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回到地面

我看见小何双眼有些失神，实在可怜，急忙抱住了她，说道，“我们马上要出去了。”

小何没有问为什么，只是不知所措的点点头。我将一只手搭在大鸟身上，用安慰的眼神向他望去，他两只手一块攥住我的手，牙齿打颤，说不出话来。小方也站了起来，但他显然还没有从震惊中走出来，如同呆住一般，望着四周。

我虽然很想再多拥抱小何一会，但是温暖并不是在这时候享受的，还是得先离开这鬼地方，否则，再呆下去，我们真的要精神失常了。

我微微推开小何，对着那巨人说，“现在。你该送我们离开了吧。”

巨人的语气很怪异，“离开？”

我说，“我已经做到了答应你的事，你呢？”

巨人道，“我不是也做了答应你的事？你不是见到了同伴吗？”

我陡然怔住，心突然沉进了湖底。

我说，“你知道我的意思，我们要离开这鬼地方，离开这森林。”

巨人道，“原道七，你别痴心妄想了，你们是走不了的。”

我大吼道，“你不是说不能干预人类的行为吗？”

巨人道，“可你们见到了这地方，知道了我们的存在，如果泄露出去，那会打破阴阳的秩序。”

我说，“阴阳，那你们是鬼差？”

巨人道，“我们和你们一样，也是人类。”

我面对着一个跟我形态迥然不同的人，他跟我说，他是人类，这让我觉得他的话仿佛是天方夜谭。

小何从我们的对话中听出了一些缘由，她低声对我说，“听他说下去。”

我不做声，那巨人又道，“鬼神，只是你们人类的定义。”我顿时又心乱如麻，巨人刚刚说自己是人类，如今又用“你们人类”这种措辞，岂不是自相矛盾吗？

大概是我的神情，使他明白我对他的话不明所以，他又解释说，“但“人”这个称呼，却不是你们发明的，严格来说，你们并不是人，我们才是人。”

他的话宛如谜语一般，不停的给我增加疑惑，我望了望小何，她也是一副不解的样子。

小方已经回了神，听见巨人的话，自言自语道，“难道人类不是一种？”

看小方的表情，我知道，他正在对巨人的话做着思考。小方的声音很低，但那巨人却听到了。

巨人又说，“我们活在另一个空间里，早在你们诞生之前就已经有了，等到你们的数量多了起来，我们一族见识到你们的野蛮，所以化身为你们的身体，教你们创造文明，而“人”这个词，也正是我们带给你们的。而我们除了能将身体悬浮在空中，和你们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同样需要获取养分，只不过这种养分却是天地间的灵气。”

小方从来认为这个世界是科学的，科学在他心里有无上的权威，他忽然颤声道，“你们...你们是外星人么？”

巨人端坐在那里，忽然对小方的话回以嘲讽，“你真是你们世界里的书呆子，我早说过，我们已经在你们诞生之前就已经存在了。”

巨人的话不难理解，相对于我们来说，他们才是地球最原始的产物。

小方被驳了一句，十分羞愧的低下头，不敢再出声。

大鸟一直默不作声，因为他本就不关心这些，我从他的表情中看的出来，他正处在绝望之中，对他而言，心里已近没有了希望，巨人是什么生物，对他来说根本是不相干的事情。

小何在看到了那些黑袍牵着人走过的场景，忽然问，“你们是在收集人类的灵魂吗？”

巨人道，“对，人类并不是单纯的身体，而是由灵魂，思想共同组成的，你们的肉体死了之后，灵魂却依然存在，有时，会在特定的时间出现在你们面前。”

我跟小何都睁大了眼，心里在不约而同的想，原来世间真的有鬼魂这一说，那有些人自称见到了鬼，也就是看到了死去之人的灵魂。

我指着围在红光边上的黑袍道，“那他们是在干什么？”

巨人不答我的话，说道，“本来我们是不会去理会这些魂魄的，但渐渐的，我发现人类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经久不灭的话，会吸收天地间很大一部分灵气，从而抑制我们的生长。”

