证她们的安全,并教给她们我毕生所学的艺术知识。两个女孩如果不能体验到美丽的精神世界是件多么遗憾的事情啊!我会在周三与您面谈,希望您能好好考虑一下。艾提斯先生。”

第五封信,纸质和之前的信件都不一样,似乎是新的。

“您好,亲爱的游客。很显然您已经完成了我的艺术作品的后续工作,并且感受到了我创作的艺术带来的精神震撼了吧?这些年我有好好想过,如何让我的游客体会到更深刻和贴切的情绪触动,我发现了窍门,那就是让他们体验我想要表达的东西,然后让他们自己去完成,这样我才能将自己想要表达的东西真正传递给他们。现在,亲爱的游客,你们是什么感觉?请记住现在的滋味吧,这种来自灵魂深处的艺术,绝对会让你们终身难忘!大艺术家艾提斯先生。”

念完信以后,顾迟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世界上怎么会有拿小孩子来当艺术品的人!

“我应该可以回头了?”身后一直传来的响声让顾迟很是疑惑。

晴颤抖着双手,一边刮着雕塑,一边听顾迟念着信的内容,他念的时候时不时的停顿,让晴在听到那两个孩子的母亲的来信时不禁回忆起自己的母亲,在信的内容中还夹杂着小孩子天真烂漫的话语,估计是妹妹写上去的吧……听到后面,都是艺术家那些肮脏的骗局和恶心的趣味,晴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在刮完那些黏附物的那一刻,直接把手中尖刀的刀柄捏断了。

“对不起,妈妈,我再也回不了家了……”女孩的灵魂终于流出两行清澈的泪水,再一转眼时,便消失了。

天花板夹缝中藏着的那些雕塑失去了灵魂的控制,纷纷砸碎隔板,像冰雹一般落了下来,砸得稀巴烂,整片地面好像都在震动。

整个空间都开始动荡,此时,一个黑影出现在二人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