巨人又笑了，道，“所以我们要把这些灵魂毁掉。而我们的行踪也不并不是完全不可见的，正如你，原道七，不是也冲入了阴阳界里看见了我们的身体？”

我忽地想到了从古至今流传下来的阎罗王，鬼差索命这一种神话故事，说，“那么古代编造出阎罗王传说的人，也正是见到了你们？”

巨人微一点点头道，“幸好，我们现在已经做的够好，现在的人也极少见到我们。否则以你们现在的科技，必然会大费周折的来研究我们。”

我吃惊道，“所以全世界的死人都被你们拘到了这里？”

巨人摇着头，道，“大地上的每个区域都有我们的存在，从某一意义上来讲，你们创造的神话故事中的一方土地管一方人，跟我们如出一辙。而我们为了隐藏行迹，大多数会选择在深山幽水之中，而你们竟然闯入了我们的地界。”

大鸟这才说话，“所以这就是你不放过我们的理由？”

巨人道，“我绝不相信你们会保守秘密的，所以，我只能留下你们。”

巨人的话令我顿生反感，我忽然冷笑道，“既然你不想让我知道你们的存在，又何必在我闯入...阴阳界的时候现身，直接在树林里杀死我们不是更好吗？”

巨人道，“阴阳界是由无数个采魂客用骷髅之躯创造的，蕴含着巨大的能量，这种能量远比轮回之力更加强大，是两个空间架起的桥梁，你们这种身体最多进入到边缘，再深入的话必然会被这种力量毁灭肉体。而你，竟然抵抗住了这股力量。”

我发出“啊”的一声惊呼，小何冲我点点头，道，“不错，我们在被困以后，也曾试过进入到黑幕里，但只走了两步，就耳边生风，全身欲裂。只好又退了回来。”

难怪小何他们没有在黑暗里见到这巨人，而我却见到了，自然是因为我身体的自愈能力抵抗住了阴阳界的力量。

我又想起了那黑袍骷髅悬起时，向我攻击的场景，我只是躲了一躲，身体却没受伤，自然也是归功于我体内的自愈能力了。

巨人道，“我让采魂客试探过，你的身体和平常人不一样，十分长寿，凭我们的能力竟然不能将你杀死。而我也无须担心，迟早也会变成和那三个野人一样的状态。他们的身体还活着，可他们的灵魂早已自行毁灭了。”我知道巨人说的采魂客就是那披着黑袍的骷髅。

看起来，他们为了保密，早就对我下了杀手，我却还以为是他们暂时放过了我。

我心中十分恼怒，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可我又有什么办法报复呢？我们三个在巨人面前显得是如此弱小。

我说，“那你又为什么要我去杀鲛夫？”

巨人道，“鲛夫的寿命十分长，只要不被干预，他可以活一千年不止。”我忽然那明白了巨人为什么要和我做这个约定。鲛夫的长期存活，肯定抑制了他们的生长，而他们出于某种约束，不能出手干预，所以，只能借我的手去解决。

而他们同样也不会希望我长久的存在于世上，无论我和鲛夫谁生谁死，对他们来说都是有利的。

“卑鄙。”我不禁在心里暗骂着。

我冷笑道，“你口口声声说，不能干预人类的行为，那小何他们三人呢？不是你做法弄到地下的吗？”

我本以为这个问题会让巨人十分恼怒，但巨人依旧表现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他们的灵魂意识已经十分衰弱，最多再有一天，身体也会彻底死亡，采魂客只不过是早一些将他们的灵魂拉进来，但他们见到你之后，灵魂竟忽然又有些复苏，所以，采魂客在索走他们的灵魂同时也将他们的身体来了下来。”

小何忽然叹息一声，说，“难怪已经有那么多病人明明有了生还的希望，最后却还是死了。”

小何的话使我不寒而栗，巨人的话在我听来无疑是狡辩，我大声道，“我与他们也只是分别了一个小时而已，在那之前他们还是生龙活虎的，又怎会灵魂衰弱。”

大鸟听了我的话后，却说，“但我们再次见到你的时候，却已经是十多天之后的事情了。”

我顿时怔住，若不是小何又冲我点了点头，我简直不相信大鸟的话。

但是我也想明白许多异常的事，比如大鸟跟小何身上的衣服早已干透，他们的脸色是如此难看削瘦，还有遍地被挖掘的坑，以及那女人腐烂的尸体。

这些问题本来在我心中是不解的，但忽然间我就明白了，这就是时间的缘故。

但还有一点我不明白，何以在我身上只不过是过去了一个小时，但在他们身上流逝的却是十几天。

不等我问，那巨人就说，“阴阳界隔开的地方是两个空间，对应的时间本来也大抵相同，可我说过了阴阳界就如一道桥梁一般。走过的人体制不同，所对应的时间也就发生了变化，而你的身体十分奇特。”

这一点大概也是服用了那株果实的缘故吧。

我指着那黑袍与人类相间的群体道，“那为何他们死后还要被折磨。”

我说的折磨是指黑袍在人体背后划开一道小口子，取出一小块血肉的场景。

巨人听了我的话，大笑着，道，“那叫血丹，就像是你们的名字一般，是每个身体的标志，采魂客对每个身体的认知与索引正是来自于它。那不是折磨，死人是不会感到疼痛的。”

巨人说到这里的时候，我看见大鸟正悄悄的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然后被疼的呲牙咧嘴，嘴里却高兴的说，“我还没死。”但他忽然又阴沉下来，因为现在的情况，跟死亡也差不了多少了。

小何忽然道，“既然我们的身体还未死，你就不该打破阴阳的规律。将我们提前带到地下。我们就算死，身体也该在地面。”

巨人的脸上没有表情，但我却觉得他在沉思，他足足沉默了有大概五分钟才说道，“但是就算我提前将你们带到地下，也并不影响阴阳的发展。以往也有许多灵魂想要回到自己的身体，但还是被采魂客捉了来。”

这巨人与我们认知的鬼魂不同，他是有思想有理智的。所以小何又道，“可那是灵魂，而现在我们却是活生生的身体，正如你所说，很可能再有一天我们就要被饿死了，但是我们的身体在地面依旧会改变很多事情，比如飞鸟野兽将我们当作食物，我们的肉体虽然死亡，但还是会影响着别的东西，甚至说，我们的肉体在腐烂之后，会被植物吸收，被昆虫获取养分。”

我虽然明知巨人不可能放我们离开这片森林了，但如果我们能回到地面，也好过在这阴森可怖的地下。就算死，我们也该回到大地的怀抱，最后再感受一次阳光的温暖。

巨人像是被小何的话说动，又再次沉默，我说，“既然我会变成白痴，他们三人会因为没有食物摄入而饿死，反正灵魂都是要来这里的，为什么你要打破属于你们的规矩呢？”

巨人还在犹豫，我说，“何况还有你们布下的阴阳界，我们根本无法走出去。”

巨人道，“我知道你们总是想能多活一刻是一刻。也罢，在我们的空间里，就算是地面，采魂客也是可以随时变幻阴阳界的位置，你们也无法走出去。就让你们的身体自行毁灭吧。”

我心头按捺不住的狂喜，听巨人的话，他是要把我们放回地面了。

我说，“你答应了？”

巨人不再说话，忽然一摆手，不知从哪里飞来许多黑袍，将我们围成一团，然后这些黑袍的身体渐渐虚化，变成彻底的黑暗。而我们在黑暗中也看不见任何东西，却能感受到对方的身体，听到对方的声音。

我倒还没什么感觉，却听见小何低声说，“好大的风声。”

我跟小何的身体本就极近，我在黑暗中伸了伸手，便触到了小何的身体，正想将她拥到怀里时，却忽然又觉得一阵恍惚，然后身子像是突然失重。落到了地面上。

能看见东西时，我们都高兴的叫了出来。这就是小何他们突然从地面消失的地方。

小何和我拥在一块，大鸟跟小方抱在了一块。